杨友祥
(中共临川区委 党史工作办公室,江西 抚州 344000)
汤显祖向皇帝上《论科臣辅臣疏》是他政治生涯中的重要事件,因此厘清他上疏的动因,具有极其重要的意义和价值。通过探寻汤显祖上疏的动因,一方面可以明确他当时的思想倾向,另一方面可以了解他的治国理政方略。
万历十九年(1591)四月,时任南京礼部主事(正七品)的汤显祖向神宗皇帝上了一道奏折,题名《论辅臣科臣疏》[1]。这篇2 600字的奏疏犹如一颗重磅炸弹,威力强大,震动朝野。
疏中矛头直指辅臣申时行,说“皇上威福之柄,潜为辅臣申时行所移,故言官向背之情,为时行所得耳”。意思是说申时行大权在握,欺蒙皇上,打击异己,故言官(科臣)不得不顺从辅臣的意向。汤显祖在疏中举了二个例子,其一是御史丁此吕揭发科场弊端,申时行怕连累他作弊的儿子,便怂恿吏部尚书杨巍等人诬蔑丁此吕,使丁此吕被谪;其二是御史万国钦首揭申时行受贿求和,申时行唆使大学士许国等人反告万国钦,使万国钦也被谪。忠谏遭贬,所以“言官噤无言之者,正以丁此吕万国钦为戒,恐失富贵也。”这种辅臣当道,言官苟苟的弊政,被汤显祖揭露得体无完肤。
疏中还抨击了奸佞之徒得重用的腐败吏治。其一是户科右给事中杨文举,借着奉命赈灾名义,大敛财物,超过万金。他不但没有“东窗事发”,还升为吏科都给事,原因在于他是申时行的门生;其二是兵科给事中胡汝宁,他任官无所作为,只会巴结辅相王锡爵,极力上疏,使先后弹劾过王锡爵的礼部郎中高桂和刑部主事饶伸遭到不公正处罚,高桂被降二级谪守边方,饶伸是胡汝宁同乡,更被革职为民,胡汝宁因此升为礼部都给事。
疏中还委婉地否定了神宗皇帝的政治,这就是有名的“四可惜”:“爵禄者,皇上之雨露也。今乃为私门蔓桃李耳,其实公家之荆棘也。皇上之爵禄可惜。一也。若群臣风靡,皆知受辅臣恩,不知受皇上恩。岂复有人品在其中乎?皇上之人才可惜。二也。辅臣不破法与人富贵,不见为恩。皇上之法度可惜。三也。陛下经营天下二十年于兹矣。前十年之政,张居正刚而有欲,以群私人嚣然坏之。后十年之政,时行柔而有欲,又以群私人靡然坏之。皇上大有为之时可惜。四也。”语言平和冲淡,思想深刻犀利,不啻为当头棒喝。
汤显祖《论辅臣科臣疏》,大胆地批评皇帝,严厉地指责辅相,愤怒地痛骂奸臣,朝廷上下乱作一团。心中有鬼者以喊冤骗同情,位高权重者以辞官作要挟,沆瀣一气者用诽谤骂上疏,正直官员既解气又担心。神宗皇帝慌了手足,一边抚慰权奸恶吏,一边下诏斥责汤显祖。《明实录》中记载此事道:“汤显祖以南部为散局,不遂己意,敢假借国事攻击元辅,本当重究,姑从轻处了。卿等说与元辅,不必以浮言介意。卿等俱安心供职。”(《明实录》卷三九五,卷二三四)忠谏指为私心,事实变成浮言,汤显祖本人不但受皇帝切责,而且被贬为广东徐闻县典史添注,即编外无权小吏。
这样的上疏结果肯定出于汤显祖的意料之外,那他上疏的动因究竟是怎样的呢?
满腹才学、海内知名的汤显祖因为品节高尚,刚正不阿,“不敢从处女子失身”[2],直到万历十一年才中进士,时年已34岁。中进士后本可参加庶吉士考试,那是留在京城做大官的机会,汤显祖又不愿为品行不端的首辅申时行、张四维效力,宁愿去南京留都做一个闲散的太常寺博士。翻看《汤显祖诗文集》卷七,35岁和36岁共写诗53首(34岁在北京礼部观政实习),其中17首为带傅氏夫人南下赴任途中观景怀人之作。《江上逢龙使君话沅辰事有叹》诗中有“涉世始知宦途拙,过江真作苦情多”两句,叹为官之难。另36首诗也大都是应和友人之作,唯《闻罢内操喜而敬赋》和《帝雩篇宿陵下作》两诗事涉国家大政,前首诗对宦官操练兵事被罢表示赞同,“小臣拜舞高陵下,愿寿吾君亿万斯”,欣喜之情,忠耿之心,溢于诗句。后一首诗对皇帝素衣南郊祈雨表示感动,“独宿山陵祈帝祖,因歌云汉感吾君”,“云汉”乃《诗经·大雅》篇名,歌颂宣王求雨之绩。此时尚有《听说迎春歌》这样一些轻松的游乐诗篇。总之,在太常寺博士任前两年,汤显祖一方面忠于朝廷,一方面欣赏山水和畅叙友情,内心还是不怎么苦闷的。
再翻看《汤显祖诗文集》卷八,情况就有大变化。开卷之作名《三十七》,是纪念37岁生日的诗作。诗前六句说童年两奇事,一“初生手有文”,神童降世;二“展转大母膝”,由祖母抚养成人。接下来六句说少年事,一是读书过目不忘;二是祖父、父亲教育不同;三是“俊气万人一”,是个奇少年。下十二句说青年事,一是“希心游侠窟”,有才气有名气有侠义之情;二是“慷慨趋王术”,有大志有方略有归隐之意。后十句三层意思:一是太常寺博士虽是七品官,但却是闲散无权之官;二是什么时候不再当这种六百石的普通官,我已经是37岁了,虽然壮心不已,意气尚存,但也等不得了;三是早就想上疏陈述己意,但思来想去还是搁笔未写,因为虽然有不愿落在前人后面的意愿,但现在还只好与普通人为伍,所谓“兴至期上书,媒劳中阁笔。常恐古人先,乃与今人匹”。诗中充满怀才不遇,被压抑的基调。而在《吹笙歌送梅禹金》诗中,汤显祖明确地说出了这种感觉:“从官迫郁有三年,似汝骄奢留几处。”梅禹金即其好友梅鼎祚。梅鼎祚(1548—1615),安徽宣城人,少有才华,因落第而归隐天逸阁,以诗文戏剧自娱,汤显祖为其《玉合记》题词,赞“梅生传事而止,足传于时”。汤显祖38岁时到北京上计,即接受考察,他得到“不谨”的评语,属于不及格的最轻等次(共八等:贪、酷、浮躁、不及、老、病、罢、不谨),因此改官南京詹事府主簿,品级由正七官降为从七品(见《京察后小述》)。值得一提的是,在该卷34首诗中有9首是关注当年全国各地灾情的诗,可见汤显祖虽然心有牢骚,但还是把社稷民生放在首位的。
从以上记述可以看出,汤显祖39岁前的心路历程是充满矛盾的。他既安于散闲的生活,又为自己不能施展王术而苦恼。他曾认为“神州虽大局,数着亦可毕”,这虽然有点政治幼稚病,但毕竟是他的远大抱负。近五年的南京闲官生涯并没有磨灭掉他的壮志,所以他以成为一个普通人为耻,有“乃与今人匹”之憾,有“宦途拙”、“苦情多”之叹,有“从官迫郁”之牢骚。另一方面,他忠于皇帝的诚心未改,关心民瘼之良心未泯。虽然明人沈际飞对汤显祖写于万历十四年的《顾膳部宴归三十韵》,一问“成何语”,一说“叙事尔,了无知见”,评价不高。但对万历十六年的灾情,汤显祖是有深刻体会的,连续写作七首诗,应是汤显祖认真思考灾难成因的结果,终于在《疫》这首诗中发出“精华豪家取,害气疲民受”的激切愤慨。笔者认为,汤显祖的“精华豪家取,害气疲民受”这精典的诗句,比唐朝诗人杜甫的名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要深刻得多。杜诗只叙述了贫富悬殊的社会现象,而汤诗则揭露了贫富悬殊的社会本质,那就是“疲民”受到“豪家”的榨取压迫,这正是封建制度的根本特征。
按理,有“王术”的理想,有“迫郁”的感觉,有“上书”的意愿,有对灾难的认识,汤显祖为什么“阁笔”隐忍不发。我以为有两个重要原因,一是在南京他花了更多的精力去完成《临川四梦》的第一梦——《紫钗记》,而且在《紫钗记》里忠君思想也是很明确的,所以他没有精力和时间去写一篇深刻的陈述政见的奏章。这从另外一个例子也可以得到印证,诗文集卷八是37岁至39岁三年期间的作品集,然而只有区区34首诗,比卷七少了1/3多,而且卷七只是35岁和36岁两年间的作品集;二是“不谨”的京察评语对汤显祖也有一定的打击,使他不敢再发议论,而要谨慎为官了。两个原因叠加,汤显祖有话说却没有说,选择了沉默。但正如鲁迅所说,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发。汤显祖不想也不会在沉默中死亡,他在等待时机爆发。
《汤显祖诗文集·卷九》记载的是汤显祖40岁至42岁期间的74首诗。第一首诗是《署客曹浪喜》,前两句是“今冬寒多忽作暖,羊脂腊酒青瓷碗”,诗中为40岁初即升为南京礼部祠祭司主事(正六品)而高兴。接下来有《迁祠部拜孝陵》诗,全诗是:“寝署三年外,祠郎初报闻。臣心似江水,长绕孝陵云。”前两句说终于苦熬成了六品官,很是感动;后两句说自己对朝廷忠心如水,长远地围绕在明太祖朱元璋的墓地(孝陵)。可见汤显祖此时是多么感恩戴德,以至话都说得有点让人肉麻。而且此时汤显祖的一些师友也纷纷升迁,如朱廷益升江西学政,李三才升河南按察司副使,丁此吕升四川布政司,刘应秋升南京国子监司业,万国钦升山西道御史,这使汤显祖“慷慨趋王术”的壮心又萌动起来。所以,这年虽有饥荒,而且到了“西北久食人,千里绝烟影”的严重情形,汤显祖只希望“且赐今年租,徐看水回颖”,而且为“京尹裁施粥,市人稀说饼”而释然(见《饥》)。当麦收稍好时,汤显祖还发出“嘉生良在兹,钟陵气未歇”的喜悦之感(见《喜麦》)。六月旱灾严重时,汤显祖有“安得取水龙,倾城此囊括”的幻想(见《六月苦旱渴,偶就弘济寺得江水饮》)。水价涨得汤显祖都受不了时,他在《已丑立秋作》中还说:“始疑天意远,敢云地津竭”,寄希望于皇恩浩荡以降甘霖解秋旱。当冬至闻听皇上深居不上朝时,汤显祖的忠诚不减,他在诗中说,“云物徘徊宫殿间,祠郎簪笏侍仙班”,“万里神光分泰时,长年子夜接钟山”。所有这一切,都与汤显祖为七品官时大有不同,原因是“君恩未报难高隐,剩取余冠气触邪”(见《送王侍御以论耿公归蜀,侍御故吉州人》),沈际飞评论此诗“得忠爱大体”。沈际飞一语道出了汤显祖初升六品官时的心态,只有感恩,不及其他。
看汤显祖41岁时写的诗,意境又是一番变化。第一首诗是《送黄侍御出迁东粤暂归洪都》,后两句是“高冠绣服堂堂去,恨不留台竟触羊”。黄仁荣御史是台谏官,却因弹劾刑部尚书王世贞而迁官,汤显祖写诗送行,其中对吏部尚书杨巍为王世贞出辨很不满,因此用“触羊”双关语表示愤怒。而《送任大仪入都》和《怀路巩昌汶上》则记叙了青海火落赤部侵犯洮洲、河洲之事,汤显祖尚希望“那堪衰白降胡尘”,有人能抗衡火落赤部。在《送艾太仆六十韵》诗中,让我们看到意外的结局:“和戎虚汉物,赠策非吾谋”,“英雄怀玉剑,形势惜金瓯”,首辅申时行等主和,并讳败为胜。在《万侍御赴判剑州,过金陵有赠》诗中则又出人意料,山西道御史万国钦因弹劾首辅申时行对外主和被贬谪剑州判官。接着,汤显祖写了《边市歌》《胡姬抄骑过通渭》《河洲》《吊西宁帅》《胡塞歌二首》等一组反映边关战事的诗,或说边将败绩,或议朝廷主和,或讽封敌酋为顺义王顺义夫人事,对主和极表不满,尤其是江西同乡万国钦反对主和遭贬官对汤显祖的触动更大。汤显祖在《寄万二愚》文中说:“读兄大疏,甚善。一不负江西,二不负友,三不负髯。闻新太宰清,新御史大夫明,或能久兄。兄亦可效法外人,移病去官。已作殿中侍御史,不为朝廷用,更如何!”(见《汤显祖诗文集》卷四十四)万二愚即万国钦,“髯”代指侠义。新太宰为吏部尚书宋纁,新御史大夫为李世达,这两人并没有为万国钦说话。文章正气凛然,鼓励甚多,表示汤显祖对敢进忠谏的奖褒和对朝廷不用忠臣的气愤。
这一时期的历史事件使汤显祖很有醒悟。他明白,国难当头,首辅、兵部尚书等人一味求和为的是保住高官位置;而神宗皇帝打击主战派,怂恿求和者,也为的是保住享乐生活。这样的弊政不改,自己“慷慨趋王术”的理想无法实现,自己希望给了自己恩泽(神溜)的皇帝能继续将恩泽广施于社稷民生,也是徒然的。汤显祖虽然也处于矛盾之中,但他决不像上一次一样摇摆不定。他虽然想“自许山川储岁月,止持笑歌抵功勋”(见《送梅禹金应制入都》),像梅鼎祚一样归隐自乐,但他不忘皇上升官的恩泽,要“微臣自结迎祥履,何限金门奉圣君”,为皇上为国家效劳(见《已丑长至奉陪王赵二宗伯斋居有感》),自愿要做一番惊天动地的事情方罢休。
万历十九年(1591)三月二十一日和闰三月,慧星两次出现,一在西北,一在东北。慧星,古时或称“妖星”,俗称“扫帚星”,都是不祥天象。神宗皇帝认为慧星两现,乃天示“星变之儆”,说明朝廷有奸佞为祸,却没有得到言官的奏疏,于是传出圣谕,凡给事中及都察院等六科十三道,“本都应拿问重治,姑且从轻各罚俸一年”(见《明实录》)。汤显祖不在六科十三道之列,但心里却不舒服。因为凭多年的观察,汤显祖明白,弊政早就存在,始于首辅及奸佞之辈,六科十三道中也早有人进谏却都遭到打击,这样的圣谕很不公平。现在神宗皇帝既然想听“一喙之忠”,汤显祖就借上谕为导火索,将自己积压多年的怨忿爆发出来,写成《论辅臣科臣疏》,淋漓尽致地揭开晚明弊政的黑幕。
汤显祖在上疏事由中道:“事为星变陈言,辅臣欺蔽如故,科臣贿媚方新,伏乞圣明,特加戒谕罢斥,以新时政,以承天戒事。”短短数语,即切中弊政要害。从辅臣张居正到申时行,他们从头至尾都一直欺骗蒙蔽皇上,而多数科臣慑于他们的淫威,为保富贵,或贪贿或谄媚,招数越来越新奇,为的是得到辅臣的护佑。为此,只有对这些人或训诫或罢免,方不招天谴,方能刷新朝政。
概括起来,汤显祖《论辅臣科臣疏》的要点就是革弊政施新政。在本文开始部分已将汤显祖疏中所陈述的三大弊政作了转述,下面将就汤显祖疏中施新政的主要内容进行介绍。
首先,汤显祖很赞成皇帝上谕的精神,认为:“大哉王言,正君臣之义,诛邪佞之心,严矣粲矣。”意思是皇上的谕旨是关乎大局的,一方面匡正君臣的纲常正义,一方面诛灭奸臣邪佞的不良用心,实在是严肃的,是可喜的。这种赞美显然不是出自汤显祖的真心,因为只对六科十三道科臣“一锅煮”地切责罚俸,而对辅臣却无半句训诫之语,这很不公正,也不符合弊政形成的事实。所以汤显祖在赞皇上圣谕英明之后即揭露辅臣申时行弄权群私的事实,指出施新政必须“伏唯皇上特谕时行,急因星警,痛加省悔,以功相补,无致他日有负恩眷。辅臣国等坚正相规,无取观望,以隳时政”。一要首辅改过自新,不负皇眷;二要许国等辅臣履行职责,用心政务,使时政不致毁坏。汤显祖能提出这样的施新政的方略,应该是识形势顾大局的缓急之法。
汤显祖要求施新政的第二个方略是罢贪腐用贤能。他说:“其杨文举、胡汝宁亟行罢斥,选补素知名节者为都给事,以风其余。”一则杨、胡非皇帝的肱股之臣,二则杨、胡在朝野臭名昭著,罢斥他们乃众望所归。同时选补向有名望的臣子升任台谏言官,这既有利于施行新政,也能起教育其他官员的作用。汤显祖这种选贤任能的吏治思想虽然只是一笔带过,但却是施新政的重要举措,这是汤显祖“釜底抽薪”之法。
汤显祖要求施新政的第三个方略是让所有的科臣都能尽职尽责。他说:“而别谕都御史李世达等,谨守宪令,简涤诸道御史,务令在内言事,在外宣风。一意远贿触邪,以回依阿遝冗之象。”意谓对新任都御史李世达等人也要训谕,让他们按章办事,简化道御史的职权,务必使他们在朝廷上能大胆言事,在各都道能努力宣扬皇帝的旨意。这样就会远离贿赂敢斗邪气,以改变阿谀拖沓的不良风气。
汤显祖自信:“如此岂惟星变永消,臣且为陛下奏泰阶之符也。”意思是按照此三条去施新政,不但永远不会出现星变之儆,而且陛下还能得“泰阶六符”之功,即阴阳调和、风雨以时、五谷丰登、民安乐业、国泰康宁、天下太平。汤显祖施新政的三种方略,虽然有局限性,但如果神宗皇帝能采纳下来,相信明朝不会那么快就灭亡。
综上所述,汤显祖上《论辅臣科臣疏》的背景虽然繁复,但动因比较明确,无非是忠君事国,除旧布新。这既符合他“神州虽大局,数着亦可毕”的“王术”抱负,也符合他“君心似江水,长绕孝陵云”的忠君思想。这样的思想在《论辅臣科臣疏》中也有明确的表示:“记曰:‘人父生而君食之,其恩一也’。故子之兄弟相引而欺其父,皆为不孝;臣之大小相引而欺其君,皆为不忠。”意思是《礼记》上说,人是父亲生的,却是吃皇粮长大的。所以,恩德是同样的。人子欺父为不孝,臣子欺君为不忠。可惜的是,汤显祖忠君事国的诚心却遭到切责,并被谪边陲。
历史总是公平公正的。万历二十一年(1593),也即汤显祖上疏后两年,杨文举、胡汝宁终因罪行确凿,又由言官弹劾被罢职为民。申时行也因立太子事不得神宗欢心而乞休回家[3]。汤显祖不但于万历二十一年移浙江遂昌县知县,而且在《明史》中因政治家声誉列入人物传,并且“四可惜”成为传中主要内容。汤显祖上疏的动因也最终得到历史的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