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梅
宿州学院马克思主义学院, 宿州,234000
40年前,由《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引发的那场全国性的轰轰烈烈的真理标准问题大讨论冲破了“两个凡是”的思想禁锢,造就了一个时代的地平线。这一场大讨论在中国历史的关键时刻发挥了巨大的思想解放作用。国内哲学界也在这场大讨论带来的巨大思想解放中展开了对真理问题的研究和探讨。那么安徽哲学界对这一问题的研究状况如何?在改革开放40周年之际,笔者对这一问题作一梳理,旨在对安徽哲学界“真理问题”的研究总结中探寻出安徽哲学界对这一问题研究的未来方向。
40年前的《光明日报》以特约评论员的名义公开发表了“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后不久,真理标准问题大讨论就在全国如火如荼地展开了。这场大讨论既有重大的政治意义,又有重要的哲学意义,那就是它既为思想路线的拨乱反正奠定了哲学基础,也为新时期的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营造了良好的舆论环境,因而是新时期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具有起点意义的标志性大讨论。第一个成为哲学界研究热点的无疑是认识论,因为真理标准本身就是一个认识论问题。因此,自真理标准大讨论开始,真理问题就成为认识论研究的一个热点。于是,在真理标准问题大讨论的展开过程中,关于真理的一系列问题也随之而出并成为学界研究的热点,比如真理的本质属性问题、真理的检验标准问题、真理的阶级性问题、真理的发展过程问题等。总之,真理问题成为那一时期全国哲学领域研究的热点,1985—1998年召开的五次全国真理问题研讨会即是明证。
第一次:1985年5月13日至18日在安徽省屯溪市召开。会议由中国辩证唯物主义研究会和安徽省有关单位(省委党校哲学教研室、安徽大学哲学系、省社会科学院哲学研究所、省委讲师团哲学教研室、徽州地委党校)联合发起,与会人员144人,提供论文、资料150多篇。这次会议讨论的问题主要有:真理的定义,相对真理与绝对真理及其关系,真理与价值的关系,真理的一元性与多元性问题等。
第二次:1993年5月20日至26日在安徽省黄山市歙县召开。会议由中国辩证唯物主义研究会、安徽省委党校哲学教研室、歙县人民政府等十多个单位共同发起,与会人员160多人,提供论文100多篇。这次会议讨论了马克思主义真理论的以下几个根本问题:第一,真理的本质属性问题;第二,真理与价值以及真理的功能问题;第三,真理的检验标准问题;第四,真理的发展规律问题;第五,关于真理问题探讨的新思路问题。
第三次:1995年5月18至23日在安徽省黄山市召开。会议由中国辩证唯物主义研究会、北京大学哲学系、安徽大学马列部和哲学系等20多个单位共同发起,与会人员160多人,提交论文100多篇。会议讨论的主要问题有:第一,有没有“主观真理”?第二,正确的感性认识是否是真理?第三,真理发展规律问题;第四,真理和价值的关系问题;第五,如何转换真理问题研究的视角。
第四次:1997年4月28日至5月4日在安徽省黄山市召开。会议由中国马克思主义哲学史学会、安徽省毛泽东哲学思想研究会、安徽大学哲学系和黄山区委等十多个单位联合发起,与会代表50多人。本次会议就马克思主义真理观的创立与发展、真理与价值的关系、真理的全面性、现代科学的综合发展与真理观等诸多问题进行了认真的讨论。
第五次:1998年9月24日至30日在安徽省黄山市召开。会议由中国辩证唯物主义研究会、安徽省委党校、安徽大学、北京大学等大学的哲学系联合发起。与会人员110多人,收到论文90多篇。会议讨论的问题主要有:第一,当代真理发展的必由之路是紧密联系世界;第二,要用马克思主义真理观对我国二十年来发生的巨大变化所提出的新问题做出认真的回应;第三,实践创新与理论创新是邓小平理论真理观的本质。
综观以上五次全国真理问题研讨会,召开地点均在安徽省黄山市,每次会议均有安徽省多所高校和科研院所联合发起,均有安徽多位专家学者提交论文参会,会后均有论文集,其中,《真理问题纵横谈》(上)(下)于1995年2月和10月由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出版,《马克思主义真理观与当代中国实践》于2000年由安徽人民出版社出版,这均由安徽省委党校姚传旺主编。毋庸置疑,这五次全国真理问题研讨会在安徽召开都对安徽哲学界研究真理问题起到了重要促进作用。
通过中国知网的文献检索可知,安徽哲学界研究真理问题的主要内容和全国大体一致,归纳起来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关于真理有没有阶级性的问题,我国哲学界于1950—1960年曾有几次讨论。后由于历史原因,这一问题成为禁区。1978年5月以后,随着实践是检验真理唯一标准问题讨论的展开,真理有没有阶级性的问题即被重新提了出来。从中国知网“真理阶级性”的“主题”检索看,当时国内对这一问题的研究主要集中在1978—1986年,其中前三年(1978—1980)讨论最热烈,1981—1986年尽管还在讨论,也有论文发表,但每年的论文数量明显减少,1987年之后这一问题几乎不再讨论。纵览论文内容,学者们争论的观点主要集中在三个方面:一是任何真理都没有阶级性;二是自然科学的真理没有阶级性,社会科学(语言学、逻辑学除外)的真理具有阶级性;三是真理既有有阶级性的一面,又有没有阶级性的一面。
在安徽,参与这一问题讨论的主要有孙显元、田崇勤以及姚传旺等学者。田崇勤、姚传旺认为真理没有阶级性[1,2];孙显元认为真理本身没有阶级性,但谁去研究和利用真理则有阶级性,因而真理就是有阶级性和无阶级性的统一[3]。
什么是真理?其本质属性是什么?对这一问题,安徽学者的观点主要有以下几种:
第一,真理是主观的还是客观的。张慧、季象图强调真理的客观性,即真理的内容是客观的。但他们也认为真理就其形式而言则是主观的,所以在强调真理客观性的同时认为真理是主观性与客观性的统一[4,5];孙显元认为,无论内容还是形式,真理都是主观性与客观性的统一[6];叶毅认为,客观性是真理的唯一本质属性[7]。
第二,真理是绝对的还是相对的。阎如政认为,相对真理就是绝对真理的颗粒,绝对真理寓于这些相对真理之中,二者是对立统一的辩证关系[8];季象图则强调相对真理之和就是绝对真理[9];李继武指出,绝对真理和相对真理都是同一客观真理的两个不同方面, 两者仅仅是在探讨真理范围以内的问题时才会出现的一对相关范畴,目的在于说明人们对客观真理把握的程度和层次[10]。张盛彬尽管也认为真理是绝对性和相对性的统一,但是他特别指出,真理的绝对性是指事物的客观规律是能够被认识的,是相对的,因而这个概念只是一个理想概念[11]。
第三,真理是具体的还是全面的。李稼蓬认为真理既是具体的,也是全面的,因为真理的对象既是具体的又是多样的[12];王孝哲认为,真理就是符合实际的判断,无论这种判断是关于它的个别侧面的各种抽象规定,还是关于它的整体的思维具体,应当说都是真理[13];姚传旺认为,一切真理都是具体真理,并对如何理解、把握和运用具体真理做了详细的阐述,并从理论与实践的结合上,阐明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是真理具体性的本质要求[14]。
第四,真理和谬误的关系是什么。田崇勤、何国生认为,真理本身并不包含谬误[15,16];孟德佩认为,真理和谬误相互包含[17];魏名国则从真理的模糊性和精确性来阐述真理的本质。他认为,从认识性质上说,真理是模糊性和精确性的统一,而从认识状态上说,真理又是模糊真理和精确真理的统一[18]。
另外,还有学者对真理的其他本质进行了阐述。姚传旺论述了真理系统的诸多形态及其相互联系、相互渗透、相互制约、相互促进的关系[19];李继武阐述了经验真理和理论真理的特点和作用[20];王泉阐述了真理和哲学的关系,认为合理的真理观应是认识论真理和本体论真理的融合和互补[21];干成俊在生存论视域中解读了真理,认为人类与真理的关系,是存在论关系和生活关系在先,然后才是认识论关系和理论关系,真理的本质在于人的生活[22]。
田崇勤认为,真理不是一次完成的,而是一个辩证的发展过程[23];陶胜先认为,真理的过程性表现为主体认识、实践活动和客观事物三者的有机统一[24];林正河、黄发友认为,真理发展规律与认识发展规律是同一的[25];宋周尧认为,真理发展有“战胜式”“互补式”“代替式”“抛弃式”四种形式,而哲学教科书中关于真理发展规律的表述(正确的东西总是在同错误的东西作斗争的过程中发展起来的)只是这四种形式之一种,故不能将其与真理发展规律等同起来,否则会犯形而上学的错误[26];姚传旺对“真理是在斗争中发展的”规律提出质疑,并认为真理开始时总是先由少数人发现,以后逐渐地为多数人所认识,这是真理被认识主体掌握的辩证过程,是真理发展的另一条重要规津[27];韩邦国对真理由少数人发展的根源作了认识论的探讨[28]。
另外,王孝哲阐述了真理发展的动力(人的需要和实践)、过程以及条件(实现学术自由、人的素质的提高以及社会物质条件的提升)[29];周邦炳从认识区域的角度,论述了真理的探求和发展问题[30]。
彭启福认为,科学应该是一个借“求真”以“求善”、融“求真”和“求善”为一体的过程,“科学即是真理”是带有形而上学性质的传统见解,应该抛弃[31];王孝哲区分了价值和真理的有用性问题[32];夏莉阐述了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真理原则和价值原则[33];刘芳认为,价值理性将在科学中起着越来越明显的作用,正确认识科学与价值的关系将是推动科学发展、认识进步的关键[34];宋晓燕认为,真理和价值的辩证统一关系构成社会建设的两个维度,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恰是真理尺度与价值尺度辩证统一的体现[35]。
对这一问题的研究,安徽学者中最突出的是姚传旺,他既探讨了马克思主义实践标准理论的产生和发展[36],又对毛泽东和邓小平关于实践标准的贡献进行了分析[37,38],同时还把实践标准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中的重要作用予以剖析[39]。
除此以外,还有以下学者对这一问题进行了分析:方永祥分析了邓小平的生产力标准思想[40];葛恒元指出了主体自身状态对实践标准有重要影响,并对此进行了分析[41];汤文曙、房玫探讨了真理与其检验标准的关系,指出应在坚持实践是检验真理唯一标准的前提下,既不能把实践标准外在化,也不能把它简单化,而要把它系统化[42];李继武在“真理的标准”“检验真理的标准”“检验真理的方式”的概念基础上,在阐述感性直观、逻辑证明和实践过程这三种检验和实现真理方式的关系比较中,论述了实践是检验和实现真理的根本方式[43];戚嵩梳理并论述了“三个有利于”标准、“三个代表”标准和科学发展标准对实践标准论的丰富和发展[44]。
首先,毛泽东的真理观研究。田崇勤探讨了毛泽东对马克思主义真理学说的贡献,认为毛泽东不仅揭示了真理发展的规律性,而且丰富了相对真理与绝对真理的学说,同时还坚持了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的思想[45]。何国生分析了毛泽东的真理发展规律论,认为毛泽东深刻地揭示了真理发展的客观规律,创立了完整的真理发展规律理论。同时他还认为,毛泽东的独到之处,在于他始终坚持理论联系实际,注意总结革命斗争经验,善于从哲学高度予以概括和阐发,为我们认识世界改造世界铸造了锐利的思想武器[46]。
其次,邓小平的真理观研究。孟德佩分析了邓小平的真理观,认为邓小平的真理观以应用为特色。这表现在三个方面:在真理标准运用上,始终坚持用实践标准来检验认识的是非,并把实践标准、生产力标准、群众观点三者有机统一起来;在具体真理运用上,特别注意全面性、过程性和条件性;在应用真理和发展真理上, 揭示了真理应用重在实现真理的价值, 发展真理重在探求新的真理,它们之间相互区别又相互联系、相互渗透和相互作用[47]。吴兆雪与王梅、庄祖武、方自明分别阐述了邓小平对马克思主义真理观的丰富和发展,不过其内容所指不尽相同。吴兆雪等认为,邓小平在四个方面丰富和发展了马克思主义的真理观:一是“解放思想, 实事求是”是探索真理的根本思想路线;二是“大胆地试, 大胆地闯”是探索真理的正确途径;三是善于总结经验, 集中群众智慧是发现真理的重要条件;四是“三个有利于”标准是检验真理的科学标准[48]。庄祖武也认为邓小平在四个方面丰富和发展了马克思主义真理观,这四个方面则是:维护实践的权威、坚持具体真理论、高举解放思想的旗帜、确立以实事求是为核心的党的思想路线[49]。方自明认为邓小平对马克思主义真理观的重大贡献在于恢复了实践标准的权威,并且把它应用于社会历史领域,在进一步阐明生产力标准的同时,提出了“三个有利于”的判断标准[50]。
最后,还有学者对其他著名人物的真理观进行了研究。李向荣梳理了恩格斯关于绝对真理与相对真理关系的思想[51];李胜章论述了列宁的真理思想[52];朱洪阐述了陈独秀的真理标准观[53];周德海梳理了爱因斯坦的真理观[54];温纯如阐述了费希特的真理观[55];李霞分析了庄禅的真理观[56];姚满林分析了伽达默尔的真理观[57];李芳在剖析伽达默尔真理观的基础上,将海德格尔和伽达默尔的真理观进行了比较[58];郭淑新阐述了詹姆斯的真理观[59];陶清对孟子的真理观进行了论析[60]。
自20世纪70年代末思想大解放以来,真理问题一直是我国学界颇为关注的话题。就安徽而言,从笔者的梳理看,研究成果较为丰硕。归纳起来,这些研究可以分为三个层次:一是仅仅局限于认识论领域讨论真理问题的传统真理观;二是随着国内主体性、价值论的勃兴后探讨真理和价值的关系;三是新千年前后开始运用马克思主义真理观探索我国新时期深化改革、全面开放的规律性。这三个层次凸显出安徽真理问题研究的两个特点:一是从单一的认识论研究逐步走向认识论、价值论、存在论等多学科交叉的综合研究;二是从抽象的理论研究逐步走向关注我国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发展问题的现实研究。应该说,这是一个很好的研究发展趋势。
不过,综观40年来的研究状况,笔者认为未来的研究应着力于以下两个问题:
第一,立足于“真理问题是哲学问题”的根基,充分发挥其“改变世界”的功能。“哲学家们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而问题在于改变世界”。马克思的这句对哲学功能的界定早已耳熟能详。作为新时代的哲学家(工作者),对于真理问题的研究绝不仅仅只是就真理说真理,而应该立足于“真理问题是一个哲学问题”这一根基,从哲学的内在本性(不仅解释世界,而且改变世界)入手,去审视、阐释真理问题及其在哲学中的地位和作用,进而让真理绽放出新时代的光芒,成为引领新时代中国人民实现中国梦的“高卢的雄鸡”。
第二,立足于安徽现实问题,运用马克思主义真理观,探索引领新时代安徽创新发展的理论体系。习近平在2016年4月视察安徽时指出,各地在认真贯彻新的发展理念中一定要结合自身的实际。这一观点正是马克思主义真理观的重要体现。因此,认真贯彻党的十九大新的发展理念,就必须充分发挥马克思主义真理观的引领作用。而马克思主义真理观的题中应有之义就是一切从实际出发,理论联系实际。对于安徽而言,就是要从安徽实际出发,密切联系安徽的发展实际。所以,新时代安徽真理问题研究工作务必要紧密结合安徽的经济社会发展状况,切中安徽当下的社会现实,形成适合安徽发展的、具有“皖字品牌”的马克思主义真理观,从而真正发挥其作为安徽时代精神精华之引领安徽创新型“三个强省”和美好安徽建设的重要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