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儿读经之路20年回顾

2018-04-03 01:14史伦平
师道(人文) 2018年12期
关键词:读经国学孔子

史伦平

被称为20世纪末叶的 “公车上书”——1995年全国人大、全国政协代表赵朴初、谢冰心、启功、夏衍、叶至善、陈荒煤、吴冷西、张志公等 “八老”联合推出《建立幼年古典学校的紧急呼吁》:“中国文化有中断的危险!” “救救中国文化,速建中国文化古典学校和古典班!”干涸了近百年之久的传统文化微波泛起,这是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大事件。一晃二十年 “试水期”过去了,应该有个阶段性的总结了。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器”之好坏,关乎 “事”之成败。笔者仅从方法论角度出发,探讨声势不小的 “读经运动”之成与败。弘扬传统文化以来,总的趋势怎样?是身陷泥泞疑无路,还是 “病树前头万木春” “柳暗花明又一村”?

该去的行将去,该来的正在来,这是本文的主话题。

一、王财贵一马当先 “读经运动”开篇

台湾学者王财贵率先登陆,2001年一篇 《百年震撼》的演讲使他名声鹊起,他以 “小朋友,跟我读”为号召,掀起了读经潮,大陆各地涌现 “背诵小状元”。当时许多人欢呼传统文化的春天到来啦,十多年过去了,浮躁消减,狂热降温,王财贵的读经模式,越来越被看清楚:它该检修、自省了。

王财贵最被质疑的是他的教育观:人非人——不“以人为本”,而是 “心中唯 ‘物’, 目中无‘人’”。 “人非人”,指 “人之所以为人”的本质属性——人有自主性、能动性、创造力、联想力,包括尊严等,王财贵全然无视。他偏狭地把 “机械背诵”拔高为唯一的无上法则——“只要会拼音,阿猫阿狗都可以教读经”, “做读经老师不需要有文化,不用讲解,也不许讲解,只要督促小朋友背诵,就是最好的读经老师”。他开发、监制的 “复读机”,广告词是 “最好的读经老师不是人,而是复读机,或者会按下复读机开关按钮的人”。他宣扬 “小朋友读经是最简单不过的事情,不需要讲解,不需要读注疏,只需熟读经典白文一百遍,一千遍,直到能背诵即可。先只管背,背十年,十年后全部会背了再讲解”, “从小只需要背熟经典,不用讲解,长大后在生活中遇到事情会突然想起经典的句子,自然会养成君子人格,乃至成为圣贤……”“教育”被简化为 “死记硬背”,“教师”的价值被降低为 “会按复读机开关的按钮”,学童的头脑成了堆放 “四书”章句的 “仓库”,而检测 “储藏品”是否被 “安全存放”,“考官”乃是摄像机——“录”下学童是否能不歇气地背出二三十万字不卡壳。

这简直是在“蒙”家长——“数学不用学,只要背熟经典,半年就能学会全部中小学数学”,“英语不用学,字母、发音、语法都不用教,只需背熟莎士比亚,将来到国外就会说英语,而且是高级英语”, “不用学那么多课程,背熟经典就能上清华北大哈佛耶鲁”,王财贵的这种 “读经”真的是一把“万能钥匙”能开万把锁吗?这种“指山卖磨”的期许可信吗?预支这笔超大额的 “支票”能兑现吗?

人们有理由要求推广儒学的人,把伟大教育家孔子的教育思想及其方法,有机而有序又有效地融进读经中来。可惜千古瑰宝的 “启发式”教育——“不愤不启,不悱不发。举一隅不以三隅反,则不复也”根本不受王财贵待见,他拒绝小学童从原典出发 “举一反三”,从理论到实践,对 “启发式”不理不睬视之若无。孔子敲警钟: “学而不思则罔” (只记诵章句而无理性思考就会迷惘、混沌、糊涂),不幸王财贵读经模式的本质特征被言中。子曰 “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与乐趣相伴是儿童天性,而王财贵的学堂绝非师生之间、学童之间 “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的心灵乐园。孔门弟子心悦诚服,赞美 “夫子循循然善诱人,博我以文,约我以礼,欲罢不能”,而王财贵只是一味地督促背诵 “耳提面命”,绝无 “循循然善诱人”,他的学堂根本不存在吸引学童 “欲罢不能”的磁场。孔子提倡 “学而时习之,不亦悦乎”,王财贵从来不引导 “习”,更谈不上“时习” (随时、及时的实习,践行,知行合一),难怪他下力气地批判美国教育家杜威的 “学习即生活,学校即社会”。子曰 “能近取譬,可谓仁之方也已 (能够在现实生活里,近从身边,现身说法,以身作则,可以说是实现 ‘仁道’的最好方法)”,王财贵舍近求远,马上扬鞭一指“前面有梅林”——在遥远的某一天里,一旦想起 “四书”中的某一句,就 “自然会养成君子人格,乃至成为圣贤”,为此他宁可让儿童身心成长的黄金季节白白流逝。在王财贵创办的温州文礼书院,新京报记者读到一个女孩的随笔,其中说道: “我体会不到生命的实感,我所接触的只是义理,根本没有去实践。”王财贵在批语中写道 “要静下心来” “只有一路,志道乐学,再无他途”——足见王财贵的无奈与无策。对于人格塑造、品行培育,被分散隔绝“原子化”的学童们,深陷 “云深不知处”的字词句章里,茫然不知如何做人以及做什么样的人。这些孩子被比作 “埋头黄卷、枯守青灯、不解其义、嘟嘟哝哝、包本背诵、晨昏不停”的 “僧人”一点不为过。王财贵津津乐道的是 “国士胸罗廿四史,牧童背诵十三经”,令人怀疑他是以堂吉诃德的执着和勇敢挺进 “乌托邦”不知 “今夕是何年”。

中庸之道是儒家哲学王冠上的明珠,中庸之道是对人类思维科学的巨大贡献,孔子推崇 “中庸之为德也,其至矣乎!”实践中庸是“叩其两端” “允执其中”, “执其两端用其中于民”,而 “背诵记忆”与 “解译会意”,是教育学心理学久经验证、缺一不可、共存共进的孪生要素,王财贵紧锁 “理解”之门,拒绝 “理解”介入,硬生生割裂 “记忆”与 “理解”之间活生生的血肉联系,再把 “记忆”与践行的 “习”隔绝,使 “记忆”成为死海中的孤岛。

有人批评王财贵的教育模式是“填鸭式”,王财贵回应,我的模式是 “填牛式”。其实 “填牛” “填鸭”本质上都是 “非人化” “填塞灌”的注入式。有人提醒古代经典含有某些糟粕,煮饭前总该先淘米后下锅嘛,他回应: “如果嫌经典有糟粕,那就连糟粕一起先吞下再说吧,毕竟营养多於糟粕。”一位恪守一剂古方,抓过药来就让你吞下,不在乎其中的毒副作用的 “医生”,你相信他会是悬壶济世的“名医大德”吗?

不错,体制内的教育有缺陷,但是走进王财贵的读经模式,则从一个极端走入另一个更为可悲的极端。被王财贵称作 “比王财贵还了解王财贵读经理念”、追随读经十五年的赵升君老师痛定思痛,谴责“傻读死背” “不许讲解”王财贵模式的恶果——“读了十四五年的纯读经孩子,却不能读懂文言的基本经典!” “十年读经只是换了内容的应试教育!”

二、郭齐勇、柯小刚撞击 “警钟”痛哉斯言

武汉大学国学院院长郭齐勇指出: “我们一直在推动儿童诵读经典,但是发现目前有的国学培训机构或书院只是让孩子们、青少年背诵经典,这大有问题。背诵不能无度。有人把背诵作为学习国学的唯一形式,让孩子乃至青年越学越蠢。只强调背经典,完全在误人子弟。背那多有什么用?没有必要。根本上我们要寓教于乐,要有一些办法让青少年去乐学。同时学国学不是背书就够了,是要让青少年通过接触经典,学会分析与思考问题,提升理解能力与理性能力……”

同济大学人文学院教授、同济复兴古典书院院长柯小刚,考察过曾从王财贵学堂脱身的学生,发现那些学生过的是一种隔绝社会近乎清修的生活,身居深山无电无网,终日与经书为伴,每天背诵十小时……柯小刚感慨: “读经给他们的负面影响实在是太大了,整整十年,没有理智的乐趣,没有感受力的乐趣,没有想象力的乐趣,只有长年累月的无意义。”柯小刚曾对读经教育寄予厚望,希望能培养一些真正的能读经、为往圣继绝学的贤者和君子。但从这些孩子身上,他看不出这样的志向。他曾建议一位读经十年的学生,以健康的学习方法学完经典之后,开学堂教书。这位学生如遭电击马上拒绝: “宁死我也不干。”柯教授忧愤地指出:“大量老实读经”是 “愚昧读经,野蛮背诵”。

三、骆承烈等五教授拍案而起发布 “五四宣言”

一位资深学者、出生于齐鲁大地的八旬老人、山东曲阜师范大学历史系教授骆承烈,从六岁起搜集孔子各类画像拓本,地域遍及海内外,材质不止于叶雕、铸金、宣纸画,藏品涵盖之广从汉、晋、唐至今。世界 “基尼斯”总部向他颁发证书:“大世界基尼斯之最——搜集孔像最多的人”。

孔林石碑被悉数砸毁狼藉一片,文革结束,劫后复生,全赖骆承烈早在文革前冒烈日灼烤、蚊虫叮咬,把孔庙内外自汉至明清上千块碑石的铭文逐一抄录珍藏。几十年来骆先生著作等身,所著所编所修不下千万字,仅 《石头上的儒家文献——曲阜碑文录》就有80万字。明清至民国数百年无人问津的《孔府档案》,经骆先生参与整理并总揽其成,出版了500万字。由他撰文并出任历史顾问的大型文献专题片《文化巨人——孔子》,长度600分钟;中国教育台播映他主讲的 《孔子与儒家思想》 《三字经》1900分钟。2009年夏,作为102集的大型电视文献片——《演说论语》的创意人、撰稿人、学术总顾问,骆先生身着 “文化衫”,在孔庙拍摄开机仪式上和年轻人忙里忙外。自古以来 《论语》以 “学而”领衔512章,各章依此顺序 “定居”了两千多年,骆先生重新调整“座次”,依内容 “合并同类项”,以 “教育、修身、处世、治国”为纲,分成四编三十二章,一部推陈出新、方便阅读检索的 《论语新编》从此问世。

骆承烈先生欣慰自己 “一辈子为孔子打工”,2007年他被国务院幼儿园聘为国学教育首席顾问,与该园合作撰写了 《新三字经》:“凡是人,皆须爱。天同覆,地同载。兄道友,弟道恭。兄弟睦,家道兴。不打架,不吵嘴。人与人,鱼和水。人有难,及时帮。我有难,人也帮。比我好,学习他。不如我,帮助他……”很受幼儿园师生欢迎。

具有重大标志性的事件——2006年5月4日他与北京、上海的四位教授王殿卿、董乃强、祝瑞开、李培栋联袂发表 《致全国少儿读经教育工作者的公开信》,国学教育界称之为 “新五四宣言”。“五”——五位教授(当时平均年龄72岁),“四”——“四项倡议”: “度” (把握读经量的度,符合孩子的接受程度,过犹不及);“量” (并非多多益善、不必叫孩子读太多); “正” (有些完全可以不背不记,筛选具有恒久价值的精粹); “懂” (理解后的背诵事半功倍)。2008年的曲阜论坛上,他又指出: “不膜拜于每章每句,有分辨有筛选地弘扬其中的精粹”,“即便是久经检验、世人公认的经典,也要从中淘选精华”。作为老一辈的新儒家,骆承烈先生贡献给社会一则新成语: “经亦求精”!

四、孔祥楷古树新花孔门新彦独擎新天

另一位老人,他是身在大陆的孔子第75代孙孔祥楷先生。

宋末年间宋都汴京 (今河南开封)陷落金兵之手,宋高宗赵构仓皇南渡,孔子第四十八代孙衍圣公孔端友,带着一支族裔别鲁南来定居浙江衢州。宋高宗宝佑三年 (公元1255年)敕建孔氏家庙。这就是从曲阜分流,迁居衢州,建立南孔庙的由来。祥楷就在这支族裔中。

1944年六岁那年,孔祥楷被当时的国民政府册封为 “大成至圣先师孔子南宗奉祀官”。1948年农历八月廿十八日,南宗孔庙举行抗战胜利后第一次祭孔,孔祥楷仅九岁。

1949年之后,孔祥楷做过淘金工人、金矿矿长、沈阳黄金学院副院长,后来回故里任衢州市委统战部部长、衢州市政协副主席,退休后专任南孔庙的管委会主任,主持南孔庙每年的祭祀大典。

孔先生才华灼灼,会写小说散文,擅长书法绘画雕塑,还烧得一手 “孔府菜”。他任浙江大学客座教授,每年在衢州学院讲授 “文化漫谈”课。在2004年衢州市本世纪首届 “祭孔”大典上,他是话剧《大宗南渡》的编剧兼导演,又是大合唱 《东南阙里》的作曲兼指挥,报载评论: “气势恢弘,旋律悠扬,歌声圆润,指挥大气”。

祥楷先生缅怀先祖: “孔子是不得志的官员,不得志的思想家,是教出一群好学生的穷老师。”“孔子是人不是神。我反对学孔复古化、偶像化、形式化、简单化”,原本南孔庙供奉的牌位上写的是“至圣先师之神位”,他去掉一个“神”字,还原孔子的 “人本位”,改成 “至圣先师之位”。

祥楷先生在南孔庙专设了 “读经堂”,他同样重视背诵经典,主张 “对小孩子来说,可以先背下来,以后再理解,孩子的脑子就像电脑硬盘——他的硬盘空着,先把好的塞进去,这样坏的就塞不进去了。”不过先生的教育实践和教育理念远不止于此。他每年都组织小学生通过讲故事悟孔;中学生通过演讲解孔;高中生举行解读 《论语》的辩论赛,并且规定参赛队伍必须由数学教师带队,坚决拒绝家长从旁指点,屏蔽语文老师接近赛场,其重视学生的独立思考可见一斑。在祥楷先生的 “读经堂”里,渊远流长的 “启发式”汩汩流淌。

有一位来访者面聆祥楷先生指教: “我天资驽钝,智力低下,文化有限,只能学一句孔子教诲,您认为我该学哪一句?”孔先生一秒钟间隔都没有: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来访者追问: “我学有余力,还想再学一句,该学哪句?”孔先生回答: “那要看你从事什么行业,做的是哪个行当?”不难看出儒家学风——因材施教,学以致用。

五、林雨创制教本新葩初绽海外有赞

北方一位作家、学者林雨 (阿霖),深悉推广儿童学习经典的“瓶颈”所在。他说, “剧本剧本,一剧之本;教本教本,教学之魂。”他依据原典,结合现实,创造性转化,创制了 “少儿快乐学国学教育法”——从孔孟之道中提萃“孝、学、仁、义、礼、智、信、忠、毅、和、中庸、为政”,以此为纲,以 “少而精,启发式,童趣化,才艺化,生活化,行为化,现代化”为指针,采用儿歌童谣、寓言童话、故事谜语、诗歌歌曲、曲艺京剧等多种形式,博采古今中外案例,分别为幼儿、小学生、中学生打造教本; “据于德,游于艺,启于思,接地气,寓于乐,有童趣”地诠释古代先贤精华思想,让儿童“玩中学,学中玩,快乐学国学,学国学快乐”。例如幼儿园小朋友一边玩着一起一落的 “跷跷板”,一边念诵: “跷跷板儿,跷跷板儿,一个人,没法玩儿。我在东,你在西,跷跷板儿当马骑。我低了,你高了,你头发飘在云彩里。你低了,我高了,我和太阳在一起。哈哈哈,嘻嘻嘻,你谢谢我,我谢谢你——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孔子说得有道理,孔子说得有道理。” “忠”是一个含多元素的古老概念,林雨先生用童谣“儿化”为普世伦理——“小胖猪,胖乎乎,咧着大嘴呜呜呜。(小胖猪你为啥哭?) ‘我去报名当更夫,当了两天被开除。’ (为什么被开除?) ‘来了一群小老鼠,偷走了粮食嗑坏了书。大鹅妈妈来查岗,我正睡得呼噜噜,呼噜噜……’大家都说小胖猪: ‘你呀你,小胖猪,为人谋而不忠乎?为人谋而不忠乎?’”根据 《论语·乡党17》记载: “厩焚。子退朝,曰 ‘伤人乎?’不问马。”他与京剧表演艺术家王宏、杨洋联袂创编了现代儿童京歌剧 《人命关天》,由东北煤都鹤岗的一个小剧班,一群小戏迷、小戏骨演出,演绎孔子的人道主义情怀,剧终合唱 “悠悠岁月,浩浩宇内,世间万物何为贵?万般皆下品,生命最宝贵。伟哉,孔子,您大爱无疆,美德永垂,仁者爱人,千古丰碑!”

2008年世界知识出版社出版了林雨先生作品 《孔子伴我度童年》,当年即获中国新闻出版总署“‘三个一百’图书原创工程奖”。2017年他撰著的 《中国·快乐的孔孟学堂》,被拥有百年历史的美国学术出版社相中并出版发行于北美洲。该出版社编委会在序言中写道: “我们欣赏阿霖先生精当的选粹,他以多彩有趣的文笔,巧妙地链接昨天与今天,深入浅出,举一反三,言近旨远地向华裔、非华裔族群的儿童少年,传播孔子孟子的基本理念以及智慧的思维范式。我们支持、推进这项传播,因为孔孟不仅是中国也是世界的,不仅属于儿童也属于成人,不仅属于昨天、今天,也属于全人类的明天。”该书已被美国国会图书馆,以及哈佛、斯坦福、哥伦比亚、多伦多大学图书馆收藏。 “少儿快乐学国学教育法”,属于 “小荷才露尖尖角”长势喜人,其成败利钝还需要接受社会检验,就其苗头而言可资借鉴。

国学教育界发生争议与分歧,这比万马齐喑好得多,这是传统文化自身活力的再现。弘扬传统文化究竟哪种方法好,也许真理的颗粒分布在对立的各方之中, “见善思齐”, “择其善者而从之”, “执其两端用其中于民”,在自我修补矫正中共同繁荣,互相吸收对方长处在竞争中发展。

让弘扬孔学的各种方法共同接受社会的汰选吧,少儿读经学国学,正未有穷期,大家都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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