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宏波,黑 波
(上海交通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上海 200240)
“新时代”一词是近代中国出现的新概念,它是20世纪初中国民族国家意识生成之后,特别是清王朝临近崩溃之际,在中国出现的具有政治、社会和文化符号意义的民族概念凝结物。“新时代”一度被用来指代中国避免亡国灭种而图强奋进的“新时代”;辛亥革命前后,民主共和的“新时代”概念兴起和传播开来;此后社会主义“新时代”概念逐渐传播开来并日益强势,最终在20世纪20年代特别是中国共产党成立之后,成为主导国内政治舆论的流行用法;到1949年,中国取得了新民主主义革命的胜利并建立中华人民共和国,进入“站起来”的“新时代”;随后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人民进行了三大改造、建立了社会主义制度并进行了社会主义建设道路的初步探索;由于“左”倾思想的影响,中国历经了“文革”,在1978年十一届三中全会后进入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新时期;经历近40年的发展后,党的十九大做出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的重大论断。那么,在中国各个历史时期“新时代”的内涵是什么?人们对“新时代”的价值诉求是什么?每个“新时代”背后人民对于建构经济政治社会秩序的主张是什么?这些主张遵循什么样的规律演进,并最终推进中国的现代化进程?这是以往研究成果中不曾体现而需要回答的。目前学界对“新时代”概念的研究仍存在一定的局限,其中之一是没有体现出“新时代”概念在各个时期的内涵是如何转换的。本文拟将“新时代”概念放在社会发展进程中考察,对比“新时代”概念在不同阶段的内涵,深入分析人们对“新时代”的价值诉求和经济政治主张,并通过“新时代”概念更好地观察人们思想观念的变迁与近代中国的现代化历程。
在追溯“新时代”概念语义之前,有必要对“时代”概念的来龙去脉进行一番梳理。“时代”这一概念家喻户晓,但从历史的角度加以考察,却经历漫长的语义转换过程。总结而言,“时代”概念可以从政治、经济、文化和社会等层面进行考察。
首先,从政治上看,“时代”概念不能只是简单地等同于年代,它不仅是与生活在社会中的人紧密联系的时空概念,更意指某个具体的时间段,如远古时代、近古时代等。进入人类文明社会后,时代除了具有传统的时间意义外,又具备了政治意蕴,一般特指某个政治时代,如三皇五帝时代。其次,“时代”概念的第二层含义是经济意义上的。“时代”还指以经济发展水平等状况为依据而划分的某个时期。在西周及春秋早期,“时代”概念是指奴隶制经济“时代”;到战国晚期,由于各个诸侯国先后进行变法,铁器逐渐普及使用,封建地主土地所有制初步形成,“时代”已经变为封建经济“时代”,如“向使高祖之后即值武帝,天下必不能全。此时代差近,事迹可见”;①再如“况三国鼎峙,历晋至宋 ,时代移改,各随事立”。这里的“时代”概念是指以经济为基础而形成的经济发展阶段。再次,“时代”的第三层含义是文化层次上的。自春秋战国以来,“时代”概念在原来政治词源与经济词源的基础上又派生出文化词源的含义。秦始皇一统中国后,文化意义上的“时代”已经出现在众多史料之中,如“自魏梁越已下,传授讲议者甚众,今各依时代而次,以备儒林云尔”;②两宋时期,中国出现几个民族政权对峙的局面,因而政治中心和地理空间范围意义上的统一“时代”已经破灭,此时的统一“时代”更加强调文化意义上的“时代”,如“初见士奇得古人诗文,一览即知其时代”。③此后,文化意义上的“时代”在华夏大地流传开来。最后,“时代”还有社会意义上的内涵。社会意义上的“时代”是与其所处社会生产力发展水平相适应的一系列要素的综合作用紧密相关的。中华文明源远流长,从新石器时代的炎黄传说到1912年清帝退位,在绵延五千年的历史长河中,既有西汉初年的“人人自爱而重犯法,先行仁义而后绌耻辱,网疏而民富”④的政治清明局面,又有唐太宗贞观年间的“终岁断死刑才二十九人”⑤的社会和谐安定景象,更有乾隆时期“人口突破了3亿大关,耕地超过了10亿亩,经济总量约占世界1/3 强,居世界第一”⑥的经济实力空前强大的局面。总而言之,所有这些盛世都是在经济、政治、文化、科技等诸多方面比前朝有显著进步的时期,是各种要素汇聚在一起的社会意义上的“时代”。
从政治、经济意义上的“时代”到文化、社会意义上的“时代”,是“时代”概念内涵不断深化的表现。19世纪中叶,西方列强船坚炮利,敲开了古老清王朝的大门,中国进入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时代”;19世纪末20世纪初,帝国主义列强掀起瓜分中国的狂潮,中华民族到了亡国灭种“时代”,因而“民族独立、人民解放和国家富强、人民富裕”成为中国人民对“新时代”的共同价值诉求,“新时代”概念也随之出现。
20世纪初“新时代”概念首先被梁启超等维新派提出,而以孙中山为首的革命派主张用革命手段推翻清王朝、建立民主共和的“新时代”;“五四”运动后中国工人阶级登上历史舞台,相比于维新派与革命派的“新时代”,在马克思主义指导下和中国共产党领导下,中国开始转入探索社会主义的“新时代”;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后,中国实现了“民族独立和人民解放”的“新时代”价值诉求,而为了实现社会主义“新时代”价值诉求,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人民进行了三大改造和社会主义建设初步探索;1978年十一届三中全会后,中国进入了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新时期,中国开始进入“国家富强、人民富裕”富起来的“新时代”;2017年,党的十九大做出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的重大论断,中国在实现“富起来”的“新时代”后,进入“强起来”的“新时代”。
首先,“新时代”概念的形成既与古代中国“时代”概念在清末的延续和演变密不可分,又与近代西方侵略中国的影响存在直接联系,因而在讨论清末民初“新时代”概念的酝酿与确立时,必须着眼于古代的“时代”概念、近代中国特定的历史环境以及现代意义上的“时代”概念的形成与运用。19世纪末20世纪初是中国历史上社会变革最为激烈的时期之一,更是传统中华文明与资本—帝国主义世界体系接触、碰撞和互动的时期,因而无论是语义上的“新时代”还是政治经济意义上的“新时代”,都在这时出现。如梁启超曾指出:“夫能铸造新时代者,上也,即不能而不为旧时代所吞噬所汩沈,抑其次也,狂澜滔滔,一柱屹立,丈夫之事也。”⑦显然这里“新时代”是梁氏为巩固清王朝统治而提出的。1904年,梁启超在《中国历史上革命之研究》中又进一步指出:“夫泰西史上之新时代,大率以生计问题为枢纽焉,即胎孕革命者,此亦其重要之一原因也。”⑧在梁氏看来,“新时代”是改良的“新时代”,其目的是通过“新时代”的改良主义而抵制革命。
其次,相比清末立宪运动,辛亥革命和民国建立对于民主共和的“新时代”概念形成所发挥的作用,更值得重视。“清末立宪”后,以康、梁为首的保皇派逐步转变为立宪派,主张建立“君主立宪”的“新时代”;而以孙中山为首的革命派则主张推翻清王朝和封建帝制,建立民主共和的“新时代”。“清末立宪”破产后,以孙中山为首的革命派接过救亡图存的大旗,为中国重新屹立于世界之林进行了艰苦探索。如革命派邹容曾提出:“革命时代之历史,所以鼓舞民气,宣战君主,倡言自由,力尊自治,内修战事,外抗强邻。”⑨革命“新时代”是为了追求民族独立的“新时代”,这无疑从民族独立国家的角度深化了“新时代”概念的内在含义。此后,辛亥革命彻底推翻清政权的王朝统治,建立中国历史上第一个资产阶级政府——中华民国临时政府,为中国进入民主共和的“新时代”创造了必要条件。不过,由于革命派在对待事物和思想层面上呈现出绝对肯定或者否定态度,因而对于“新时代”的理解大抵还是停留在概念关注层面上。
再次,从辛亥革命至一战前后,由于革命形势的发展和欧洲列强忙于一战无暇东顾,中国民族资本主义发展出现“短暂春天”,在“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进化观的推动下,鼓吹“新时代”概念的浪潮遍及全中国并且内涵也更加丰富,社会民主主义、吉尔特社会主义、无政府主义、科学社会主义等的“新时代”概念接连出现,如“今日之吾国,虽曰共和,实质与共和相去,何止万里。国民之当奋起,求以人民之公意与共和之毛贼向搏战,以博最后之胜利,求所以自觉之萌芽”。⑩“五四”运动是中国旧民主主义革命的旧时代和新民主主义革命的“新时代”的分水岭,而欧美列强在一战中激战正酣,国人对于西方资本主义文明也逐渐由原来的崇拜转向质疑,开始转向关注社会主义和工人运动:“战争之苦痛最深切者,实为下层人民。苟无人民之协力,则战争断难遂行。工人为讲和之首唱者,各国政府,终不能不降心以从。此新时代之新形势也。”此外,部分国人也从思想层面上对“新时代”的内涵加以探讨:“今年是一千九百十九年了,旧的世界渐渐死灭,新的世界渐渐产生;以后的世界一定和以前的大大不同,现在时代的根本思想就是个‘得莫克拉西’(Democracy),政治上要求他,社会上、经济上、文化上也都要求他。”
从维新派领袖梁启超最早提出“新时代”概念,到不同阶级先后对“新时代”概念进行阐释和解读,“新时代”概念在最大程度上得到传播。但是由于缺乏科学理论指导和革命阶级领导,无论是传统守旧派的“立宪”运动,或是资产阶级维新派的改良运动,再或是资产阶级革命派的辛亥革命“都没能完成救亡图存的民族使命和反帝反封建的历史任务”,未能带领中国进入民族独立和人民解放的“新时代”。如果说清末民初的各个阶级和阶层还是在从理论思想层面对“新时代”概念进行宣传的话,那么真正将“新时代”概念付诸政治理念和实践行动则是在1921年中国共产党成立之后。中国共产党的成立使中国革命进入了真正意义上的“新时代”。
从“五四”到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是国内不同阶级和阶层对“新时代”概念理解走向文化成熟、全面自觉时期。在这一阶段,中国国民党、中国共产党,以及两党之外“第三条路线”知识分子,对“新时代”概念有了不同的表述,三股势力根据自己的道路理论对“新时代”概念进行了诠释,并在一定程度上相互影响,收到了互动融合的认知效果,构成了一幅多彩画卷。在这三者中,中国国民党在吸取辛亥革命和护法运动失败经验教训的基础上,先后提出了新三民主义的“新时代”和国民党一党独裁的“新时代”;中国共产党1921年成立后,以实现社会主义、民族独立和人民解放的“新时代”为价值诉求;“第三条路线”知识分子则是希望在国共两党之外建立一个西方资产阶级共和国形式的“新时代”。其中,中国共产党建立后,一方面扬弃维新立宪派和革命派的“君主立宪”和“民主共和”的“新时代”,另一方面结合实际情况,利用自己的理论、组织宣传和实践的优势,提出了自己的价值诉求和经济政治社会秩序构想,即建立新民主主义共和国和社会主义国家的“新时代”,并最终在三股势力中脱颖而出,带领中国人民实现了民族独立、人民解放的“新时代”价值诉求,让中国进入“站起来”的“新时代”。
首先,从中国共产党成立到“大革命”失败,国民党、共产党和“第三条路线”知识分子对“新时代”概念分别解读且呈现出相互影响的局面。1924年国民党“一大”宣言中指出:“吾国民党则夙以国民革命、实行三民主义为中国唯一生路。”显而易见,国民党是要建立一个三民主义的“新时代”。中国共产党成立后,从语义和实践两个方面深化了“新时代”概念的内涵,并通过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将“新时代”概念的无限能量释放出来。俄国十月革命后,列宁领导俄国无产阶级建立了世界上第一个无产阶级专政的国家——苏维埃俄国,“从而开创全世界历史的新时代”,标志着“世界历史的新时代开始了”,即向社会主义过渡的“新时代”,这不仅给中国人民送来了马克思列宁主义,更给中国人民送来了光明和希望。中共一大制定的党的第一个纲领指出:“党承认苏维埃管理制度,要把工人、农民和士兵组织起来,并以社会革命为自己政策的主要目的。”这显然是受到了苏维埃俄国的影响,要进入社会主义“新时代”。随后中共二大制定了党在民主革命阶段的纲领是:“消除内乱,打倒军阀;推翻国际帝国主义的压迫,统一中国为真正的民主共和国。”此后不久,毛泽东在《新时代》上刊文指出:“现在是混乱时代,断不是和平统一时代,政治是只有更反动更混乱的,但这个是和平统一的来源,是革命的生母,是民主独立的伟业。”1923年,中共三大的宣言明确强调:“我们的使命是以国民革命来解放被压迫的中国民族,更进而谋世界革命,解放全世界的被压迫的民族和被压迫的阶级,迈向自由统一的新时代!”以上这些都是中国共产党对“新时代”概念的理解。而“第三条路线”知识分子代表人物张东荪对“共管”青睐有加,“中国之前途有两条路,就是‘共管’与‘赤化’”,“共管不消说自然是个共同管理中国了”,“绅商阶级之勃兴与共管有密切关系”。张氏对共管青睐有加,主张“联省共和国”,实现共同管理。再如他所提出的公私兼营混合经济主张以及将英美的“政治民主”与苏联的“经济民主”相结合的思想,都是对“第三条路线”知识分子的“新时代”概念的阐释。总而言之,张氏所提倡的“新时代”是士绅阶层、民族资产阶级共和国的“新时代”。
其次,土地革命战争时期是国民党、共产党和“第三条路线”知识分子对“新时代”内涵的理解进一步深化和拓展时期。第一次国共合作破裂后,国民党从扶助农工的新三民主义“新时代”逐渐转为国民党一党训政的三民主义“新时代”。1927年南京国民政府成立后宣称要继承总理遗志、实现三民主义,尽管此时国民党对于三民主义的“新时代”概念在思想认识上还存在着偏狭和极端化的一面,但以蒋介石为首的国民政府对孙中山“三民主义”的“新时代”理念非常推崇,因而在国家层面国民党还是积极地予以推动。如蒋介石曾经在演讲中指出:“自去年革命军到了北平以后,中国可谓为革命建设时代,是以党治国时代,是以三民主义建设时代,如果有欲离开党而另有图谋,必定失败。我们相信中国已进入真正和平统一起始新时代。”大革命失败后,中国共产党于1927年10月23日发表宣言称“统一中国,造成新中国”,进入工农联合专政的“新时代”。1928年6月,中国共产党第六次全国代表上明确指出:“争取群众,深入群众中去组织群众,促进新的革命高潮,推翻反动的统治,完成打倒帝国主义与消灭封建势力的两大任务,建立苏维埃政权,向新时代跨步前进。”至此,打倒反动势力和建立苏维埃政权不仅是中国共产党的奋斗目标,也是当时中国人民对国家“新时代”未来的期许。而“第三条路线” 知识分子则是要建立“宪政国家”的“新时代”,他们认为“当今目标一是求中国民主宪政;二是在我国政治地位平等的基础上,谋求民族国家统一的新时代”。毫无疑问,“第三条路线” 知识分子的“新时代”是国家统一的宪政“新时代”。
再次,从“九一八”事变开始,亡国灭种的民族危机迫使各阶级团结一致应对历史使命。在全国舆论引导下,抗日救亡“新时代”概念因为其可以简单明了地表现出国人与日本侵略者对立的时代感与神圣感,提升国家民族自信心,以及这一概念对当时国内各个党派争端的超越,从而自然地成为当时各个媒体中出现最为频繁、最能激发国人抗战斗志、最易为国内各种政治势力所接受和乐道的概念。因而,无论是国民党、共产党还是“第三条路线”知识分子,在原来各自诠释的基础上他们又对“新时代”增加了抵制外族侵略、实现民族独立的内涵。
“九一八”事变后不久,作为全民族抗战中流砥柱的中国共产党就立即提出:“抗日战争问题而引起青年的烦闷和人民的悲观同时却展开了我们的新时代路线,无论日本强盗怎样明火执仗,但是每次打劫以后,在中国总有一个新时代出现。”此后,毛泽东又进一步指出:“日本帝国主义剥夺我们的独立,使我们陷入饥寒交迫,我们要赶走日本帝国主义,建立一个独立自由幸福的三民主义新中华民国。”这正是中国共产党人对抗日救亡的“新时代”认识、理解和实践加强的具体体现,它不仅极大地增强了“新时代”概念的精神力量和说服力,更使得“新时代”概念在广大民众中传播并为他们所接受。“第三条路线”知识分子在抗战爆发后也不断发声,认为:“二十六年以前的今天,我们爆发了对内要求解放的神圣战争;二十六年后的今天,我们正在进行着对外要求解放的神圣战争。谁都没法阻止时代车轮的前进,我们可以很自信的负起神圣战争使命,而且必然可以取得最后的胜利。”而掌握政权的国民党则充分利用报刊、文学作品、抗战歌曲和新生的电台广播等现代媒体宣传抗日救亡“新时代”概念,如当时的文学作品中提及:“新时代在新与旧之间开始产生,新与旧正在角斗中,就在这个基础的火光中启示了新时代的光芒。新时代要散放它的光芒而且要四射开去,为全人类指出一条生存与解放的路。”
总而言之,面对民族危机,国民党、共产党以及“第三条路线”知识分子之间虽然存在着分歧并出现过一些激烈的斗争,但是在全面抗战爆发后,在将抗日救亡“新时代”概念作为全体中华儿女的共同认同、命运和目标上,国民党、共产党以及“第三条路线”知识分子存在着空前的一致和团结。第二次国共合作后,一系列震动全国、激动人心的政治文件中对于抗日救亡“新时代”概念的共同使用,对于全体中国人的认同产生了不容低估的影响。“新时代”概念因全民族抗日救亡传遍大江南北,并经历国共合作与摩擦的洗礼,真正渗透到中国特别是占全国人口绝大多数的普通工农民众的心中,最终成为不言而喻、广泛认同以至难以动摇的神圣信念。
最后,抗战胜利后,为了建立一个富强、民主、文明的“新时代”,国民党、共产党和“第三条路线”知识分子按照不同路径对“新时代”概念进行了建构。第一,抗日战争胜利后,在中国第一次取得对外战争完全胜利的现实条件下,以蒋介石为首的国民政府利用战后增强的全民族凝聚力,不遗余力地宣传国家领袖和国民党的党国体制,大力实践国民党一党独裁的“新时代”。例如一些逢迎取巧的知识分子指出:“我们不要忘记给予我们恢复自由的蒋委员长,蒋委员长是击溃侵略主义和奠定世界和平以及恢复固有山河、洗涤已往耻辱的唯一权威者,他就是中华民族的灵魂,中华民族的上帝。所以,我们遵从所受到的训言,继续发挥这位大仁大勇的民族英雄的计划,完成我们的使命,进入新时代。”1947年国民党控制的“国大”制定了伪《中华民国宪法》,国民党开始走上独裁“宪政”的“新时代”。第二,“第三条路线”知识分子为实现资产阶级民主共和国“新时代”理想而热忱地对资产阶级共和国“新时代”加以传播,他们曾提出:“日本投降后,我们要鼓舞欢欣地迎接这个新时代——这是人民的时代,这是老百姓当家的时代!”但与此同时,这类观点也引起了国民党的极度反感,导致“第三条路线”知识分子的代表民盟于1947年11月6日被国民党宣布违法而被迫解散,第三条路线由此宣告“破产”。第三,抗战胜利后,中国共产党提出了建立“独立自由与富强的新中国,进入新时代”口号。此后,随着现实政治环境的改变,中国共产党对“新时代”概念的理解也有了新思考和转变,如1947年毛泽东提出:“无产阶级领导的,人民大众的,反对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和官僚资本主义的革命,这就是中国的新民主主义的革命。”随着解放战争进程的加快,中国共产党提出“全世界社会主义和人民民主主义走向胜利的历史时代”。到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前夕,“全中国已经大部获得解放了,这一新时代的胚胎,肇始于鸦片战争以后,所有的人都怀着兴奋的心情来迎接这一新时代,并愿对新时代贡献其全部的生命”。此后,国民党败退台湾,其在中国大陆的“新时代”实践也宣告终结。1949年10月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举行开国大典,中央人民政府宣告成立,中国共产党带领中国人民实现了民族独立和人民解放,中国实现了真正意义上的独立自主,进入了“站起来”的“新时代”。
从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到中国共产党第十九次全国代表大会召开,中国人民经历了由三大改造进入社会主义社会时期,十年社会主义探索和“文革”时期,以及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新时期。中国共产党对于“新时代”的价值诉求更加丰富、完善和优化,并使中国在维护经济政治社会秩序中逐步实现治理能力与治理体系现代化。准确地说,这一时期是中国人民从完成民族独立和人民解放的“新时代”到实现国家富强和人民富裕的“新时代”。
首先,二战后亚非拉地区建立了一系列新兴国家,世界局势看似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实际上一直到20世纪五六十年代,“战争与革命”依然是时代的主题。
根据列宁的划分,“时代是在‘世界历史’范围内按一定标准划分的社会发展的一定历史阶段;处在时代中心的特定阶级,即矛盾的主要方面,决定着时代的主要内容、发展方向和历史背景的主要特点等”。因此,从国内看,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建立标志着中国实现了民族独立和人民解放,当时的主要矛盾也转变为工人阶级和资产阶级之间、社会主义道路和资本主义道路之间的矛盾。为了消灭剥削,实现人民真正当家做主,中国在1956年完成对农业、手工业和资本主义工商业的社会主义改造,进入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迈进了社会主义社会的“新时代”。从国际上看,二战后一大批社会主义国家在欧亚大陆建立,苏联对这些国家政治上的支持和经济上的援助加强了整个社会主义阵营的力量,中国加入以苏联为首的社会主义阵营,使得“以苏联为首的世界和平、民主社会主义阵营变得更加团结,更加强大”。正如列宁所说:“哪一个阶级是这个或那个时代的中心,决定着时代的主要内容、时代发展的主要方向、时代的历史背景的主要特点等等。”毫无疑问,这个阶段处在无产阶级与资产阶级的对立,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的对立,从而决定了这个时代的特点是两个阵营对立。
其次,从三大改造完成一直到“四人帮”被打倒,是中国十年社会主义探索和“文革”时期。
从国内看,由于社会主义改造已经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国内的主要矛盾,已经是人民对于建立先进的工业国的要求同落后的农业国的现实之间的矛盾”,因而,这一时期党和全国人民的中心任务就是使我国尽快地从落后的农业国变为先进的工业国,中国进入探索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的“新时代”。正如当时青年的奋斗誓言一样:“我们的时代是一个多么伟大、辉煌、壮丽的时代!生长在这个伟大时代的青年,会感到无比的幸福,自然也会感到责任十分重大。青年应为我国加快建成社会主义和在将来实现共产主义而贡献出自己的全部力量。”此后,由于毛泽东错误地认为“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之间在意识形态方面的谁胜谁负问题,还没有真正解决”,需要开展“无产阶级专政下继续革命”,做出了“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是我国社会主义革命的新阶段”的论断。可以看出,主要矛盾的变化使得中国进入探索全面建设社会主义时期,但是由于未能正确处理好社会主要矛盾,使得中国遭遇严重挫折,经历了曲折发展,给党、国家和人民造成了严重的损失。从国际上看,除了原有的社会主义阵营和资本主义阵营对立,随着苏共二十大后苏联的大国沙文主义和霸权主义行径滋生,中苏关系以及中国周边环境恶化,作为时代主题的“战争与革命”在一定程度上又有所扩展,最鲜明例子就是1962年中印边境自卫反击战和1969年中苏“珍宝岛事件”。除此之外,“战争与革命”的时代主题也有了新的发展,社会主义阵营不断壮大,亚非拉等第三世界国家的民族独立与民主解放运动蓬勃发展,全世界范围内的各种力量和势力对比也因此发生变化,这些都为时代主题转变为“和平与发展”奠定了基础。
再次, 从20世纪70年代末到党的十九大召开,是中国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新时期。中国共产党重新界定了这一时期的主要矛盾是“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同落后的社会生产之间的矛盾”,将党和国家工作的重点转移到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上来,通过大力发展社会生产力,进入了“富起来”的“新时代”。
第一,伴随中国自身发展、中美关系松动、美国对社会主义国家的“和平演变战略”以及社会主义国家的改革,“国际力量对比和世界格局开始发生重大变化,使得战争与革命的时代主题逐渐转换为和平与发展”。1978年12月,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认真纠正了“文化大革命”中及其以前的“左”倾错误,做出了把党和国家的工作重点转移到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上来的战略决策,标志着中国进入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新时期。接着,邓小平提出“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是我们当前最大的政治”,中国必须坚持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开展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基本需求。邓小平在1982年召开的党的第十二次全国代表大会开幕词中指出,“走自己的道路,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这就是我们总结长期历史经验得出的基本结论”,“八十年代是我们党和国家历史发展上的重要年代,加紧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为把我国建设成为现代化的,高度文明、高度民主的社会主义国家而努力奋斗”。这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和“八十年代”概念第一次出现在中国共产党的官方文件中。虽然20世纪80年代的中国遭遇资产阶级自由化等问题,但是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基本准则没有变,因而这个时期成为中国人民开始富起来的“新时代”。正如1987年党的第十三次全国代表大会报告中指出的:“从十一届三中全会开始,经过十二大,到这次大会这九年,在建国以来社会主义建设取得巨大成就的基础上,开辟了党的历史发展的新阶段,国家面貌发生了深刻的变化。我们紧紧把握住经济建设这个中心,使国民经济持续稳定增长。”除此之外,这一时期的改革和探索也为20世纪90年代的中国指明了方向,开辟了道路。
第二,以1992年中国共产党第十四次全国代表大会和邓小平“南方谈话”为主要标志,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新时期。中国把市场经济引入社会主义制度,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激发了社会活力,推动了经济复苏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快速发展。1997年4月,一首耳熟能详的歌曲——《走进新时代》红遍中国大江南北,正如歌词中所写的那样:“勤劳勇敢的中国人,意气风发走进新时代。”这不仅描绘了中国人民奋发图强的精神面貌,更表现出中国加快走向繁荣富强的“新时代”。不久,党的第十五次全国代表大会提出了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基本纲领,规划了跨世纪发展的战略部署。由上可知,20世纪90年代的中国通过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经济社会快速发展,人民逐步富裕,基本进入小康社会“新时代”。进入21世纪后,中国进入快速发展时期,21世纪的第一个十年是中国的“黄金发展期,矛盾凸显期,是‘光荣绽放的十年’‘多难兴邦的十年’‘人字大写的十年’”,经过十年的发展,中国经济、政治、文化各个方面得到了快速发展,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从开始富起来变成了实实在在地富起来,中国开始迈向强起来的“新时代”。
2017年10月,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指出:“经过长期努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了新时代,这是我国发展新的历史方位。”这一判断是关乎中国大局、国本和未来的判断,因而具有深厚的时代背景和长远的意义。首先,“新时代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而不是别的什么新时代”,而且这个“新时代”是基于历史实践的积淀、中国发展的成就、主要矛盾的改变和历史任务的需要做出的。其次,“新时代”具有丰富内涵,包括“新时代”的中国要走什么样的道路、遵循什么样的战略安排、达成什么样的发展目的、实现什么样的宏伟目标以及为人类社会做出什么样的贡献五个方面。最后,“新时代”界定了中国“新的历史方位”,表明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了一个崭新的历史阶段,我们需要在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武装下,实现“新时代”的新气象与新作为。
1.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是根据现实的国际国内环境而做出的判断
从国际上看,20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东欧剧变和苏联解体,使世界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运动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在世界社会主义处于低潮之时,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走向成功并展现出更加强大的生命力,给世界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带来希望并注入了生机和活力,使得世界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处在新的历史起点和历史方位中。进入21世纪后,世界并不太平,全球性经济金融危机和环境问题、难民问题、恐怖主义问题等一直困扰着世界各国,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取得的成就引发世界关注与思考。中国已经实现从改革开放之初对西式现代化的某种依附性和“模仿式”特点到超越性和“自发性与内生性”特点的转型。从国内看,改革开放以来特别是党的十八大以来,中国取得了举世瞩目的巨大成就,经济总量达到80万亿人民币,跃居世界第二位,对世界经济贡献率超过30%,即将全面建成小康社会,“一带一路”等国际化倡议的影响显现并赢得国际上的赞誉和掌声。总结而言,中国社会已经发生了历史性的变革,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站到了新的历史起点、进入了新的发展阶段。
2.党的十九大报告中的“新时代”包含了丰富的内容,它不仅与中国改革开放近40年来的发展一脉相承,更是融入了许多新特征、新理念和新目标。因此,科学认识和全面把握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需要从新的方位、新的坐标来思考谋划
首先,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是“承前启后、继往开来、在新的历史条件下继续夺取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胜利的时代”。“新时代”具有历史性,它是中国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进入“新时期”后生产力全面、充分发展的必然结果。从“新时期”到“新时代”中国始终坚持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坚持四项基本原则和改革开放,使中国得到快速发展,摆脱了贫困落后面貌。进入21世纪后,特别是党的十八大以来,面对国内外局势一系列深刻的变化,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统筹推进“五位一体”总体布局以及协调推进“四个全面”战略布局,取得了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跨越式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总言之,任何一个事物都不会凭空出现,“新时代”是在“新时期”的萌发与孕育中逐渐形成的。党和人民90多年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的积淀与成果为中国进入“新时代”夯实了的基础;党的十八大以来取得的伟大成就为中国从“新时期”到“新时代”的历史飞跃插上了腾飞的翅膀。
其次,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是“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进而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时代”。“新时代”具有实践性,制定、调整和实现发展战略目标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一以贯之的方法,从毛泽东时期“四个现代化”目标与“两步走”发展战略,到邓小平提出“三步走”战略目标,以及后来的新“三步走”战略目标和党的十八大“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都是对中国发展的战略安排。“新时代”具有很强的战略性和前瞻性:从党的十八大到十九大,实际上是“新时代”的一个发迹、孕育期和生成期;从党的十九大到二十大,这是“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的历史交汇期;从2020年到2050年,经过两个十五年的奋斗,分别基本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和建成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美丽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不难看出,“新时代”既是历史发展方位的判断,更是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未来的战略性、全局性、大时段的判断与安排。
再次,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是“全国各族人民团结奋斗、不断创造美好生活、逐步实现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时代”。“新时代”具有人本性,它的内涵包含了人民维度,即要逐步实现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价值取向。党的十九大报告再次界定了当今社会主要矛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已经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从理论逻辑来看,主要矛盾的变化表现出“新时代”人民群众的需求状况、社会的供给状况和供给双方的匹配状况。从历史逻辑来看,历史方位的转变必然带来社会主要矛盾的转化,“发展不充分”这一历史方位已经转变为“发展富起来”这一新的历史方位。从现实逻辑来看,党的十八大以来人民的总体需要发生了部分质变,供给方也发生了部分质变,正是主要矛盾的转化,推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要求我们在发展生产力的基础上更加注意解决不平衡、不均衡、不协调、不充分方面,满足人民的美好生活需要。
复次,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是“全体中华儿女戮力同心、奋力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的时代”。“新时代”具有民族性,从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维度看,它意味着我们从站起来、富起来到强起来的一种量的变化、一种新的转换和一种质的腾飞。我们需要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中不断深化对强起来的历史进程、内在规律、丰富内涵、精神实质和主要特点的准确把握和更多关注。因而,从本质上讲,“新时代”回答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最终“走向何处”。“时代是思想之母,实践是理论之源”,党的十九大将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写入中国共产党党章,实现了党的指导思想与时俱进。伟大的时代产生伟大的思想,新思想因“新时代”出现,“新时代”因产生新思想而生机盎然,新思想更因推动伟大的事业而力量勃发。
最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是“我国日益走近世界舞台中央、不断为人类做出更大贡献的时代”。“新时代”具有世界性,从社会主义发展的逻辑角度看,“新时代”是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历史进程,因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意味着21世纪世界社会主义重新复兴并出现了光明前景;从中国发展的世界意义角度看,改革开放特别是党的十八大以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这些成功实践很有可能为人类新文明的出现、为整个世界其他国家找到一条新的现代化的路径提供一种富有智慧的解决方案。
3.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界定了中国新的历史方位,它表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一个崭新的历史阶段
“新时代”不是任何人主观愿望的产物,也不是理论推演的结果,更非一个独立的社会形态。它仅仅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某个具体发展阶段,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新时代”。从“新时期”到“新时代”,我国处于并将长期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基本国情没有变,我国是世界上最大发展中国家的国际地位也没有变。在承认这种质的不变的同时,我们不能忽视社会发展过程中出现的量变。从“新时期”到“新时代”更是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发生量变的时期,这些量变累积的能量虽然未能引发将社会推向更高层次的整体质变,却使社会发展产生了阶段性部分质变。正是在把握阶段性部分质变的基础上,党的十九大才做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的全新判断。因而认识和理解好“新时代”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发展形态中的历史定位至关重要。综上可知,从近代中国100多年特别是改革开放将近40年的发展历程来看,“时代”和“新时代”变迁都经历了一个从量的积累到质的飞跃的过程。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是一项前无古人的事业,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对我们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和期许,我们需要准确把握自己所处的内外部环境,以自己独特的方式自觉参与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的伟大征程中去,认清自己的政治站位和历史责任,为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夺取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胜利、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实现人民的美好生活而不懈奋斗。
注释:
①(宋)欧阳修:《新唐书》卷98《列传第二十三》,中华书局1975年版,第3898页。
②(唐)李延寿:《北史》卷81《列传第六十九》,中华书局1974年版,第2709页。
③(清)赵尔巽:《清史稿》卷271《列传第五十八》,中华书局1977年版,第10017页。
④(汉)班固:《汉书》卷24上《食货第四》,中华书局2000年版,第1136页。
⑤(宋)司马光:《资治通鉴》卷193,中华书局2000年版,第6085页。
⑥金耀基:《从传统到现代》,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7年版,第44页。
⑦易鑫鼎编:《梁启超选集》,中国文联出版社2006 年版,第617 页。
⑧梁启超:《饮冰室合集十五卷》第2册,中华书局1989年版,第31、34页。
⑨郅志选注:《猛回头——陈天华·邹容集》,辽宁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第203页。
⑩章行严:《内外时报——新时代之青年》,《东方杂志》1919年第16卷第1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