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动群众的两位乡村义工——辽宁庄河市青堆镇桃园书社田野调查手记

王子舟 张晓芳 张 歌

(北京大学信息管理系，北京 100871)

1 桃园书社的往事

辽宁省庄河市青堆镇位于大营镇东南20公里处。这里北依山峦，南滨黄海。因从海上远望呈现一片青色，唐朝以前称作“青口”，后又根据犹如一片青色石堆而在贞观年间改称为“青堆”。青堆镇中心北200米的地方有个前炉村，孙宁(1940-)创办的桃园书社就在前炉村的桃园屯。

桃园书社正式开放于2008年7月1日。取名“桃园”者，一是因为所在地为桃园屯，二是从教育事业上退休的孙宁，希望自己的书社能“桃李满天下”。桃园书社最初的2000册书，都是孙宁平时积累下来的，这些书中不乏农业种植养殖以及农业科技方面的内容，如滑子蘑的种植、草莓的栽培、林蛙的养殖等，因为孙宁做过青堆镇职业技术学校的校长，他了解农民的知识需求。他自己还用退休金订阅了一批报刊，有《半月谈》《新农业》《处事与做人》《农家女》《咬文嚼字》等等[1]。书社的读者一部分是当地农民和镇上的外来务工人员，另一部分是中小学生。每天都有来看书的，少则三两人，多则十五六人。孙宁几乎每天都守候在书社里，整理、修补书籍，记录借书信息，给读者释疑解惑，还不时地义务教授孩子们日语、二胡、葫芦丝等知识和技能[2]。

孙宁的桃园书社还有一个好帮手，名字叫齐艳霞(1968-)，她来自阜新市彰武县农民家庭，自幼家境贫寒。22岁结婚后与丈夫白手起家，但丈夫多病，生活一直很拮据。2005年初，齐艳霞离开家乡来到青堆镇打工，在孙宁家里做家政服务员，主要是照顾孙宁卧病在床的老伴。书社成立后，爱读书的她和孙宁一起打理桃园书社的事务，每天也是忙里忙外，并很快学会上网、打字、复印等技能，成为书社的“主力队员”。除了书社里的借阅服务，齐艳霞从媒体上看到许多贫困地区的村民缺少衣物，于是产生办一个爱心捐助站的想法。在孙宁的支持下，2011年7月桃园书社又成立了“思琪爱心捐助站”，主要收集别人捐赠的旧衣物，然后无偿捐给需要帮助的人。截至2012年3月，捐助站收集到捐助衣物近4000件，齐艳霞将其分发或用自己微薄的收入寄给了需要帮助的人们，其中帮助的当地困难户就有20多家[3]。2012年5月31日，在庄河市慈善总会的支持下，桃园书社义工站正式成立，有26名爱心人士报名成为了首批义工站的义工。

看到桃园书社藏书量少，齐艳霞还曾在博客上发布消息帮助募集。2013年5月24日，《大连晚报》记者对桃园书社进行了报道，也号召社会各界为桃园书社捐书。桃园书社的事迹一时间引起社会关注，仅三天时间里，大连市民就踊跃捐书4300多本。捐书者年纪大的已过八旬，小的才3岁。当地名作家高玉宝还捐出200册自己的藏书。他在自己创作的一本书上还给孙宁写了几句赠言。孙宁收到这批书后，专门用毛笔写了几轴感谢条幅送给《大连晚报》社[4]。接下来的几天，孙宁集中整理这批赠书。他在一本《怎样看化验单》的书里，意外发现夹着两张民国三十八年(1949)8月13日的“结婚证书”，证书上人名为孙志信(男，30岁)、张皓莹(女，23岁)，结婚地点在北平。孙宁赶紧通过《大连晚报》将此信息披露出来，希望能尽快找到失主。第二天，住在医院里的98岁的大连机车车辆有限公司退休的高级工程师孙志信，在医院报纸上看到了这一消息，很快与报社取得了联系，最终顺利收回了这两张结婚证书。原来是他早已忘掉结婚证放在何处了，女儿代他捐书时，把这本夹带结婚证的书不慎也捐了出去。

经过社会各界的帮助，截至2014年，桃园书社各类藏书已有8000余册，订阅报刊杂志30余种。还有一台电脑可以联结远程教育工程的网络，收看教学视频。为了进一步吸引读者来桃园书社，孙宁和齐艳霞策划、组织了丰富多彩的教育文化活动，包括业余辅导(有日语课和语文、数学、英语课等)、剪纸课、书法课、家长课堂、暑期支教、参观学习等，一个个活动慢慢地、自发地生成出来。2012年8月至12月的每周日，书社还举办了以传统文化为主题的思想教育讲座，由孙宁、齐艳霞、王玉发、朱英家等四人主讲。2015年7月，老读者、书社义工丛树盛为小读者们开设了双钩字班和剪纸班，参加学习的读者最小有4岁、最大有14岁。2016年3月30日，桃园书社还举办了一场青堆镇文化研讨会，20多位传统文化爱好者聚集一起，讨论青堆历史文化特色，为开发旅游文化出谋划策。4月28日至5月4日，成功举办了“首届青堆镇民间文化艺术作品展”，吸引了不少人前来参观。6月，书社发起了亲子活动，组织学生及其家长去庄河北站做志愿服务。2016年和2017年，书社组织了两次赴大连理工大学的参观活动和大学生暑期支教活动。2017年7月24日至31日的支教活动由桃园书社义工站和青堆镇妇联联合发起，邀请辽宁师范大学、大连工业大学、辽宁对外经贸学院的四名大学生和一名研究生，为60名青堆的孩子(其中一半是留守儿童)上了33节课，包括古诗词、趣味数学、趣味英语、手工制作、绘画、音乐、舞蹈、安全知识、儿童防性侵等，让孩子们学到了知识，也开阔了视野[5]。

2 走访桃园书社的机缘

我们和孙宁、齐艳霞相识是在2015年7月北京亦庄召开的民间图书馆论坛上。论坛结束后的当年9月，齐艳霞向民间图书馆协会筹备组提交了“乡村文化驿站”项目的申请书，该申请通过立项后获得了合万邦小微公益基金1万元人民币资助。“乡村文化驿站”项目是以民间图书馆“桃园书社”为平台，根据不同群体需求，通过多种学习、文化活动，如开办辅导班、培训班、故事会、研讨会等，促进少儿和家长及中老年读者的文化素养的提高。其中面向5至18岁的少儿及家长每周日举办的辅导班或培训班，涉及国学、书法、美术、阅读、写作、剪纸等主题内容；针对中老年读者，则主要举办一些阅读、写作(主要是古诗词的学习、创作)的培训班。“乡村文化驿站”项目实施时间为2015年12月至2016年12月。2017年初，在合万邦小微公益基金项目的验收中，“乡村文化驿站”项目以内容丰富、成效显著，受到了好评。

2017年11月15日，王子舟到辽宁出差，民间图书馆协会筹备组利用此机会委托王子舟、张晓芳、张歌等三人，顺道前往庄河市青堆镇前炉村桃园屯，对桃园书社承担的“乡村文化驿站”项目进行回访。行前的二十多天里，回访人员已经对桃园书社的相关资料进行了认真梳理。11月16日中午11:53时，我们回访小组三人乘火车到了青堆火车站。青堆镇文化站站长孙继邦开车与齐艳霞一起来接站。我们去桃园书社拜见过孙宁老师，然后邀请孙老师和大家在青堆镇上的面馆一起吃中午饭。饭后我们先去了大营镇四家村北娄屯，考察任福盛的农民科技书屋，了解其运行情况。晚上返回桃园书社，与任福盛、孙宁、齐艳霞等一起吃晚饭。饭后我们就近住在桃园书社附近的宏业假日宾馆。当天晚上在宾馆对齐艳霞做了两个多小时的访谈。

11月17日一大早，我们在镇上吃完早饭，步行至桃园书社，再对孙宁、齐艳霞进行访谈。期间搭文化站站长孙继邦的车，去了一趟青堆镇中心小学，考察桃园书社在那里设立的班级图书角流动点，并与该校的校长见了面，商谈在该校开展校园图书角项目的后续工作，双方达成了合作意向。中午我们与孙宁、齐艳霞等到镇上一起吃饭。

受孙宁的安排，17日下午13:30，我们回到桃园书社，参与书社全年优秀阅读读者的发奖活动。奖品很特别，不是一张奖状或一个奖品，而是何殿甲《赠周恩来文》的一张横轴书法作品的复制件。从14:00到15:00左右，先后有七个学生优秀读者、六个成人优秀读者陆续前来领奖。学生优秀小读者们有的是自己走过来的，也有家长骑车送过来的，我们借机和这些获奖学生及其家长进行了交流，从他们言谈中加深了对桃园书社的了解。后来几位成人优秀读者来领奖时，我们专门和他们一起进行了座谈，了解他们自身的生活经历以及到桃园书社借阅书刊的具体情况。下午16:40，我们告别桃园书社的孙宁、齐艳霞，搭乘桃园书社义工站一位义工的车，到青堆火车站，乘坐18:03的火车离开了青堆，途径沈阳返回北京。

3 桃园书社的现状

桃园书社紧贴贯穿青堆镇的201国道路边。一排四间的平房顶上竖有“桃园书社”四个隶体大字的牌匾，蓝底黑字，它是一位学生家长主动花钱制作、上门安装的一块“爱心牌匾”。正墙上一左一右绘着“夕阳高照”和“心系三农”两个方印。这是孙宁租的临街房屋，进门为客厅兼报刊阅览室，左一小间住人，右一间为藏书及阅览室，里面还有一间库房兼作存书室。两个阅览室里都有桌子，每个阅览室能坐下十来个人。书社目前藏有12000册图书、2000多张视频光盘，订阅有50余种报纸杂志，还有电脑、打印机、复印机各一台。图书大致按主题排架。图书来源由孙宁自藏、社会捐赠、大连市少年儿童图书馆配送几部分组成。其中大连市少年儿童图书馆配送的书是专架陈列，共有400多册。大连市少年儿童图书馆已将桃园书社发展为自己的乡镇图书流动点，一年两次来进行新书更换，每次送来新书三四百种，以保障图书的定期更新。

目前桃园书社的读者主要是学龄儿童和闲居老人。每周一三五下午学校放学后，就有中小学生来书屋看书、借书。周六、周日以及寒暑假里，孩子们就更多了。桃园书社在暑假举办的活动也丰富，参与的孩子一多，场地容不下，齐艳霞只好到附近的职校去借教室。好在近两年职校因招不到生源，处于停办状态，可以无偿借其教室使用。现在的职校一间教室里还放着许多桃园书社的书。至于老人、外来务工的读者，总体上数量不多，但是他们常来书社看书，形成了书社比较稳定的读者群。所以书社日常开放中，来看书的老人和孩子几乎一样多。为了做好老年读者、外来务工人员的阅读服务，孙宁每年自费订阅了大家喜爱的报刊杂志，报纸保持每年5份，杂志有《红旗文稿》《纵横》《国学》《满族文学》《华夏文化》《海燕》《诗刊》《长白山诗刊》《中华诗词》《民间对联故事》《咬文嚼字》《退休生活》《老同志之友》等，关工委还赠送了一份《中国火炬》。有些杂志是长年订阅的，如《咬文嚼字》，孩子们也喜欢；有的杂志要是发现看的人不多，隔年就调换一种。这些杂志就放在中厅一进门右边的书架上。由于新刊多，所以每天都有读者来看。

除了提供书刊免费借阅，桃园书社还做过一些实用信息推送服务。2011年9月起，孙宁自费编印了一份小报《书社月讯》，每月发行一期，每期印100份，该小报通过“政策信息”“爱心平台”“诗歌园地”“就业指南”“时代红娘”“慈善榜”等栏目免费发放给当地村民百姓，很受群众的欢迎。为了活跃基层文化氛围，孙宁还在2012年组织了一个20多人的“银童梦创作团队”，成员中最大的83岁，最小3岁。他们各有所长，或能写诗词，或会书法，或会画画，或可表演节目。其中搞诗词创作的，后来作品还发表在国家级的报纸上。而孙宁则辅导青年人学日语，以便他们通过劳务输出到日本打工时能用得上。现已有寇雪、常春玉等十名日语学员在日本工作或上学。

随着社会各界的捐赠，桃园书社的藏书越来越多。2016年，桃园书社发起了家庭“爱心小书架”和校园“爱心图书角”项目，即精选书社里的图书，分批送到教室里和孩子的书桌上。5月22日，家庭“爱心小书架”项目启动，齐艳霞将活动倡议发布在两个“希望家园”的家长群中，立刻得到了积极响应，青堆镇内外共有40个家庭参与。每个家庭自备小书架(有的家庭参与书社的DIY活动，用纸箱等材料自制小书架)，家长和孩子一起来书社自选30至40册书，两个月读完后到书社换书。项目要求家长和孩子共读书籍，写出读书笔记，年底参加评选。这次活动有600册图书漂流到了“爱心小书架”的家庭。当年底，桃园书社举办了爱心小书架读书交流表奖会，评选出若干“优秀小读者”“最佳小读者”和“书香之家”获得者，给他们颁发了奖状和奖品。另外，2016年11月28日，齐艳霞整理出810册图书，在青堆镇中心小学建立了校园“爱心图书角”。该校共6个年级18个班，图书按一至三年级每班50册、四至六年级每班40册进行分配。每班选2名图书管理员，负责借阅登记和收取读书卡。半年举行一次评奖，由桃园书社对评选出“优秀小读者”、“优秀管理员”和“优秀阅读集体”给予奖励。这些用于小学校园图书角项目的图书，主要是由大连海昌财富义工站、小小少年亲子公益组以及大连的一些爱心人士捐赠的。

我们这次来桃园书社回访，孙宁还给我们安排了任务，即让我们参加桃园书社2017年度优秀读者奖品颁发仪式，借以增加获奖者的荣誉感。11月17日下午14:00时开始，王子舟和孙宁、齐艳霞分别给桃园书社的学生优秀读者、成人优秀读者发了奖品。如前所述，奖品是何殿甲《赠周恩来文》的一张横幅书法作品。这幅书法作品的来源有故事。1913年，何殿甲的孙子何履桢与同窗好友周恩来一起就读奉天省东关模范两等小学校，周恩来常到何家做客，何殿甲甚为欣赏周恩来。周恩来南下到他家辞别时，何殿甲写下临别赠言送与周恩来，全文曰：

能为非常之人，必有非常之才；有非常之才，始成非常之业。彼季子刺骨，后为六国相；司马题桥，终能乘高车；班超投笔，果封万户侯；张良坚忍，卒成汉世业。如四君者，岂不毅然大丈夫哉！自古及今，英雄豪杰不大困者不大享，能冒险者方出险，此定理也。况吾人读书，虽不敢言囊称饶裕，亦不如家索清贫，衣食有资，备金不用，正男子有为之日，学生造诣之时，较诸挂角读书、牧豕听经、凿壁偷光、映雪读书，当何如也？义孙周生，与小孙有朋友之义，同堂为学，南北距五千里之遥，开班萃一堂之上，善则相劝，过则相规，交非浮泛，谊切同胞。今值南旋，洒泪而别。后会之期，在何时也！吾无黄金万镒、锱铢千提，馈赆周生；仅具片语，以作记念云尔[6]。

1991年，辽宁省庄河市老书法家孙俊昌(1922-)将《赠周恩来文》书写为一个横幅给了孙宁。前两天孙宁花钱将其复印成若干份，用以作为给优秀读者的奖品。孙宁说，这个比奖状强，对孩子有教育意义。获奖的学生有小学生韩雪、孔鑫玙、王思懿、韩鑫淼、张福洋，从三年级到六年级都有；初中生则有王雅棋、王宸。成人读者有退休建筑工程师丛树盛，他爱好剪纸和双钩字；大连众鑫食品加工厂装卸队长张广龙，他是从黑龙江来这里打工的；村民刘福义，已经写了好几本民间故事书；诗词爱好者陈国夫，他从小喜欢诗词，受孙宁鼓励将自己的诗作投稿在报上得以发表。说起来他们都是桃园书社的常客，不但来这里看书，时间长了还变成了书社的义工，如丛树盛就免费在桃园书社办剪纸培训班，教孩子们学剪纸。

4 桃园书社的义工站

义工站是在孙宁的支持下，由齐艳霞在2011年7月发起成立的，最初叫“思琪爱心捐助站”。齐艳霞收集社会捐赠的衣物，自费寄给北京“儿童村”和四川、甘肃等贫困地区，同时也发放给本地的贫困家庭和残疾人。2012年5月31日，爱心捐助站更名“庄河市慈善总会桃园书社义工站”，并正式挂牌成立，首批召集爱心义工26人，由齐艳霞任站长进行管理，同时还扩大了公益慈善活动的范围，增加了扶贫、牵手助学、爱心课堂等项目。

尤其是桃园书社义工站牵手助学项目，现在已经有了品牌效应。越来越多的爱心人士参与到了牵手助学项目，捐助经费或担任义工。桃园书社义工站联合庄河城关街道新兴义工站，通过庄河民间慈善联盟，牵手大连精英企业联合发展会、大连正清和健康管理公司、大连丽宫女王美容院、大连熊猫血爱心团队、青堆镇关工委等企业和社会组织20多家，走访并资助贫困学生，有时也为贫困小学捐赠教学用品。牵手助学项目目前已经进入了规模化、常态化发展阶段。在活动过程中，由爱心人士构成的捐助方看到齐艳霞提供的资助对象情况真实可靠，而且还能及时提供走访回馈信息，于是更愿意针对性地为这些被资助孩子提供长期助学金。“大连91-乐途”爱心公益团队就与桃园书社义工站开展了长达三年的合作。该团队的队长陈光，是一位家具企业家，第一次跟随“熊猫血”爱心团队来到青堆，就结识了齐艳霞。陈光委托齐艳霞寻访资助对象，而齐艳霞则通过学校获得贫困生名单，然后跟随学校挨家走访，将走访情况报给陈光的公益团队，该团队每八人或十人集资来资助一个孩子，每学期内按月给被资助孩子的卡上打钱，标准是初中生200元、高中生300元、大学生400元。陈光负责每月收钱、打钱，齐艳霞则负责信息反馈等协调工作。至今为止，牵手助学项目中获得长期资助的学生已有88人，加上一次性资助的对象，总计约200人。而从义工站的整体爱心活动来计，截至2015年，有600余位爱心人士参与了捐赠活动，共捐助衣物10万余件，仅邮寄费就支出了6000多元；转赠助学金和教学物资近10万元，这些工作受到了社会各界的关注[7]。最近桃园书社义工站正联合大连海昌财富义工站运作农业扶贫项目，使贫困家庭增加收入。义工团队目前也已发展至150人。

2015年1月20日，桃园书社义工站的牵手助学项目获大连市慈善总会颁发的“优秀项目奖”；2016年12月24日，又获庄河市慈善总会颁发的最佳慈善服务项目奖，同时桃园书社获突出贡献集体奖。齐艳霞也多次获得优秀慈善义工、五星级慈善义工等荣誉称号，如2015年获大连慈善总会颁发的“杰出贡献银星奖”。2016年她与孙宁均获庄河市慈善总会颁发的“金星奖”。齐艳霞的工作得到了政府和民间的双重认可。作为青堆镇异乡人的齐艳霞，她越来越多地得到了当地人的喜爱。镇上一名捐款不留名的阿姨对她说：“我就相信你。”有人感慨到：“青堆多几个齐艳霞就好了”，甚至有群众背地里称齐艳霞为“牵手观音”。2016年，齐艳霞这个外乡人还被选举为青堆镇的妇联副主席，协助镇上的妇女儿童之家开展活动。齐艳霞说，她初来青堆是因为喜欢这里的文化，越住越喜欢，也越住越了解，也越来越融入了当地。她还说，特别感恩桃园书社创办人孙宁老师搭建的爱心平台和他一直的支持和参与，感谢各级政府的关注支持，感谢义工们和社会各界爱心人士的付出和陪伴。

5 孙宁和齐艳霞的公益经历

孙宁是满族舒穆禄氏人，他说远祖母为叶赫那拉氏，她有四个孩子，康熙二十六年(1687)带领两个儿子及亲戚从北京城移居岫岩(当时庄河归岫岩管辖)。1940年5月，孙宁出生于伪满辖城庄河县。1949年上小学念书。他因特别爱看书，心无旁骛，在家里排行又是老二，得一外号“二懒”。14岁时，小学仅上了五年半就因父亲病逝而肄业，此后全靠自学成才。

从1954年起，孙宁成为了农业社社员，先后担任记工员、扫盲教师、畜禽防疫员、大白旗乡财粮委员、团委委员。1958年4月，县里为普及小学教育公开招聘教师，小学肄业的孙宁与初中、高中毕业生同场报考，竟然通过了考试而成为12名录用者之一，实习一年后正式入职，按师范毕业生的待遇每月领取25元的工资，从此开始了他三十多年的教师生涯，先后在青堆公社柯屯小学、海滨小学、高岭乡新华小学、高岭中心小学、庄河二十二中学、高岭公社教育组、丹东市中小学教材编写组担任教师、主任、教研员、语文编写组组长等。1980年，孙宁又在高岭满族乡先后任文化站长、高岭满族乡教育助理兼职业技术学校校长。任职期间多次被评为省、市、县先进工作者。1999年退居二线时，一名在庄河工作的学生得知此信息，立即聘请他担任其公司广告报编辑，且工资不菲，但他却毫不犹豫选择留在职校做督导员。2000年底由于合乡并镇，高岭职校并入青堆职校，孙宁虽然已办退休手续，但在职校书记的挽留下，继续担任义务教师，任中专班班主任、日语教师，以及协助年轻校长的工作。

孙宁热心公益事业，从上世纪60年代起就救助过于凤琴、寇红军等多名孤儿、贫困学生。1992年他参与了团中央“希望工程”项目，成为一名志愿者。先后对广东、陕西、江苏、黑龙江、吉林的八名贫困青年多年救助，使他们改变人生命运，因此，他被评为省、市民族团结先进个人。2004年，因老伴罹患脑梗，多处医治无效，他只得离校回家陪护。2005年起，他继续免费为几个贫困学生做校外辅导，免费教授日语，还曾帮助45名失学儿童升学就业。退休在家的这些年，时常有一些曾到农业技校听过课的村民来孙宁家里请教一些农业上的问题，正好又赶上国家提倡发展农村文化事业，在全国各地建立“农家书屋”。孙宁便产生了一个想法：自己家里有藏书，拿出来不就可以办成农民看书学习的现成书屋吗？于是，他和老伴商量后，拿出了退休金，在镇里临街的地脚租了四间平房，把自己的上千本藏书全都搬了进去，成立了桃园书社，于2008年7月1日正式挂牌。桃园书社不但借书、看书一分钱不收，孙宁还买了台电脑，免费替读者上网查资料、提供复印打印服务[8]。

除了公益慈善情怀，因孙宁有几十年的教学经验，文化水平高、外语能力强(曾跟随辽宁人民广播电台早上日语课学日语，后又在大连外国语学院日语函授班学了3年)，使得桃园书社以他为核心聚起了一批渴求知识的热心读者，他们都十分尊敬孙宁，一直叫他孙老师。

齐艳霞1968年9月出生于辽宁省阜新市彰武县哈尔套镇的一个农民家庭，自幼家境贫寒。小学就读于彰武县哈尔套镇柳树小学，初中高中就读于哈尔套镇中学(今已撤并到县城)。1990年初结婚，丈夫是邻近丰田乡的农民。两人育有一子，今年26岁，目前在青堆从事网络销售。说起来桃园书社做义工，还有一段曲折的经历。齐艳霞是个不甘平庸的人，1998年8月曾给《新农业杂志》编辑部写信，希望获得有关农业函授大学的信息，她意外地收到了孙宁老师的回信。在信中孙宁向她推荐了中国农业大学和中国农民大学，后来他们断断续续通过几次信。齐艳霞虽然报名参加了一所函授大学，但因丈夫多病等各种原因未能完成两年的学业。2005年正月，她与老公去大连打工，图谋发展，途径庄河市青堆镇时下车来看望孙宁。此时孙宁正退休在家，他不善理家务，还要照顾卧病在床的老伴，显得很吃力。齐艳霞见状即决定留下来照顾孙宁老两口。后经与丈夫商量，他们举家迁来青堆。齐艳霞从事家政在孙宁家照顾二老，丈夫则作为外来务工人员在海产品加工厂工作，孩子也随着转学过来念书。

没想到齐艳霞来到青堆镇一呆就是13年，她这个外乡人也渐渐成了当地人。除了照顾孙宁夫妻，她还要打理桃园书社的事务。齐艳霞说她从小就喜欢书，她初来青堆时，孙宁在老街的住家里有一个书房，两个书架上摆满了书。照顾孙宁夫妇生活之余，她就在书房看书学习。后来孙宁提议创办桃园书社，齐艳霞高兴地表示自愿义务参与书社管理。除了每年底回老家探亲十来天，其余时间她都在桃园书社，一天到晚地忙碌。2011年，齐艳霞在《农民科技培训》杂志发表“耕读感言”说，读书使她改变了生活态度，性格变得开朗、乐观、豁达，更懂得了什么是感恩、博爱和自强不息[9]。

齐艳霞小时候常看到父母关心、帮助他人，因此她也助人为乐。她看到垃圾箱中丢弃的旧衣物还可穿戴，又从网上得知北京有个收容无人照料儿童的太阳村需要衣物，遂征得孙宁的支持，在桃园书社成立了“思琪爱心捐助站”，募集旧衣、鞋、帽等生活用品，自付邮资寄往给北京的太阳村，乃至四川、甘肃等地，最远还寄送到了西藏洛隆县孜托镇尼亚村。刚开始，她从每月600元工资里拿出100元做邮资，随着邮资渐长，压力也变大。后来有爱心人士主动承担邮资，才减轻了邮费负担。除了外寄，齐艳霞将募到的衣物捐赠给当地的低保户、贫困户、残疾家庭等[10]。

高中毕业的齐艳霞，有着较好的阅读写作水平，她能辅导孩子们写作业、写作文，在书社里免费开办中国传统文化讲座。孙宁对齐艳霞也夸赞有加，说她的长处是写作行，能在《农家女》杂志上发表文章；有的老年人写诗歌，还来找她看看韵脚、平仄对不对。

6 桃园书社未来发展之路

桃园书社主要的活动内容有图书借阅、编辑简讯、读者活动、募捐衣物和牵手助学等五大项。作为一个民间图书馆，桃园书社除了书刊借阅、读者活动等图书馆服务外，还开展了一系列的爱心慈善活动，即自身走出了一个“书社+义工站”的发展模式。它既是一个基层文化教育平台，也是一个慈善公益平台。这种发展模式的形成，是慢慢自然而然地形成的，而不是事先预设出来的。这种契合当地社会环境、文化氛围的自我发展，显示出了一个民间图书馆的生命活力与其自身本色。

据孙宁介绍，桃园书社在成立之初确立的服务职责是：立足本村，面向全镇，服务周边，兼顾乡邻，升学辅导，技能培训，就业指导，健康顾问，提供信息，义务惠民。在近十年的发展中，有媒体称其为农民的“知识加油站”，打工者的“精神家园”，学生们的“校外辅导站”[11]。在取得社会认可的同时，孙宁与齐艳霞也付出了艰辛的心血。近两三年以来，桃园书社的运行每年都要投入近2万元，其中费用较大的一笔是房租。2008年时年租金还是3000元，以后逐渐上涨至2016年的年租金7000元。近年政府和社会对书社也有帮助，如2015年青堆镇政府找企业家补助了桃园书社房租5000元；2015年春，北京吉普大连锋华车队捐赠7300元；2016年3月庄河市慈善总会捐赠桃园书社房租7000元。孙宁说现在自己每月退休金有4000多块钱，在大连地区也算是高退休金了，目前还能承担起书社的正常运行费用。而齐艳霞从书社成立至今，她一直身负三重重任：一是作为家政服务员要照顾好孙宁卧病在床的老伴及孙宁的起居生活，二是作为乡村阅读推广人要管理好桃园书社的图书，组织开展好读者活动，三是作为乡村公益慈善对接人，要牵手爱心慈善团队做好扶贫助学工作。从未来发展的角度来看，桃园书社的经费来源、人力资源还不成问题。

今后桃园书社的建设，也有一个良好的机遇，那就是随着青堆镇推进特色小镇建设进程，桃园书社未来会在馆舍等硬件条件上发生一些变化。我们来青堆镇时，镇文化站站长孙继邦告诉我们，前几年镇上建政府办公楼，把老电影院、文化站都拆了，现在文化站也只是镇政府楼里的一间办公室而已。青堆镇是一个文化古镇，有老街，有滨海，适宜于打造成庄河市的特色小镇，届时文化站也将被列入建设之中。孙宁告诉我们，镇党委书记告诉他，待新的文化站建起来，镇上会拨出一些空间给桃园书社，包括阅览室、老年活动室等，都要办起来。这样桃园书社就会告别租房的日子，走上与政府合作发展的道路，即政府出让空间，孙宁与齐艳霞负责运行。另外，目前职校因招不到学生，楼房处于闲置状态。孙宁希望有爱心企业家将其买下，给齐艳霞办敬老院，这样也使得书社的慈善事业有了发展的依托。因为齐艳霞在2010年《农家女》杂志上发表过一篇文章，表达出“办一所特色养老院”的想法，既能给予老年人晚年幸福，又减轻其儿女负担，还能为社会提供就业机会。她甚至这样设想她的养老院的特色：要给老人建立“健康档案”，支持老人“黄昏恋”，提供“临终关怀”业务等[12]。

在我们这次的调研活动中，齐艳霞就桃园书社业务的发展谈了自己的看法，说以后继续探索如何更好地让图书在读者手中流通，为读者提供更好的知识服务。她准备在2016年发起的校园“爱心图书角”和家庭“爱心小书架”项目的基础上，开发“图书漂流项目”，即联合庄河市的另几家民间图书馆，合作流通图书。听了齐艳霞的设想，我们提出桃园书社可以向民间图书馆协会筹备组申请“乡村图书馆、校园图书角、家庭书架网建设”项目，即以桃园书社为依托，购买优质书籍以及书架，为齐艳霞在青堆镇中心小学建立的“爱心图书角”补充新书，改善小学生的阅读条件，然后给项目中涌现出来的优秀小读者奖励家庭小书架和书籍。齐艳霞听了我们的设想十分高兴，当即带我们去了青堆镇中心小学，考察那里的班级图书角现状，并与学校领导会面，初步达成了补充该校校园图书角的协议。

在我们回访桃园书社的两天里，我们还听到孙宁和齐艳霞都分别提到了这样一件事，即办桃园书社这些年，孙宁和齐艳霞得到了众多乡邻们的默默支持，平时总有小学生的家长或附近的村民给他送东西，有蔬菜、水果、米面、猪肉等，说是顺路给他俩捎来点。有时送东西的人忙，不进书社里面，把东西放在门口就走了。还有人时不时地邀请他们吃饭，或多做一份饭菜亲自送来。孙宁说，以往他没有留心，从去年开始记录，他统计了一下，在2016年的一年中，276天里都有村民给他送东西。现在孙宁去菜场买菜，许多卖菜的都不肯收孙宁的钱，有的说“我下次再去你那里借书就行了。”所以孙宁只好找不熟悉不认识的菜摊去买菜。一次傍晚孙宁去镇上交电话费，收费员说“孙老师今晚留下来吃饭吧，今天包饺子。”孙宁说，这些人这些话都让他感到十分温暖。孙宁和齐艳霞讲的这些内容，我们在这次回访中就有体会，即16日晚上我们和孙宁、齐艳霞在镇上一家饭馆吃饭，饭后王子舟去结账，老板娘死活不要钱，说是饭馆免费招待我们，因为她的公公就是桃园书社的老义工丛树盛。

孙宁和齐艳霞一样，也获得了诸多政府给予的荣誉奖励，他曾被评为市优秀共产党员、青堆好人、市关心下一代先进工作者、省文明建设先进个人、帮青致富先进个人、优秀五老义工等。2017年5月，孙宁老伴去世了，他也年到78岁。当我们问孙宁老师岁数越来越大，干不动了怎么办？孙宁说：“这不是还有齐艳霞嘛！只要有人在，桃园书社的事业一定得持续下去。”听到孙宁这样说，齐艳霞则表示，她这个外乡人已经把青堆镇作为自己的第二故乡了，她会一直在这里把公益事业做下去。

在这次走访调研中，我们无意发现齐艳霞在一份“工作总结”里写有这样一段话，这或许就是她的心声：“我选择了一个没有薪资、没有节假日、没有退休的事业，而且会钟爱一生，无怨无悔——愿将事业做爱子，却看名利如浮云。”

〔1〕 庄河退休老校长建农家书屋免费向农民开放[EB/OL].中国新闻出版网,(2010-02-21)[2017-11-10].http://www.chinaxwcb.com/2010-02/21/content_189350.htm

〔2〕〔8〕 祝福,张雅,张瑜,等.古稀退休教师自办“桃园书社”整5年[N].大连晚报,2013-05-24(A6)

〔3〕〔10〕 侯有传,许国忱.保姆齐艳霞和她的爱心捐助站[EB/OL].

庄河市政府网,(2012-04-09)[2017-11-20].http://www.dlzh.gov.cn/gov/zwgk/06/256164_807218.htm?COLLCC=315243986&

〔4〕 祝福,张雅,张瑜,等.作家高玉宝赠书200册，一老人851本藏书全捐出[N].大连晚报,2013-05-31(B9)

〔5〕 刘永斌,于越,李佳鹤.60个农村孩子看到“不一样的世界”[EB/OL].大连天健网,(2017-08-03)[2017-11-20].http://dalian.runsky.com/2017-08/03/content_5732190.htm

〔6〕 何殿甲赠给少年周恩来的诗与文[EB/OL].搜狐网,(2017-05-07)[2017-12-08].http://www.sohu.com/a/138763547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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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齐艳霞.慈善伴我成长[EB/OL].参考网,(2016-01-24)[2017-11-22].http://www.fx361.com/page/2016/0124/862196.shtml

〔9〕 齐艳霞.耕读感言[J].农民科技培训,2011(10):49

〔11〕 齐艳霞,许国忱.“桃园书室”香古镇[EB/OL].庄河市人民政府网,(2012-05-14)[2017-11-23].http://www.dlzh.gov.

cn/gov/zwgk/06/256164_819361.htmCOLLCC=1772269424&

〔12〕 齐艳霞.我想办一所特色养老院[J].农家女,2010(7):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