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韬(聊城大学文学院,山东聊城 252000)
《礼记·礼运》中说“是故夫礼,必本于大一,分而为天地,转而为阴阳,变而为四时,列而为鬼神。其降曰命,其官于天也。”这句话指出了“礼”的产生来源,说“礼”是来自于“太一”即宇宙的,是生发于人们看不见摸不到的自然之间的,受自然规律的主使,具有极强的命定性在里面,或者说“礼”就是某种意义上的自然规律。它经过发展变化能够衍生出天地、阴阳、四时、鬼神等天地万物。这里的“鬼神”其实也是指的阴阳之气或天人之说,与“天地”、“阴阳”实为一类,是阴阳二气结合的产物,鬼为阴,神为阳,鬼神交替实则也是阴阳的循环往复。鬼神之气、阴阳之气都充斥在天地之间,无所不能。《礼记·礼运》的这段话生动形象的阐述了“礼”的产生过程,而人也是由阴阳二气生化来的,因此“礼”具有“天人合一”的重要特征。
《礼记·昏义》中说“夫礼始于冠、本于昏、重于丧祭、尊于朝聘、和于射乡,此礼之大体也”。这句话中包含了古代社会的“八礼”:“冠礼、婚礼、丧礼、祭礼、朝礼、聘礼、射礼、乡礼”。“始于冠”即是说“礼”开始于“冠礼”,它是一个新的成人第一次践行华夏礼仪,也是冠者理解华夏礼仪、进入华夏礼仪系统的起始。一个孩童,经过了冠礼的教育和启示,获得新的思想导引和行为规约,在冠礼的引导下,真正进入华夏礼仪的语境。而“本于昏”的“昏”通“婚”,即是指婚礼,男女结合,阴阳相交是人类社会的重要组成部分,所以说“礼”的根本在于“昏”。
“八礼”中最为重要的当属丧、祭二礼,据《礼记·礼运》记载,“故祭帝于郊,所以定天位也;祀社于国,所以列地利也;祖庙,所以本仁也;山川,所以傧鬼神也;五祀,所以本事也。”这是说祭祀天帝一般要在郊外,以此来求天下太平安稳;在国中祭祀祖宗社稷,也是寻求先祖庇佑。并指出了“五祀”是祭祀的“本事”,所谓“五祀”是指祭祀四季之神和中央神,以求其保佑五谷丰登。其后《礼运》又讲了祭祀时的排场“故宗祝在庙,三公在朝,三老在学,王前巫而后史,卜巫瞽侑,皆在左右。”祭天地百神是人合于天地、合于祖先、合于百神的重要方式,是人和百神沟通的一种重要桥梁,因此古人才会安排如此宏大的祭祀规模,可见其对于祭礼和祀礼的重视。
《礼记》认为,人和万物都是天地所生,因此圣人以“礼”来告慰天地、百神,以求庇佑。“礼”在古人认为还是承天之道,重在能够“致人之情”,即“礼”能够用来矫正人的思维,规范人的言行,中和人的情感。一个人若无“礼”,那么他在古代社会就生活不下去,由此可见“礼”和当今社会的行为规范和处世准则有些相似。最后,“礼”是本于天地、列于鬼神的自然之道,是不可随便拒绝和违背的。人们应该利用“礼”来构建良好的社会秩序,要顺应天地自然的循环,构建人类社会符合“礼”的规范的系统和秩序
《礼记·礼运》有言“人者,其天地之德,阴阳之交,鬼神之会,五行之秀气也”;还说“故人者,天地之心也,五行之端也,食味别声被色而生者也”。从这两句话我们能够体会到人的重要性。人能“识味”、“别声”、“被色”这些都是人与其他自然界生物最大的区别。人是天地之心、万物之灵,所以先王给人提出了更高的道德标准和要求,这些标准和要求即是“礼”。《诗经·相鼠》说“相鼠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就是对失礼的人鞭挞与嘲讽。
《礼记·礼运》将人情划分为“七情”和“十义”。《礼记·礼运》指出“七情”是发自内心的、与生俱来的,是人的本性天然所带而出的,因此没有办法去学习改变:“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死亡贫苦,人之大恶存焉。故欲恶者,心之大端也”。这种欲望是“心之大端”,那么如何去修正、引导人走上正轨,摒弃恶念呢?《礼记·礼运》又说“故圣人所以治人七情,修十义,讲信修睦,尚辞让,去争夺,舍礼何以治之?”“人藏其心,不可测度也,美恶皆在其心不见其色也,欲一以穷之,舍礼何以哉?”因此能够让人充满正能量的方法就是用“礼”来对其进行约束。
关于“人”的概念,我国古人早就形成了一套完整的理论体系。先秦时期孔子提出了“仁义礼”的概念,孟子对其阐发又增加了一个“智”,到了汉代,汉儒更进一步发展提出了完整的“仁义礼智信”五常体系,关于“人”这一概念的论述到汉代正式成型。在五常体系中,“仁”是核心、是根本,以“仁”的方式处理问题就是“义”,处理问题的具体手段需要通过“礼”来实现,而“智”和“信”则是“五常”三要素的衍生品。
为什么古人认为“仁”是核心、是根本呢?《礼记·儒行》说“夫温良者,仁之本也;慎敬者,仁之地也;宽裕者,仁之作也;逊接者,仁之能也;礼节者,仁之貌也;言谈者,仁之文也;歌乐者,仁之和也;分散者,仁之施也。儒皆兼此而有之,犹且不敢言仁也。其尊让有如此者。”由此看来,儒家的各种行为准则都是以“仁”为核心的。
古人常“礼”、“乐”并称,儒家系统内“礼乐”就好像是一对孪生兄弟,《礼记·乐记》中说“故礼以道其志,乐以和其声,政以一其行,刑以防其奸。礼乐刑政,其极一也;所以同民心而出治道也”,又说“及夫礼乐之极乎天而蟠乎地,行乎阴阳而通乎鬼神;穷高极远而测深厚。乐着大始,而礼居成物。着不息者天也,着不动者地也。一动一静者天地之间也。故圣人曰礼乐云。”可见“礼乐”在一出现的时候就是紧密结合在一起的。
《礼记·乐记》中说“王者功成作乐,治定制礼”,又说“天高地下,万物散殊,而礼制行矣。流而不息,合同而化,而乐兴焉。春作夏长,仁也;秋敛冬藏,义也。仁近于乐,义近于礼”;“乐者敦和,率神而从天,礼者别宜,居鬼而从地。故圣人作乐以应天,制礼以配地。礼乐明备,天地官矣”;“地气上齐,天气下降,阴阳相摩,天地相荡,鼓之以雷霆,奋之以风雨,动之以四时,暖之以日月,而百化兴焉,如此则乐者天地之和也。”这些都表明圣人制礼作乐也都是本于自然、本于太一的,是遵循自然规律而作的。
“乐”的功能又何在呢?《礼记·乐记》中又说“致乐以治心,则易直子谅之心油然生矣。易直子谅之心生则乐,乐则安,安则久,久则天,天则神。天则不言而信,神则不怒而威,致乐以治心者也。”由此可以看出“乐”具有陶冶人情操的功能,人心安定了,天下也就太平了,其所具有的是一种由内而外的功效。此外,“乐”的修养也能够使人充分体会“仁”的内涵。由于“乐”能够从内而外陶冶人的情操,颐养人的品性,那么人们通过接受“乐”就能完成一定的道德修养,达到所具备的道德水平。因此,乐也是一种“天人之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