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近几年,多起诱拐事件出现在新闻报道、小说、电影中。一方面,大众媒介时代下,媒体失范问题频发,原本真实的新闻失去应有的社会价值。另一方面,《极花》《亲爱的》《诱拐报道》三部以新闻热点事件“诱拐”为主题的文艺作品,分别采取了三个不同的切入点展开叙述,内容融入真实的社会生活,具有艺术真实性,创作者们纷纷以或警示或启发等方式表达感时忧国的现实关怀和道德责任感。
关键词:《极花》 新闻报道 诱拐 人性
一、三种视角三个关注点
三部皆以新闻热点事件“诱拐”为主题的文艺作品,分别采取了三个不同的切入点展开叙述,在对“诱拐事件”的叙述中,每部作品含有不同的关注点。
1.三十年的经典:《诱拐报道》 于1986年在日本上映的《诱拐报道》,虽然时隔三十年,时代价值取向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中日文化在一定程度上也存在着差异,但是我们还是可以从这部年代久远却依然“经典”的影片中获得许多启示。此部影片用略带同情色彩的拍摄手法,以诱拐犯的家庭为拍摄视角展开拍摄,给予诱拐犯许多同情分。此外,影片中着重刻画了各种为了得到独家报道的媒体人形态,用电影艺术的手法将媒体人道德失范的形象进行了放大般的拍摄描写,批判他们为了获取第一手报道不择手段,甚至不顾惜被拐儿童的安危。无论是三十年前的日本,还是新媒介时代的当今中国,媒体的失范问题一直值得深思。
2.纪实美学:《亲爱的》 与《诱拐报道》同样独树一帜地触碰了热点话题的敏感神经的“诱拐”影片《亲爱的》,2014年在中国上映后引起了巨大的反响,受到了人们的关注和讨论。《亲爱的》从被拐孩子家庭和诱拐者妻子双视角出发进行拍摄,在其中有迷信狂热却相互取暖的互助会,善良淳朴却愚昧无知的村民,有为寻找孩子失去理智的父母们,也有被艺术美化的诱拐犯的妻子。它通过多重视角的层层透视揭示镜像现实的繁复交错与温情和解,表现了影片超然本文叙事之外的现实关怀。陈可辛导演的使命感、责任感与电影艺术的观赏性、思想性在本片中完美地融为一体,将现实中热议的话题描绘成一幅生动的画卷展现在大荧幕之上。
3.应时而作:《极花》 贾平凹的新作《极花》以被拐卖者——胡蝶为第一视角展开叙述,虽然从拐卖人口的事件入手,但贾平凹并不是单纯地讲述一个被拐卖妇女的故事,他更多地想表达在当今飞速发展的中国社会中,城市与乡村在发展与停滞中存在巨大的差距,尤其是身处在这个时代旋涡中人们的命运和处境。他在后记中表达着他对于时代发展深深的忧思:“我关注的是城市在怎样地肥大了而农村在怎样地凋敝着,我老乡的女儿被拐卖到的小地方到底怎样,那里坍塌了什么,流失了什么,还活着的一群人是懦弱还是强悍,是可怜还是可恨,是如富士山一样常年驻雪的冰冷,还是它仍是一座活的火山。”写作之于贾平凹并不是闭门造车式的自我宣泄,他时刻保持着文学的使命和悲悯,关注我们的时代和国家,关心身处其中的各种人的命运。
二、虚与实:新闻与艺术
近几年,令人目不暇接的诱拐事件出现在新闻报道、小说、电影中,但是,其中许多新闻事件的呈现因其过于哗众取宠的放大报道,而失去了其应有的传播意义,同时也忽视了事件背后的本质以及值得深思的现实意义,原本最基础最原则性的“实”开始变味。另一方面,这些大大小小的社会热点引发了文艺作品的创作者们的关注,纷纷开始以社会上真实的新闻事件作为写作题材,虚构的文学作品融入真实的社会生活,以此产生了令人深思“艺术真实”。艺术真实相对于生活真实和科学真实而言,具有内蕴真实、假定真实、主观真实的特征,它是作家对社会生活认识和感悟的产物。文学创作既有理智体察又有直觉把握,是作家透过生活真实的表层对社会生活内蕴做出的揭示和表现。所以贾平凹认为:“生活有它自我流动规律,顺利或困难都要过下去,这就是生活的本身,所以它混沌又鲜活。如此越写越实,越生活化,越是虛,越具有意象。”
贾平凹的写作实则已不会聚焦在叙事技术之上,没有技术性的约束,《极花》的记叙显得自然而又水到渠成。它是以主人公胡蝶的有限叙事视角展开,她作为叙事者和故事主角用灵魂出窍的叙事角色进行讲述,这种叙述既是对他人,更是对自己心灵的娓娓道来。但就新闻报道而言,上帝视角是记者常用的叙事视角,记者无法探索或揣测受害人的心理,或以其为第一视角进行事件的报道写作,即使调查十分深入全面,若从受害者的角度进行报道难免会陷入添油加醋的泥沼。传统意义上的记者所能做的只是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对事件进行客观的表述,而现今的新闻报道中融入了许多记者主观臆断的痕迹,为加强新闻叙事的感染性,新闻报道采用内视角叙事方法,营造新闻的陌生化效果,为受众提供了具有情感倾向性的单向度信息,不利于受众全面客观把握与评价事件。如报道“被拐女成为山村女教师”事件的记者祁胜勇,用其主观逻辑忽视了事件中存在的法治问题,转而对被拐女成为山村女教师施加大量笔墨,颠倒了该事件的核心部分,被众多网友质疑法治观念的缺失以及作为新闻媒体人的失责。
在如今媒介高度发达的时代,电影已经成为一种大众喜闻乐见的艺术形式,它时常表现为社会事实在艺术层面的影射,相较于小说等文学作品,它更具直击观众心理的视觉冲击力。现今的导演将焦点放置于当今颇受争议的热点新闻事件,对于电影的价值体现更注重于反映现实、关怀现实,将社会问题或新闻事件进行提炼,浓缩成两小时的影片投射给社会大众,让更多的人了解被忽视或被放大的现实。在新闻报道大量“失真”的语境下,《亲爱的》《诱拐报道》《极花》三部作品都贴近生活、深入生活、解读生活,存有艺术真实性,其中,《极花》从主题的升华和人性的关怀相较于其他两部更具有文学性和深刻性。
三、“新常态”人性与失性
人类总是经历事物的正反面发展,总结正反面经验,经过感性到知性再到理性,才对事物有一个完整的认识,才能认识事物的规律与本质,对于人性的认知也是如此。
1.始料未及的回暖 小说《极花》的结尾,已经为黑亮生儿育女的胡蝶没有放弃回归城市的念想。一次偶然的机会使她挣脱困境的枷锁,但未曾想到的是回到城市后,她又再次面临被抛弃的困境。一批批电台媒体、报纸媒体拿着摄影机和照相机想对她采访,出租屋大院被挤得水泄不通,她总是被问到一些唯恐避之不及的问题——怎么被拐卖的?生了一个怎样的孩子?为什么叫兔子,是有兔唇吗?胡蝶觉得自己仿佛被扒光衣服,变得赤裸。她成了左邻右舍茶前饭后的谈资,出门总被人指指点点。她发现她似乎已经融入不了这个城市了,她被这个城市抛弃了,她开始思念孩子,想念圪梁村的一草一木。最终,胡蝶还是坐上了回圪梁村的火车。
贾平凹认为,“胡蝶不一定是要‘认命才能达到与现实的和解”,“能够得到认同更重要”,“人的烦恼和痛苦往往来自不了解自己的身份和位置”。城市的冷漠、利益至上与单纯善良的胡蝶格格不入,这里终究不是胡蝶最适合的归宿地,那么,如果城市让胡蝶无所适从,圪梁村淳朴的人情风土或许可以给予她温暖和安慰。
2.贾平凹的温暖叙事 文学无法逃避现实,要面对这个社会的丑陋和黑暗,更要去寻找光明,因为文学作品可以给读者提供一种精神力量和心灵慰藉。《极花》后记中,贾平凹写道:“我开始写了,其实不是我在写,是我让那个可怜的叫着胡蝶的被拐卖来的女子在唠叨。”他以主人公胡蝶为视角切入进行写作,用其个性化的文字语言表述了对于胡蝶遭遇的同情和对其坚强面对命运的心疼:一个有点文艺气质的农村姑娘,刚刚来到城市寻梦就被拐卖了,卖到了中国西北一个叫不上名字的村子里,这里偏僻、穷苦、无望,虽然她在巨大的现实车轮下被碾压得喘不过气来,但她依然用自己微小的力量抗争着,代表着微弱的理想之光。其实,作者对于女性有着“贾式温柔”,不忍心他笔下的女性消亡、受难,所以麻子婶能起死回生,而对于已故去的黑亮娘,他用着充满诗意的文字进行描写。
小说全篇,贾平凹意在用温柔的笔触将“诱拐事件”完整地展现出来,传达被诱拐者所经历的绝望与无助,以引起社会疗救者的注意,以及呼吁社会关注千疮百孔的农村文化,这是一个作家的历史使命,也是一种责任担当。
大众传媒时代,新闻媒體失范问题层出不穷,小说、电视、电影等受众范围广、传播程度高的文学艺术形式作为新的媒介,以或警示或启发等方式引起社会的关注。在“诱拐”这个特殊事件的语境当中,《极花》较之于《诱拐报道》和《亲爱的》更着重体现了人性情怀。《诱拐报道》和《亲爱的》只讲述了“诱拐”过程,而《极花》还体现了贾平凹秉持知识分子感时忧国的精神,以及沉重的道德责任感。
参考文献:
[1] 峻毅.贾平凹访谈[J].岁月,2014(9).
[2] 尚月森.真实与虚构的须臾——以《亲爱的》和《八日蝉》为例比较中日现实主义电影艺术取向[J].艺术品鉴,2015(9).
[3] 顾超,贾平凹.极花:沉重的现实关切[N].人民日报,2016-
1-29(24).
作 者:厉依宁,宁波大学人文与传媒学院在读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文艺与新传媒。
编 辑:赵 斌 E-mail:948746558@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