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孟哲
(上海交通大学,上海 200240)
彭康(1901-1968)同志是著名的马克思主义哲学家和革命家,同时又是非常卓越的教育家。他在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时期,长期奋战在革命和文教领域,在新中国成立后又长期担任交通大学校长、党委书记(1952-1959)。上海交通大学在2018年1月编辑出版了《彭康文集》(以下简称《文集》),既是响应习近平总书记关于“西迁精神”的号召,也是学习彭康这样老一辈革命家、教育家精神的重要史料,更是弘扬马克思主义学说,学习贯彻践行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理论支持。本文主要从《文集》的基本内容和研究价值两方面展开论述,以期为读者呈现出立体全面的《彭康文集》概貌。
《文集》共分上、下两卷。上卷部分的论著共有论文18篇,按论著的具体内容类型进行划分,《文集》上卷论著可划为两类:哲学研究类和革命文化类。
彭康是日本京都大学哲学系出身,在哲学方面具有很高的造诣。他在哲学方面的思想不是单纯的追求深奥哲理或是简单阐释理性的思考,而是讲求哲学理论和实践相统一,注重哲学的社会实践功能。比如他在《哲学的任务》一文中,开篇即阐发了核心观点和哲学的基本价值意义。他认为哲学家不能简单的停留在解释世界的层面,而是要身体力行地变更世界。换言之,彭康不认为哲学家做哲学仅是将哲学问题进行学理上的阐述解答,更重要的是要从社会实践层面将哲学的意义扩大。这与我们通常所认为的哲学家是完全处于理论家的大众思维有本质区别。如果说《哲学的任务》尚不足以彰显彭康的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和辩证法思想,那么《思维与存在——辩证法的唯物论》则是将他的唯物论和阶级革命观点发挥的淋漓尽致。彭康认为资本主义的思维理念是认为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改变了世界,一切都是可以人为创造的,社会更是可以随着资本主义思维进行变换,即“人定胜天”。这就产生了资本主义的唯心论观点:不承认物质是不随意识而改变的。彭康运用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和辩证法思维去看待自然和社会当中的所有事物,窥见到了任何事物都可以实现自身的奥伏赫变(德语音译扬弃)。而这种奥伏赫变则是需要从量变到质变的过程,最终实现的质变就是一种飞跃。彭康关于哲学方面的论著,虽然题目和内容形式不一,但从思想实质上都是涉及马克思主义唯物论和辩证法。可以说,彭康的哲学思想深受马克思主义学说的影响,反过来又助推他创作了大量马克思主义唯物论、辩证法方面的著述。
除了马克思主义唯物论和辩证法的相关著作外,《文集》上卷还有彭康关于革命文化方面的经典作品。《科学与人生观——近几年来中国思想界的总结算》一文,实际上是针对20世纪20年代在中国盛行的“科学与玄学”大论战的一次犀利直接的回应。20世纪20年代在中国文化界发生了一场著名的“科学与人生观”的论战。这次论战实际上包含了两个派别,分别是以丁文江、胡适为代表的“科学”派和以张君劢、梁启超为代表的“玄学”派。这次事件的起因是1923年张君劢发表了《人生观》一文,提出科学虽然是客观存在的,而且可以受到因果律的支配,但却是以逻辑分析为主要手法。人生观则主要采取的是直觉感知,人生观可以不受到科学的影响和支配。张君劢的观点一出,丁文江随即发文反驳张君劢的看法。丁文江认为人生观是与科学密切相关的,根本不存在不受科学影响的人生观,科学对于人生观有巨大的决定作用。双方针对科学与人生观又接次展开了辩论。随后,学术界的梁启超、胡适等人也卷入了论战当中,从而使科学与人生观的论战成为20世纪20年代的学术焦点。彭康在文章中针对双方阵营的观点都提出了批判,彭康认为张君劢的观点就是一种唯心主义论,既不承认社会现象之间的因果联系,也不认可物质与意识的辩证关系。而丁文江和胡适一派则是另一种资本主义形式的唯心主义论,彭康认为丁文江“这派人本来只是浅薄的经验批判论者,只能知道事物表面上的现象,不能把握世界及事物底真相,所以其实只是不可知论者”[1]。彭康对于双方的唯心主义论点都提出了自己的批评意见,而且他认为只有树立唯物论辩证法思想,才能解决这些紧迫的问题。
可以看出,彭康即便在进行革命文化论著的创作时,也仍坚持马克思主义唯物论和辩证法的理念,并以此来衡量和查验文化层面上的正确与否。马克思主义的哲学价值深深的融入到了彭康的文化血液中,成为其判断文化风向的标识。以上只是择取《文集》中彭康在哲学和革命文化方面的些许论著,尚不足以涵盖他在马克思主义哲学方面的全部思想和造诣。但透过这些作品,我们可以明显的感知彭康是完全的忠实于马克思主义,热衷于马克思主义理论的传播扩散。这种对马克思主义理论的热忱,在他的译作中可见一斑。
《文集》下卷共收录文章86篇,时间跨度从1937-1965年,笔者按历史分期将其划为四个阶段,即抗日战争时期、解放战争时期、新中国成立后至交通大学分设两地、执掌西安交通大学时期四个时段,本文择取其中部分篇章内容来进行主要观点概述。
在抗战初期,彭康在1937年曾发表过《全面抗战中目前几个紧迫问题》,表达了对于抗战的坚定决心和坚持持久全面抗战的看法。随后他发表的《抗战的胜利就是革命的胜利》一文认为抗日战争本身就是一场革命,为什么说战争是一次革命?彭康认为当前阶段中国的革命任务是反帝反封,而要完成彻底的反帝反封建,就必须进行革命。但日本的侵略导致中国内部的矛盾退让于中日两国之间的矛盾,抗战则成了既要解决民族独立的问题,也有在抗战中谋求内部矛盾解决的诉求。只有发动全民族进行抗战,才能取得抗战的最后胜利。后来彭康曾任职中共中央华中局党校校长,他在1943年中共中央华中局做的报告《党性问题》认为中国共产党在20多年的发展历程中经历了不少曲折,这是由于组织领导上搞宗派主义、对于中国的国情认识不清、存在个人英雄主义等问题。而产生这些违反党性原则的本质原因就是因为思想方法不对,从而导致出现了一系列的问题。所以党员群体必须要加强党性锻炼,把党的的利益和目标变成自己的事业。彭康认为从阶级属性和立场上,中国共产党不应该有主观主义倾向。他认为主观主义是不可能完全避免,要想不犯主观主义的问题,就必须把握客观规律。而要克服主观主义,彭康认为需要进行调查研究,系统的了解客观规律,准确的分析情况。
1945年后,彭康任华中建设大学的校长,之后转任山东解放区,负责华东局和山东解放区的宣传工作。他在1948年8月7日发表的《报纸工作要克服经验主义》是纪念《渤海日报》创刊9周年座谈会上的发言,彭康认为“报纸编辑工作上经验主义的思想方法与报道方法尚严重存在,需要努力克服。”[2]彭康要求克服报纸编辑的经验主义,就需要认真学习马列主义和毛泽东思想,正确理解和反映党的政策、方针和路线。在选择材料的时候要查验材料的真实与否,做出忠实于原本的报道。在思想意识上,要始终根据党的原则来判断认识事物的好坏和优劣,这样才能表现出报道的正确性。彭康认为要克服报纸媒介中的无组织性,必须与党的言行相统一,成为党的喉舌。
新中国成立后,彭康仍主持着山东地区的宣传教育工作。但在1952年以后,彭康出任交通大学校长,从此开始了他为我国社会主义高等教育事业做出巨大贡献的征程。关于交通大学西迁,彭康在1957年6月20日发表《就交通大学迁校问题发表的个人意见》认为迁校是根据社会主义建设的合理部署来实施的,迁校要综合各方面的条件进行考虑。1957年7月9日,彭康再作《就迁校问题向交通大学(西安部分)师生所做的报告》,向师生说明了迁校的新方案,并提出交大西迁是支援西北建设,也是国家战略部署的需要。新方案提出交通大学分设两地,既能照顾西北地区的工业大学发展,也能满足部分教职工不愿完全迁校的顾虑。在这个新方案的推动下,交通大学于1957年分设西安和上海两地办学。
1959年,西安交通大学和上海交通大学分别独立,彭康正式执掌西安交大。在西安交大期间,彭康非常重视教学质量。比如他《关于教学质量和调查研究》的讲话认为培养学生不仅要培养他们的能力,还要培养他们的思维和方法,提高教学环节的质量。除了关注教学质量,彭康还注重师资队伍的建设。譬如他发表《关于师资培养问题》时强调教学质量的高低关键在教师,他认为师资培养要红专并进,既要拥有扎实的专业基础,又要在政治上甘于为社会主义建设事业服务。对于师资的培训方法,他认为培训师资必须坚持又红又专,建立起又红又专且教与学共同结合的师资队伍。
《文集》不仅是彭康个人论著和译作的论文集汇总,更是学习和研究中共党史、新民主主义革命史、社会主义高等教育史的重要史料文献汇编。《文集》所囊括的丰富的内容讯息,不仅是弘扬彭康思想的文本载体,还可以为相关研究提供良好的文献资料基础。毫不夸张的说,《文集》本身就具备较高的学术研究价值。笔者不揣浅陋,认为从学术意义上讲,《文集》的研究价值至少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文集》上卷的彭康论著部分,集中反映了他关于哲学和革命文化方面的思考。彭康是哲学专业出身,又受到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强烈影响。我们从他的相关哲学著作可以看出,他的哲学思想蕴含着丰富的马克思主义唯物论和辩证法理念。比如他在《哲学的任务》里就说:“哲学家不过把世界种种地解释了,但紧要地是把这个世界变更。”[3]这句话实际上源自马克思的《费尔巴哈论纲》,谈论的是关于哲学的实践问题。彭康引用这句话就是表明他极为看重理论与实践的结合。哲学不能只是停留在解释哲理的层次,而是通过实际行动来施行改变世界的活动。他在《思维与存在——辩证法的唯物论》里又强调了一组哲学关系,即思维与存在的辩证关系。恩格斯提出哲学的基本问题是关于思维与存在关系的问题,因此哲学基本问题与本体论密切相关,主客体问题以及人与环境的关系问题取决于哲学基本问题。彭康所讨论的就是哲学领域中最基本的原则问题,他认为物质是独立于意识之外存在的,精神是物质的产物。这种运用马克思主义唯物论和辩证法思想的论著在书中其他地方还可广泛寻见。
彭康的哲学思想沁透着丰富的马克思主义唯物论和辩证法思想,他对于哲学的基本问题和很多辩证关系都有精到的分析总结,可以从这个角度分析他关于哲学理论多个维度的相关研究。而彭康在文化思想方面的论著,也有一个潜在的主线,就是实践性的革命文化。在对不同阶级文化对象的分析上,他有力地证明了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文化属性的差异,提出要对旧的资产阶级和封建文化做出否定,进而为新文化和新阶级的树立奠定基石。
1.彭康的翻译思想与实践研究
翻译是运用一种语言把另一种语言所蕴含的内容实质进行完整表述的过程。翻译既考验着翻译者自身的外语语言功底,也显露着翻译者进行翻译活动的思想指向。有学者就提出来“翻译既是语言层面上的意义转述,同时又是文化层面上的翻译和阐释。”[4]我们在阅读彭康翻译作品时,就感受到强烈的时代特征和鲜明的思想实践。从彭康进行翻译的相关著述情况看,有俄国列宁和普列汉诺夫等人的作品、德国马克思和恩格斯等人的作品以及日本羽仁五郎的作品,说明他至少通晓俄文、德文和日文。彭康虽不是专业的翻译家,也未形成具体的翻译理论方法,但在翻译实践上却为我们提供了很多实例经验。
首先,《文集》体现了彭康明确的翻译目的。全书所收录的12篇翻译作品,在内容上均是关于唯物论、马克思主义理论和唯物史观。从这个角度可以窥测,作为哲学家的彭康在翻译作品时是进行了精心择选。这其中所体现的翻译目的表层看只是传播唯物论和马克思主义学说,深层次上却是为无产阶级革命创造舆论和理论基础。朱宝锋在概括辜鸿铭的翻译方法时评论道“翻译目的——为中华文明而译”[5],而彭康在进行翻译的字里行间,也无形中透露着期待通过这些翻译作品可以实现无产阶级革命和中华文明的再度复兴。在翻译目的当中,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因素就是受众。每个读者都来自于不同的出身背景,都有各自的实际生活需求,所以每一种翻译只能针对具体层面的部分受众。彭康翻译的作品,大多属于深奥难懂的哲学经典,不具备相当的学科知识储备和热忱的阅读喜好,是无法进行顺畅阅读的。由此可见,彭康翻译作品的可能受众只能是哲学出身的知识分子和热衷于马克思主义理论的革命人士。
其次,我们可以通过《文集》来分析彭康的翻译思想。一般认为翻译理论就是涵容了具体翻译者的翻译思想,实则并不全面。翻译界的学者认为“翻译思想则涉及更深层的理念、集体精神、价值观和思维方式”[6]。彭康进行了如此多的翻译实践,必然隐含着具体的翻译指导思想。彭康的翻译作品都是介绍马克思主义理论及其观点,这就说明了具体的翻译选材标准。也就是说,彭康在阅读未经翻译的著作时,首先考虑的是涉及马克思主义理论和唯物论的相关题材作品。这些作品既符合彭康哲学出身的学术题材要素,也符合当时马克思主义在中国传播流行的时代精神。另外,彭康在翻译作品时,力求一种“传神达意”,以此来完整准确又雅致的表述原文本意。比如,他在翻译《高尔基论》的时候,里面涉及到高尔基《地狱》中的一段话语,他翻译为“如果世界不能发见到圣洁的真理的道路,就让那使人类结金色的梦的狂人有荣誉罢。”[7]这句话在文中实际表达的涵义是指代人们的现实生活和幻影似的真理之间的比对。如果采取直译或硬译的方法,那么只能体现翻译中的“信、达”,却体现不出“雅”。这说明彭康在翻译时进行了反复斟酌,以最为接近原文本意且又不失雅致的思想来进行翻译。
第三,《文集》中出现的译著,可以很好地观照彭康的翻译技巧和方法。彭康在翻译俄国普列汉诺夫的《马克思主义的根本问题》时有译者附记“这翻译是根据M.Nachimson的德译本及参照恒藤恭的日译本而成的。”[8]这说明彭康在翻译时,不是单纯的依靠俄文本身,而是循着德、日两种译本参照互译的方法,力图使翻译更加准确完备。彭康在翻译的过程中,并不是单纯的翻阅某一种外文文献,而是将各种译本进行同步对译,使各译本之间最终的意思表达形成一种统一的准确认识。而彭康在进行德文著作翻译时,对于德文中出现的一些具体的术语、人名、地点、特定词汇等,并没有进行直接翻译,而是采取了直接运用德语原文的做法。这似乎说明彭康对于拿捏不准的德语词汇翻译并未采取硬译,而是选择在不影响全文基础上的过滤式翻译手法。彭康对于并非十分熟稔的专业词汇翻译时,都是采取了保留原文的做法,这在《文集》收录的唯一一篇日文翻译中仍然可以寻见。仅此一点,即可证明彭康在翻译时也采取了实事求是的翻译方法。
我们对彭康翻译思想与实践的具体研究就可从其翻译目的、翻译思想、翻译技巧和方法等不同侧面进行考量,从而为更加全面了解彭康的翻译作品并展示其翻译造诣提供素材支持。
2.彭康的高等教育思想研究
彭康在高等教育方面贡献卓著,在新中国成立前就曾担任过华中建设大学的校长,1949年后更担任过交通大学和西安交通大学的校长,具有长期丰富的高等教育经验,形成了较为完整的高教思想理念。
彭康之子彭城在评价其父亲时,认为“他实事求是,坚持真理,这是他的一贯作风。”[9]彭康的实事求是反映到学校建设领域,就有着很多实例。早在1946年华中建设大学第三期开学典礼上,彭康的讲话就指出解放区的大学不是一般的大学,主要培养的是为人民服务的人才,而不是为了升官发财的人;解放区是为了培养真才实学的人才,不是混日子的人。在担任交通大学校长后,彭康仍然坚持实事求是的办学理念。在交通大学第二次党员大会上,他既肯定了学校建设发展的优点,也对党委领导的思想问题提出了批评,还认为学生党员负担过重,表现了他在办学时始终保持了一以贯之的实事求是作风。而在交通大学办学过程中,他还重视学与用相结合。他发表《关于教学质量和调查研究》认为教学质量的体现是老师教的好、学生学得好。在教学的过程中,不仅要培养学生的理论知识,还要对他们进行习惯和思维方法的培养,要理论联系实际。彭康“阐述了知识形成和发展的总规律与传授知识的顺序之间的联系和区别。”[10]
彭康之所以实事求是、学用结合,就是为了提升教学质量。庄礼庭先生曾指出彭康同志是“从高等教育的总体出发进行观察研究,以高等教育本身的规律来衡量对照,密切结合社会和经济的发展,通过试验,稳步地进行改革。”[11]这表明彭康不是简单的以教学为衡量培养质量的唯一标准,而是紧密结合社会和经济的发展。比如他在《提高教学质量的几个重要关系》时就提出要改善教学质量,并认为正确处理好理论与实际、红与专的关系、个人与集体的关系、师生关系、民主风气五个方面才能推进教学质量的提升。彭康一直重视对青年教师的培养,认为青年教师要红专并进还要边干边学。他要求老教师也要发挥自己的作用,努力帮助年轻教师提升教学方法和技巧。作为具有深厚马克思主义理论基础的教育家,彭康治校时要求思想政治的宣传教育工作必须深入学校。在提及教学质量和师资队伍建设时,彭康就要求红专并进,他认为这样做不是为了培养政治家和政治工作者,而是要更好的为社会主义服务,有利于巩固社会主义制度。
以上对彭康教育思想的阐发,只是其高教思想的一鳞半爪,远不足以涵盖其丰富全面的治校思想和理念。学界当前对于彭康高教思想的研究尚不丰盈深刻,仍有待继续潜心挖掘。
3.彭康的党建思想研究
彭康在抗日战争时期至执掌交通大学前夕,长期在党校和宣传领域工作,具有丰硕的党建方面的理论贡献。党的建设一直是中国共产党常抓不懈的内在品质,也是中国共产党抗击风险和永葆青春的秘钥所在。彭康在抗战时期担任中共中央华中局党校校长时就提出要加强党员群体的党性。彭康认为中国共产党是担负着消灭压迫制度的伟大使命,党性就是要无私、有纪律、有集体观念,就是无产阶级更高的体现。但是有些人搞宗派主义、个人主义、主观主义等都是忽视了党性,彭康认为要整顿党内的“三风”,要提高党员的组织生活,并且抓紧学习马列主义和加强调查研究工作。新中国成立后,他在主持中共山东分局的工作时也强调要做好城市的党建工作。彭康认为党的事业已经由农村转入城市,就要根据情况加强对城市党建的重视,不能出现盲目性。他认为要提高党员的纯洁性,就要有坚定的阶级立场,把党和革命的利益放在首位,党员群体要有高度的原则性、组织纪律性和自觉自律性,要坚持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从时代上看,彭康的党建思想都是出自20世纪40-50年代,但对于今时今日中国共产党的组织建设,都有着弥足珍贵的思考和借鉴意义。彭康的党建思想正可结合当前十九大的党建要求,更加全面有力地推动党的思想理论建设。
4.彭康与交通大学“西迁精神”研究
习近平总书记在2018年新年元旦贺词当中提及交通大学西迁的老教授们时说道“2017年,我又收到很多群众来信,其中有西藏隆子县玉麦乡的乡亲们,有内蒙古苏尼特右旗乌兰牧骑的队员们,有西安交大西迁的老教授,也有南开大学新入伍的大学生,他们的故事让我深受感动。”[12]交大西迁是交通大学校史当中浓墨重彩的一笔,产生了值得讴歌的西迁精神。《文集》中涉及了大量彭康在交大西迁时期的文献资料,真实再现了他胸怀大局为社会主义教育事业无私奉献的宝贵精神。
彭康当时既是交通大学的书记,又是学校校长,一人担两职,身肩交大西迁的重担。后面又承担起交通大学分设两地办学的处境,直至1959年交通大学两地各自建校。交通大学西迁同时也是中国高等教育史发展上的一件大事。交通大学西迁不仅给西安带来了人才,而且对整个中西部和国家战略发展都有拉动作用。有学者就认为“交通大学迁校问题的正确处理,不仅仅是交通大学一所学校的问题,而且直接关系到全国高校的院系调整和沿海工业对内地的支援,其影响是很大的。”[13]在中国的东、西部同时建立起两所交通大学,既支援了西北地区的工业建设和高等教育发展,也使中国的高等教育呈现出东西两边各拥有一座重点交通大学的开花结果局面。总的来说,学界关于交通大学西迁和西迁精神的相关研究还不够细致深入,如果能结合像彭康这样鲜活人物的文本记载,必然能够打造出血肉分明的西迁遗迹。
《文集》既是彭康个人的作品集,也是富有学术养分的文献史料汇编。笔者以上关于《文集》学术价值的探讨,只是基于《文集》内容的分析,并不能涵容针对彭康的全部学术增长点。我们在阅读《文集》时,应不仅局限于赏析原文,还要多方涉猎查阅,广泛搜罗资料,才能将相关研究问题不断的推向纵深。
尽管我们分析了《文集》的诸多长处和优点,也阐发了部分富有价值的研究方向。但作为一本图书,它不可避免的会存有些许的遗憾和问题。实际上,出版一部个人文集不仅仅是将作者的原文进行印刷发布,更重要的是通过文集本身向世人传递和展示文集作者的文风、思想和话语体系,乃至于反映出特定时代的社会和价值理念。笔者以为《文集》或许存在以下一些缺憾。
在本书编著的凡例(即出版说明)当中,整理者已经阐述了原则上不做注。但对《彭康文集》原文中出现的大量晦涩词语、特定术语、专业词汇等方面缺乏校订和注解,可能会导致读者在阅读时产生不知所然的阅读滞碍。比如《文集》中多次出现的“普罗列塔利亚特”(实际上即无产阶级)等词汇,缺乏细致的解释。又如《唯物史观中的几个问题》中:“历史的根本原动力没有阐明,则历史哲学的问题也没有解决而失去‘学’(Wissenschaft)的价值,同时又没有实践的意义。”[14]我作为读者,在初读此段话时,对于文中的“‘学’(Wissenschaft)的价值”完全不能理解。实际上Wissenschaft并不是英文,而是出自于德文。如果从完全直译的角度来看,Wissenschaft字典解释是“科学”,但实际上德语里的wissenschaft包含naturwissenschaft(自然科学)和geisteswissenschaft(人文科学)两部分。从文章中上下文的内容和引用话语来看,此处Wissenschaft的意思显然更偏重于历史哲学方面的知识,所以Wissenschaft可解释为人文科学。文中不仅缺乏校注,对大量生僻、专业、音译等方式的外语词汇也没有很好的进行修正。比如彭康翻译日本羽仁五郎的《世界史的可能性与必然性——H.G.Wells批判》一文中出现的“以新的文化哲学或有时以Heidiger的存在论来装饰自己就够了。”[15]Heidiger对应的是日文ハイデガー,彭康在翻译时采取了稳妥的原封不动的方式进行移录。Heidiger是源自德语的Heidegger,就是指代马丁·海德格尔。这些出现在译著中的大量外语词汇,彭康未必全部都能理解并翻译准确,故他采取的是保留原文的方式,而《文集》的整理者在编辑点校过程中却未能审慎核查。
由于历史时代的隔膜,彭康论著尤其是早年的文字与现行的国家文字规范有一定区别。编辑整理者在处理这些文字时,必然倾尽了诸多心血。作为忠实于原文的处理办法,文中保留了大量异形字,如文中出现“底”即是现在“的”的用法。但原文中就有“底”与“的”并行而用的情况,应采取现在的文字规范作为统一。退一步讲,如果全面做忠实于原文的编辑出版,那么就需要将彭康的论著分为新中国成立前、后的两个版本进行出版,这样显然是不现实的。故而只有采取现有文字体例规范下的统一模式进行编辑,才符合当前的阅读和出版风尚。
当然,从一本文集的出版来看,不可避免地会出现这样或那样的问题。但《文集》将彭康个人生平的几乎所有著述都囊括其中,为我们更好的解读彭康及关涉交通大学历史的重要事件都提供了弥足珍贵的原始史料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