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 伟,莎日呐,刘 术*
(1.空军总医院科训科,北京 100142;2.军事医学科学院一所,北京 100850)
美军十分重视战场人员搜救工作,本文主要参考美军参联会联合出版物(JP 3-50)的《人员恢复》(2011年11月)[1]、陆军野战手册(FM 3-50)的《陆军人员恢复》(2014年9月)[2]、空军条令(3-50)的《人员恢复》(2014年12月)[3]、海军战术技术与规程(NTTP 3-50.1)的《海军搜索与救援手册》(2009年4月)[4]等人员搜救相关条令,分析研究美军战场联合搜救的做法与经验,为我军完善战场联合搜救体系建设提供参考借鉴。
根据美军条令,“战场搜救”(Combat Search and Rescue)是指由救援部队实施的,在不确定或敌对环境和禁入地区寻回遇险人员的特殊任务;而“人员恢复行动”(Personnel Recovery Operations)的概念涵盖“战场搜救”,是指准备和实施受困人员恢复与回归社会的军事、外交、民事行动的总称[5]。美军战场搜救的思想理念主要有以下三方面。
1.1通过战场搜救践行以人为本的原则美军将军人视为最重要的武器系统和关键环节。美军条令明确指出,当人员处于险境时,保护国防部组织机构工作人员的生命和福利,是美国政府部门的最高优先事项之一。美陆军条令提出,陆军建立在“信任理念”(ethos of trust)之上,“信任”支撑着职业军人的关键特质(专业、荣誉、团队精神、令行禁止),而高效的人员搜救是践行“信任理念”的重要保障[6]。
1.2通过战场搜救确保联合作战效能美军认为,成功救援待救人员是一种无形的、从战争的战术层面超越到战役和战略层面的力量倍增器,是维持己方部队士气、凝聚力和战斗力的一项关键要素。成功的人员搜救,断绝敌人利用被俘人员的情报和宣传价值的机会,保存关键战斗资源,影响国家和国际政治进程[7]。美国空军参谋长诺顿·施瓦茨上将曾表示:“我们把战斗营救和人员救援视为空军的主要任务。”
1.3通过战场搜救提升国家软实力一直以来,美军动用其卫勤力量大力参与海外灾害救援与公共卫生事务,适时介入地区事务,有力支撑美军的全球军事存在,进一步扩大自身的“软实力”影响。美军认为,海军具有全球快速机动特性和优势,应继续加强这类理论实践和实际行动的参与,不断完善非战争军事行动的理论及政策法规[8]。如在2011年日本地震海啸灾害救援中,美军出动舰艇20余艘、官兵2万余人,配合日本海上自卫队救出人员11 699名、找到失踪人员9 496名、医疗救援21 009人。
为有效实施战场联合搜救行动,美军在参联会、战区指挥、战术部队等不同层面建立专门负责搜救的机构或部门,分工明确、各司其职,确保联合搜救行动高效顺畅。
2.1联合搜救局在参联会层面,美军成立负责人员搜救的专门机构“联合搜救局”(Joint Personnel Recovery Agency)。联合搜救局隶属于美军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直接领导,被指定为整个国防部系统的人员搜救事务及相关政策的负责机构(图1)。联合搜救局总部位于弗吉尼亚州贝尔沃堡,训练学校分别位于弗吉尼亚州弗雷德里克斯堡、华盛顿州斯波坎。其座右铭为:“我们做的这些事情可以让别人活下来……并光荣地返回。”
联合搜救局的任务目标包括:美国失散人员的返回,阻止敌人获取情报,防止美国失散人员被用于宣传,保持战斗部队的士气和“国家意志”。该机构的核心功能包括:提供人员搜救指导,发展、实施和支持人员搜救教育训练,向搜救行动、演习和部署军队提供支持,开展研发活动提高搜救效率等。此外,联合搜救局还为指挥官、部队、个人提供教育和训练课程以及专业的个人训练。同时,该机构评估、建议并评价联合搜救训练的相关课程与标准,提供分析保障、技术研究与集成、数据库和档案维护、经验教训总结。
图1 联合搜救局组织架构
2.2联合人员搜救中心联合作战时,联合部队指挥官对其责任区内的战斗搜索与救生作战行动负责,一般在战区指挥层面的战区司令部下设有一个或多个联合人员搜救中心(JPRC),负责策划、协调和监督人员搜救任务,整合人员搜救行动与其他作战行动,纳入联合作战司令部的作战指挥中心。联合人员搜救中心一般包括一名主任和副主任、若干名值班组长、操控员、人员救援参谋、生存逃生专家、情报专家、通讯员,还包括相关部队的联络员,具体人员数量根据部队规模而定。联合情报支援部队及联合情报行动中心向联合人员搜救中心提供24小时情报支持。
2.3人员救援协调组在作战部队层面,部队指挥员建立人员救援协调组(PRCC),其在规模、组成和位置设置上比较灵活,一般在本级作战指挥中心设立相应席位,负责协调本部队开展的所有人员搜救行动,包括协调战区层面的联合人员搜救中心和其他作战部队的人员救援协调组。人员救援协调组由受过专门训练、装备精良的人员组成,能够有效地准备、计划、演练和执行人员搜救任务,组长向部队指挥员负责。
美军规定,一旦发生人员失散,应立即启动以下5项核心任务。这些任务均为联合任务,靠单一实体是无法完成的,必须由各级指挥员及参谋、训练有素的救援武装力量以及失散人员自身共同努力才能完成。
3.1报告报告是指从人员失散开始,直至通知指挥机构为止。美军鼓励通过多方渠道报告同一事件,以便相互印证,防止被敌方诱骗。报告方式包括他人报告和自主报告。他人报告是指任何地面或海上部队及人员,在发现失散人员、与失散人员取得联系、或意识到潜在失散事件即将发生的时候,均有责任向指挥部门报告。自主报告是指失散人员应尝试与区域内的任何友军建立联系,报告方法包括无线电信号、可视信号、个人定位信标(PLB)等,报告前应评估敌方拦截能力和友军接受能力,否则不得盲目发送信号。
3.2定位定位是指准确找到失散人员并进行身份验证。搜救成功与否通常取决于失散人员坐标或位置描述的精确性和可靠性。搜索方式主要包括电子搜索和可视化搜索。电子搜索的关键是确保安全的电子环境,往往需要电子战飞机和通信卫星支援,以防止敌军干扰、欺骗、监听。美军现已建成“战斗幸存者规避定位系统”(CSEL),是一种由手持式电台、各类卫星、无人值守地面基站、飞机和救援工作站组成的端到端航空航天指挥控制系统。可视化搜索主要包括空中搜索、地面搜索和海上搜索。发现目标后,应尽一切努力对失散人员进行身份验证。美军所有参加军事任务的人员均须在派驻前先填报“失散人员报告”(ISOPREP)数据,以便在失散后进行身份验证。此外,还可以通过战区代码、询问口令与密码等方式进行身份验证。
3.3支持支持是指向失散人员及其家属提供各类支持。向失散人员提供支持包括:与失散人员建立通信(如利用MISO无线通信技术)直至救援任务结束;向失散人员提供敌方、环境威胁、救援进程等态势感知,维持失散人员高昂士气以抵消负面情绪和压力,提供远距离火力支援、给失散人员提供物资补给(预置/空投)等。向失散人员家属提供支持包括在适当的时机向家属成员通告信息、对家庭进行培训、正确面对媒体报道等。
3.4救援救援是指将失散人员带至己方监护之下的过程。救援的要素包括:确定失散人员位置并验证其身份、保护失散人员免受敌军威胁、救援部队自身保护、支持救援行动整体指挥控制、成功解救失散人员。没有任何单一的系统、部队或组织能够承担所有救援行动,为了有效应对各类突发事件,须联合使用各种常规和非常规救援力量,组成人员救援特遣部队(Personal Recovery Task Force)。特遣部队一般包括:特遣部队总指挥、现场指挥官、救援任务指挥官、空中任务协调员、救援护卫队、救援空中巡逻机、前沿空中控制员、支援飞机、电子压制力量等。美军条令对上述组成力量的配置与能力要求均有详细规定。
3.5重返社会重返社会是指收集获取获救人员相关信息,恢复其身心健康。联合人员搜救中心负责执行并监督重返社会工作,且提供必要协助。失散人员获救后,首先应对其进行心理评估与心理干预,制定减压方案,包括心理疏导、讲述经历、与具有共同经历的人进行交流、安排家人团聚、鼓励重返岗位、发挥宗教信仰作用等。其次,由询问组对获救人员进行询问,包括情报询问(被捕情况、其他失散人员情况、拘留场所情况、敌方战术、敌军部署与装备、战争准备情况等)、脱险询问(教育培训、设备装备与救援过程存在哪些经验教训)、其他询问(救援过程中是否涉及敏感事务、是否存在违规和泄密情况、是否可能被敌方策反等)。再次,对获救人员提供医疗护理,包括伤情分类、医疗救治、健康评估、康复训练等。上述工作并非一次性完成,而是贯穿人员重返社会的全程,包括获救后即刻、撤回战区指定地点后、返回美国本土。
4.1系统谋划搜救全流程体系美军将人员搜救作为一个复杂系统进行建设。目标是使失散人员重回社会和岗位,提升部队官兵士气和行动效果,挫败对手的军事战略和国家意志。主要包括准备、规划、执行、改进四大职能,这既体现人员搜救任务的一般先后顺序,又是相互影响、相互依存、不断迭代调整完善的过程。在准备阶段,主要是完善各项政策与作战准则,研发列装人员搜救技术装备,开展搜救教育培训,包括指挥军官和参谋、任务执行部队、失散人员自身。在规划阶段,主要是详细研究战场环境、敌方能力、己方能力,根据具体情况合理选择搜救途径、能力与方式。在执行阶段,美军针对搜救的五大任务,即报告、定位、支援、救援、重返社会,制定详细的操作流程与规范。在改进阶段,美军通过搜救行动报告、人员搜救任务日志、访谈记录等途径对搜救行动进行评估,不断对人员搜救体制机制进行完善升级。
4.2注重建设专业搜救力量理论上讲,美军各军种所有作战力量均有开展人员搜救的任务职能。同时,各军种内部还设置专门的人员搜救力量。以美国空军为例,空军现役搜救力量包括佐治亚州穆迪、亚利桑那州戴维斯-芒森、内华达州内利斯等基地的6支搜救中队,还有海外的驻日本冲绳嘉手纳、韩国乌山和冰岛凯夫拉维克等基地的3支搜救大队,空军国民警卫队、空军预备役也分别编有1支搜救联队和3 支援救中队[9]。美空军还成立代号为“守护天使”(Guardian Angel)的特种作战部队,其使命是在各种军事行动和联合行动的所有阶段承担人员搜救任务。“守护天使”部队由战斗救援人员、伞降救生员和SERE(生存、脱险、抵抗和逃离)专家组成。自2001年9月11日起,进行12 000多次救生任务,还参与自然灾害救援和其他人道主义任务,完成全世界5 000多名平民的救援,在SERE技术方面培训20多万国防部人员,参与240多次重返社会工作[10]。
4.3列装先进搜救逃生装备美军从失散人员和救援部队两方面研发列装一系列与救援逃生相关的产品与装备。在个人装备方面,存在失散风险的人员,在任务规划时,结合行动特点与要求,选择合适的救生装备,如遇紧急情况,可以携带“随取随行”的“躲避工具包”。躲避工具包一般包括:逃生路线图(EVC)、血幅(Blood Chit)、常用口语手册(Pointee-Talkee)、GPS定位设备、失散人员指南、野外生存用具(储水净水装备、防风防潮装备、指南针、救生刀、手电、闪光带等)。执行任务前,通信设备必须加载当地地图、频率、航点、紧急联络信息。在救援部队装备方面,美军主要研发固定翼救援飞机和搜救直升机。固定翼救援飞机主要有C-130系列和C-17系列军事巡逻和搜索救援型飞机,机上装有搜索雷达、照相设备、计算机控制的惯性导航和奥米伽导航系统以及救援空投设备。搜救直升机主要有MH-60G“铺路鹰”和UH-60“黑鹰”直升机[11]。
4.4全员培训生存专业技能美军规定全体人员必须接受SERE(生存、脱险、抵抗、逃离)培训[13]。该课程分为3个主要部分:①生存和脱险,培训重点包括生存和脱险技能,包括木工和野外生存,如取火、掩体、陷阱和套猎,食品和水源获取,信号、导航、路线选择、急救、伪装技术、逃避方法、通信等。②抵抗和逃离,主要基于美国战俘的既往经验,学习在捕获过程中生存和抵抗敌人。③水中生存,包括水中生存装备训练、水中急救、通信、海洋生态、设备维护等。SERE课程培训分为3个层次:A级为入门级培训,是所有入职人员的强制性课程;B级针对那些在前线工作的人员,通常只限于陆军、海军陆战队、海军和空军的机组人员,侧重于生存和脱险、初期抓捕时的抵抗;C级针对被捕高风险的人员,注重监狱抵抗。美军各军种均建有SERE课程培训学校。空军SERE培训学校位于华盛顿州费尔柴尔德空军基地(Fairchild AFB),陆军SERE训练基地位于北卡罗来纳州布拉格堡(Fort Bragg)和阿拉巴马州拉克堡(Fort Rucker),海军和海军陆战队SERE训练基地位于加州华纳泉(Warner Springs)、加州布里奇波特山地作战训练中心、缅因州朴次茅斯海军造船厂。
【参考文献】
[1]United States Joint Chiefs of Staff. Joint Publication 3-50: Personnel Recovery[Z]. 2011-12-20.
[2]Department of the Army. FM 3-50: Army Personnel Recovery[Z]. 2014-09-02.
[3]Department of the Air Force. Annex 3-50: Personnel Recovery[Z]. 2014-12-04.
[4]Department of the Navy. NTTP 3-50.1: Navy Search and Rescue (SAR) Manual[Z]. 2009-04.
[5]United States Joint Chiefs of Staff. Joint Publication 1-02: DOD Dictionary of Military and Associated Terms[Z].2011-01-31.
[6]Department of the Army. ADP 1: The Army[Z]. 2012-09.
[7]United StatesDepartment of Defense.DODD 3002.01E: Personnel Recovery in the Department of Defense[Z]. 2009-04-16.
[8]United StatesDepartment of Defense.DODI 3003.01: Department of Defense Support to Civil Search and Rescue (SAR)[Z]. 2011-09-26.
[9]张毓桐, 李楠. 美国空军搜索救援队[J]. 外国空军训练, 2011(4):51-53.
[10] 郭华容, 刘畅. 外国搜救劲旅一瞥[J]. 中国空军, 2012(5):24-25.
[11] 赵伟, 王雨飞, 王晶横. 美空军航空搜救研究及启示[J]. 空军军事学术, 2016(1):123-1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