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晓远 花 卉
中国计量大学现代科技学院 浙江杭州 310018
在美国形象塑造的过程中,严歌苓始终将人道主义关怀贯穿其中。她的人性关怀不简单停留在对中国移民的赞美和美国人的贬抑,而是对于不同民族、不同意识形态、不同身份的人身上共同的人性关怀。她将各个形态的人放在同等的地位,将他们身上普遍的特质:如爱、善良、孤独等等,超越个体的差异,用艺术的手法表现出来。这尤其体现在对于社会弱者的怜悯和人性中的一面的发掘。
例如对于同性恋,一直以来标榜尊重与自由的美国社会却没有那么宽容。《学校的故事》中,当帕切克是同性恋的消息被同学们得知后,他们表现出强烈的鄙视和讽刺。而李芷却能充分理解他。尽管结局并不完美,但整部作品让人感到一股温暖的人道主义的关怀的暖流。作品表现了对社会“边缘人”同性恋者的关注。在这里没有种族和文化的差异,这些都让位给了对人性的关怀。严歌苓对同性恋的关怀与理解,升华了她的作品中的人性维度。
除此之外,对于社会中具有“病态”特质的人,严歌苓也给予了高度的人性关怀。《初夏的卡通》中,为我们塑造了一个“精神病”形象罗杰。罗杰的外形与举止都表现得与常人无异,但他却因为“过于富有诚意和同情心”被认定为精神病患者。在罗杰拼命保护小狗的时候,警察却没有表现出一点爱心,究竟谁才得了精神病呢?一部分人倚仗“权威”就可以轻易损害、侮辱弱势群体。严歌苓借此讽喻了美国现代社会中人性的缺失。这些人性关怀也使美国形象的塑造更加立体、真实。
移民在严歌苓看来是一种错位的生存状态。因为一个人可以在任意一片陌生的土地上生活,但他的情感归宿却只能有一个。对于严歌苓来说,她永远是漂泊在异乡的外邦人。美国社会不会真正地接纳她,她也不能完全认同美国文化。因此在对美国形象的塑造中,华人的错位生存状态描写是始终贯穿其中的。
对“中国人”身份的认同表现在多个方面。从语言的角度来说,严歌苓始终表现出对母语的回归。这在《栗色头发》《方月饼》中对于移民“失语”的尴尬境地的描写中都有体现。她还是中国传统文化的捍卫者。在中西方文化的“较量”中,她始终坚持着心中的净土。在《栗色头发》中,“我”为郭太太准备做饭时,郭太太故作姿态地叮嘱来自大陆的“我”不要用“不文明的烹饪方式”。严歌苓对这类完全被美国社会影响,排斥中国文化的人给予了讽刺。
一个作家在描绘一个异国形象时,总是免不了把自我与他者进行对比,从而通过他者来反思自我,以达到自省、提升的目的。严歌苓在对美国形象地描写中融入了对中国文化的思考,指出了中国传统文化中的糟粕部分,升华了作品的内涵。
在塑造“种族歧视”这个美国形象时,作者在《扶桑》中先后两次描写了白人暴力对待中国人致死的场景。“忍”是中国儒家思想里的重要的内涵,但无原则、无底线的隐忍,在面对美国这样一个形象时,只剩下软弱、无尊严、被欺凌践踏。严歌苓用大勇这个角色,消解了华人在白人眼里逆来顺受的形象。他杀人如麻、做尽了缺德的生意,但这些污点是他对华人尊严的维护。面对白人的歧视、恶行,他敢于领导大家进行反抗,展现出了一个华夏子孙的英雄气概。他身上寄托着严歌苓所希望华人拥有的桀骜、血性。这样的反思与寄托,也加深了整个美国形象地层次。
严歌苓出生在一个知识分子家庭,她的祖父有留学美国的经历,祖母、父亲均饱读诗书。这样的家庭环境为严歌苓提供了大量阅读的机会,文学素养得到了培养。在留学前,严歌苓生活在中国,长期浸润在中国传统文化中。1990年严歌苓来到美国留学,经历了系统的西式学习和真实的美国社会的生活,这使她身上既有中华民族的的一切思想、文化、习惯的烙印,又深受西方文化的熏陶。这样就形成了她对两种文化的深刻对照。她能如此冷静、客观地塑造美国形象,是得利与她对两个国家的社会所持有的意识形态均有深度的理解与体会。对中西方文化的贯通,使她塑造的美国形象更加生动、真实。
严歌苓对中国人的移民历史十分熟悉,她自然地把惨痛的移民历史和自身遭受的经历与美国形象的塑造结合在了一起。
中国人从移民伊始遭受到的歧视就从未停止。淘金时代他们受到政府税收政策的压榨;在需要华人劳动力时,他们承诺给予华人移民优厚的待遇,但随后却颁布《排华法案》这部歧视华人族群的法律。在这部法律的煽动下,针对华人的惨案数不胜数。
严歌苓本人在美国也经历了严重的种族歧视。她与外交官丈夫的婚姻,因为她华人的身份以及部队生涯的经历变得困难重重。她经历了外交部的一次次审问,甚至FBI的调查。这使她的精神一度陷入崩溃边缘。这些经历使她明白了所谓“人权”在美国不过是冠冕堂皇的说辞。
悲愤的严歌苓以笔为武器,为历史和正在遭受歧视的华人正名。她把自身的经历和历史串联起来,为我们展现了一个绝对真实的美国形象,也为改善华人的现实处境和形象做出了重大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