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燕明
(兰州大学文学院,甘肃兰州730000)
沈家煊是国内最早从行域、知域和言域角度对复句进行研究的学者。沈家煊[1]195-204借助行域、知域、言域3个概念域分析了复句所表达的语义关系,认为三域概念的区分对于厘清复句中复杂的语义关系有很大帮助。张宝胜[2]282-294在沈家煊的基础上进一步探讨了三域交叉问题,还提出了鉴定复句的显性标准和隐性标准。肖治野、沈家煊[3]518-527和邓思颖[4]195-200对句尾语气词“了2”进行了研究。王丽香[5]15-19、肖治野[6]100-104和宋瑶[7]104-105运用三域理论分别对副词“都、一概”“也”和“还”进行了研究。潘晓军[8]69-73从复句三域的角度对“说V就V”格式进行了分类研究。综上所述,目前学界主要是运用三域理论对语气词、副词、某些句式及复句进行了分析与研究。
本文从行域、知域和言域角度出发,以“A或者B”句式为例探讨“或者”类复句的三域问题。
肖治野[6]100-101指出:“沈家煊在Sweetser的基础上区分并界定了3个不同的概念域,即行域、知域和言域。行指现实的行为和行状,针对的是某种既定的事态;知指主观的知觉和认识,跟说话人或听话人的知识状态有关;言指用以实现某种意图的言语行为,如请求、许诺、批评等,因为人们常常通过说话来做事,即‘以言行事’。”
张宝胜[2]282-294指出,一个复句只要符合公认的普遍事理逻辑,就可以在行域中理解。一个复句的内容如果是依据说话人的认识作出的推断,就可以在知域中理解。作者在文中对言域作了明确界定,即一个句子如果能促成一种行为,它就属于言域,或者说应当在言域中来理解。简言之,言域即言有所为。此外,作者还提出了言域的显性鉴定标准,即如果复句的主句是一个问句或一个祈使句,则这样的复句可以在言域中理解。
通过分析语料我们发现,表选择关系的“或者”类复句在三域中都可以出现。“或者”类复句在行、知、言三域中的具体用法为:
行域中的“或者”类复句,表示对某种现实事态或事理的几种选择项进行关联,以供选择。
知域中的“或者”类复句,表示对某种事态的主观知觉和认识的几种选择项进行关联,以供选择。
言域中的“或者”类复句,表示对某种言语行为的几种选择项进行关联,以供选择。
“A或者行B”表示选择关系的“或者”连接两个选择项,A和B表示对某种现实事态或事理的两种选择项。例如:
(1)有时候他在店里招呼我;有时候他不在,只有一两个徒弟在那里钉凳子或者制造别的物件。(巴金《木匠老陈》)
(2)可是那个时候在无锡的人,到现在不是老了就是死了,活着的多半是不知道的,或者忘了。(曹禺《雷雨》)
(3)聪明的古人纵然料得到,却没有经识过,就是说他们没有开眼,却让我们很巧的,或者很不巧的给真个碰上了。(俞平伯《随笔两则》)
(4)后来太阳才慢慢地冲出重围,出现在天空,甚至把黑云也染成了紫色或者红色。(巴金《海上的日出》)
(5)在那被更深沉的夜色所淹没的柳树林里,我听见了两个幽灵或者老年人带着轻缓的脚步声走到一只游椅前坐了下去,而且,一声柔和的叹息后,开始了低弱的但尚可辨解的谈话。(何其芳《迟暮的花》)
例(1)中“或者”连接“钉凳子”和“制造别的物件”,是对店里徒弟日常行为的描述,所以该复句属于行域范畴。例(2)中“或者”连接“不知道”和“忘了”,是对那个时候在无锡且现在活着的人的状态的描写,所以该复句属于行域范畴。例(3)中“或者”连接“很巧的”和“很不巧的”,是对“碰上”的方式的描写,所以该复句属于行域范畴。例(4)中“或者”连接“紫色”和“红色”,是对黑云颜色变化状态的描写,所以该复句属于行域范畴。例(5)中“或者”连接“幽灵”和“老年人”,是对“我”周围人的描写,所以该复句属于行域范畴。
“A或者知B”表示“或者”连接A和B两种选择项,A和B表示说话人对某种事态的主观知觉和认识的几种选择项。一般在知域范畴中会出现“大约”“大概”“大抵”“我想”“我猜”“据我此刻的推测”等字眼,来表明这是说话人的主观认识,有时尽管句中没有这些字眼,也可以根据语境补出来。例如:
(6)大约视学相信了他的话,或者被他的诚意感动了。(沙汀《在其香居茶馆里》)
(7)“这种四元,那种八元。”我听了自然跳起来,我想莫非是我上午看错了字,或者是我夜里走错了门。(徐訏《太太的更正》)
(8)倘若我站在姑母家的门口──就说是桥上吧,据我此刻的推测,当不仅是邻近的人家或者英姑家里,知道我是谁家的客;就是常在桥上走过的人,也该知道我是一个异乡人。(上川岛《桥》)
(9)我很奇怪作为一个作家的她,为什么会那样少于世故,大概女人都容易保有纯洁和幻想,或者也就同时显得有些稚嫩和软弱的缘故吧。(丁玲《风雨中忆萧红》)
(10)他大抵不相信社会是坚硬的,或者知道它坚硬而以为自己比它更坚硬。(冯雪峰《发疯》)
例(6)中“或者”连接“相信了他的话”和“被他的诚意感动了”,表示说话人对这件事的两种主观猜测,因此该复句属于知域范畴。例(7)中“或者”连接“我上午看错了字”和“我夜里走错了门”,表示我听到价格后感觉诧异的两种主观猜测,因此该复句属于知域范畴。例(8)中“或者”连接“邻近的人家”和“英姑家”,表示说话人认为别人应该知道他是客人,因此该复句属于知域范畴。例(9)中“或者”连接“女人都容易保有纯洁和幻想”和“也就同时显得有些稚嫩和软弱”,表示说话人对她之所以少于世故的两种猜测,因此该复句属于知域范畴。例(10)中“或者”连接“不相信社会是坚硬的”和“知道它坚硬而以为自己比它更坚硬”,表示说话人对他的情况的两种主观猜测,因此该复句属于知域范畴。
“A或者言B”表示“或者”连接A和B两种选择项,A和B表示对某种言语行为的两种选择项。“或者言”主要是用来连接说话人的请求、建议、命令、询问和期望等内容的几种选择项。例如:
(11)无论是照抄或者虽明明张着嘴说人家的话而看不出抄的痕迹来,都叫抄袭。(俞平伯《“标语”》)
(12)能不能在别的县城里,或者秀莲去不了的什么地方,给李渊找个事?(老舍《鼓书艺人》)
(13)我死之后不用什么埋葬,随便分尸也可,或者听野兽吃也可。(巴金《做大哥的人》)
(14)假如国难发生在英国,会不会把伦敦改为文化城,或者宣言牛津永不驻兵?(俞平伯《广亡征!》)
例(11)中“或者”连接“照抄”和“虽明明张着嘴说人家的话而看不出抄的痕迹来”,表示说话人对抄袭行为的规定,所以该复句属于规定性言域。例(12)中“或者”连接“在别的县城”和“秀莲去不了的什么地方”,表示说话人请求别人帮忙时对别人说的话,所以该复句属于请求性言域。例(13)中“或者”连接“随便分尸也可”和“听野兽吃也可”,表示说话人对听话人说的一些身后事的安排,因此该复句属于建议性言域。例(14)中“或者”连接“把伦敦改为文化城”和“宣言牛津永不驻兵”,表示说话人对假如国难发生在英国的询问,因此该复句属于疑问性言域。
值得注意的是,有些“或者”类复句只能在言域或知域中才可以理解。“或者”一般连接的是一个事实、事理的几个方面或者性质相似、相关的几个事实、事理。例如:
(15)如果他还能恢复健康或者还能够悲哀的话,我希望他把悲哀变成愤恨,但是不要愤恨青芝的父亲,要恨那支配跟影响青芝父亲的思想与行为的那个看不见的东西!(关露《仲夏夜之梦》)
(16)他们两位永远在冲突,我夹在中间像一道坝,或者不如说像一位判官,因为最后排难解纷的一定是我。(李健吾《希伯先生》)
例(15)中,“或者”一般不能连接“还能恢复健康”和“还能够悲哀”,因为这两个选择项关联较弱且一般不会并举,但在言域中就可以理解。例(16)中的“像一道坝或者像一位判官”在行域中不好理解,但在知域中或言域中会更好理解。在知域中理解时,“我夹在中间像一道坝,或者不如说像一位判官”是说话人得出的结论,而“因为最后排难解纷的一定是我”是说话人推测出结论的依据。在言域中理解时,这句话表示这是说话人断言性的言语行为。
所以,三域理论对于厘清复句中复杂的语义关系有很大的作用。
沈家煊[2]195-204指出在实际的语言事实中会出现行域、知域和言域三域交叉的情况。张宝胜[2]282-294指出复句三域的交叉有4种情况:行域和知域的交叉,行域和言域的交叉,知域和言域的交叉,行域、知域和言域的交叉。肖治野[6]100-104分析副词“也”在三域中交叉的情况时指出了行域和知域、知域和言域交叉的原因。下文对“或者”类复句在不同概念域的交叉情况逐一进行分析。
第一,“或者行”和“或者知”交叉。肖治野[6]103明确指出:“行域和知域会出现交叉是因为社会规约的事理常常就是一种集体的认识评价,而个人认识和集体认识的区分并不是泾渭分明的,常常会出现两种理解都可以的情形,这时就容易出现行域和知域的交叉。”例如:
(17)为着追求光和热,将身子扑向灯火,终于死在灯下,或者浸在油中,飞蛾是值得赞美的。在最后的一瞬间它得到光,也得到热了。(巴金《日》)
(18)落在别人,为争名誉起见,一定起嫉妒心,或者会湮没他的稿子,乃达尔文不然,直把这篇论文交与黎埃儿和富伽二人发布。(李宗吾《厚黑学》)
例(17)中的“或者”类复句既可以在行域中理解,也可以在知域中理解。在行域范畴中,说话人叙述了飞蛾扑火这一事实,但说话人在叙述这件事的同时,也表达出他对飞蛾扑火这件事的认知,即说话人赞美飞蛾,所以也可以在知域范畴中理解。例(18)中的“或者”类复句同样既可以在行域中理解,也可以在知域中理解。从行域范畴看,说话人叙述了有关达尔文的一件事情,但说话人在叙述的同时将达尔文与别人进行了对比,从中可以看出说话人对达尔文这个人的评价与认识,所以也可以归入知域范畴。
第二,“或者行”和“或者言”交叉。在言语活动中,人们通常会以现实中的一些事实或事理作为交谈话题或者主题,因此会出现行域和言域交叉的情况。例如:
(19)他画好了墨线,便拿起锯子或者凿子来。(巴金《木匠老陈》)
(20)我一直不能够在行动中去实践,也没有在文学理论上去进修,反而有时镌到象牙塔里去,或者牛角尖里去。(俞平伯《五四忆往》)
例(19)中的“或者”类复句既可以在行域中理解,也可以在言域中理解。如果说话人是对他的行为进行叙述,应归入行域范畴。如果是别人问说话人当时具体是怎么做的,说话人回答“他画好了墨线,便拿起锯子或者凿子来”,就应该属于言域范畴。例(20)中的“或者”类复句同样既可以在行域中理解,也可以在言域中理解。如果说话人只是单纯地叙述自己对学习的反思,应归入行域范畴。如果是别人问“你最近学习怎么样?”,说话人回答“我一直不能够在行动中去实践,也没有在文学理论上去进修,反而有时镌到象牙塔里去,或者牛角尖里去”,就应归入言域范畴。
第三,“或者知”和“或者言”交叉。人们在说话的同时,有时也会间接地表达说话人对某些事实或事理的认知和看法,因此会出现知域和言域交叉的情况。肖治野[6]103-104指出:“知域和言域会出现交叉,是因为言域的‘以言行事’既可以直接实施言语行为,也可以借助间接的手段,比如表达自己的主观认识来实现。”例如:
(21)即使社会上公认是不朽的诗;但依我底愚见,或者竟是谬见,总是“可怜无补费精神”的事情。(俞平伯《〈冬夜〉自序》)
(22)总之,这粹宝斋你要想买到新文学的文献,或者社会科学书,是很难以如愿的。(阿英《城隍庙的书市》)
例(21)中的“或者”类复句既可以在言域中理解,也可以在知域中理解。如果说话人是在发表自己对社会上公认是不朽的诗的看法,则是一种言语行为,应属于言域范畴。但说话人在说话的同时也表达了自己对这件事的认知,因此也可以在知域中理解。例(22)中的“或者”类复句同样既可以在言域中理解,也可以在知域中理解。如果说话人是在回答别人提出的问题——“在这里是否能买到新文学的文献或者社会科学书?”,那么是一种言语行为,应在言域中理解。但说话人在回答问题的同时,也间接地表达自己对这件事的看法,因此也可以在知域中理解。
第四,“或者”在行域、知域和言域的交叉。说话人在说话时,说话的内容是对一个事实或事理的描述,同时也表达出说话人的认知,我们认为这种情况属于行域、知域和言域的交叉。例如:
(23)我不愿顾念一切做诗底律令,我不愿受一切主义底拘牵,我不愿去摹仿,或者有意去创造哪一诗派。(俞平伯《〈冬夜〉自序》)
例(23)在叙述说话人作诗状态的同时又间接地表明了说话人对作诗的看法,所以这是行域、知域和言域三者交叉的情况。
既然“或者”类复句在行域、知域和言域中会出现交叉的情况,那么同一句“A或者B”在不同的语境中就可能被理解为不同的概念域,这种情形可称为“同形歧域”。下文从5个方面对“或者”类复句在行域、知域和言域三域中的区别进行考察。
在语言事实中,笔者发现“或者”类复句在行域、知域和言域中都可以出现,但更倾向于出现在行域中。笔者对语料库中的1 000例“或者”类复句进行了统计:行域中的“或者”类复句有503例,占总数的50.3%;知域中的“或者”类复句有282例,占总数的28.2%;言域中的“或者”类复句有144例,占总数的14.4%;三域交叉的“或者”类复句有71例,占总数的7.1%。因此笔者认为“或者”类复句虽然三域中都可以出现,但更倾向于在行域中出现。
吕叔湘[9]225在提到连词“还是”的用法时,只是简略地说连词“还是”的用法与“或者”相同,但是笔者发现,连词“还是”与“或者”的用法并不完全相同。“或者”在行域中一律不能换成“还是”,但知域和言域中的“或者”一般可以换成“还是”,不过如果句中“或者”与“是”直接连用,则“或者”不能换成“还是”。例如:
(24)一块粗糙的木头经过了斧子劈,锯子锯,刨子刨,就变成了一方或者一条光滑整齐的木板,再经过钻子、凿子等等工具以后,又变成了各种各样的东西。(巴金《木匠老陈》)
(25)灵堂中静静地躺着那个老人,每天从早到晚,许许多多的人到这里来,一个一个地或者五六个人站成一排地向他致最深的敬礼。(巴金《永远不能忘记的事情》)
例(24)、例(25)中的“或者”类复句都属于行域范畴,“或者”不能换成“还是”,否则句子的意思会发生变化。因为表选择关系的连词“还是”主要是在疑问句中使用,虽然有时也可以在陈述句中使用,但往往带有疑问语气,而行域范畴主要是对现实中的事实或事理进行描写,所以一般不用疑问语气。此外,通过分析“还是”类选择复句,我们发现“还是”类复句在三域中更倾向于言域,因此行域中的“或者”不能换成“还是”。
(26)你要是伤了周家的人,不管是那里的老爷或者少爷,你只要伤害了他们,我是一辈子也不认你的。(曹禺《“雷雨”》)
(27)他大抵不相信社会是坚硬的,或者知道它坚硬而以为自己比它更坚硬。(冯雪峰《发疯》)
(28)“这种四元,那种八元。”我听了自然跳起来,我想莫非是我上午看错了字,或者是我夜里走错了门。(徐訏《太太的更正》)
例(26)中的“或者”类复句属于言域范畴,“或者”换成“还是”后句子的基本意思不会发生变化。例(27)中的“或者”类复句属于知域范畴,“或者”换成“还是”后句子的意思基本不变。例(28)虽然也属于知域范畴,但“或者”与“是”搭配使用,这里的“或者”不能换成“还是”。
“或者行”和“或者言”的辖域可以是谓词性短语,也可以是名词性短语,辖域较小。虽然“或者行”和“或者言”的辖域有时也可以是小句,但出现的次数较少。而“或者知”的辖域通常是整个小句,辖域更大。例如:
(29)而且大家问我讨画,拿去贴在间里,当作灶君菩萨;或者贴在床前,当作新年里买的“花纸儿”。(丰子恺《学画回忆》)
(30)至于收获的是稻和麦,或者只是些野草,我却不便问了,只敬盼着读者底严正评判罢。(俞平伯《〈冬夜〉自序》)
(31)他大抵也不知道自己是违反社会的,或者知道而偏偏反抗着它。(冯雪峰《发疯》)
例(29)中“或者”类复句属于行域范畴,“或者”的辖域是谓词性短语“贴在间里”和“贴在床前”。例(30)中的“或者”类复句属于言域范畴,“或者”的辖域是名词“稻”“麦”和“野草”。例(31)中的“或者”属于知域范畴,“或者”的辖域是谓词性短语“也不知道自己是违反社会的”和“知道而偏偏反抗着它”。所以,笔者认为“或者行”和“或者言”的辖域较小,而“或者知”的辖域较大。
肖治野[6]100-104认为,知域范畴的句子后面可以加附加问句“对不对”。因为说话人的主观认知有对错之分,因此后面常常可以加附加问句“对不对”来询问对错。言语行为没有对错之分,但有是否可行之分,因此属于言域范畴的句子后面可以加附加问句“行不行”来询问是否可行。但是行域范畴的句子主要是对客观事实进行描述,后面不能加这两个附加问句。例如:
(32)大约视学相信了他的话,或者被他的诚意感动了,对不对?
(33)无论是照抄或者虽明明张着嘴说人家的话而看不出抄的痕迹来,都叫抄袭,行不行?
(34)*有时候他在店里招呼我;有时候他不在,只有一两个徒弟在那里钉凳子或者制造别的物件。对不对?
不过,笔者认为尽管“或者行”主要是对现实事态或事理的描述,但仍然存在句子的真值问题,即这个描述是否符合事实情况,所以表行域范畴的句子在句尾可以加附加问句“是不是”来询问句子是否为真。例如:
(35)有时候他在店里招呼我;有时候他不在,只有一两个徒弟在那里钉凳子或者制造别的物件。是不是?
附加问句“是不是”不仅可以加在行域范畴的句子后面,也可以加在知域范畴的句子后面,但“对不对”只能加在知域范畴的句子后面。例如:
(36)大约视学相信了他的话,或者被他的诚意感动了,是不是?
“或者”类复句在行域中主要是对现实中客观事实或事理的描述,语气比较肯定。“或者”类复句在知域中主要是针对某些事实或事理表达自己的认识、观点、推测等,语气往往不是十分肯定。“或者”类复句在言域中,如果表示命令时,语气相对来说比前两者强烈,如果表示许诺、询问、请求等时,语气比较平实。
最后,值得注意的是,虽然言域范畴中“或者”后面常常可以加“说”,但并不代表“或者说”就一定属于言域范畴。除了言域,“或者说”还可以出现在行域、知域中。例如:
(37)陈白露不由回过头,茫然地四下看着,就从那群“鬼影”中,走出一个人,或者说一个还有一口气的人。他摇晃着,在陈白露面前站住了。(曹禺《日出》)
(38)迟晚的北方的春天终于来了,或者说已是初夏,因为在那古城里这两个季节是分不清的。(何其芳《树阴下的默想》)
例(37)中“或者说”连接“一个人”和“一个还有一口气的人”,是对陈白露回头所看到的情境的描写,属于行域范畴。例(38)中“或者说”连接“春天”和“初夏”,整个复句中“迟晚的北方的春天终于来了,或者说已是初夏”是说话人得出的结论,而最后一分句是他得出该结论的原因,应属于认知范畴。
本文从行域、知域和言域的角度对“或者”类复句进行了考察,得出以下几点结论:
第一,行域、知域和言域理论对于厘清复句中复杂的语义关系有很大的帮助。一些在行域中无法理解或不好理解的句子,在知域和言域中可以得到解释。
第二,“或者”类复句虽然在3个概念域中都可以出现,但更倾向于在行域中出现。
第三,行域中的“或者”一律不能换成“还是”,而知域和言域中的“或者”一般可以换成“还是”。
第四,除了知域和言域句尾可以添加附加问句外,笔者认为,行域句尾也可以添加附加问句,可以添加“是不是”来询问句子的真值情况。
第五,“或者”类复句在行域和言域中的辖域较小,而在知域中的辖域较长。
第六,“或者”类复句在不同的概念域中语气略有差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