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日报社副刊部,江西 南昌 330000)
在中国,只要讲中国新闻史、中国新闻学史或中国新闻教育史,就必然要讲到徐宝璜和他的专著《新闻学》。这是由《新闻学》在新闻史上雄踞最高峰的位置决定的。徐宝璜在他的《新闻学》里留下了许多新观点、新思想,至今仍有很强的现实意义。但本文作者认为,在徐宝璜的新闻理论和新闻实践中,最值得探讨和发扬光大的是他的“创新思想”。徐宝璜创下的“六个第一”就是这个“创新思想”的逼真写照。
徐宝璜一生最大的贡献,就是提倡新闻学。他提倡新闻学的办法就是参加新闻实践和撰写新闻著作。他在新闻方面的著作,除了著名的六万字的《新闻学》外,还有1919年11月14日的《自序》,1923年8月18日的《<实际应用新闻学>序》,1923年与胡愈之合著的《新闻事业》,1929年7月19日的《<新闻学刊全集>序》,1930年的两篇论文:《新闻纸之性质与价值》《新闻事业之将来》等。通读这些著作,本文作者发现徐宝璜在其二十一年(1916~1937)的新闻实践中创下了“六个第一”。这“六个第一”就是徐宝璜一百年前的“创新思想”。
一百年前,当新闻学在中国社会尚未有人注意,新闻记者被认为是无聊文人,报纸被认为是遣闲读品时,徐宝璜众醉独醒,大声疾呼,以改造新闻事业为己任,大力提倡新闻学。为此,他呕心沥血进行了大量的新闻实践,撰写了数以万计的新闻著作,培养了大批新闻学者,为中国的新闻事业奠定了坚实的理论基础和实践基础。正是在他的推动下,中国人才知道新闻事业的价值,新闻记者是高尚的职业,中国新闻界风气开始大转变,这就是徐宝璜提倡新闻学的结果。这种敢为人先、甘于奉献、为国争光、敢开社会新风先河的思想,就是典型的“创新思想”,现今仍具极强的现实意义。
1918年10月,北京大学开设新闻学课程,徐宝璜第一个为北大政治系四年级的同学讲授他的《新闻学大意》,中国的新闻教育史家们都一直认可,此举是中国新闻教育史的开端。“五四”时的高等学校里,都是讲经、讲史、讲子、讲集、讲忠君、讲尊孔,哪容什么“新闻学”登上封建讲坛?但徐宝璜硬是敢第一个吃螃蟹、登上了全国的最高学府——北京大学,讲起了“新闻学”,而且一鸣惊人。敢于第一个开写中国新闻教育史,这就说明徐宝璜一百年前就具有了深邃的“创新思想”,不能不令人肃然起敬。
举旗的表现有两个:一是成立并主持组织机构——新闻学研究会,聚集人才。“五四”运动前夕,在中国当人们大都还不知新闻为何物时,徐宝璜居然参与创建了中国第一个新闻学研究会,而且亲主其事。这足以说明徐宝璜是中国“新闻界的先觉”。(《新闻学》第12页),这就是“创新”,而且是实实在在的新闻创新实践。二是发布新闻学纲领——《新闻学》,让人们了解什么是新闻学,为什么要学新闻学,怎样运用新闻学为社会服务。
徐宝璜的《新闻学》,四易其稿于1919年正式出版,全书正文共十四章三十节,六万字,加上六个序,一个“再版引言”,再加上“附录”中的五篇论文和一篇“序”,按1994年中国人民大学再版时的统计,约十万字,系统地论述了新闻学的性质和社会地位;新闻的定义、价值、精彩、编辑、题目、社论、广告;新闻纸的职务和销路;新闻采集的方式方法;新闻社的组织、设备、销路等。几乎包括了新闻理论、实践、事业、经营等全部内容,言简意赅,内容新鲜,材料详实。书中所介绍的欧美国家报业及其发展状况都是“五四”运动前,中国学者所不大了解的,但这时的徐宝璜不仅先知先觉地撰写了中国新闻学的经典著作《新闻学》,而且还先知先觉地接受了资本主义的“德赛二先生”(民主与科学)的思想,还有很多观点直接针对袁世凯和北洋政府,实属难能可贵。所以《新闻学》一书,从蔡元培起,一百年来,始终被认为是我国新闻界的“破天荒之作”。此书一问世,中国的新闻界就开了一个新生面。
徐宝璜在评论自己的专著《新闻学》时说过:“本书所言,取材于西籍者不少,然西籍中亦无完善之书,或为历史之记述,或为一方之研究。至能令人读之而窥全豹者,尚未一见也。本书虽仍不完备,然对于新闻学之重要问题,则皆为有系统之说明;而讨论新闻纸之性质与其职务、及新闻之定义与其价值,自信所言,颇多为西方学者所未言及者”(《新闻学》第10页)。
这段文字至少告诉了读者一个事实:
“五四”运动前,“新闻事业,在欧美各国,均已非常发展,尤以北美合众国为盛。自美国新闻学家约瑟夫·普利策在哥伦比亚大学创设新闻学校后,美国各大学几乎都特设新闻科。因此新闻学的取资,以美为最便矣。”(新闻学第6页)虽然如此,但徐宝璜看到的实际情况是:美国在1919年也还没有完备的新闻学教科书(即“至能令人读之而窥全豹者尚未一见也”),因此,徐宝璜发奋求索写成了能令人读之而窥全豹的《新闻学》,这就做到了后来居上,人无我有,这就是“创新”。不仅如此,徐宝璜还做到了在“讨论新闻纸之性质与其职务,及新闻之定义与其价值、自信所言,颇多为西方学者所未言及者”。这就又一次做到了后来居上,自信吾之成就优先于人,西方虽然发展多年,成果也不过如此。这种“自信”的“创新思想”,极其宝贵,现今尤为重要。在一百年前“言必称希腊”的时代尚有徐宝璜的民族自信心,现在我们就更应该学习徐宝璜,大力增强自信心,为实现中国梦做出新时代报业人应有的贡献。
徐宝璜的《新闻学》始终把新闻学和中国实际联系起来,除了少数几个章节为了说明问题,引用了美国的一些书刊资料外,绝大多数的事例都来自几十个“吾国” “中国”(徐宝璜在举中国事例时,总是用“吾国” “中国”字眼),就是介绍编辑采访业务知识时,也是在几十个“吾国” “中国”中考虑,“尽量讲中国,不讲希腊”。
对中国社会中“有闻必录”这一口号的批判,对广告新闻、有偿新闻和新闻记者收受贿赂,以非新闻而假充新闻等新闻界丑行的谴责和批评,更是言必称中国。上述事实告诉人们:新闻家徐宝璜在一百年前,就深刻地认识到:中国人学外国任何新兴理论都必须与中国实际结合起来解决中国的问题,不能不分良莠,一律采取拿来主义,不管中国有用无用,都到处套用。正确的学习态度是:慎重分清所学理论的长短,敬其所长,用其所长,发挥所长,扬弃所短,探讨所短,变革所短。这里已有了马克思主义新闻观的闪电和火花。
徐宝璜,字伯轩,江西九江人,人称“伯轩先生”,1894年生。出身于革命知识分子家庭。在北京大学毕业后,以官费生的名义,留学美国。留美期间,他主攻的是经济学,其次才是新闻学。1916,学成归国后,有过多种多样的社会实践,先后担任过编辑、秘书、新闻研究会副会长及导师、教授、代理校长、校长;新闻系、经济系和注册部主任等职,且在任何一个任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新闻思考、新闻实践和新闻建树,可以说他的一生都在为中国的新闻事业奋斗。1930年筹办北京大学新闻系,因工作繁重积劳成疾,6月1日,心脏停止跳动于北京大学的新闻事业前进道路上。英年早逝,年仅三十七岁,为中国的新闻事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成为新闻界的一大不幸。徐宝璜一生最大的贡献,就是提倡新闻学,躬身践行新闻学,且成绩卓异。还在一百年前的“五四”运动时期,他就第一个提倡新闻学,在新闻学史上,高居最高峰的位置,成了中国新闻学的开山祖、新闻界大师、新闻教育的第一位大师、中国新闻界的先觉、中国最早的新闻学者、新闻教育家和新闻学界泰斗。
《新闻学》是徐宝璜的经典之作,1918年完稿,至今(2018年)过了整整一百年。
徐宝璜在北大任教和担任新闻研究会导师期间,鉴于新闻学在国内刚刚萌芽,没有专书,大学里也没有教材,社会上也很少知道新闻学的基本内容,常对新闻学产生误解的现状,他直面社会和学生的需求,勤劳智慧地撰写了《新闻学大意》。1919年,他又将编报的实务经验和授课时教学相长的心得,与《新闻学大意》汇合撰著了《新闻学》,1919年12月1日正式出版,成为中国第一部新闻学专著。
此书一出世,便引起社会各界有识之士、有权之士、有钱之士的高度关注,特别是有几位大名鼎鼎的新闻大家的点评,更是精准高古、光昌流丽,读后令人对《新闻学》一书肃然起敬、难以忘怀。这几位新闻大家就是曾分别为《新闻学》做过《序》的北京大学校长蔡元培、著名新闻记者邵飘萍、江西宜黄人符鼎升、著名新闻学者黄天鹏、中国人民大学新闻学院教授、中国新闻史学会会长方汉奇以及徐宝璜的后人徐友陶、徐厚舜等。他们的《序》使我们得知《新闻学》一书在六个方面有巨大影响:
第一,《新闻学》一书,一纸风行,四方传颂,致使有许多人因读此书而成为杰出的新闻人物。这恰好验证了《马克思主义新闻观教程》所说的一句话:“一般说来,新闻教育质量的高低,起决定作用的主要是两个因素:一个是师资,一个是教材;两者之间,教材的作用更大。”(见《马克思主义新闻观教程》第2页)
第二,我国是史书最多的国家,但所有的史书,包括二十四史在内,都没有新闻学这种文体,故说《新闻学》是“破天荒”之作,创开山之业、收奠基之功。
第三,《新闻学》一书解决了新闻学起步的燃眉之急。因为在此书问世之前,我国新闻界“人才寥落”,新闻科学的研究既无人问津,也没有新闻教科书。此书一出,解了新闻界研究无人无课本的燃眉之急。
第四,徐宝璜是一个“平生风义兼师友”的常人,却又有“与天地俱永”的“伟大人格”。致使许多人追随其后,一时出现了“今日执役报界者,多出先生之门下”的壮观景象。(见《新闻学》第12页)
第五,《新闻学》虽有五六万字,但就其语言文字的艺术表现而言,确是言简、意赅、精当,“无出其右者”,“故后之言新闻学者,每遵崇先生之说。”(见《新闻学》第13页)
第六,自《新闻学》一书问世以来,经过100多年的探索,几代学者的艰辛努力,新闻学这块园地,已春色满园,生机盎然。新闻学“在中国已经发展成为能够跻身于众多社会科学学科之林的新学科。”新闻学专著从徐宝璜时的一部到今天已累计超过1000种,新闻学研究机构,从百年前一个到现今已数以百计,新闻人物从徐宝璜等几个人到今天已有千百万人,新闻学论文从百年前的几篇到现今已不计其数……但当新时代的新闻人在庆祝新闻事业取得划时代的巨大成就时,总是忘不了伯轩先生那样的开拓者,总是忘不了伯轩先生的《新闻学》。
1930年,在著名新闻学者黄天鹏主持下,将《新闻学》改名为《新闻学纲要》,重新出版。但后来的人们还是以蔡元培题写书名的《新闻学》为徐宝璜新闻学的正宗经典著作。1994年,徐宝璜诞辰一百周年时,他的后人又将《新闻学》一书重印发行,新闻学者仍在研讨徐宝璜和他的专著《新闻学》。这说明徐宝璜的研究成果将传之久远,嘉惠后学。
我们今天的报业人,着实不能忘却徐宝璜和他的《新闻学》,尤其不能忘却徐宝璜百年前的创新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