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 莉 邓多文 何玲玲
(1、2.重庆文理学院马克思主义学院,重庆 402160;3.西南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重庆 400715)
正确认识和把握社会发展的时代性质,是马克思主义者在推进伟大社会实践中首先解决的重大课题。中国共产党的历史表明,什么时候对社会历史发展的客观实际做出精准判断,党的事业就兴旺发达;否则,就导致失误甚至错误。习近平同志指出:“经过长期努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了新时代,这是我国发展新的历史方位。”[1]8这个新时代“意味着近代以来久经磨难的中华民族迎来了从站起来、富起来到强起来的伟大飞跃”[1]8,“在世界上高高举起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给世界上那些既希望加快发展又希望保持自身独立性的国家和民族提供了全新选择,为解决人类问题贡献了中国智慧和中国方案”[1]9。“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的重大论断,犹如智慧的火把,指明方向,给人力量。与此同时,人们对“新时代”的解读存在不同程度的困惑,有的理解甚至完全相反,“新时代”成了开口常提却又不甚明就里的概念,需要展开学理性探究。
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五年来,我们党……提出一系列新理念、新思想、新战略,出台一系列重大方针政策,推出一系列重大举措,推进一系列重大工作,解决了许多长期想解决而没有解决的难题,办成了许多过去想办而没有办成的大事,推动党和国家事业发生历史性变革”[1]7,“正以崭新姿态屹立于世界的东方”[1]8。社会主要矛盾深度变迁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1]9,进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随着专题纪录片《辉煌中国》《大国外交》《将改革进行到底》《强军》以及电影《战狼2》等的热播,广大民众对新时代的感受越来越深切,对新时代的发展的认同感及自豪感大大提升。同时,如果因此而忽视新时代发展面临的严峻问题,就可能错失民族复兴的难得机遇。这就需要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采取一种理性审慎的认识与态度。
新时代不仅标志新成就、新起点,也指明新问题、新痛点。新时代经济社会发展的不平衡决定中国仍然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
1.新时代物质发展与精神发展尚不平衡
物质发展与精神发展不平衡是导致其他方面不平衡的根本原因。新中国成立迄今的发展偏重从贫困到富裕的经济发展,主要是实现了物质经济的快速增长与发展。然而,我国精神文化发展的质量和水平还不高,精神文化建设的布局和结构还不尽合理,制约精神文化发展的体制机制障碍尚未完全破除。面对人民群众精神文化需求快速增长的新形势,我国文化产品无论是数量、质量还是结构,尚不能满足广大人民群众多层次、多类别、分众化等多方面的精神文化需求。
《中国文化消费指数(2013)》报告显示:我国文化消费潜在规模为4.7万亿元,而实际消费仅为1万亿元左右,其缺口超3万亿元[2]。在人均GDP同等水平下,我国文化消费规模仅为发达国家的1/3左右。这说明,人们的文化精神消费需求并未得到有效而充分的满足,精神发展滞后于物质经济发展的水平与速度。今天,人民群众需求的内涵和外延发生了变化,但物质经济的发展与人民的精神文化的需求不相匹配,以致出现产能过剩与有效供给不足、需求不足与需求外溢同时并存的突出矛盾。由于精神发展迟滞于物质发展,人们将消费需求实现的眼光投向海外,导致“大量‘需求外溢’,消费能力严重外流”[3]254。2012年,中国人境外消费额高达850亿美元。“据测算,2014年我国公民出境旅行支出超过1万亿元人民币。”[3]2532015年中国游客在境外消费约1.2万亿元,继续保持世界主要旅游消费群体称号,购买全球46%奢侈品①去年中国人境外消费约1.2万亿 买走全球46%奢侈品.http://money.people.com.cn/stock/GB/n1/2016/0214/c67815-28121852.html.。尤其是,2017年以来中国人的境外消费从主要对物质产品的消费逐渐转变为精神体验型消费,这更揭示出中国的物质经济发展与精神文化发展不平衡的根本性问题。人民群众对美好生活的需要不仅要求经济结构更加优化、经济质量更高,要求民主、法治、公平、正义、安全等发展更平衡,还要求更深层次的诗意的和心灵安适、丰富美妙的精神生活。
2.新时代城乡发展仍显不平衡
当前中国的中西部地区相对东部地区发展很不平衡,而城乡发展不平衡尤其突出。第一,城乡生产与收入不平衡。它包括农村、农业、农民发展与城市生产发展的不平衡,城乡收入发展的不平衡。比如城乡发展的不平衡,我们以城乡收入差距作为观测指标。2016年全国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23 821元,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33 616元,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12 363元,城乡收入比率为2.72:1①2016年全国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http://www.gov.cn/guoqing/2017-11/22/content_5241532.htm.[11]。城乡收入差距依然明显。第二,城乡社会发展不平衡。它主要体现在教育、医疗、社会保障等方面的不平衡。在教育方面,从教育的经费投入、教育质量和就学机会看,农村落后于城市,中西部落后于东部;在医疗方面,从卫生健康投入、卫生服务的利用程度及卫生健康水平看,城乡和地区之间还存在较大差距;在社会保障方面,2015年以来中国的社会保障支出总体呈不断上升趋势,但农村社会保障水平明显偏低、养老保险覆盖率仍不平衡,难以满足人们对社会保障的需求以及当下人口老龄化的需要。第三,城乡脱贫状况不平衡。时间已进入2018年,中国还有3 000多万人尚未脱贫,如果按照世界银行标准,那么中国的贫困数量则有1亿人左右,而贫困人口主要生活在偏远贫穷的农村。农村贫困人口的基本教育、就业、医疗、居住、养老等面临很多内生性发展难题,偏远农村的脱贫工作已进入“深水区”,发展很不平衡。
3.新时代存在人的发展与生态发展的不平衡
根据马克思主义自然辩证法,人与生态的关系有三个阶段,从最初的原始自然和谐,到人与自然的分化与冲突,到未来的人与自然的和解。当前,人们取得了征服自然的巨大胜利,但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人的发展与生态的发展呈现不平衡状态。它在中国的表现是,一方面,人民创造出全球第二的GDP总量,某些领域掌握了世界一流的科学技术;另一方面,生态的严重破坏与极度脆弱。改革开放以来,不同地区在资源开发和环境保护的力度上存在较大差异。再加上生态环境保护意识不强、生态投资不足、环境保护法律制度不健全,中国的生态环境遭到较为严重的破坏,这又反过来遏制了人民对新鲜空气、清洁水源、良好居住环境质量、人的可持续性与全面发展的需要的满足。根据国家发改委等部门联合发布的《全国生态保护与建设规划(2013—2020年)》的数据显示,目前我国水土流失面积达295万平方公里,年均土壤侵蚀量高达45亿吨;全国沙化土地面积173万平方公里,石质荒漠化土地面积12万平方公里;草原超载过牧情况严重,可利用天然草原90%存在不同程度的退化。今天生态环境的恶化已经严重影响我国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和国家生态安全,遏制了人的自由而全面的发展,生态环境逆差严重。
我国劳动生产率逐步提高,在一些方面社会生产能力进入世界前列,但每一个领域几乎又都存在发展不充分的问题。发展不充分导致发展不平衡,发展不平衡又反过来加剧发展的不充分。发展不充分的问题成为新时代发展的突出问题。
1.新时代生产力发展不充分构成国家发展的根本性桎梏
中国GDP总量世界第二,人均GDP位次悬殊。中国有领先世界的最发达的科学技术,但落后生产、保守的小农经济仍然存在,工业化、机械化、信息化并未完全实现,生产力发展很不充分。
生产力发展不充分主要表现在以下四个方面。首先,农业生产力发展不充分。2014年起,中国农业生产力开始进入发展的黄金时代,农业现代化、机械化、自动化都有大的进步。但我们还面临着如何在广大的农业区域发展现代农业,广泛使用现代农业需要的农业机械、农业飞机、激光、电子、原子能、遥感技术的问题;我们也面临如何广泛普遍地建立农业大数据平台解决农业生产信息不对称,以提高农业生产效率、提高农产品质量与信息化程度的问题;我们还面临如何推进第一、二、三产业深度融合,将农村金融、农村电商、移动支付、物联网等新业态引入农业领域,促进农业生产力的充分发展等问题。对这些问题,我们今天的农业生产还需要不断探索和实践。其次,中国工业制造业生产力发展不充分。2017年中国社会科学院工业经济研究所发布《2017工业化蓝皮书》称,虽然从2010年开始中国制造业产值已居世界首位,但中国制造业的劳动生产率仍不及美国的1/5[4]。也即,目前产值已居世界首位的中国制造业尚不能位列劳动生产率的世界首位,离“中国智造”“中国精造”“中国创造”还有较远的距离。再次,中国的社会生产力的发展不充分。相比于人的需求,虽然今天人民生活水平显著提高,但社会生产力发展仍然不充分,无法满足13多亿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需求,不能满足对不同产品结构和质量的需求。此外,中国其他方面的生产力发展尚不充分。中国科技生产力、教育生产力、文化生产力、信息生产力、服务生产力、生态生产力等发展都极不充分。这又反过来阻碍农业生产力、工业制造生产力、社会生产力的充分发展。生产力发展不充分是新时代要着力克服的根本性问题。
2.新时代经济政治发展不充分是中国迈向发达国家水平的瓶颈
习近平同志指出:“我们要注意跨越‘修昔底德陷阱’‘中等收入陷阱’。前一个是政治层面的,就是要处理好同美国等大国的关系。后一个是经济层面的,就是要提高我国经济发展质量和效益。”[3]240“中等收入陷阱”是“二战”后中等收入水平的发展中国家面临的普遍的经济政治发展现象,“二战”后发展中国家真正跨越它进入高收入阶段的只有十几个,大部分未能跨越,它对于世界上任何一个新兴发展中国家来说都是值得高度警惕并全力应对的重大问题。
20世纪70年代以来,世界上出现“拉美漩涡”“东亚泡沫”现象,这些国家进入中等收入阶段已经20多年甚至40余年不等,但至今仍未能实现上向高收入阶段的跨越。其深层次的原因,一是市场化发展不充分,政府宏观调控功能缺乏,政府与市场关系不协调,市场失灵与政府失调并存,缺乏公平竞争的秩序;二是产业结构发展升级动力不足,技术创新能力低下,缺乏竞争力;三是法治建设滞后,法治化发展不充分,对市场竞争主体的私权与财富缺乏保障,同时又对政府的公权与利益缺乏有效制约,市场经济缺乏法治保障,资源配置不按市场经济的效率原则配置而按寻租强弱程度决定,公平竞争的环境被破坏,资源配置的效率降低。经济发展不充分与政治、法治、制度发展不充分混合发酵。其最终结果是人民对美好生活的期待与现实的“剪刀差”越来越大,社会陷入发展的泥潭。中国正处于中等收入阶段,正在迈向高收入发展阶段,其关键一步就是要避免落入并顺利跨越“中等收入陷阱”。从2013年以来,我国从中央到地方越来越清醒地认识到中国经济发展的严峻形势。习近平同志指出:“我国经济发展正处于增长速度换挡期、结构调整阵痛期、前期刺激政策消化期‘三期叠加’阶段。”[3]229中国市场经济发展不充分,经济结构不够优化,政府与市场的关系不平衡,技术创新能力还不充分,全动力要素尚未挖掘出来。中国经济政治发展不充分,仍然处于发展中国家的地位尚未改变。
中国没有摆脱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仍然处于发展中国家的地位。这一认识与“党和国家事业”发生了“深层次的、根本性的”“历史性变革”的认识是否矛盾?如何理解党和国家事业发生了根本性的历史性变革?新时代的主导者是谁?新时代论断的科学依据何在?对这一系列问题的回答是准确理解新时代的第二个关键。
历史唯物主义认为,人民群众是历史的创造者、推动者。执政党及其国家往往成为一个社会进入新时代的主导者。政党是基于一定经济基础上的阶级的政治中坚力量,是为夺取或者巩固国家政治权力而组成的政治组织,它总是与特定阶级的利益有着内在关联,是特定阶级利益的代表者、实践者。在阶级对抗、多党制国家里,政党代表的利益群体范围往往有限,甚至国家也可能成为极少数人中饱私囊的工具。列宁就曾指出,到20世纪的第二个十年初,世界已被巨大的强盗国家运用诸多的“社会权力”瓜分完毕,而“社会沙文主义的恶棍们却用‘保卫祖国’‘保卫共和国和革命’等词句来掩盖他们维护‘自己’资产阶级强盗利益的行为!”[5]列宁此处一针见血地指出党和国家事业的变化与全体人民、整个民族、整个社会的变化可能并不完全一致的客观事实。
杨雪冬指出,“时代变化的主导权是由代表先进生产力的阶级掌握的”[6]。在不同的时代,不同社会阶级、社会集团都会通过各种方式来表达和维护自己的利益,以掌握时代变化的主动权。但是只有掌握先进生产力进而掌握统治权的阶级或集团才能获得这样的主导权,进一步通过主导上层建筑来把自己的思想转变为这个时代占统治地位的思想。中国共产党正是这样一个代表先进生产力的先进阶级的政党。“中国共产党是中国工人阶级的先锋队,同时是中国人民和中华民族的先锋队……代表中国先进生产力的发展要求,代表中国先进文化的前进方向。”[1]10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党、国家、人民、社会的进步与发展是一体化向前推进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发生了“全方位深层次的、根本性的历史性变革”,中国共产党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的主导者。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的论断是科学的、审慎的和务实的。2012年党的十八大指出“三个没有变”:“我国仍处于并将长期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基本国情没有变,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同落后的社会生产之间的矛盾这一社会主要矛盾没有变,我国是世界最大发展中国家的国际地位没有变。”[7]2016年习近平总书记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95周年大会上的讲话依然保持这一判断。习近平总书记在“7·26”重要讲话中才指出:“党的十八大以来,在新中国成立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发展取得的重大成就基础上,党和国家事业发生历史性变革,我国发展站到了新的历史起点上,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了新的发展阶段。”[3]62
根据马克思主义,生产方式和社会基本矛盾理论是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最核心的理论。而其中,生产力则是社会发展中最为活跃、最具能动性的要素。生产力的不断发展推动生产关系和其他社会关系不断发展,推动政治、法律等上层建筑随之深入变革,并促使意识形态和其他社会意识或快或慢地随之变化。生产力因此成为划分时代的直接标准。如马克思指出:“各种经济时代的区别,不在于生产什么,而在于怎样生产,用什么劳动资料生产。劳动资料不仅是人类劳动力发展的测量器,而且是劳动借以进行的社会关系的指示器。”[8]210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统一构成“生产方式”。生产方式是时代发展中各种社会因素的聚焦点,是时代发展的集中体现,是人们识别时代进步的核心要素。生产方式因此而成为划分时代的基本标准。马克思指出:“我们判断一个人不能以他对自己的看法为根据,同样,我们判断这样一个变革时代也不能以它的意识为根据;相反,这个意识必须从物质生活的矛盾中,从社会生产力和生产关系之间的现存冲突中去解释。”[9]33从生产力出发并以生产方式为基础,综合考量社会的经济政治制度的矛盾变化,形成了马克思主义划分时代的根本方法。恩格斯指出:每一历史时代主要的经济生产方式和交换方式以及必然由此产生的社会结构,是该时代政治的和精神的历史所赖以确立的基础[10]。
面对中国问题,习近平同志指出:“认识和把握我国社会发展的阶段性特征,要坚持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方法论,从历史和现实、理论和实践、国内和国际等关系的结合上进行思考,从我国社会发展的历史方位上来思考,从党和国家事业发展大局出发进行思考,得出正确结论。……更准确地把握我国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不断变化的特点。”[3]61当前我们处于“世界经济复苏乏力、局部冲突和动荡频发、全球性问题加剧”[1]66的国际环境。习近平同志因此判断“国内外形势正在发生深刻复杂变化”[1]2,人类社会正处在一个大发展大变革大调整的关键节点。这要求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就必须从生产力到生产关系,从经济基础到上层建筑,全面深化改革,促进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生态全面进步与发展。中国内政外交国防,党政军民学,东西南北中,方方面面都发生了深刻的变革,未来的发展方向由此铸就。这是一个不同于以往的新时代。这个新时代有三个基本标志:“是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进而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时代,是全国各族人民团结奋斗、不断创造美好生活、逐步实现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时代……是我国日益走近世界舞台中心、不断为人类做出更大贡献的时代[1]9。”即,新时代是真正实现国家富强、民族振兴、人民幸福的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的时代。新时代论断的科学依据究竟是什么?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已经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1]9可见,新时代重大判断的科学依据正是社会主要矛盾的变化。通过“抓主要矛盾”、根据社会主要矛盾变化做出“新时代”的判断,这是马克思主义者、中国化马克思主义者研究历史发展的基本方法,也是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科学依据。
从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角度看,一是“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与“落后的社会生产”本质不同。“落后的社会生产”是整体性的落后,针对的是贫困陷阱,解决的是从无到有的问题。“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要解决的是结构性问题、区域性问题,目标是实现从有到优,从单方面向全方位,从富到强的转变。二是今天中国生产力发展已由高速增长转变为高质量发展。发展方式正从规模速度型粗放增长转变为质量效益型集约增长,生产发展动力正从主要依靠资源和低成本劳动力等要素投入转变为创新驱动。生产力的这些变化不仅标志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阶段性的质的飞跃,也是中国能否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迈向高级阶段的决定性要素,是中国能否跨越“中等收入陷阱”迈入发达国家行列的决定性要素。三是基础设施建设基本完成。中国高铁、公路、桥梁、港口、机场等基础设施建设快速推进,东西南北经济大动脉贯通,科学技术日新月异,农业现代化稳步推进。今天中国基础设施渐趋完备的程度,已经超出西方发达国家对中国的猜想。而基础设施的渐趋完备更预示着中国即将迎来一个新的飞跃式发展。不仅如此,中国渐趋完备的基础设施、综合实力与良好形象将共同支撑起中国经济社会无限广阔的发展空间。四是人均GDP增长和人民的收入水平提高。1978年我国人均GDP仅220多美元,2017年高达8 000多美元,增长35倍多,在216个国家中上升至80多位;1978年中国城镇居民家庭可支配收入和农村居民家庭纯收入分别为343元、133元,但2016年则分别达到33 616元、12 363元;1978年人均储蓄存款只有22元,2016年则是4.4万元[11]。这种质的飞跃是极为显著的。五是生产关系质的变化特征显著。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下,公有制经济为主体,非公有制经济共同发展,促进生产力持续发展。
从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角度看,第一,提出市场决定、政府科学适度调控。协调市场与政府的关系,这是几百年来市场经济发展的核心问题。党的十八大以来,中国正确运用“看不见的手”“看得见的手”,力求成为善于驾驭政府和市场关系的行家里手,意义深远。习近平同志指出:“提出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标志着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发展进入了一个新阶段。”[12]116第二,从产业结构关系看,更趋合理。第一产业就业比重自1978年70%以上降至2015年的28.3%,产值占比由28%以上降至9%以下;第二产业产值比重由1978年的49%稳定上升,自2012年以来开始出现持续下降趋势,2015年为40.9%;第三产业产值比重从1978年的23%上升至2013年的46.7%,首次超过第二产业,2015年后更是超过50%。随着产业结构的变化,城乡社会结构发生了显著变化,城市化率从1978年的17%左右上升至2016年的56%以上(按常住人口计)①刘伟.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与新发展理念.http://www.cssn.cn/mkszy/201805/t20180507_4237391_1.shtml.。虽然中国产业结构及城乡社会结构与发达国家相比仍有距离,但已进入经济社会发展的加速期。第三,经济基础带动上层建筑联动变化。社会高度关注的行政体制改革、司法体制改革和权力监督体系建设有效推进,国家监察体制改革试点取得突出成效,国防和军队改革取得历史性突破,党的建设制度改革深入推进,党内法规制度体系不断完善,倡导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促进全球治理体系的变革。这些上层建筑的改革随着生产力、生产关系、经济基础的发展改革正在快速地、全方位地发生变革。第四,经济基础变化对人民思想意识影响明显。“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从单一的外在的要求,转变为全方位的内在的需求。人们“期盼有更好的教育、更稳定的工作、更满意的收入、更可靠的社会保障、更高水平的医疗卫生服务、更舒适的居住条件、更优美的环境,期盼孩子们能成长得更好、工作得更好,生活得更好”[12]4。一句话,人们希望有更多的获得感、满意感、幸福感和安全感,相比于吃饱穿暖、能读书有工作,这是一种质的飞跃。
新时代的本质属性,一是发展的“全方位”。从主要靠“摸着石头过河”转变为“加强顶层设计”,从靠抓住主要矛盾的主要方面进行发展转变为重点论与两点论统一。中国“五位一体”的全面布局,“四个全面”的战略布局,“全体人民共同富裕”“促进人的全面发展”“改革发展成果更多更公平惠及全体人民,人人尽责,人人享有”“全民参保”“全体人民住有所居”,山水林田湖全面统筹考虑。“全民国防”“总体国家安全观”“对军队的绝对领导”“祖国完全统一”“人民军队全面建成世界一流军队”“全人类命运共同体”……“全面”“全方位”是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本质特征,体现了马克思主义的认识论与方法论,开辟了从现实通向未来的发展进路。二是变革的“根本性”。猛药去疴、重典治腐,使多少年来一直遏制不住的腐败现象多发高发势头得到有效遏制。面对经济结构失调的“老大难”问题,去产能、去库存、去杠杆、降成本、补短板的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使最突出的钢和煤的调整超额完成,结构实现转型优化升级。打破利益固化的藩篱,国务院清理、审批、下放各类审批事项1 500余项,企业成本明显降低,办事效率大大提高,解决了老百姓一直关心的问题。战略高科技创新捷报频传,从跟跑到并跑进而有的领域实现领跑。减贫举措的优越性、减贫成就的显著性,全世界绝无仅有。中华民族的凝聚力空前提升,公众对国家政府的“老不信”现象大大扭转。中国为世界贡献了越来越多的中国智慧、中国方案。发达国家对待中国的态度越益友善,倾听中国声音,询问中国意见,尊重中国在国际上的议程设置权利。这些都是新时代“全方位”“根本性”变革的典型表现。
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习近平总书记一方面指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另一方面又指出,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基本国情、世界最大发展中国家的国际地位没有变。关于新时代的变与不变,是理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课题中极难把握的一点,同时又是最为重要之处。
时代的划分与交替是一个相对的概念。“社会史上的各个时代,正如地球史上的各个时代一样,是不能划出抽象的严格的界限的。”[8]427-428列宁在运用马克思主义的阶级关系标准来划分资本主义历史时代的时候也提醒说,不能简单地用某个时点来划分时代。实际上,两个时代的交替过程中往往会存在一个过渡时期。过渡时期的一些表象,常常给人一种自相矛盾的感受,从而导致一种心理与行动上的迷茫与无所适从。倘若人们没有意识到新的时代的来临,就会一如既往地按照旧的观念、思维和方法处理新问题、新情况。这就可能导致工作的失误、错误,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如果有的人过于超前,没有意识到时代交替的复杂性、艰巨性和长期性,也有可能欲速不达走向反面。新旧时代的交替期给人们带来的认识挑战历来巨大,这也是认识与分析新时代的重大意义所在。
对此,马克思的认识极富远见。结合1848—1849年革命、1871年巴黎公社的革命实践,马克思总结指出,未来的新社会在产生过程中必须有一个过渡时期以及与过渡时期相适应的政治形式。马克思将之表述为:“在资本主义社会和共产主义社会之间,有一个从前者变为后者的革命转变时期。同这个时期相适应的也有一个政治上的过渡时期,这个时期的国家只能是无产阶级的革命专政[13]。”这也就是后来的社会主义社会。这个过渡时期,新旧两种事物的矛盾斗争复杂而严峻,需要特别的政治智慧、政治勇气、战略定力和灵活策略。马克思明确地指出:“社会的物质生产力发展到一定阶段,便同它们一直在其中运动的现存生产关系或财产关系(这只是生产关系的法律用语)发生矛盾。于是这些关系便由生产力的发展形式变成生产力的桎梏。那时社会革命的时代就到来了。随着经济基础的变更,全部庞大的上层建筑也或慢或快地发生变革……无论哪一个社会形态,在它所能容纳的全部生产力发挥出来以前,是决不会灭亡的;而新的更高的生产关系,在它的物质存在条件在旧社会的胎胞里成熟以前,是决不会出现的。”[9]32新旧两种事物并存的时期是矛盾最白热化、斗争最激烈的时候。在这种特殊时期,矛盾的双方既对立又统一,是时代交替中不能回避的客观实在。这种矛盾与形式逻辑中讲的逻辑的自相矛盾有着质的区别。它需要战略的英明、战术的灵活,需要增强驾驭新时代的技巧与艺术。
习近平同志指出:“当前,国内外形势正在发生深刻复杂变化,我国发展仍处于重要战略机遇期,前景十分光明,挑战也十分严峻。”[1]2“要跟上时代前进步伐,就不能身体已进入21世纪,而脑袋还停留在过去。”[12]273相比于过去,新时代的“变”与“不变”已经不是旧的革命意义的“变”与“不变”,而是非对抗性的“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的发展理念;不是“冷战思维、零和博弈老框框”,而是非敌对性的“和平、发展、合作、共赢”[12]272,实现国际“合作安全、集体安全、共同安全”[12]274,实现“变压力为动力、化危机为生机”[12]273。 这是新时代“变”的基本特质。
更具体地说,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的变化是“落后的社会生产”向“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的质的飞跃,是人民需求从单一需求向全方位需求的飞跃,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探索发展”向“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全面发展”的飞跃,是“摸着石头过河”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探索发展时期向顶层精准设计、全面谋篇布局的飞跃。新时代开启了一系列四梁八柱式的全面改革、创新、建设和发展。它标志的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的新时期。这是“变”之所在。同时,坚持“新时代”社会主义发展不能脱离实际,不能用前一个阶段否定后一个阶段,也不能用后一个阶段否定前一个阶段。无论是1978年后的改革开放30年,还是党的十八大、十九大开启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全面改革与发展的新时代,“本质上都是我们党领导人民进行社会主义建设的实践”[12]22,是“在新的历史条件下继续夺取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胜利的时代”[1]9,它们都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伟大时代。这是“不变”之所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取得了飞跃性发展与进步,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总体性质的不变,两者既对立又统一。
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是一个很长的历史阶段。期间,我们面对的主要矛盾都是“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同“社会生产”之间的矛盾。这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一直要解决的主要矛盾。但1956年以来,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主要矛盾在实践中出现了阶段性的新的特征。这个“新的特征”的一方面,即“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方面,人民对物质文化的需要要求更高了,而且拓展了,从物质需求拓展到了民主、法治、公平、正义、安全、环境、心灵感受等方面。另一方面,“落后的社会生产”经过改革发展,我国生产力和生产方式发生了显著变化,整体落后变成了经济文化发展的不平衡不充分。这种阶段性的新的特征,相比于前一个阶段的特征,是一种质的变化。即,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社会主要矛盾发生了变化,进入新时代。但是,由于新时代的主要矛盾反映的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主要矛盾所呈现出来的新的阶段性特征,实际上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主要矛盾并没有变。也就是说,就整个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这种阶段性的新的特征、阶段性的飞跃是一种量的变化、量的积累,是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向高级阶段飞跃过程中的一种量变。从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到21世纪中叶的一百年,中国的生产力都处于这样一种量变中。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的主要矛盾不能代替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主要矛盾,同时后者也不能笼统地取代前者。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的主要矛盾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主要矛盾不是可以相互取代的事物,两者各有侧重,对中国社会主义发展各有战略意义与指导价值,不能混同。
习近平同志指出:“我们面临前所未有的发展机遇……前所未有的挑战。”[3]456这就启示我们要把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的“变”和“不变”辩证统一起来,既要满怀信心、乐观坚定,又要保持清醒认识和战略定力。我们既不能因为“变”而脱离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客观实际去追求超越现实的美好生活;也不能因为“不变”而导致不思进取,不能“身体已进入21世纪,而脑袋还停留在过去”。具体来讲,正如党的十九大报告所指明的,我们要“牢牢把握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这个基本国情,牢牢立足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这个最大实际,牢牢坚持党的基本路线这个党和国家的生命线、人民的幸福线,领导和团结全国各族人民,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坚持四项基本原则,坚持改革开放,自力更生,艰苦创业,为把我国建设成为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美丽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而奋斗”[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