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会梓
【摘 要】长久以来,余华在创作中,并没有完全超越他的自我性别立场的局限性,因而他塑造的女性形象没有完全表现女性的生命真实,女性形象一直处于被遮蔽、被忽视的地位,本文试图对《许三观卖血记》中许玉兰的女性形象进行简要分析。
【关键词】《许三观卖血记》;许玉兰;女性形象
进入20世纪90年代,余华开始了由先锋写作向新写实的创作转型,而《许三观卖血记》则是他转型时期创作的一部长篇小说,小说以丝厂送茧工许三观一生13次卖血经历为线,向我们展示了一个平凡普通人在极度艰难的环境下所迸发出来的顽强生命活力,以及在与命运的抗争中所表现出来的高尚的品质。长久以来,评论家们对小说的关注点更多的是关注小说的社会历史功用,又或者是许三观充满艰辛和困苦的生命历史,从而忽略了作品中的另一个关键人物——许玉兰。
一、许玉兰其人
在这部小说中,许三观是毫无疑问的主人公,但是作为许三观的老婆,许家三个孩子的妈,许玉兰则是小说中的重要女性形象。阅读文本,我们可以看出,不同于余华前期作品中女性形象的扁平化,许玉兰的形象已经开始变得成熟和饱满,尤其是她在不同人生经历阶段的不同表现。
首先是她少女时期面对爱情表现出的青涩与勇敢。与传统女性对自己的婚姻无自主权不同,许玉兰是喜欢何小勇的,因此当得知父亲决定把自己嫁给许三观后,她不是像普通的女性一样,只会服从,而是勇敢地为捍卫自己的爱情做出了努力——把何小勇约出来解决困局——但经过比较后,她决定嫁给许三观。在“嫁给谁”这个问题上的选择彰显了她的自主性,她行使了自我的权利,表现出她的身上已经具备了的女性的反抗意识,而不是像《活着》中的家珍一样奉“父母之命”嫁给了纨绔子弟富贵。
其次是嫁为人妇后的自信以及勤俭持家。婚后她自称“我是很能干的,我会做衣服,会做饭。你福气真是好,娶了我做你的女人……”,对自己的价值有了初步的认识;她把许三观每月发的一副线织白手套攒起来,攒到一定程度就给家里的孩子和许三观织线衣,而自己的“那件精纺的线衣,许玉兰一穿就是两年,洗了有五次,这中间还补了一次,许玉兰拆了一只也是精纺的手套,给线衣缝补。”中国传统妇女勤俭持家的优秀品质得到尽现;而“许玉兰天天算计着过日子,她在床底下放着两口小缸,那是盛米的缸。在厨房里还有一口大一点的米缸,许玉兰每天做饭时,先是揭开厨房里米缸的木盖,按照全家每个人的饭量,往锅里倒米:然后再抓出一把米放到床下的小米缸中。”则更是体现了女性比男性更强烈的忧患意识,居安思危。
再次是当自己及家人遭遇苦难迫害时的坚韧。“文革”时期,许玉兰因为与何小勇有过关系而被当成破鞋,剃了阴阳头,整天在大街上游街示众,成为政治斗争的对象。这时的她表现出的是一种面对苦难和迫害时的坚忍和隐忍,这已经与前面的泼辣、计较的小市民完全不一样了,“许三观,我现在什么都不怕了,我什么罪都受过了,我都成这样子了,再往下也没什么了,再往下就是死了,死就死吧,我一点都不怕,有时候就是想想你,想想三个儿子,心里才会怕起来,要是没有你们,我真是什么都不怕了。”而即使自己遭受如此不公正待遇,她依然散发着母性的光辉,面对许三观偷偷给她做的红烧肉,只吃了一块的许玉兰让许三观把剩下的 “给一乐他们吃,你拿回去给一乐他们吃。”于是,小说又回归到了余华的在苦难与温情题材中所突出的主题。
二、以许玉兰为代表的女性形象分析
余华在塑造女性人物形象时,深受中国传统女性观的影响,他不自觉地从男性角度去虚构女性群体,通过女性形象发出男性的心声,显示出男性对女性的内在欲望,体现了现实生活中男权中心社会对女人的期望,可以说是传统男权的女性价值在文学中的折射。90年代的创作转型,对余华在长篇小说之中塑造更加饱满的女性形象有着重要影响,特别是他更多地展現了女性性格的演变和发展,甚至性格的分裂与冲突,从而使得女性形象更加鲜活。而许玉兰可以说是余华小说塑造的较为典型的自主型女性形象。
许玉兰在追求自主和独立方面比余华之前塑造的部分女性形象有所进步,她迥异于《活着》中的家珍,不再是温柔、顺从、无条件服从男性的女性,而是有了更多表达自我主体和欲望的空间,她勇敢地追求自身幸福,在男性面前勇于表达自己的见解,比身为男性的何小勇更为坚定勇敢。在和许三观的爱情和婚姻中,她勇于捍卫自己的家庭,表现出希望摆脱男性中心思维的自主品格。然而,她表现出来的这些独立依然是以男性为中心的。因此她的独立是不彻底的。
许三观在婚后遇到的各种人生困境,作为其妻子的许玉兰也同样不能避免。而在小说中,许玉兰被塑造为一个弱者,一个面对生活中遭遇的众多意外和苦难,只能以无尽的哭泣来表达她的不幸和哀愁的女性形象。如父亲决定让她嫁给的许三观的时候,她哭;发现一乐不是许三观亲生的时候,她哭;一乐闯祸,方铁匠搬走她十年积累起来的家当的时候,她哭;得知许三观卖血,她哭;“文革”中剃着阴阳头站街,她哭;二乐的队长要来家里吃饭却发现只剩下两元钱时,她哭......许玉兰的哭隐含了命运的无奈、生存的艰难、社会的压迫等重负。但是,哭泣本是一种表达强烈感情的方式,然而当人们过度使用这种方式,便会对其所要表达的强烈感情进行消解,而许玉兰在生活中频繁的哭泣,最终的结果就是其人格遭到矮化甚至是扭曲。因此,作品中许玉兰的频繁哭泣最终消解了她对命运的无奈、生存的艰难、社会的压迫的深度表达,而成为这部轻喜剧式的作品的一种谐谑式的叙事风格,而这束缚了作者将她塑造地更加饱满形象,同时也是作者受传统女性思维影响的表现。
余华的作品,主要是通过小人物的生活历程来反映深刻的社会现实。而许三观的一生充满坎坷,但是许玉兰以女性的坚强和乐观陪伴了他一生。她的一生,浓缩了那个时代女性的生活经历,值得深思。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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