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晓梦 高智
摘要:
李安不仅擅于运用西方的戏剧性讲故事,还擅长东方式的含蓄表达。新片《比利·林恩的中场战事》借鉴好莱坞的“经典叙事”,保持电影叙事结构和风格上的透明性,明确情节逻辑推演,建立起一套完整的叙事机制。在结构安排上,采用三幕式叙事结构,用层层递进的叙事线讲述故事,通过对生活细节的洞察,并加以高度凝炼,在事件迭加和情感累積下,建立起情节之间的因果关系。在改编表达中,李安创造性地将东方式的象征意蕴和细腻克制的情感融入电影语言当中,创造了独特的审美范式。全片以3D/4K/120帧拍摄技术带领观众探索人物的内心世界,新技术完全融入电影叙事之中,这是改编类电影在视听语言上的新突破。
关键词:李安;电影;改编;范式
中图分类号: J905文献标志码: A 文章编号:16720539(2018)01008405
李安的《比利·林恩的中场战事》以其3D/4K/120帧技术革新给观众带来了全新的观影体验。纵观李安导演的作品,会发现其电影创作史大致是一个文学改编电影史。从《理智与情感》《冰风暴》《与魔鬼共骑》《卧虎藏龙》《断背山》《色戒》《少年派的奇幻漂流》,到最新作品《比利·林恩的中场战事》都是来自对小说的改编。李安对小说的挑选独具慧眼,他的改编功力也令人惊叹。从文学到电影,是艺术的浴火重生再次涅槃。将小说改编成电影并非易事,在改编中既要全面地了解文学作品并理解作品,包括它的风格、叙事手法、人物与情节以及所传达的主题,又要尊重文学和电影各自作为独立的艺术样式,精准地把握小说到电影的艺术形式转换。美国电影理论家乔治·布鲁斯东曾对影视与文学的异同性作过很精辟的分析,他指出:“小说与电影像两条相交叉的直线,在某一点上会合,然后向不同的方向延伸。在相交叉的那一点上,小说和电影剧本几乎没有什么区别。可是当两条线分开后,它们就不仅不能彼此转换,而且失去了一切相似之点。”[1]文学和电影属于两个不同的艺术范畴,拥有各自的呈现媒介与表达方式。抓住交叉之处,找到相似之点,是改编的成功保证。《比利·林恩的中场战事》不仅延续了李安改编电影的成功范式,还创造出了新的电影表现手法。
一、主题改变和人物升华
小说原著大量篇幅描绘了比利对美国战争和美国虚伪社会的不满及痛斥,他认为真正主宰一切的力量是那些傻瓜、无知的人以及他们的祖国梦。小说被誉为是以敏锐的洞察力和智慧所进行的一场关于战争、阶级和名人的深刻反思。但是,电影中李安并没有像原著那样去探讨“反战”和“反美国梦”的主题,而是关注个体在现实的社会环境下如何安身立命;李安也没有让比利停留在不满和痛斥这个层面,而是将人物和主题升华,让比利直面人生并主动作出人生选择,即接受命运的安排,履行自己的职责。电影中增加了对宗教信仰的探讨,施洛姆就是比利追寻信仰的引领者,施洛姆告诉他只要找到那个“超越自我的浩大信仰”去追随就行了。比利说自己不是一个好士兵,施洛姆说:“那是因为你一直心存疑惑。”原著小说中有这样一段描写:“‘他死的时候,我也想死。好像不太对。‘他死的时候,我感觉自己也死了。还是不对。‘好像全世界都死了。更艰难的是讲述施洛姆的死可能毁了他的余生,因为当他死的时候,我感觉到他的灵魂穿过了我的身体,那一刻我是那么爱他,我感觉自己以后再也无法那样去爱什么人了。如果你明知自己无法给其他人最好的爱,那么结婚生子、组建家庭又有什么意义?”[2]实际上,在施洛姆死去的灵魂穿透他的身体时,他便真实地感受到了那个“超越自我的浩大的信仰”——恪守战士的职责。李安说:“这是一个关于爱、勇气和忠诚的故事,一个年轻人终于在这世界上找到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在认清现实世界的荒诞下,真诚地面对自己的内心,勇敢地接受命运,才是影片想表达的。这不仅是李安对上一部影片《少年派的奇幻漂流》中关于宗教信仰探讨的延续,也是他对生命的感悟。
二、在场的戏剧性运用
从小说到影像的转化过程,离不开戏剧性这个要素。李安深谙借鉴西方戏剧性的重要性,他的电影最具核心吸引力的就是戏剧性,而经典好莱坞的叙事核心也是戏剧性。
(一)透明叙事
“20世纪三四十年代,好莱坞电影风靡全球,其叙事语言的艺术规律被充分地归纳总结并在电影中自觉地反复运用,俗称好莱坞的‘经典叙事。”[3]其中非常重要的原则是“透明叙事”,所谓“透明叙事”是为了让观众始终沉浸在电影虚拟的真实世界中,必须保持电影叙事结构和风格上的透明性。让·米特里对透明性的这一效果做出经典描述:“我明知身在影院,但我感到我在供我注视的那个世界里,那个我‘亲身感受的世界里,同时我又感到我在和剧中的每一个人物——轮流地和剧中的所有人物——同呼吸共命运。最终这意味着看电影时我既在情节之中又在情节之外;我既在此地的空间之中又在此地的空间之外。有了这一天赐神通,我就处处都在而又处处不在了。”[4]“透明性”实际上加强了观众的“在场感”,也即观众对于人物命运的“在场感”。
改编《比利·林恩的中场战事》也是从注重戏剧性的经典叙事开始的。那么,李安在改编电影的时候是如何增加观众的“在场感”来增强电影的戏剧性呢?首先,原著小说中以“第三人称”为叙事视角,而电影则转换了叙事视点,以比利“第一人称”的视点进行叙事,使观众跟随着主人公的视线进入电影的情境,其中大量主观视角的呈现也让观众更容易体会比利的情感世界。其次,保证故事的连续性和完整性,巧妙使用“闪回”等手法。李安改编电影很少运用倒叙、插叙、闪回等时间跳跃手段,他讲故事喜欢按照时间顺序线性发展。《比利·林恩的中场战事》原著小说使用大量的闪回叙事手法,使主人公比利在现实生活和过去的战场中来回跳跃,将现实中的美国生活和战争生活形成强烈对比,契合了比利所见所闻后的感受。但是李安在改编的过程中,还是尽可能地保证连续性的电影叙事和故事的完整性。例如,在B班归来之前失去战友施洛姆的那场战役,小说将这场对战分成了好几个部分散落在比利的回想中,而电影相对集中和完整地呈现出这一作战过程,增强了戏剧性,使观众更能体会到作战的紧张与危险。所以,通过保证情节的连续性和完整性使得观众的观影乐趣在连续完整的叙事中不受外界打断,以达到“在场”的目的,满足观众的“现场感”,这是电影《比利·林恩的中场战事》取得成功的重要原因。
(二)因果关系
小说的主要内容是完成对事件的叙述,而电影则是人物心灵的外化过程,小说中的人物只是作为事件的参与者,而电影中的人物主导作用要更强,人物的性格、动机、目标和行动要更加清晰可见[5]4。比利重返战场的原因是通过具体明确的情节逻辑推演,建立起一套完整的因果叙事机制的结果。回到影片情节,比利在战场上勇敢救自己的队友,与敌人殊死搏斗的视频使他在美国一举成名;回国后,媒体的炒作和民众的捧杀;回家后,瘫痪的父亲只顾看着电视上的战争画面,享受着儿子正义英雄的荣光;小孩母亲,坚信美国政府的行为,支持战争的延续;军装在主办方眼里不过是吸引眼球的道具,表演结束B班就被遗忘在角落里;电影制片人只肯出五千美元购买“英雄的故事”,两年在好莱坞就是两周,人们很快会遗忘这些事迹;就连与比利产生爱情的拉拉队女孩在意的也是比利的荣誉勋章这个爱国符号。李安通过对这些生活细节的洞察,并加以高度凝炼,在一层一层事件和情感的累积下,建立起情节之间的因果联系。
(三)三幕结构
“三幕式”叙事结构也是好莱坞经典叙事中惯用的戏剧性手法之一。三幕结构,即第一幕介绍主人公面临的问题;第二幕则是主人公与其面临的问题进行持续斗争;第三幕则是主人公对问题的解决[5]4。李安的电影改编基本上都是按照三幕结构来进行的,《比利·林恩的中场战事》虽然运用了大量的闪回,但它的主体依然是“三幕式”叙事结构。第一幕:荣誉回国的比利以英雄人物的形象在美国成名,面临着要不要重回战场的抉择;第二幕:比利在美国社会的种种不适与英雄的头衔、姐姐的挽留、心爱女孩的不舍之间形成矛盾,思想斗争越来越激化;第三幕:比利找回定位,明确自己的身份,决定重回战场。小说中有大量篇幅描写比利回国后遇到的各色人物和经历的各种荒谬,电影则删去了一些次要人物及事件,而使姐姐的形象一直贯穿始终,使比利从模糊状态到质疑动摇再到坚定信念,即以比利内心世界的变化为主线来完成叙事。李安在忠于原著内容的基础上采用这样的三幕式叙事结构,让观众在层层递进的叙事线中享受观影的快感。
三、东方式含蓄表达
李安改编电影的过人之处不仅在于他擅于运用西方的戏剧性讲故事,还在于他独特的东方式含蓄表达。戴锦华称:“李安对东西方的跨越,是空前的,是惊人的。”[6]李安也认为虽然他常常强调电影基本语法,可是真正的艺术创作不能只靠这个。因此,不管是中国的小说还是西方的小说,李安都能创造性地将某种东方式的象征意蕴和细腻克制的情感融入到他的电影语言当中,从而创造了其独有的审美范式。
(一)充满隐喻的意象
“言有尽而意无穷”,中国自古就有“意象”的美学传统。深受中国传统文化熏陶的李安,在改编过程中也善于运用意象,他经常在电影中加入一些小说原著里并没有出现的意象,来表现原著中那种“只可意会,不能言传”的独特内涵和意蕴。他的很多电影都存在某些贯穿整个影片、和主题密切相关、具有隐喻性的意象。电影《比利·林恩的中场战事》刚开始,比利头疼不舒服找工作人员要布洛芬,在车里要了一次,下车之后体育场又要了一次,但是工作人员忘了,连续两次要头疼药并不是偶然,而是导演的有意为之。要头疼药这一行为暗示比利对现实的美国世界的不适应,在他从战场返回后,这里的一切似乎都与他格格不入。用比利自己的话说:“这感觉其实挺奇怪的,有人来表扬你这辈子最惨的一天。”电影快接近尾声时,比利终于拿到了头疼药,这时他的内心已经找到自己的身份,他是个战士,他属于战场。
其次,影片还有几个关于宗教的意象,具有深刻而隐含的象征意味,一个是菩提树,一个是奎师那,还有一个是象头神。这些关于宗教信仰的探讨是原著小说中没有的内容,是李安在改编时刻意增加的意象。影片中一个印象深刻的场景,是一棵仿若菩提的树下,施洛姆向比利提及毗湿奴的化身之一“奎师那”。奎师那是印度教诸神中广受崇拜的一位神祇,被视为毗湿奴的第八个化身,是诸神之首,世界之主,是印度教掌握智慧与战争的神祗,也是佛教里“黑天”的原型。黑天对后世影响最深的是他与阿朱的那段对话,这段对话记载在《博伽梵歌》(1)中,当时的阿朱那看见许多亲戚朋友都在敌对阵营,感到难过而困惑,决定不再战斗。黑天对阿朱那的劝导采用了许多印度教的宗教信念与概念,黑天教育阿朱那只有身体能被杀死,而永恒的自我是不朽的,作为战士有义务通过战争获得达摩。阿朱那问道:“如果知识比行动更重要的话为何还要战斗?”黑天强调:“为了更大的善而恪守职责,行动比结果重要。”施洛姆通过奎师那告诉比利,人活着,就要履行上天赋予的责任,而我们就要履行“战士”“军人”的职责。“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当使命来时,我们只要把自己交出去,不用管别的什么。” 按照印度教的說法,菩提树是印度教三大主神之一毗湿奴的一种化身。印度教徒相信菩提树凝聚着各种美德,它有能力使人实现愿望和解脱罪责。由此看来,李安设置这样具有宗教色彩的场景颇具有象征意蕴。象头神在影片中一共出现过两次,最后一次出现在影片结尾。象头神是印度教祈福和达成希望而消除一切障碍之神,也是引领众人接近其他神祗的智慧之神。在电影中它象征着施洛姆的化身,他既是引领比利接近智慧的神,也是寄予B班战士希望的保护神。李安通过对意象的建构,将借鉴于文学的意象美学融入他的电影语言之中,从而营造了一种东方式意蕴。
(二)隐忍的情感表达
新技术的加持带来高清晰度的画面,观众如同身临其境,除了感受到画面信息量的增多,也与电影中的人物拉近了距离。在高清晰度的画面里,通过人物面部特写,电影人物的面部表情和情感表达展露无遗地被持续“放大”。在这如同“放大镜”般的镜头下,李安仍然将他一贯温婉含蓄的讲述方式延续下去,和新技术所呈现的效果互为调整,让观众更好地体会到细腻克制的情感。电影在描绘比利和施洛姆之间的兄弟情谊时,李安通过设置了这样一个细节来把不可言说的情感以电影化的生动方式呈现在银幕上。即安排施洛姆在战役开始前,对每一个士兵拍肩说“我爱你”。影片最后,比利也对每一个战友发自内心地说“我爱你”。在这里,情感并没有瞬间爆发式地喷薄而出,即使在施洛姆的葬礼上,电影始终在不动声色地叙述,把细节的隽永在铺陈中潜藏,最后一点一点的情感暗涌汇聚成穿透内心的力量。这样克制隐忍的含蓄表达方式不仅让观众在情感的累积下被一击而中,从而达到对人物角色的认同,也在处处留白中为观众打开了更为广阔的反思空间。导演这种独特的情感表达方式离不开东方含蓄美学的影响,正如墨娃、付会敏所强调的那样:“李安电影又是好莱坞生产制作中的一个‘异类……李安源于血液中的东方文化传统使他的作品相当程度上以一种东方式的理念诉说着世界性的话语和情感。”[7]
四、用新技术探索内心世界
日本电影理论家岩崎昶表示:“作为文学手段的语言和文字,对我们的心理起一定的抽象作用,而电影则直接作用于我们的感官。”[8]也就是说,小说通过文字引发读者想象,而电影通过影像、音效给予观众直观感受。技术作为画面和声音得以呈现的基础,自然也是拓展和丰富观众视听觉的重要手段。而决定电影成功与否则“在于改变着对电影叙述手段的认识和运用程度”[9]。李安将这种认识和运用程度扩展到技术层面。作为电影技术的进步,3D/4K/120帧技术的运用提高了画面的清晰度、流畅度,给观众带来前所未有的视觉体验。作为电影的拍摄手段,它带给观众以“沉浸式”的观影感受,对人物命运的把握,情感的接受,细节的体会都更加真实、直接、透彻。然而李安此次新技术的运用不仅仅是为了革新技术层面的观影效果,还在于将新技术运用在微妙深刻的主观精神世界,也就是说用新技术带来的这种感官体验能够更好地让观众感知影中人物的精神世界。虽然用传统电影语言探索人物内心由来已久,但这种新技术带来的过于高清的画面使得电影远离梦境,置身于“真实的世界”之中,让观众更容易接收银幕涌来的信息,从而感受影中人物的情感。李安说:“在拍摄时我也非常留意,如果好莱坞一般这样拍,我就另换方式拍,但分寸要拿捏得当,不要太过疏离。”[10]好莱坞大多数导演都是利用技术来制造美轮美奂的奇幻场景,或是描绘未知的浩瀚的宇宙太空,或是营造世界末日的灾难场面,这些都是通过技术制造电影的外部奇观,而李安这次却用3D/4K/120帧技术带领观众探索人物的内心世界。此时,技术完全融入电影叙事之中,甚至成为必不可少的一部分,这是运用技术手段探索和发展电影语言的一次巨大突破和创新。
总之,李安改编电影既离不开西方好莱坞式强调的透明性、因果关系、三幕结构的“经典叙事”,即电影戏剧性的营造;又离不开东方式强调的塑造意象、隐藏情感的“含蓄表达”。他始终坚持通过通俗易懂又不断创新的电影语法和经典形式来表现和挖掘故事情节外衣下幽深的主题、人物、情感及哲学感悟。正如此次新技术的运用,除了拓展观众的感官世界,更重要的是通过此种手段直抵人物角色的内心,在围绕着“人”的深层议题的探索上又近了一步。
参考文献:
[1]乔治·布鲁斯东.从小说到电影[M].北京:中国电影出版社,1981:69.
[2][美]本·方凳.漫长的中场休息[M].张晓意,译. 海口:南海出版社,2016:222.
[3]徐智鹏.继承与创新:好莱坞叙事语言的新世纪发展[J].当代电影,2012,(11):112.
[4]让·米特里.电影美学与心理学[M].崔君衍,译.南京:江苏文艺出版社,2012:179.
[5]晏凌,田昊.电影分析功课o拆解李安电影[M].广州:暨南大学出版社,2013:4.
[6]戴锦华.《色戒》:身体·政治·国族[J].文学报,2007,(12):3.
[7]墨娃,付会敏.阅读李安[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14.
[8]岩崎昶.电影的理论[M].陈笃忱,译.北京:中国电影出版社,1984:49.
[9]张时明,郑汉民.媒体·叙事·本体:电影、小说文本比较论[J].北京电影学院学报,2003(6):24.
[10]张靓蓓.十年一觉电影梦:李安传[M].北京:中信出版社,2013:223.
Abstract:Ang Lee is not only skilled in using theatricality on storytelling in his film adaptation, but also good at building an implicit oriental expression on specific ideas. Billy Lynns Long Halftime Walk, Lees latest work, learns from Hollywood "classical narrative" to maintain the transparency on the narrativestructural style of movie. And by the logical deduction of the specific plot to establish a complete narrative mechanism. The threeact structure is applied in it too,telling stories in progressively narrative ways, through the insight into daily details, and to a high degree of condensation, in the event of superposition and emotional accumulation, the establishment of the causal link between each plot is built. Besides, Lee created the oriental symbolical implication and delicate restraint emotions into his film language, to build a unique aesthetic paradigm. In addition, the whole film is shot at 120 g/s,4K resolution and 3D stereo effect which led the audience to exploring the inner world of characters, the new technology fully integrated into the film narrative, which is a breakthrough in the audiovisual language.
Key words: Ang Lee; film; adaptation; paradigm
編辑:鲁彦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