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孩时代”的师生沟通

田永蕾

昨天是高二年级家长会，全班49名学生来了65位“家长”，规模相当“壮观”：有几位是即将迎来二宝的准妈妈，还有几位是推着婴儿车来的。一名男生站在窗边，看着在校园里横冲直撞的弟弟，眼神里充满了宠爱。这一幕让我感慨万千，不禁想起了一年多前，刚开学不久发生的一场“闹剧”。

“田老师，我不去上学了，请假几天。”高一军训刚结束，我就接到这样的短信。

“请假可以，你得告诉老师原因。”

“我要离家出走几天！”这孩子还用了“！”来表达自己的情绪。

“为什么要离家出走，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我妈妈要生了，我很愤怒。好了，我现在请过假了，我要关机安静一会儿，全世界都别来烦我。”

我慌了，打电话过去，对方真的关机了。关键是短信并没有署名，我连他是哪个学生都不知道。当务之急是先确定这个离家出走的孩子是谁。因为是刚开学，收集到的学生家庭信息都还存在办公室的电脑里。我连夜赶回学校，根据学生的家庭成员情况进行筛选、排除，给可能生二胎的学生家长逐个打电话……到了11点半，终于确定这个学生是我们班的体育委员——陶亮。

这家伙人高马大，做事情毛躁冲动，今晚的事情他真的能做出来。打电话过去，陶亮的家里已经乱成一团了，陶亮妈妈更是泣不成声。陶亮从知道妈妈怀孕开始，就坚决抵触、屡次发难，今晚终于爆发了，要妈妈在他和二胎中间选择一个。还说妈妈如果坚持把孩子生下来，他就再也不回这个家了……

因為孩子出走的时间不够报警条件，大家商量先自家人出去寻找。根据小区物业和派出所提供的监控视频来看，万幸的是陶亮并没有走远，只是坐在镇广场中心的“舞龙狮”雕塑那里发呆。

我建议陶亮家人，先不去“打扰”陶亮，由爸爸远远地守护着他，今夜就让陶亮好好地“安静”一下、宣泄自己的情绪，“冷处理”这次的离家出走。平时我们所说的“冷处理”，实际上就是在学生情绪激动的时候，允许学生宣泄情绪。情绪宣泄完了，也就逐渐平静了，理智才会重新占据学生的头脑，学生才会耐心听老师的分析教育，才会客观地反思自己的行为。

第二天一早，我就赶到了学校。令我惊喜的是，一走到教室门口，我就看到了乞丐一般肮脏憔悴的陶亮。他主动坦白，昨晚是在广场中心的雕像下面和乞丐一起度过的。“嗬，去当了一夜‘舞龙狮警卫员？”为了缓解孩子的紧张，我跟他开了个轻松的玩笑。“哎，别提了，又冷又饿。”陶亮很坦白。“看，咱俩心有灵犀吧，我连早餐都买了你的了。”我一边从包里往外拿小笼包、豆浆，一边招呼陶亮自己找位子坐下来，我们俩就一边吃早餐一边聊起来。

“我都一米八了，我爸妈他们也一大把年纪了，还要生小孩，生出来和我年龄差那么大，谁会认为是我弟弟或者妹妹啊，说不定会说是我生的，我怕误会；你别不相信，我乡下和我差不多大的堂哥的老婆都快要生了，这事咱班同学我谁都没告诉，你千万别让大家知道了。

“我今年17了，又是男孩子，就算是传宗接代，他们也已经完成任务了，干嘛还要生？

“再说了，他们现在生二胎是什么意思，怀疑我不给他们养老吗？对我这么没信心吗？我有这么差吗？”

陶亮的话匣子一打开，就停不下来，机关枪般滔滔不绝，不给人插话的机会。“老师，你别劝我，也别跟我讲大道理，别跟我说他们生二胎是为了给我添个伴，是否生二胎是他们的权利，我无权干涉……这话我听多了，我不接受，我就是反对他们生二胎，他们根本不考虑我的感受。”

陶亮倾述的过程中，我一直没有插话，只是倾听。作为教师，首先应该做一个好的“倾听者”。通过倾听，可以比较全面地了解事情发生的过程，并让学生把情感宣泄出来，缓解学生的不良情绪，使学生感到教师的公平公正，在心理上亲近老师，不排斥老师的话，为后面师生的沟通、辅导、教育做铺垫。

“嗯，你是觉得难为情，父母年纪也大了，觉得他们不相信自己的能力，所以反对父母生二胎，才离家出走，是吧？”陶亮点了点头。——对事情发生的经过进行补充复述，既保证了教师客观、正确地了解事情发生的过程，也能帮助学生重新回顾事情发生时自己忽视的一些情况，正视被忽视的细节，认识自身存在的错误。

“我不打算劝你，是否生二胎这是你们家的隐私，我没有打听八卦的兴趣，也没有干涉的权利。其实，昨天晚上我们家也有一个孩子反对他父母生弟弟，不过他不是离家出走，而是要从他们家六楼跳下去……”

陶亮露出了好奇的神情。

“他说弟弟以后会和他争财产、争房子，他的父母就写了保证书，承诺家里两套房子都是他的，刚开始这孩子同意了，但是昨晚又反悔了，说弟弟以后还会和他争别的财产。昨晚上就威胁他妈妈：不去打胎，他就跳楼，今天早上把自己的书包都扔到楼下了。这个孩子是我姐姐的儿子，所以昨晚上我刚开始是收到你的短信，后来又陪着他们一家折腾了一个晚上。”（其实，这个故事是同事的亲戚家发生的，情景需要，我把它改编了一下）

陶亮从别人家类似的故事里好像受到了一些感触。

“同样都是反对父母生二胎，你要比我外甥有责任心、理性得多，连离家出走前，都懂得向老师请个假。你是从年龄角度和养老问题来考虑的，而他则是认为弟弟将来会和他争财产，所以才反对的。”

苏霍姆林斯基说：“教育者的技巧就在于能够机智、敏锐地看到孩子那种要求上进的心理，给予信任，加以适当的引导。”所以，我故意给陶亮戴了一个高帽子。

“你考虑问题那么有理性，却为什么选择用离家出走的方式来解决问题呢？”陶亮沉默了。“其实，今天早上我根本不知道你会回来，是你爸爸打电话告诉我的。还有昨晚在广场，有一个人一直在远处默默地注视着你，保护着你，那个人就是你的爸爸。他没有因为选择了生二胎就减少对你的爱。”此时，这个平时大大咧咧的男孩眼角有点湿润了……

国庆长假后的第一个班会课，我故弄玄虚地说：“你们知道吗？下个月也有一个节日，不是网络上说的双11狂欢节哦！这个节日，我们班有的同学有条件过，有的同学没有资格过，你们有谁知道这是什么节日吗？”我的故弄玄虚引起了学生的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