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飞宇
(重庆师范大学 重庆市抗战文史研究基地,重庆 401331)
抗日战争时期,冰心一家自1940年11月底至1946年4月底,寓居重庆近五年半的时间。长期以来,有关重庆时期冰心的研究,大多疏于资料的爬梳,呈现出千篇一律的片面言说。而冰心丈夫吴文藻,作为中国社会学、人类学和民族学本土化、中国化的最早提倡者与积极实践者,曾培养出费孝通、林耀华、瞿同祖等大批著名学者,但有关研究更付阙如。2015年8月,笔者曾出版《重庆时期冰心的创作与活动研究》,从创作与活动两方面,对“重庆时期的冰心”展开较为全面的梳理,但仍不免有遗珠之憾。其后,又从《新华日报》《中央日报》《大公报》《救亡日报》《新蜀报》等报纸入手,逐一翻检,补苴罅漏,多有新的发现与收获。在此基础上,笔者进而聚焦于现已公开出版的部分名人日记。其初步工作,是将日记相关文字摘录出来,按时间先后顺序予以排列,希望借此重现冰心一家日常生活的断面与点滴。
题中的“名人日记”是指郑天挺、梅贻琦①本文所引梅贻琦的日记,系《梅贻琦西南联大日记》(中华书局,2018年5月)。该书曾以《梅贻琦日记(1941—1946)》为名,2001年4月由清华大学出版社出版。两者内容实同。、顾颉刚、陈克文、叶圣陶、常任侠五人的日记②笔者关于名人日记的选择,曾受到凌孟华《名人日记与冰心行实论纲——从冰心在昆明的门牌号说起》[载刘东方主编《冰心论集(2016)》(下),海峡文艺出版社,2017年10月]一文的启发。。所谓“冰心一家”,主要包括冰心、吴文藻夫妇,及三位子女吴宗生(吴平)、吴宗远(吴冰)、吴宗黎(吴青),另则偶尔涉及其部分亲属。
下引日记,因作者的记录习惯不同,或记天气,或附农历,现作统一调整,只保留公历日期与星期,另加上记事地点,并用六角括号补入少量文字,最后在每条末尾注明出处,以便读者能一目了然地获得大体连贯和大致完整的初步印象。
一九四○年
十一月二十一日 星期四 昆明
〔下午〕三时入校治事,五时半归。至曲园,与莘田、雪屏公宴吴文藻、谢冰心夫妇、孟邻师伉俪、今甫妇女,以文藻伉俪后日飞渝也。[1]341
十一月二十二日 星期五 昆明
三时入校治事,五时半归。至南屏,应李文初晚饭之约,亦为文藻夫妇祖饯,馔极精。[1]341
十二月七日 星期六 重庆
下午一时入城,……参加欢迎茅盾、巴金、冰心等文艺界茶会,到者甚众,并摄影多张。晚间参加政治部招待盛会,到三百五十人,为空前之大会。孙科演说,对囤米资本家,颇多抨击。宴后游艺。夜深始散。[2]
十二月十三日 星期五 成都
校《商王国》一文,写卢季忱,吴文藻信。[3]459
一九四一年
二月十一日 星期二 成都
四时,开第一次所务会议,六时散。文藻,伯怀来。[3]489
二月十二日 星期三 成都
又开史社系历史组会议,六时散。即到明春湖赴宴。
今晚同席:文藻 吴贻芳 赵望云 张凌高 陈裕光 宾四 雪岩 西山 天群(以上客) 书铭 伯怀(主)。[3]490
二月十六日 星期日 成都
与履安同到场,至中途,遇文藻,伯怀,贤璋,希纯,退归,陪同参观。仲良来。叶席儒,赖品三来。
与仲良文藻等同到场,与文藻等同到华美女中赴宴。并参观。出,到妇女工厂参观,并进晚餐。
今午同席:文藻 伯怀 贤璋 杜顺德 施牧师杨美真 卢太太 予夫妇(以上客) 范希纯 李师母(主)。[3]492
二月廿四日 星期一 成都
十时许到校,晤芳霖洪祯等。到校长室,并晤Green、吴克明等。与书铭一山同到新村潘宅吃饭。
到技术专科学校,晤校长李有行及赵梦若。由梦若伴至九眼桥金大教职员宿舍,晤罗倬汉。出,到谨载处,并晤张官廉、品三、文藻。草边疆学会开会通知书稿。
今午同席:文藻 一山 书铭 袁君夫妇 藜仙藜仙第三女等(客) 潘大迥(壮逢)夫妇 潘大逵(主)。[3]494-495
三月五日 星期三 昆明
莘田女弟子张清徽来,晤莘田,留之饭,不允,去。日前谢冰心约其往重庆,余与雪屏力赞之。连日数向莘田言,期其必往。此为张君前途计、事业计,亦以离昆明为宜也。张君才华甚茂,至重庆,其所成就必远胜于在图书馆也。[1]390
三月十七日 星期一 昆明
张清徽女士已改入中国银行服务。余初以其与莘田过往甚密,两非所宜,值谢冰心邀之赴渝,力赞之,言于莘田者数矣,盖为其个人前途计,为其事业计,均以在渝为善。……莘田偶述及与张君之情言雅谑,其亲昵实远过于友辈,然各能守以清白,此求之古人亦不易多得者,甚可佩也。[1]396
三月廿八日 星期五 成都
晤吴在东(文藻之侄)。[3]508
五月三十一日 星期六 重庆
七点前十分出门雇车聚兴村,郑、罗二君则已先至,而俞大维君允借之汽车久待不至。在卢逮曾君家小坐,八点车至,起行,未半时到中央大学。为接曾叔伟夫人及其令姊同往歌乐山者,待之又久,至九点半再起行,而除二俞女士外,车中又加学生二人,济济一车,所幸道途颠簸竟不觉得。十点一刻至中央医院门前,往返园中一刻许,寻得傅孟真所住病室,渠于前日曾割扁桃腺一半,说话不便,未敢与之多谈。中午为傅太太约至村中小馆便饭。饭后约两点即为傅太太等邀同车返城内,郑、罗暂留山上,为访冰心女士兼与孟真再谈者。[4]44-45
六月十二日 星期四 重庆
到教部开边疆教育委员会,上午行开幕礼。……在部午饭。
下午分组审查,予主第二组议案,即各种边疆学术机关之设置。
今日同会及今午同席:张冲 杭立武 张维翰刘伯量 马毅 吴培均 黄锡恭 吴文藻 严镜清 吴云鹏 黄文弼 周邦道 张伯怀 时子周 李永新 孙绳武唐柯三等及部内各关系主管人员,共五十余人。陈立夫(主席) 张廷休(书记)。[3]544
六月十八日 星期三 重庆
写吴文藻信。[3]546
八月十八日 星期一 重庆
6:15在冠生园与郑、罗作东道,客为沈肃文、金少英、卢逮曾夫妇、文藻、一樵及八弟。饭价195元,酒5壶占去40元。饭后步至七星岗露天花园饮茶。10:30回馆。[4]92
八月十九日 星期二 重庆
昨夜有雨,午前犹阴,午后放晴。
……
一樵以破车来接,因等文藻,未即开行。
9:45警报。10分后文藻来,赶开出城,过山洞有紧急,车行更快,颇为耽心,怕在途中抛锚。
10:00到歌乐山吴家,午饭饮泡桔酒。
舒舍予有信来,意拟取消昆明之行,急与莘田复信敦劝,托一樵带于途中代投。
午后小睡,食咖啡。沈如瑜来。
与郑、罗往对山中央研究院办事处访傅孟真,傅太太有病未得见。杨公达、宝弟先后来。
6:30回吴家晚饭。与宝弟至工会宿舍投
宿。[4]92-93
八月二十日 星期三 重庆
阴雨一日,云气入室。
12:00郑、罗偕文藻来午饭。熊德元(燕大,任宝弟秘书有年)[在座?]。饭后稍谈,吴等去。[4]93
八月二十一日 星期四 重庆
天晴,无警报。
……
7:30吴宗生来接至吴家早点。李现林来谈。
10:00与文藻出至国库局办事处访吕著青局长。吕为前保定高等同学,晤谈颇欢畅。约于明日午饭,并允画梅花相赠。
访闻齐未遇。
午饭在吴家,饭后小睡一小时。
4:00回至桂花湾……
6:30仍返吴家晚饭。舒舍予自石桥厂来,自午前步行四十里,黄昏始到山上。饭时与谈,再约其与罗同来昆明。
饭后看竹四周,11:30与宝弟返寓。[4]93-94
八月二十二日 星期五 重庆
天晴,时有云雾。
……
10:30到吴家。11:00紧急警报,先至吕家,随与著青等同往中央银行防空洞。飞机二批。
……炸沙坪坝,灰烟可见。
4:10解除,吕以汽车送余与郑进城,过山洞时以天晚,张文伯处未得去。[4]94
十月卅一日 星期五 重庆
与树帜可忠到抗建堂看《北京人》话剧。十二时半归。遇一樵,文藻。[3]598①关于梅贻琦、罗常培、郑天挺对歌乐山的此次造访,可参见罗莘田《蜀道难》(独立出版社,1944年11月)之十六。两者对读,实可互证互补。
十一月十九日 星期三 重庆
到慰堂,翼鹏处。与慰堂同访子杰,不遇。到冰心处,亦不遇。[3]605
十一月廿四日 星期一 重庆
访文藻夫妇,王新令,均未晤。[3]607
十二月廿一日 星期日 重庆
到文藻处,谈燕大复校事。饭于江苏聚丰园。又回讨论。十时半归。
今晚同席,同会:张鸿钧 梅贻宝 予(以上客) 吴文藻(主)。[3]619
十二月廿六日 星期五 重庆
到川东师范内教育部开边疆教育委员会,上午开幕,各边省代表报告。下午开分组审查会,予为第三组召集人。中午在部午餐。审查会散,予与文藻同出,至其家。黄卓,张鸿钧来,同出,到江苏聚丰园吃饭。
回文藻家,开会,讨论燕京复校事。
今午同席:王衍康 黎东方 吴文藻 黄仲良 张伯怀 顾荫亭 滕仰支 吴修勤 王文萱 郭莲峰 卞宗孟 周邦道 楚明善 章铸黄 许公武 教育部(主)
今晚同席:黄卓(公度) 梅贻宝 吴文藻(以上客) 张鸿钧(主)。[3]621
一九四二年
一月四日 星期日 重庆
到文藻处,商谈燕大复校事。
到江苏聚丰园吃饭。仍到文藻处开会。四时出。
今午同席:黄公度 瞿菊农 文藻 张鸿钧
(以上客)梅贻宝(主)。[3]626
一月八日 星期四 重庆
到昌华公司吃饭。开会商讨燕大复校事,至十时半始散,乘陈叔敬汽车归。
今晚同席:梅贻宝 瞿菊农 黄公度 陈尧圣夏晋熊 陈叔敬 高冲天 张天泽 张鸿钧(以上客) 吴文藻(主)。[3]627-628
三月十日 星期二 昆明
〔晚〕八时开文科研究生委员会及导师会议。立庵以莘田到大理筹设工作站为询,谓外间传说甚盛,且来源甚可信,余力为辩之。又云有筹备边疆学校之说者,余亦辩之。觉明为我证之曰:“筹备之人已来矣。”谓文藻也。闻福田自渝归,谓部中已派张廷休筹备边疆学校,外间颇有举此以讪笑莘田并讥北大者。冤哉!冤哉!莘田简直自喜,往往为人所中,皆类此。十一时散会。十二时就寝。开会时文藻来,不晤;雪屏亦来,一语而去。[1]527
三月十八日 星期三 昆明文藻来两次,不值。[1]530
三月十九日 星期四 昆明
八时半入校。道经云大,遇瞿绳祖,知文藻在校长室楼下,诣之,小谈,然后至联大治事。[1]531
三月二十日 星期五 昆明
归寓。文藻、雪屏早相候,同至全家福晚饭,南屏加非室进加非。[1]531
三月二十六日 星期四 昆明
五时归。晚托泰然、尹辅代为周章酒馔,请孟邻师夫妇、月涵先生夫妇、文藻、尹辅、泰然在靛花巷口便饭,主人余与今甫、雪屏、矛尘、逵羽五人。月涵夫人未到,月涵先生携酒四瓶。十时始散。[1]533
三月二十七日 星期五 昆明
五时归。十时至西仓坡,蒋、梅两先生招待吴文藻、张梓铭、任叔永,余作陪。九时归。[1]533
三月二十八日 星期六 昆明
五时半归。六时至厚福德,文藻召饮,九时散,归。今夜文藻将飞渝矣。[1]533
六月十八日 星期四 重庆
六时,乘汽车到七星岗,到中苏文化协会,晤黄卓。待至七时许,梅,张二君来,同吃饭。冒雨到文藻家商燕京校务。十时出,待车未得,冒雨行,嗣雇车到陶园,已十一时许矣。[3]697
九月八日 星期二 重庆
乘王家船到磁器口,在船看《左传》一卷。登岸,乘轿到歌乐山工业合作协会,晤梁士纯,周象贤。出,到冰心处,留饭。
今午同席:陈芳芷 予(以上客) 文藻夫妇及其子女(主)。[3]733-734
十月廿二日 星期四 重庆
八时,乘参政会车到军委会,九时,开会。听张伯苓致开会词,林主席致训词,蒋委员长致词。选举主席团。在会晤孟真、君武、达浦生、周昆田、何子星、靳鹤声、魏元光、江问渔、王维墉、张香冰、程希孟、王晓籁、任之、仲仁、冰心、翁咏霓、冀野、孙伏园、马乘风、张道藩、顾一椎〔樵〕等。与张维桢等同乘车至新运会吃饭,晤次箫,成舍我等。[3]752
十月廿三日 星期五 重庆
早进点后乘七时车赴会,听孔祥熙报告财政,周钟岳报告内政。晤叶楚伧,吴文藻等。[3]752
十二月二十二日 星期二 重庆
十点顾一樵来,偕出觅旅馆,看过三处,卒定侨声旅馆三间,余则住教部宿舍。午饭在……(原缺),由一樵约文藻夫妇、毓瑔夫妇、毓瑞及同来七人晤谈。[4]132-133
十二月二十三日 星期三 重庆
早九点前未及早餐,至两路口中央图书馆,是为“国防科学技术会”开会之第一日,……晚至嘉庐吴处晤舒舍予,小饮后文藻夫妇约在一小馆便饭,颇清静。饭后久谈,十一点返宿舍。[4]133
十二月二十五日 星期五 重庆
下午三点小组开会,起草组织大纲。四点半偕顾、吴、舒往歌乐山,黄昏始到,冰心及梁士纯已久待矣。酒饭快谈后看竹八圈,至一点始睡。山中云雾颇重,较重庆加冷矣。[4]134
一九四三年
一月三日 星期日 重庆
阅财金卷,重庆廿册,成都四十八册。全部阅竣,并钞出其纰缪。写吴宗生信,赠民众读物。宗生偕夏家小儿来,即同到其家吃午饭。
今午同席:陈学俊 袁旦庆(以上客) 谢冰心及其子女(主)。[5]6
一月四日 星期一 重庆
饭后乘滑竿至嘉庐访顾、吴,皆未遇……[4]138
一月五日 星期二 重庆
〔晚〕饭后至嘉厂,则冰心又来城矣。[4]138
一月六日 星期三 重庆
过江后费〔正清〕有汽车来接,得于五点半至嘉厂,然后与顾、吴三人至百龄餐厅,盖为舒舍予预先布置东道,座中尚有(浦逖生)徐宗涑、富氏父女及餐厅杨老板,饭后余兴颇佳:李栋臣戏法,杨老板《吊金龟》,富贵花大鼓《赞梅》,为老舍新编者,富《哭祖庙》,杨某《状元印》(说书),实旅中不可多得者。十一点余散后回部,老舍盛意至可感也。[4]138-139
一月七日 星期四 重庆
中午偕一樵、文藻夫妇过南岸,赴薛葆康、屠双及周象贤饭约,饭后至慈云寺见虚云法师,庙中颇热闹,似正举行一种法会者。晚新华牙刷公司梁瑞霖君约饭,饭后一樵偕二吴返重庆。[4]139
一月八日 星期五 重庆
早点后已届中午,乘滑竿沿南岸往洋灰厂,约半时后到厂中经理徐宗涑家时,二顾、二吴已先至。午饭时酒颇好,在渝所饮以此为最。下午四点返城市,在嘉厂稍停,即赴歌乐山。二吴下车后再前往青木关,中途汽车“抛锚”,至七点始达顾家。[4]139
一月九日 星期六 重庆
天夕至歌乐山为吴留住,晤端木恺君。饭后围炉闲谈,至十时许始就寝,窗外风声颇大,因畏冷不觉其趣矣。[4]139-140
一月十日 星期日 重庆
早八点醒时阳光入户,颇以为异。午前往访吕著青,并晤其令兄剑秋,为留午饭,食饺子。下午吴家约端木及二吕饮咖啡。四点半搭端木车往沙坪坝……[4]140
一月十二日 星期二 重庆
晚顾、吴在百龄为余称寿(因系阴历十二月初七),实觉惭愧,座中有费正清、董彦堂、奚伦、浦逖生。[4]140-141
一月十三日 星期三 重庆
下午四点吕剑秋、著青昆仲来访,兼送冰心入城。[4]141
一月十四日 星期四 重庆
晚端木恺在久华源请食火腿面包等,菜颇好。同座为顾、二吴及一张小姐,邻座晤王国华、夏彦儒夫妇、马彦章夫妇、张乔啬及王书林夫人。饭后至国泰看《安魂曲》,英文名“Mozart”,万家宝任主角,张骏祥导演,演来颇好。在后台得见万等化装情景,亦颇有趣。[4]141
一月十五日 星期五 重庆
〔午〕饭后至八弟处稍坐,至嘉厂视顾、吴等下乡去。[4]141
二月一日 星期一 昆明
晚作书上孟邻师,致文藻,致俊升,致寅恪,致廉致侄。[1]660
二月二十四日 星期三 昆明
早十点半方欲出门,顾一樵偕吴俊升、吴文藻、沈宗濂、顾毓瑞来访,盖赴印飞机因前方有警报在昆停留五六时,藉得一谈。郑、查、潘、沈、黄、陈、杨等来晤聚,为煮咖啡、买包子,略作点心。十二时半别往机场。[4]149
十时入校治事。十一时半得茀斋电话,属与勉仲、子坚同往西仓坡。及至,乃知一樵、文藻、俊升往印度访问,飞机抵昆,探知汀江有警报。机停不进,遂入城小坐也。一樵谈委员长兼中央大学校长经过甚详,……十二时半一樵诸人往飞机场,余亦归。[1]666
五月二日 星期日 重庆
铸秋从城里来,乘他的便车到中央医院探视公琰夫人的病。再和他同上歌乐山,在他寓所内吃午饭,并与访徐道邻、吴文藻。吴新从印度回来,谈印度的政治和物价问题,颇为得要。[6]705
七月六日 星期二 重庆
到医院,出吃点。回会,无钥匙,不得入。到冰心处,持其函往访陈维镛及谢蕴华,卢惠清两女士。取药。再到冰心处,与陈序经,杨石先谈。在冰心处吃饭。
今午同席:马蒙 张隆栋 张师贤夫妇(以上客) 谢冰心(主) 冰心一家,月入三千元,而月用八千元,只得将物件出卖。[5]109-110
七月卅一日 星期六 重庆
到冰心处,并晤宗生及杨树萱小姐等。[5]122
送冰心饼干 四十元。[5]107
八月四日 星期三 重庆
吴宗生来。夏邦曾来。到龙慧涛处治疾。买饼干。
到冰心家吃饭。与宗生到夏循铿夫人处看屋。二时归。
今午同席:饶毓苏女士及予(客) 冰心及其子宗生,女宗远,宗黎(主)。[5]125
九月三日 星期五 重庆
与衔晋同车,谈。七时开,九时半到歌乐山,与沈太太谈。
买物送元徵,遇泽民,林舒,公秩,宗生,树萱等。[5]149
九月十二日 星期日 重庆
到桂香村买月饼,送冰心处,渠以病未见,见其子女及杨小姐。[5]153
付送冰心家月饼 一百三十五元。[5]147
九月二十一日 星期二 重庆
铸秋请宴,座上有外交部次长傅【胡】世泽、教育部次长顾毓琇、参政员梁实秋、谢冰心、戏剧家万家宝、封禾子,还有以出演《清宫外史》慈禧太后出名的赵小姐。赵小姐身体茁壮,仪态高贵,确有太后风度,尤豪于酒。万家宝与封禾子原为情侣,相见椷【缄】默无言,内心之隐痛似甚深也者。[6]761
十一月二十三日 星期二 昆明
前闻文藻穷,冰心病,与莘田各汇千元,今日托李有义璧回。[1]760
十二月廿二日 星期三 重庆
写谢冰心信。[5]206
一九四四年
一月二日 星期日 北碚
回北泉,到古香园吃饭。到旅行社,晤冰心夫妇,一樵夫妇等。[5]218
一月三日 星期一 北碚
九时许出,乘船回北碚。到望江旅馆吃茶。谈至十二时,到太平洋吃饭。遇文藻夫妇,一樵夫妇,实秋,业雅,冀野等。[5]218
一月十四日 星期五 重庆
到川东师范教育部,出席边疆教育会议,即在部吃饭。
赴陈立夫宴。归,看第二组议案。
今日同会同席:陈立夫 骆美奂 汪懋祖 吴文藻 吴铸人 孙绳武 时子周 马鹤天 凌纯声 张伯怀 黄文弼 叶秀峰 韩儒林 任乃强 李永新 李安宅于式玉 吴泽霖 曾问吾 蓝梦九 常道直 邹树文 相菊潭 黎东方 程其保 曹树勋等。[5]224
二月五日 星期六 重庆
到七星岗好味道吃饭。访文藻,未遇。[5]234
七月十八日 星期二 重庆
上午罗贡华来访,吃午饭于铸秋寓。杨绰庵、黄文山、李景枞邀宴于华居。席间主人提出组织一个团体,以集合从事各种行政工作同志,讨论实际问题,转移政治风气为目的,言谈甚欢洽。客人有吴文藻、李景潞、刘攻芸、霍亚民共五人。[6]835
九月十六日 星期六 重庆
作书复陆步青,致书冰心女士,皆为店中之事。[7]155
九月十九日 星期二 重庆
四时至新运会观都冰如石刻展览,系仿碑刻与石刻画,摩仿而无创造,无多意趣。士敭亦来观,告我以谢冰心曾来店访我,留字而去。余即至其所书地点中一路嘉庐,晤谢及其夫吴文藻君。冰心连日出席参政会,疲甚,小睡方起。观其姿态,已是中年妇人模样,余尚是初次见面也。谈其著作之版权应如何保持,并告余其《关于女人》一书在他家出版,颇多不满意处,拟交我店重出。坐四十分钟辞出。[7]157
九月二十九日 星期五 成都
蔡漱六女士来,因与谈冰心著作之版权事。[7]161
十月十三日 星期五 成都
晨至华西坝看二宫,缘知冰心女士来蓉,住坝上,令探其确址。二宫探询再四,不获。卒往询其校吴校长,始知在一外国人家。按址往问,果遇见冰心,但即将外出游观,立于车次,遂约午后一时半再来。
返家,看祖璋稿一篇。饭后再乘车至华西坝,至则距约定时刻尚早,遂入观美国新闻处主办之照片展览。……
再至外国人家,晤冰心,与谈其著作之版权问题,并约定其《关于女人》一书,决校正后交我店重出。[7]165-166
十一月二日 星期四 昆明
至才盛巷,知孟邻师自渝还,谈一小时又半。师言月底往渝,下月出国,代表我国出席太平洋国际学会,为总代表,其馀代表有适之师、施肇基等,随员则有张子缨、浦薛凤、钱端升、叶公超、吴文藻、宁恩承诸人。[1]948
一月十三日 星期六 重庆
下午三时与铸秋同车回龙井湾,并同到歌乐山访徐道邻及谢冰心。谢煮咖啡饷客,意甚殷勤。[6]897
二月二十七日 星期二 重庆
见二十二日重庆《新华日报》载文化界时局宣言二纲六端,主召各党派紧急会议,组织战时全国政府,列名者三百十二人,文化界人物外,间有教育界人,老舍、茅盾、冰心、颉刚、俞珊、伏园均列名。[1]1002
顾颉刚日记亦存民国三十四年二月二十二日《新华日报》所发表《文化界发表对时局进言,要求召开临时紧急会议,商讨战时政治纲领,组织战时全国一致政府》之剪报。[5]415-419
三月十六日 星期五 重庆
下午四点往青年团听顾少川大使讲演。后搭一樵车往沙坪坝,先至高昌岩中央医院,然后又往歌乐山冰心处。晚饭[后]看竹消遣,十二点始至中大农场,即宿顾家。[4]196
四月九日 星期一 重庆
到三民主义青年团中央团部开评议会,终日。
今日同会:王云五 冯友兰 童冠贤(以上主席团) 贺麟 谢冰心 萨孟武 李蒸 蔡乐生 蒋复璁夏维海 丁文渊 张洪沅 杨绰庵 许恪士 傅斯年 于斌 袁昌英 王芸生 萧同兹 李书华 吴尚鹰 陈树人熊式辉 凌鸿勋(以上评议员) 张治中 罗家伦康泽 刘健群 贺衷寒 项定荣 吴兆棠 郑彦棻 程思远 张维桢 柳克述 程登科 宋志伊 倪炯声(以上团部各处室主管人员)。[5]439
四月十日 星期二 重庆
继续开会。
到张文白家吃饭。白健生将军来。谈至九时散。
今晚同席:谢冰心 王芸生 傅孟真 吴尚鹰吴蕴初 贺自昭 蒋慰堂 许恪士(以上客)张治中(主)
今日继续到会者:吴蕴初 成舍我 顾
毓。[5]439
五月五日 星期六 昆明
六时吴文藻来,今日自印度飞重庆,以时晏在昆明停一夜,明晨复将开行。晤面狂喜,余欲约之晚饭,不许,而更以约余,余亦不许,乃同诣端升,欲就食焉。过云大,遇学生一,命其入告孝通。余等既至端升处,值其将往奚若家晚饭,就食之计竟不能达。会孝通至,谓光旦家请客,多加一二人无关,遂决往。先诣月涵先生,不值。抵光旦处,一多、春晗、钦迟、树青、赣愚、同济已先在,昭抡续至,共食馄饨。饭后罗努生来,谈及昨日游行事,努生言皆春晗一人所布置计划,春晗反诮之,努生有得色,似亦大与有力焉。余与文藻、同济、赣愚先还,文藻往商务酒店,余归。十二时就寝。文藻言,适之师可能夏间返国,但未必能久住昆明耳。此次宋子文初到华盛顿,胡师往晤之,未见,师一怒而还哈佛。至前日报载,师未俟会毕而还哈佛,则系预定计划,无他故也。又言美国追悼罗斯福,极哀痛而极沉静。对于新总统杜鲁门批判亦佳,其人为一诚笃君子,且能接受他人建议者也。又言或传在黑海会议时,罗斯福有出卖中国之举,绝不可靠。又言中国留美学生人人有一派克五十一水笔及金表,美国尝谓中国如此之穷,何以学生皆如此之富,舆论大为不满。又言欧洲战事将次结束,美军即将复员,半年内轮船恐无载华人机会。又复员以后,人力富足,恐各机关学校不复雇用华人,留学生在美职业将大成问题。[1]1032-1033
七月三日 星期二 昆明
午睡甚酣。作书致吉忱。致文藻,谢其赠笔。日前雪屏自渝来,文藻托之转赠瓦特门百年笔一枝。雪屏云文藻本欲赠余卢比百元,恐余不受,乃改笔。余书中言近年昆明穷名在外,远劳外面朋友馈遗,实则彼此之穷一样,受之甚不安。[1]1056-1057
七月七日 星期六 重庆
早餐后,与格桑同到参政会。行开会式。听主席训词及周枚荪答词。选举主席团。与孟真谈。晤狄君武,陆幼刚,文藻,冰心,达浦生等。[5]494
七月九日 星期一 重庆
振姊与静女乘上午的公路车回龙井湾寓。秘书长蒋梦麟第一次对全体职员讲演,为时仅十五分钟,与前任好作长篇演讲适成反比例。张平群夫妇邀吃晚饭于领事巷,到参政员梁实秋、谢冰心、端木铸秋及徐道邻、胡【吴】文藻、夏晋熊等,饮酒高谈,满座欢声。[6]945
七月十七日 星期二 昆明
五时半散会。雪屏偕来。昨日雪屏遗失自来水笔,余命雯儿持文藻所赠之百年笔赠之,今日必欲退还,谦让再四,始持去,仍言暂借也。[1]1064
九月二十日 星期四 重庆
九时教育善后复员会议开会,晤文藻、叔平、季洪、伯苍、志希诸人。三时后与文藻久谈。六时偕雪屏、子坚,同至国民外交协会餐室食鱼过节,三菜一汤竟达一万一千五百元,此在昆明亦未尝遇也。饭毕,至蒋家,坐屋顶凉台望月。外有广播音乐,仿佛香港。九时后文藻、逖生、毓瑔继至,十时主人始还,谈至十一时半还馆中。[1]1100
十月二十五日 星期四 重庆
照常作事,饭后到店。
吴文藻来访,谈其妻冰心《关于女人》版权被天地出版社侵害事,嘱我店为之处理。因代冰心作书致天地社,如其不理,则登报警告,且将广告辞拟就。[7]293
十一月二日 星期五 重庆
饭后到店,为冰心《关于女人》版权事,又为代写一信。[7]296
十二月十八日 星期二 重庆
十时出门,往戴家巷访冰心,途遇东润来访,请其暂候于茶肆。冰心谈《关于女人》版权事,渠无主见。以后渠夫妇两人将回燕京任教。谈半时而出。[7]313
一九四六年
二月二十二日 星期五 重庆
天夕与济之至宽仁医院访吴文藻家,留晚饭。[4]239
二月二十五日 星期一 重庆
〔晚〕饭后与浦〔逖生〕至吴、谢家稍坐。十点回朱处。[4]240
四月四日 星期四 重庆
访冰心夫妇,并晤耀华夫妇。[5]635
上引文字,将冰心、吴文藻日常生活的一些事件或状况,以他人视角从侧面立体地呈现出来,而且可以落实到具体时日,近似于年谱与日志,无疑具有重要的史料价值。此外,对冰心、吴文藻的生平研究,亦有拾遗补缺的作用。
首先,关于冰心一家从昆明迁居重庆的时间,已有的说法或不详,如冰心女婿陈恕《冰心全传》所附《冰心生平著作年表简编》云:1940年“冬,举家迁到四川省重庆市”[8];或不确,如当时《广东妇女》的“妇女动态”云:“女作家谢冰心女士于十一月廿二日左右抵渝。”[9]60从郑天挺的日记中,则可确知冰心一家到达重庆的具体时间当为1940年11月23日。
其次,重庆时期,冰心曾先后担任新生活运动促进总会妇女指导委员会文化事业组组长,中国妇女文化事业委员会秘书,国民参政会第二、三、四届参政员,蒋夫人文学奖金评判委员会主任委员,兼任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理事、监事,中国著作人协会理事。日记所反映的事实主要有:1940年12月7日下午,“文协”在中法比瑞同学会举办茶话会,欢迎近期从外地来渝的会员,冰心与会;而冰心作为参政员参加国民参政会第三届第一次会议(1942年10月22日至10月31日)、第四届第一次会议(1945年7月7日至7月20日)、第四届第二次会议(1946年3月20日至4月2日)的情形,在顾颉刚的日记中也有所记载。从顾颉刚的日记,还可获知另一条重要的讯息,即冰心此间曾担任三民主义青年团中央团部评议员。
与此同时,吴文藻则任国防最高委员会参事室参事,兼任蒙藏委员会顾问和边政学会的常务理事。据吴文藻自述,“从1943年初到1945年上半年期间,共出访三次”[10]390。第一次是1943年2月至4月,参加国民政府教育部次长顾毓琇(即顾一樵)为团长的中国访问印度教育代表团,着重考察印度的民族问题和教族冲突问题。第三次是1944年底至1945年4月底,作为蒋梦麟率领的赴美调查团成员,参加战时太平洋学会的年会,讨论各盟国战后对日处理方案[10]406。两次都曾途经昆明,第三次仍取道印度,这在郑天挺、梅贻琦的日记中均有或多或少、或详或略的记载。此外,对于吴文藻奔走在重庆、昆明、成都三地之间,努力开展边疆教育、积极筹办边疆学校,同时襄与燕京复校等重大事宜,日记也有所反映。
最后,可以探知冰心一家的行止与交游。
冰心寓居重庆期间,除往返于歌乐山与城里之外,其余行程,则多所不知。不过,据上述日记,冰心的远足与出游,至少有三次:一是1943年1月7日,与梅贻琦等一行,曾到过南岸,至慈云寺,访虚云法师;8日,又乘滑竿,沿南岸,往洋灰厂。二是1944年元月初,曾至北碚游玩,与顾颉刚邂逅。三是1944年10月中旬,冰心因《关于女人》一书的版税问题,曾赴成都交涉,晤叶圣陶,并在燕京大学演讲《闲话燕园》。
从日记中还可见出,冰心一家的寓所,无论是城里中一路的嘉庐,还是乡下歌乐山的潜庐,都是当时学者文人与社会名流的雅集之地,其中往来者,主要有梅贻琦、郑天挺、罗常培、顾一樵、浦薛凤、端木恺(铸秋)、顾颉刚、老舍、陈克文、陈序经、梅贻宝、张鸿钧、梁士纯等,俱为一时之选。究其原因,吴文藻为人忠厚,待友真诚,由此而产生出强大的凝聚力;而冰心的热情好客、谈吐优雅,也为此类聚会创造了美好氛围。如罗常培在《蜀道难》中曾记述两人“从丰招待朋友”的情形:“搬出”“特制的咖啡壶”,“像作物理实验似的”给朋友煮“残余的半罐S.W.咖啡”[11]128,而冰心虽身体“清减”,但“在剪烛清谈的时候”,“总是娓娓不休的越说越高兴”[11]127。陈克文也曾感慨冰心“煮咖啡饷客,意甚殷勤”[6]897。
关于“日常生活”,布达佩斯学派的代表人物阿格妮丝·赫勒有过系统研究。在她看来,日常交往主要有四种模式:偶然或随机交往;习惯性交往;依恋;有组织的交往[12]。这对于考察、分析冰心在重庆时期的思想倾向与政治取向,足资借鉴与参考。从上述日记,不难看出,冰心一家的交往,尤其是习惯性的交往,主要还是当年的留美同学与学院中人;而冰心虽有官方、半官方的职务,但其立身之本和处事之道,则是基于自由主义的立场。正因为如此,1945年2月22日,当《新华日报》刊布“文化界发表对时局进言,要求召开紧急会议,商讨战时政治纲领,组织战时全国一致政府”时,谢冰心、顾颉刚均列名其后。对于这份宣言,顾颉刚以剪报存于日记,足见其郑重与珍惜;而远在昆明的郑天挺,也特别注意到两人的签名。
由上观之,抗日战争时期,冰心虽然出于健康原因,曾避居歌乐山“潜庐”,但并未如闲云野鹤,也未如太上忘情,一方面,以笔为戈,致力于文化抗战;另一方面,则通过一些政治组织、社会团体的重要平台,为抗战救亡的民族大业献言献策。而更不应忘记的还有一代学人吴文藻,从上文摘引的日记中,我们亦可窥见其奔波国事、戮力抗战的忙碌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