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云,张立群
(中国石油大学胜利学院,山东东营,257000)
文化代表了人类群体的显著成就,包括它们在人造器物中的体现;文化核心部分是传统的,尤其是它们所带的价值[1]。而民俗文化是一个民族在发展过程中形成的风格、制度、习惯等文化现象,由民众集体创造,集体传承[2]。由于生存环境、生活模式、历史传统、文化习惯等方面的原因,一个地区的人民经过不断融合,逐渐形成了一套自己的特殊的文化习惯。
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东营利津县地区有齐鲁文化、黄河文化、移民文化、石油文化等,它们相互融合,形成了丰富多彩的民俗文化。黄河水患的频繁发生引起了黄河三角洲地区文化的变迁。该地区的生产民俗、生活、地名文化、居住民俗等深深刻着黄河水患的烙印。
东营利津县历史文化悠久,丰富多彩。按照文化形态分析,可以分为盐文化、黄河(大清河)文化、港口码头文化、移民文化、凤凰城文化、民间文化、商业文化、民俗文化等。
烟火三百里,炉前满天星。盐文化是利津历史文化的首要特征。早在周秦时期,利津境内经济文化已经比较发达,其原因是盐业兴盛。《管子·地数》中有:“夫楚有汝汉之金,齐有渠展之盐”的记述。《山东通志》记载:“渠展,齐地,济水入海处,为煮盐之所”。[3]52-53这里所指的济水入海处,就是现在的利津县明集乡南望参、谢家灶一带,在齐国时期叫渠展,是齐国煮盐的地方。齐国在这里设置掌管盐业生产的机构,制盐业的发展为齐国国力昌盛奠定了坚实的经济基础。20世纪70年代在利津县明集乡南望参村发现的古窑遗址,为“渠展之盐”在利津提供了有力的证据。
后来,一直到清朝末年,盐业始终是利津的支柱产业。明清时期达到高峰,当时的永阜盐场位居全省八大盐场之冠,每年有55万包从铁门关启运,顺大清河转京杭大运河运往全国各地,大清河一度被称为盐河。[4]制盐业的发展对利津县居民的生活和地名、什物产生了影响。煮盐地称“灶地”,煮盐之家称“灶户”,盐民称“灶丁”。制盐为主的地名多带“灶”字,如谢家灶、荆家灶、王家灶、后灶子、灶刘等。
利津县古时候为济水河畔、渤海岸边的高地。公元11年,黄河决口魏郡,首次从利津入海,史称“千乘河口”。黄河造就了利津大地,但黄河屡次毁坏了利津县人民的家园,也被称作为“千年害河”。晚清时期,黄河发生较大决口的年份共30年,计56次,其中1861—1895年间发生决口的年份就有16年,计33次,约占其中一半以上[5]。黄河三角洲人民遭受了深重的灾难。
黄河纵贯利津南北入海,利津县称成为近代黄河三角洲的中心区域。黄河在利津地区有十次改道,50多次尾闾变迁,对两岸人民的生活和地名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临近黄河或因黄河尾闾变迁而出现的村名很多带着“河”字。
港口码头文化是利津历史文化中的重要组成部分。铁门关、东津渡和古合波镇码头是利津县三个著名的码头。东津渡码头位于今县城东关,是利津建县的主要依托点。古合波镇码头位于今北宋镇三岔村附近,地位也十分显赫,为当时黄河以北重要的粮食集散地和交易市场,其挂牌交易的价格直接影响周边地区的物价。铁门关当时商业十分发达,史称“小天津”,是当时北方重要的商业码头。
黄河改道以来,利津县铁门关8次被黄河淹没,海上交通也因此断绝。丰国、永阜等地区的盐场也被淤没,制盐业衰败下去,铁门关繁荣的商业从此消失。居民围绕铁门关旧址逐渐形成五个村落,即现在的前关村、南码村、北码村、裕后村和中和村[6]。现在的铁门关遗址在汀罗镇前关村处,是县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利津县移民主要有两种方式:一种是官办强制移民,这是主要方式,次数很多,数量庞大;一种是主动迁来晒盐、垦荒。从历史上来看利津移民主要来自两个地方:直隶(河北)枣强、山西洪洞。元至正二十一年(1361年),有直隶枣强县高姓、安徽省凤阳府王姓来利津垦荒定居。明代从洪武二年(1359年)到崇祯初年的260多年间,一直实行移民就宽乡政策,分批遣送移民到宽乡地垦殖。当时利津县属于宽乡县,接受移民的次数多,数量大。
“问我祖先来何处,山西洪洞大槐树。”“要问老家在哪边?直隶省的枣强县。”黄河三角洲约半数的村庄是明初山西洪洞与河北枣强的移民所建立的。利津县“南宋、北宋、店子、前刘、王庄、明集等六个乡和盐窝、利津镇两个镇,90%以上的村有洪武和永乐年间迁来的移民户,其祖籍是直隶枣强县;大赵、北岭、汀河3个乡和陈庄镇,80%以上的村有洪武年间迁来的移民户,其祖籍是山西洪洞县[7]。随着历史变迁,本地人和外地人相互融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可分割,造就了东营利津丰富的移民文化。
凤凰城,是对利津城的美称,古今都被赋予了许多含义。古时的一位著名学者说过:“利津城是头枕天河水,脚踏进京路,两翼有高官,尾后有王侯,占尽了风水。”利津古城东、南、北三门各有一条官道向外延伸,而西门的官道却一分为三。从上往下看,利津古城的整体轮廓像一只凤凰——头朝东,尾朝西,西出城门的三股官道犹如凤凰尾巴上的三根长翎[3]40。这是利津被称为凤凰城的原因。
清代,利津永阜盐场产量居全省第一位,山东17州县的漕米、货物都由大清河道经利津出海。据乾隆《四库全书》记载:“大清河口可容船二百余只”,“潮退水深丈余,洋船千石者亦可乘潮来往,容百余艘避飓风,直沽海船多来贩粮,贸易之要地也”。[3]97铁门关在当时是漕运、海运的咽喉要地。铁门关码头往来船只,顺逆交错,大清河一水四达,入海口处更是舟船云集,商旅络绎。各大商号均在省城济南派驻购销人员,济南市面所见到的最新货品,当天就能在利津市场上出现,“朝发洛口港,暮到利津城”。城内各店铺商品新颖齐全,有留声机招揽顾客,晚上用气灯照明,通宵达旦,交易兴旺,所以人们称利津县城为“小济南”。
咸丰五年(1885年),黄河发生水患后改变了原有的河道,在利津入海。因为在此期间,黄河尾闾不断发生变化,淤泥了大片广阔的土地,改变了该地“南枣北鱼”的生活格局。本乡和外地农民争相来这里开垦种植。为了应对黄河水患形成的涝灾、施肥不便的状况,新开荒的土地主要种植大豆、高粱;在黄河泛滥后新淤泥的沙地上种植花生等农作物。因为新开垦的土地附近交通不利,耕作粗放管理,一年收一次,广种薄收。
利津制盐业历史悠久,在康熙年间,利津永阜黄河盐场居山东八大盐场之首。黄河决口成灾,永阜等主要盐场被冲毁。利津繁荣的制盐业逐渐衰落,种植业开始发展起来。在此基础上,黄河三角洲地区农业进一步发展,改变了黄河三角州的生产民俗。
地名与人们的习惯紧密联系。地名的产生受历史、经济、文化等深远的影响。在利津县,很多地名受黄河水患的影响非常明显。因为黄河尾闾变迁频繁,对黄河两岸人民的生活和地名产生了影响。靠近黄河或因黄河流路而出现的地名字多带“河”字,如临河村、双河村、夹河村、二河、三河等;在黄河淤泥地上建村的地名则带“滩”字,如张家滩、南西滩、北西滩、东北西滩。因为治理黄河有功绩的村,比如治河村[8]。
由于黄河经常泛滥,所以利津县的村庄有一个突出的特点:把房子建在很高的房台上。房台的高度大约有1米左右,高高的房台成为人们的救命台。行走在利津县村内的道路上,如同走在沟底。
1.民工习俗
黄河经常发水,需要挖深河道,加固黄河大坝,在常年的劳作中,河工们形成了有一定节奏、一定规律起伏的黄河号子。黄河号子主要有抢险号子、夯娥号子、船工号子、运土号子等。根据《宋史·河渠志》记载:“凡用丁夫数百或千人,杂唱齐挽,积置于卑薄之处,谓之埽岸。”[9]娥号主要有《二板号》《快号》《短号》《二八号》等一百多种。常见的河工号子有“骑马号”“绵羊号”“小宫号”“花号”等。
在黄河的治理和开发中,黄河号子发挥了独特的价值和地位。把治理黄河的过程用黄河号子表现出来,充分表现了黄河两岸劳动人民的智慧和精神,他们自导、自演、自唱,体现了他们战胜黄河水患的不屈精神。
2.民间音乐习俗
吕剧是利津县地方民间戏曲之一,又称化妆扬琴、琴戏,已有一百多年的历史。吕剧的形成和黄河水患的发生是分不开的。“三年恶水三年旱,三年蝗虫灾不断。”水患的发生直接导致了利津县人民生活的艰难和困苦,为了糊口养家,当地百姓就外出逃难,沿街要饭。他们一边演唱家乡小曲,一边乞讨,并且融合了多个村子的说唱艺术形式。后来,演出形式不断革新,由到家门口或院子里唱到坐着唱再到在地面上摆场子化妆唱,形成一种新的戏曲形式——吕剧。吕剧是当地人民生活的缩影,是精神的依托,深深根植于人民的生活之中。
因为黄河水灾不断,利津县地区的民间信仰基本上与河神有关,如“大王”“将军”,还有水神、镇水灵物等。大王在民间又称黄河大王、大王爷,有些地方还修建了大王庙,每年举行大王庙庙会,祈求河神保佑平安。
利津县在历史上称“千乘河口”。公元前11年,黄河开始从利津入海,以“一县之壤纳千里之洪波”的气魄,成就了黄河三角洲这片伟大的土地,为民俗文化的孕育和发展提供了开放的胸怀,促进了利津民族文化多样化趋势的发展。
利津县是一个典型的移民县。从明朝初年开始,山西、河北、河南、鲁西南的人迁移到这里、把他们祖籍地的民间艺术带到了利津。利津境内存在着多种文化制度,有盐文化、黄河文化、移民文化、垦荒文化、渡口文化等,各种文化互相融合,催生了具有特色的利津民俗文化。千百年来,利津人民传承下来丰富的民俗文化遗产,形成了开放包容、兼容并蓄的特点。
历史上,黄河口利津地区曾经是移民区,陕西和河北地区的移民较多。主要组织者是当地政府,也有民间自发的移民现象。在这里可以看到民俗文化互相融汇的各种现象。利津县的土地大部分是因为黄河水患以后,携来泥沙淤积而成。来利津的开垦者把这里叫做“大洼”,后来就称为“利津洼”。利津县北宋镇、利津镇、盐窝镇、明集乡等中南部自然村90%是明洪武和永乐年间的移民户,这里的风俗习惯具有移民特点;在利津县东北一带的自然村,“比如集贤村、蒋家村等,垦荒者多来自寿光与广饶,而以寿光为多,风俗近似寿光;近黄河口处,1935年由官方安排从东平、梁山、平阴、阳谷等地迁来水灾后的灾民,他们基本保存着鲁西南的风俗。20世纪60年代为开发胜利油田,数万工人携家带口来到黄河口,石油工人以四川籍、陕西籍、东北籍的工人最为集中[10]。”于是,东营利津县又成了四川、陕西、东北风俗与当地风俗并存的地方。
从区域文化的发展特点看,利津县民俗文化的内涵丰富,移民文化、盐业文化、商业文化等多种文化形态并存互补,塑造了利津民俗文化多样性的特点。利津县的地域文化有明显的地方特色,例如大北街的虎斗牛、西街的狮子舞、崔林的金钱灯、大高的七巧灯等。利津民俗文化多样性的特点体现了利津乡土文化与外来文化、传统文化与现代文化不断融合与交汇的结果,培育了利津民俗文化的多元、兼容并包、开放的文化品格。
当前国家提出文化自信的理念,文化自信要建立在传统文化的基础上,更需要在实践中不断创新。当然文化自信也需要从民俗文化中吸取新的血液。民俗文化最具有群众基础和民族心理沉积的文化资源。乡土性是民俗文化的根本属性。开发本地民俗文化资源,提升利津地区文化精神,有助于提高中华民族文化的自信心。
民俗文化经历数年而经久不衰,世代相传,因为有其独特的魅力和价值。整理、挖掘、传承民俗文化有时代意义。当今,随着经济和社会的不断发展,尤其是信息时代的到来,人们的文化观念、精神追求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许多散落于民间的乡土习俗、神话传说、民间艺术等日趋衰落,如何保护传承民间文化成为亟待解决的现实问题。因此,利津县深入挖掘传承传统乡土文化,围绕黄河文化、移民文化、盐文化、商业文化、民俗文化、红色文化、生态文化、文化乡村、现代文化等多个版块,组织专人开展专题调研,出版了《利津文化丛书》《东津传奇》《黄河口民俗》等书籍。同时设立了《利津县旅游文化研究》期刊、《利津故事》电视专栏、《东津文艺》文化小报等乡土文化挖掘保护动态平台,使乡土文化挖掘保护实现了常态化。
针对乡土文化消失的现状,利津县政府实施抢救民间文化遗产工程,力图保护好民间文化资源,唤起民众保护民俗文化意识。近几年来,利津县政府大力实施村级历史文化展示工程,在充分吸收历史文化、文物考古、非物质文化遗产、党史档案、县志镇史村史等研究成果的基础上,深入挖掘本土历史文化的独特价值,打造各具特色的历史文化展示品牌。例如钉马掌床子、马蹄灯、货郎担、拨浪鼓、簸箕和旧式电影放映机等百余件已退出乡村生活的陈旧器具,已经陈列在陈庄镇历史文化展示馆内。
除此之外,全县还围绕“移民文化”“商业文化”等五个主题,分别于陈中村、前关村、割草窝村、爱林村、堐西村建设村级历史文化展馆,最大限度地重现了乡土文化的原貌。因为互联网有信息传播速度快、影响范围广等突出的特点,利津县充分依托微信、微博等互联网平台,策划举办了最美凤凰城乡村美景征集评选活动,充分调动了广大居民、摄影爱好者的积极参与,借助影像宣传展示了利津乡村旅游资源。
保护和传承乡土文化,最重要的是保持其强大的生命力和活力。近期以来,利津县政府不断加大文化旅游相互融合的力度,将传统的乡土文化融入到旅游活动中,增强了乡土文化的生命力。目前,利津县对铁门关、凤凰城、黄河故道渔家度假村等传统文化旅游景区不断开发,设立了东津渡遗址、王庄险工纪念碑、凤凰田园农事体验园等文化旅游项目,还举办了以品味传统节日、感悟黄河文化为主题的“利津三月三黄河踏春节”,并且打造出剪纸、泥陶、草编等传统乡村旅游商品,把传统乡土文化融入利津旅游产业建设,挖掘和发挥了乡土文化的价值。
目前,利津县依托其传统农业观光体验园区及村级文化展览馆,积极向外宣传推介“黄河口最美乡村”旅游线路,并加大了对虎斗牛、威风锣鼓、七巧灯等传统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的整合力度,切实增强利津文化旅游项目的体验性和参与性,为繁荣传统乡土文化、培育旅游产业增长点搭建了坚实的平台。
利津自古名人辈出,名门望族多有后代移居海内外,他们既是利津文化的维护者,又是利津文化的传播者,大都对家乡怀有朴素而真挚的情感,这些资源非常宝贵。利津人以拥有利津文化而自豪,海内外利津人团结在利津文化的旗帜下,群策群力,家乡就会建设得更加美好。
从文化细节上装点城市,增加凤凰城的文化品位。近年来利津县加大了城市建设的力度,新建了许多公园广场等设施。利津县把文化和城市建设相结合,通过借助旧城改造的途径,打造“明清街区”,重现利津古城风韵。同时建设文化广场,在县城中心街区设立历史文化名人长廊,从古代先贤到革命志士,从工商大贾到文教精英都可以列入。这样提高了城市的文化品位,民众得到文化熏陶,乡土教育进而落实,提升了乡土文化的品味。
[1]傅铿.文化:人类的镜子——西方文化理论导引[M].上海人民出版社,1990:12.
[2]陈建宪.民俗文化与创意产业[M].武汉: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12:101.
[3]李燕,张吉山.东津神韵[M].济南:山东人民出版社,2010.
[4]张小云.淸代以来黄河改道与黄河三角洲生态环垅变迁——以黄河利津段为例[J].中国石油大学胜利学院学报,2013(12):78-79.
[5]岑仲勉.黄河变迁史[M].北京:中华书局出版社,2004:586.
[6]李俊三.利津年鉴[M].香港:中国国际文化出版社,2009:125.
[7]李靖莉.明初移民对黄河三角洲文化的渗透影响[J].理论学刊,2006(11):107.
[8]张小云.清光绪时期黄河三角洲的水患与社会应对措施——以黄河利津段为例[J].中国石油大学胜利学院学报,2014(6):88.
[9]汤洁.孟州土硪号子探究[J].艺术评论,2012(7):150.
[10]叶涛.山东民俗论纲[J].山东社会科学,2000:8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