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王富仁序跋集》看其学者意识和人文关怀

2018-03-17 21:26卢妙清
关键词:序跋评论家文学

卢妙清

(肇庆学院学报编辑部,广东 肇庆 526061)

《王富仁序跋集》于2006年4月,经由汕头大学出版社出版。是笔者在汕头大学攻读硕士学位时先生所赠予的一套专著,也是笔者所拥有的第一套先生亲笔签名的学术著作。该套著作收录了先生自1982年5月23日至2005年12月1日所写的序跋文共80篇,分上中下三册,上册为自序、自跋,即为自己所著、所译、所编著的著作所写的序言或跋语,既有对自己某一阶段或某一著作的背景说明及自我工作所进行的反思和检查,从中既可窥先生学术研究活动之变化脉络和思想演化轨迹;也不乏人生阅历、生活机遇自述,这有助于我们更全面地理解其学术理念和人生追求。中册和下册主要是为同行学友、同仁和晚辈学人所写的序跋文,多为“缘著而发”,即从原著所谈论的一些具体问题衍生出来的感受和看法,很少对原著发表具体的评价,主要谈先生自己对某个相关问题的认识和见解。

有别于一般序跋文的高屋建瓴、提纲挈领,先生的序跋文更接地气,他主要是在说自己,写自己。先生之序跋文似有一股强劲有力的磁场,一旦阅读,便会被深深地吸入其中。在为自己作序跋时,更多的是在说自己的故事;先生像个纯真的孩子,毫无保留地真诚地向你诉说他过往人生的磨难、委屈、际遇,同时解剖自己、检查自己、反省自己。在为他人写序文时,则洋洋洒洒,浩浩荡荡,一环紧扣一环,直至把所有想法倾泻完毕为止,读完大有酣畅淋漓之感。表面看来,先生之序跋文貌似天马行空,随性而为,信手拈来,但其实都熔铸着先生长期以来深刻的人生体验及深思熟虑之精髓,恰恰是在其自然而然的论述中我们更加感受到先生历经千锤百炼而水到渠成的那种豁然开悟。既有短至二三百字的后记,也有长至近百页的鸿篇巨论,内容涉及文化、文学、教育、艺术、作家个体等诸多方面,无论在自己所熟悉的鲁迅研究领域、中国现代文学研究等领域,还是在古代文化、西方文化或是艺术研究领域,先生认真而严谨、坦诚而直率之治学态度一以贯之。通过序跋集,可感受到先生学术研究活动中所体现出来的四种意识。

一、深切的自省意识

早在1985年,先生的博士学位论文摘要在《文学评论》发表时,便引起了学界的高度关注,得到了学界的高度评价,产生了广泛而强烈的影响。先生所提出的“思想革命的镜子”“回到鲁迅”“新国学”等构想已经成为现代文学研究史上不可绕过的学术高点,他不仅开创了一个全新的鲁迅研究视角和系统,更是对后来的学术研究具有极其重要的方法论意义[1]。先生虽已开拓了一片片学术荒地,攀上了一座座学术高峰,但却从未停止脚下探索的步伐。学术研究的路上,是什么促使先生不断地实现从一个高点跨越到另一个高点?笔者认为,这源于先生不绝的自省与反思。

子曰:“射有似乎君子,失诸正鹄,反求诸其身。”孟子也说过,“爱人不亲,反其仁;治人不治,反其智;礼人不答,反其敬;行有不得者皆反求诸己,其身正而天下归之。”都强调了自我反省的重要性。可以说,能否善于自我反省是能否取得成功的关键因素,甚至可以说一个人的成功的程度与其自我反省的深度是成正比的。当先生攻克了某一学术难题,取得了某一学术成果时,他从未满足于自己所取得的成绩而止步不前,也从未陶醉于外界的赞誉而飘飘然。先生曾说过鲁迅是一个“醒着的人”,先生自己又何尝不是呢?正是通过不断地自我反省,自我解剖,来不断地挑战自己,不断地攻克人生中的一个个难题。正如孔子在《论语·颜渊篇第十二》中所言,“内省不疚,夫何忧何惧?”

例如,《自我的回顾与检查——〈先驱者的形象〉自序》一文,从标题便可见先生之态度、诚意和决心。在这篇自序中,作者一一缕述了自己的硕士学位论文和博士学位论文,以及考取博士研究生后急于补上现代文学基础知识而所做的几篇研究鲁迅之外的现代作家和作品的文章。在这里,我们看到了先生对待自己的态度是极为严苛的。他认为自己在论述鲁迅小说与俄罗斯文学的联系时犯了机械论和教条主义错误,检讨自己“并没有老老实实地深入到研究对象的自身本质之中去,并没有以真诚的热情去寻找研究对象自身的特殊联系”[2]24。收录《鲁迅前期小说与俄罗斯文学》一书的“总论”,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它可以做一个供我们解剖的标本,以让我们了解潜入骨髓的教条主义和机械论会怎样表现在自己的文章里,又怎样以它无形的手扼杀着我们真诚的探索热情”[2]25。他认为《尼采与鲁迅的前期思想》这篇文章出现了很多为人们不可忍受的缺点和错误[2]27。对被已广受赞誉的博士学位论文也自认为存在很大缺陷,即在艺术方法和艺术特征的分析上都还非常平庸和肤浅[2]38。

先生自我检讨自我反省的力度和深度令人震颤而敬佩,取得的成就有多高,其反省的力度就有多强,从中我们更能感受到先生的一片真诚,解剖和反省自己的真诚,对待学术研究的真诚,以及对追求更高学术造诣的真诚。

毋庸置疑,就先生在学界所享有的地位和声誉而言,对自己已经取得的学术成果进行公开的反省和自查需要更坚定的勇气,需要更博大的胸怀,需要更谦逊的态度。纵观先生的学术发展脉络,我们不难发现,正是这种不断地自我总结,自我纠正,这种否定之否定的辩证发展过程,引燃了先生学问路上不懈追求的激情,助其打开一道道闸门,在一片片新的领地里摘取累累硕果。

如果说肯定和赞扬是人们天生就乐于接受的,那么否定和批评便是人们天生就排斥的。也就是对于别人所指出错误的接受更需要我们放下自尊,更需要意志上对人性弱点所进行的克服。先生曾在《名作欣赏》上发表了古诗词新解系列文章,在引发强烈关注的同时,“有很多先生发表了批评我的文章,虽然其中有的观点我未必完全同意,但是他们更多的是指出了我文章中真实存在的错误,有的并且是硬伤”,并坦言自己是“作为一个读者写的文章,是容易出错的,出了错就要允许别人的批评”[3]。先生非但不反对别人对自己的批评,而且乐于面对批评、接受批评,在别人的批评中吸纳、学习、进取,这种开放包容的心态应是古来成大事者之共性。作为一个鲁迅研究者,先生不仅“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也敢于正视自身的疏漏与不足,并且在对自我弱点的正视与解剖中不断前行。正如王信先生所给出的朴实而中肯的评价:学术有自信,绝不骄傲;研究重创新,永不满足[4]。

二、强烈的责任意识

作为一个文学研究者和评论家,所面对的是含蕴着丰富主观创造性的精神产品,所谈论的也是经过个人体悟后的带有强烈主观性的一己之见,但这并不意味着文学研究者、文学评论家就可以不讲究客观和科学,就没有责任可言。文学作为一种精神性产品,一经公开出版便向受众敞开了大门,与普通读者不同的是,文学评论家应以文学守护者的姿态引导读者进行良性阅读,扮演着一个精神层面阅读引导者的角色。这就要求评论者须站在公正、严谨、客观、科学的立场上对文本做出真实的评价,并有勇气表达自己的独立见解,提出具有建设性和指导意义的观点[5]。一个文学研究者、评论者能否做到这一点,与其是否具有责任意识是密切相关的。

首先,从序跋文写作缘起的说明中我们便可感受到先生对于学术研究的责任意识。先生直言害怕写那些要“多说好话,多写优点”的“书评”,而“写序则可以不负责任,只要和这本书沾上边,就可以乱扯一通”;说自己的序跋文“实际上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序跋文”,而“像寄生在人家的书上的寄生虫。……借着别人的研究,多掌握一些知识,多思考一些问题”。因此,虽拒绝了写书评,却没有拒绝给人写序跋文,这样序跋文也就多了起来[6]。显然,先生正是因为无法做到对所有请他写评论的书都一味地说好话、讲优点,所以才立场坚定、态度鲜明地拒绝写书评,甚至连恩师也不例外。一个真正的学者,既然是评论,就须讲实话,讲真话,这也是对读者负责的态度。而先生的序文,更多的是把别人的研究课题作为阐述自己见解的一个引子,他发于此,又高于此,不止于此。表面天马行空式的“乱扯一通”正是其背后严谨治学精神的体现,例如《悲剧意识与悲剧精神——刘新生〈中国悲剧小说史〉序》《三十年代左翼文学东北作家群端木蕻良——〈端木蕻良小说评论集〉序》都是严格意义上的学术论文,前者篇幅长达近百页,结合中国古代到现代的悲剧作品阐述了对悲剧意识与悲剧精神的理解;后者则对三十年代左翼文学、东北作家群、端木蕻良三者间的关系进行了分析。诸如这些,都有着周密的逻辑建构和极具创见的观点,是先生为文高度责任意识的体现。博士论文出版时,先生说“我对全书做了较大的增补修改,有些地方改正了以前的错误和缺点,但又有可能在另外一些地方产生了新的甚至更多的错误。对于这一些,我应当自己负责”[7]。对自己立言立论的勇于担责,由此可见。

其次,表现为一种明显的介入意识和担当精神。先生毕生学术思想追求可用“启蒙”一词加以概括,而其启蒙追求是建立在一个更为磅礴的生命关怀、生命体验的基础之上,完成的虽是学院式的课题,传达的却是胸怀天下、心系苍生的社会忧患[8]。这并不是每个学者都能做到的。

对于研究对象,先生常常“身陷其中”,以一个介入者而非旁观者的身份来分析问题。如对于郭沫若“发现自己已经成了一个著名的诗人的时候,他却已经不再是一个诗人了”这一问题,先生认为,“在过去,我们主要是从郭沫若自己身上找原因的,这当然也有他自己的原因,但我认为,仅仅在他自己身上找原因对我们的意义是并不大的,并且会造成越是对我们的民族、我们民族的文化做出过贡献的人,越是会更多地受到指责和挑剔”,并得出“我们就得从我们的文化本身找原因”的结论[9]296。当然,一个文学评论家应该关注文学生产者——作家、诗人,但对某一具体作家、诗人的评论最终目的还是为了促进我们文化整体的发展和繁荣。透过先生的言论,我们能清晰地感受到他那种对民族文化的深入关切,以及与我们中华文化共荣辱的担当精神。王富仁所要寻求的精神归宿,是具有“整体性”的民族学术[10]。而这种融入骨髓的对社会人生的整体关怀又使先生之立言立论总给人一种崇高感、使命感。

第三,表现为身为一个评论家的责任。有的评论家认为只要对问题作出是非对错的判断结论,自己的任务就完成了;有的评论家则在“标新立异”上下功夫,追求立论的新奇和独特,认为这是其能力和价值的集中体现。在关于评论家的价值和意义的认识上,先生认为评论家不能仅仅满足于做一个判断家,甚至这种评论态度本身就存在问题。一个评论家为何要发表评论,其评论的动机和目的是什么,这是必须首先厘清的重要问题,也是决定其评论的价值和意义所在的关键问题。“尽管我们不能保证我们的意见都有利于人类和本民族文学的发展,但我们的主观动机却不能不放在这个基点上”[11]216。只有一个评论家把评论的基点放在有利于人类和本民族文学的发展上,其评论才不会失去方向,也才是其真正的职责所在。因此,面对一些人在指责、埋怨中国现当代诗人未能取得像古代诗人那么高的诗歌成就时,先生却对新诗充满希望,并且认为在“检查诗人自身的原因时也得同时检查我们自己的原因,社会的原因,文化的原因,文学观念和文学制度的原因”[11]218。所以,评论家不应只是就事论事,其价值更在于指明方向,提出解决问题的办法和策略。

三、热忱的扶植意识

鲁迅对学生的支持和厚爱,甘当青年“人梯”的精神,向来为人所称道。《记念刘和珍君》《为了忘却的纪念》等都是因愤懑于当局对青年的残暴行径而发的名篇。他在《热风·随感录四十一》里鼓励青年“只是向上走,不必听自暴自弃者流的话。能做事的做事,能发声的发声。有一分热,发一分光”。由于对青年学生发自肺腑的、无私的、真诚的关爱,鲁迅成为了很多青年进步路上备受信赖的精神导师。

作为鲁迅研究者,先生深受鲁迅精神之熏陶和浸染,先生对于学生的关爱深广、热烈而真诚,“有一点,我很自信,就是我爱我的学生。我不认为我的教学有多好,但我真心爱他们,希望他们有一个较好的前途”[12]。这与鲁迅对青年的期望、帮扶一脉相承。

在这套序跋集中,先生为学生、晚辈青年所做的序文占了近1/3,从20世纪80年代开始,先生就开始为青年著作写序,如《〈一线天〉序》《鲜·美·香·嫩——〈当代中国大学生优秀小说集〉序》《寻找感觉——〈二十世纪著名华语青年实力诗人代表作选〉序》,等等。先生的人生观更偏向于人道主义,希望这个世界多一些人道主义,少一些霸道作风[13]。加上自己长期扎根于教学一线,一辈子教过小学、初中、高中、大学,带过硕士生、博士生,直至病危还一直心心念念惦记着学生的课程,对学生的爱和关怀已融入其生命的血液中。当学生展现出自己的才华取得成就时,先生高兴得手舞足蹈,比自己取得成功还高兴;而当学生本可以取得更高的成就却由于某种原因而未达到时,先生又往往表现出惋惜之情甚至表现出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怪责。

如为李怡的《中国现代新诗与古典诗歌传统》一书所作的序文中,称该书是“迄今为止读到的一部极好的现代诗论著作”[14]33。高度评价其“常常发人所未发,见人所未见”[14]35。且认为“每个读完全书而又不怀有偏见的人,都会与我有相同的感受”[14]36。先生对其取得的成就给予了充分肯定和鼓励,流露出欣喜和赞赏,又不失客观。显然,这里面既表现了一个师以对学生的祝贺和激励,也寄托了先生希望其再接再厉,不断突破,再创佳绩的殷殷期盼。

而在《感受力与理解力——杨联芬〈孙犁:革命文学中的多余人〉序》这篇序文中,我们又感受到先生严厉而严肃的一面。对已荣获了唐弢文学奖的杨联芬,先生却没有再多说赞赏的话,而说出了她“并没有沿着她已经开始走的道路一直走下去”“还没有更充分地发挥出她艺术感受力强的优势,从而将自己的学术研究提高到她原本能够达到的高度上来”等“太多的苛刻的话”[15]。爱之深,责之切。作为一个读者,我们在此不难感受到一位先生对一个学术研究本可以达到更高高度的学生却未能达到的那种惋惜之情及鞭策之意。而世间除了父母关心子女的成长、进步外,像先生如此殷切地盼望并提携青年学者成长和进步的,可谓少之又少。更难能可贵的是,对晚辈、学生的督促、关爱和扶植是先生人生历程中的一项长期工程。

四、真诚的体验意识

先生正是靠着对文学的体验,一步步走进文学,走上文学研究道路的。所以,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学生,先生都强调阅读体验的重要性。

首先,强调创作和阅读时重视自己的体验,呼唤倾听内心的声音。阅读文学时的切身感受因人而异,不同的人收获和感受都不一样。先生之所以走上文学研究道路,源于其自幼对文学的喜爱,喜欢那种阅读时所得到的体验和感受。正因为重视并尊重自己阅读时的独特感受,先生在解读很多经典名作时总会有自己闪光之处。如同样是表达苦闷,他认为郁达夫《沉沦》中的主人公是通过对内心苦闷的淋漓尽致的宣泄来获取艺术的快感,而鲁迅的小说却给人造成一种被囚禁的憋闷感受[16]。这些独特的感受和见解都源于先生重视自己内心对文本独一无二的体验所得。在为《当代中国大学生优秀小说集》写序文时,在肯定其部分作品“新鲜、真纯、富有创造气息”的同时,也指出部分不好的作品带着命题作文的色彩,“不像他们自己心灵的自由跳动”[17]。充分释放内心,敢于抛弃身上有形无形的枷锁,发出自己真正的声音,正是先生所鼓励和提倡的。

其次,体验意识体现在先生立论的态度上。例如,先生知道出书的困难,又大都像他自己一样,是从艰苦中挣扎出来的。所以,虽然拒绝写书评,但谁请他写篇序文,先生一般还是会欣然允诺的。体验意识也使先生在评论具体研究对象时不仅仅停留于是非对错等简单的二元划分上,而是更客观而立体地进行分析,如对于萧军与萧红、萧红与端木蕻良之间关系的阐述。先生曾坦言自己在学界上所取得的成就有赖于京城学术界的王信、樊俊、王得后、杨占升等几位先生起了关键作用的帮助。“我并不认为王信先生给了我多少有形的知识……他给我的是文化的、精神的、人性的力量,使我在学术研究中同样能够感受到生命的乐趣和意义”[18]。这种“文化的、精神的、人性的力量”比起“有形的知识”对一个人的成长和进步更为重要,这也正是先生在其文章中所极力传播的一种力量,人与人之间,学者与学者之间,都应多一些理解、尊重和关怀,而非一定得把自己排在第一而其他人只有对其俯首称臣的份儿。但无论为人为文,先生都倡导激情论,“深刻的思考与巨大的激情相结合,是王富仁现代文学研究的最基本特色”[19]。有了激情,才会投入,才能在平凡中追求不平凡,在黑暗中透出光来,在寂寞中发出声来。

再次,体验意识体现在先生立论的方式上。先生的文论,向来不会摆弄各种深奥新奇的理论以故弄玄虚,而都是带着自身深切体验经过人生阅历过滤后的朴实话语。正因为熔铸了自己的深刻体验,所以先生每每发言总能入木三分,并直抵读者内心深处,引发强烈共鸣。这种体验意识,使先生在面对对某一现象的分析,某一作家的评论,不是仅仅停留于某个点上,而是发散开去,从点到线到面广泛地联系起来并设身处地地融入自己的体验去思考,而非隔岸观火地坐视热闹。如前文所提的对于郭沫若诗歌成就的分析,对于中国新诗发展面临的诸多问题的剖析,无不令人信服。体验意识,更使先生在对待自己的研究对象时,是以一种关切的态度,也就是说研究对象对于先生来说是有血有肉的有生命的,而非没有生气的静止的,我们常常能感受到先生对其笔下研究对象那种深沉而热烈的“爱”,正因为这种感情在里面,所以先生对其态度都非常认真、谨慎、细致,而且没有酝酿好最后一个字,先生定不会轻易下笔。如“胡适不是一个诗人,但却成了一个诗人;冰心是一个诗人,但却没有成为一个诗人。郭沫若是一个诗人,也成了一个诗人,但却是一个短命的诗人”[9]291。诸如此种精彩之论断,俯拾皆是,凝练而精辟,无一余字,而其中又蕴蓄着先生强烈而丰富的感情。

猜你喜欢
序跋评论家文学
广东当代文学评论家
音乐评论家的“内功”修炼——论八项追求
《潜夫論》版本考述及其序跋題識輯錄
我们需要文学
明清戏曲序跋研究笔谈
著名诗人、评论家 吴思敬
《李尔王》汉译的序跋研究
评论家杨占平
“太虚幻境”的文学溯源
邹著序跋两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