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 佳 钟 璐
原发系统型ALK阳性间变大细胞瘤是1组临床罕见且具有很大异质性的疾病。由于发病率低,缺乏前瞻性随机对照研究,因此目前仍没有规范成熟的治疗方案。2015年本科收治1例中年男性患者,经化疗联合局部放疗取得满意疗效,至今随访疾病稳定;现报告如下。
患者,男性,47岁。2014年8月因左腋下肿痛至当地医院就诊,经检查示左腋下淋巴结肿大,遂行淋巴结活检术,术后病理示脂肪坏死伴机化包裹。术后1个月自觉左腋下疼痛红肿,左腋下外生性包块渐进性增大。至肥西县医院就诊,复查病理示毛囊源性良性肿瘤,予抗炎等对症治疗。2014年10月转入安徽胸科医院,查抗酸染色(-),继续予抗感染,抗结核诊断性治疗等,未见明显好转。患者出院后,自行草药治疗,具体不详。2015年1月起肿块进行性增大,伴左胸壁红肿,肿块表面有明显淡黄色渗出,偶有发热。2015年2月患者于我院普外科就诊,胸部CT示左侧胸壁大片软组织密度影伴邻近皮肤增厚,左腋下多发肿大淋巴结:左侧胸腔少许积液,左侧胸膜局部结节样增厚;两肺散在纤维条索灶。3月18日行左胸壁肿块活检术,术后病理示“左胸壁”肿瘤细胞:CK(-)、vim(+)、LCA(-)、CK7(-)、34βE12(-)、CD68(±)、CD138(-)、Ki-67(60%)、SMA(-)、S-100(-)、HmB45(-)、CD34(-)、CD20(-)、CD3(-)、CD31(-)、CD30(+)、PG-M1(-)、CD5(-)、CD4(+)、CD8(-)、TIA(±)、ALK1(+),结合HE倾向间变性大细胞淋巴瘤(anaplastic large cell lymphoma,ALCL)。2015年3月26日复查胸部CT显示:①左侧胸壁大片软组织密度影伴邻近皮肤增厚,左腋下多发肿大淋巴结,与前片相仿;左肺渗出及左侧胸腔积液较前片有所改善,右侧胸腔积液基本吸收,左侧胸膜局部结节样增厚。②少量心包积液。③右下肺斑点灶,右侧胸膜增厚。2015年4月9日转入我科,自发病来体重减轻6 kg,夜间有盗汗,发热1周余。查体:神清,卧床,活动受限,左腋下可及直径10 cm左右肿块,表面溃烂,有淡黄色渗出,伴恶臭,质硬,菜花样,压痛明显,移动差。巩膜无黄染,余浅表淋巴结未及明显肿大。双下肢无水肿。辅助检查:血常规:WBC 9.81×109/L,Hb 131 g/L,Plt×109/L。肝功能:谷丙转氨酶6 U/L,谷草转氨酶10 U/L,白蛋白32.4 g/L,乳酸脱氢酶99 U/L,碱性磷酸酶87 U/L,肾功能:肌酐40 μmol/L,尿素氮5.82 mmol/L,尿酸279 mmol/L,血β2-微球蛋白3 711 ng/ml,尿β2-微球蛋白41.5 ng/ml。2015年4月14日PET-CT显示:左腋下见巨大不规则团块状软组织密度影,与邻近肌肉组织分解不清,FDG代谢异常增高,SUVmax=25.8;左侧腋下,胸壁间见多发肿大淋巴结,FDG代谢异常增高,SUVmax=7.4~11.6。双侧胸廓欠对称,纵膈、气管略左偏。双侧胸腔可见积液影,右侧为著;右下肺部分肺组织膨胀不全。左肺舌叶炎性病灶可能;双侧胸腔积液;心包积液。双侧胸背部、腰腹部、腰背部及臀部皮下水肿。全脑FDG代谢弥漫性减低。4月14日行骨髓穿刺,骨髓涂片示:骨髓增生正常偏高,巨核细胞易见,粒系总占75%,红系总占13.5%,中晚幼红细胞为主,成熟淋巴细胞占6.5%,个别淋巴细胞可见浆拖尾,全片可见异常细胞0.5%,此类细胞核浆比大,核染色质疏松,偶见吞噬细胞。骨髓病理:骨髓组织增生明显活跃,造血组织70%,脂肪组织30%,粒系各期细胞均可见,未见成熟障碍,红系幼红细胞簇散在可见,巨核细胞24个/m2。诊断间变性淋巴瘤激酶(anaplastic lymphoma kinase,ALK)阳性间变大细胞淋巴瘤(anaplastic large cell lymphoma,ALCL),ⅣB期,IPI:3分。2015年4月14日、5月16日、6月19日采用CHOP方案化疗(环磷酰胺750 mg/m2d1+长春地辛3 mg/m2d1+表柔比星60 mg/m2d1+甲强龙80 mg d1~5)。3个疗程后患者左腋下肿块明显减小,无渗出,3个疗程后行全身增强CT,示左侧胸壁及腋窝处团块软组织密度影伴邻近皮肤增厚,较前片(2015.6.18)缩小,两下肺局部少许炎症,余未见明显异常。7月21日、8月15日、9月19日分别采用CHOP方案化疗(剂量同前)。6个疗程后左腋下肿块消失,痂皮脱落。2015年10月23日PET-CT检查示:左侧腋下不规则条片,团片状软组织密度影,其内FDG代谢不均匀性增高,SUVmax2.7~5.2。肿瘤活性残余可能。2015年11月25日患者于放疗科行左侧胸壁及腋窝区放疗,2 Gy/Fx,DT26 Gy/13Fx,缩野加量至DT36 Gy/18Fx。2016年8月16日复查PET-CT:左腋下条片状软组织密度影代谢程度减低,考虑肿瘤活性抑制。患者随访至今近二年,病情稳定。
1985年Stein等首次描述了一强烈表达CD30(Ki-1)、以多形性大细胞增殖为特征的淋巴瘤,命名为1种独立的疾病:间变性大细胞淋巴瘤 (ALCL)[1]。1994年Morris等在间变性大细胞淋巴瘤中发现间变性淋巴瘤激酶(ALK),最先克隆了ALCL最常见的染色体异常为t(2;5)(p23;q35),2008年WHO恶性淋巴瘤分类正式将ALCL区分为ALK+ALCL及ALK-ALCL,两者具有不同的基因特征和临床表现[2]。
ALK+ALCL的标志性和特征性的遗传学改变为t(2;5)(p23;q35)。即在5号染色体上将受体酪氨酸激酶基因(ALK)融合到核磷蛋白基因(NPM)上,易位产生NPM-ALK融合基因,从而产生相对分子质量为80×103的具有持续性酪氨酸激酶活性的NPM-ALK融合蛋白[1]。ALK-NPM融合蛋白可同时定位于胞质及胞核。这是由NPM分子介导的核内定位信号控制的穿梭机制,引起ALK蛋白在核质均有表达[3]。
ALK是1种受体酪氨酸激酶,属于胰岛素受体超家族,是1种高度保守的基因,位于人类染色体 2p23[4]。除脑组织中个别细胞外,正常人体组织均不表达ALK蛋白。
ALCL 主要为T 细胞或裸细胞型(Null 型,非T 非B 细胞)起源的1类肿瘤,以前者为主。主要特征为胞膜和高尔基器(Gologi)区域CD30(Ki-1)表达强阳性。根据形态学可将ALK+ALCL分为5类:普通型(60%)、淋巴组织细胞型(10%)、小细胞型(5~10%)、类霍奇金型(3%)及混合型(15%)[2]。以普通型最为常见。1种称之为“标志”细胞(“hallmark”cell)的肿瘤细胞普遍存在于各种类型ALCL中,其特点为细胞体积大,胞质丰富,呈弱嗜碱性或双性染色,有一偏心细胞核、呈马蹄形或肾形、凹面向心并部分围绕Golgi区、常含有多个较小的嗜碱性核仁,胞膜和高尔基体高表达CD30,表达ALK蛋白,而且ALCL细胞的生长具有内聚性,并具有向淋巴结窦和滤泡旁区侵犯的倾向[1]。
ALK阳性ALCL通常表达1种或几种T细胞表型,尤其以CD30为著,以及CD2、CD7、CD43及CD45RO常见,而CD3、CD5、CD8、TCR较少见。CD4较CD8常见[5]。此外,ALK阳性ALCL常表达细胞毒颗粒TIA-1、颗粒酶B及穿孔素,而bcl-2、CD15,和EB病毒常表达缺失。
ALK+ALCL诊断需根据组织病理学、细胞遗传学、免疫表型、分子生物学和临床表现,作出综合判断。
原发系统型ALCL依据间变淋巴瘤激酶(anaplastic lymphoma kinase,ALK)表达的情况,分为2个亚型:ALK+ALCL和ALK-ALCL。原发系统性ALCL占成年人非霍奇金淋巴瘤的3%左右,而ALK+ALCL发病率则取决于所调查人群的,因ALK+者在儿童及青年多见,中位发病年龄30岁。
原发系统型ALK+ALCL具有以下特征[6]:①发病年龄较小,多小于30岁(尤其多见于10~30岁)。②男性多于女性,男女比例达(1.5~6.5)∶1。③发现时多为疾病晚期(Ⅲ~Ⅳ期),常伴有B症状(75%),特别是高热。④结外侵犯多见(60%),约40%患者有2个或2个以上结外病变。在一项大样本研究中发现结外累及部位的比例如下:皮肤占21%,骨占17%(孤立或多发),软组织占17%,肺11%,肝脏8%,而肠道和中枢神经系统罕见。⑤用HE染色分析时骨髓侵犯约11%,如用免疫组化检查则达到30%左右。⑥化疗疗效好,生存率较高。在二项较大样本的研究中,ALK+与ALK-ALCL的5年生存率在分别是71%~93%、15%~40%。
本例患者,中年男性,诊断时已经累及骨髓,胸膜,伴有大量胸腔积液和气管移位,正是属于发现时晚期伴B组症状,并且有2个以上结外累及。但是对CHOP化疗较为敏感,3个疗程后肿块即明显缩小,6个疗程后胸腔积液等结外病灶均消失,除年龄偏大外,是1例临床表现非常典型的ALK阳性的ALCL。
ALCL是T细胞淋巴瘤中治疗效果最好的1种亚型,甚至优于最常见的弥漫大B细胞淋巴瘤(DLBCL)。既往多个大样本临床研究均已证实,ALK+ALCL患者的预后远远好于ALK-ALCL和其他外周T细胞淋巴瘤(PTCL)患者[7]。
由于ALCL发病率低,其治疗方法及治疗结果的报道有限,尚未形成规范成熟的治疗方案。成人ALK+ALCL的治疗以多药联合短程化疗为主,辅以放射治疗,预后较好。多数学者仍采用经典的CHOP或类CHOP方案作为ALCL的标准化疗方案。国内学者报道[8],ALK+ALCL患者CHOP类方案治疗的效果佳,ORR达92.3%,CR率为61.5%,ALCL5年总生存率达到60%~90%,与国外报道相似同时;部分研究发现,对于预后不良影响因素多的高危患者,大剂量化疗联合干细胞移植的疗效可能较常规化疗更有优势[7,9],同时也有文献显示,高剂量化疗的疗效和标准CHOP方案相似,未优于常规化疗[10-11]。故目前仍然没有明确标准的治疗方案。2017年NCCN推荐的ALK+ALCL治疗,Ⅰ~Ⅱ期ALCL患者,采取6个疗程的联合化疗,同时辅以受累野局部放疗(30~40 Gy);对于Ⅲ~Ⅳ期ALCL患者,推荐接受6个疗程联合化疗。ALK+ALCL者在CR期无需移植作为巩固治疗。本例患者左腋下大包块,且对于化疗较为敏感,化疗后再辅以放疗,疗效显著,耐受性好,随访至今,疾病稳定。
ALK表达:尽管许多文献提出ALK+预后比ALK-的ALCL预后普遍较好,2008 年的1项调查结果显示,在年龄(40 岁以上)、分期因素相似的情况下,ALK+和ALK-的预后并无明显差异[7]。 IPI 积分:IPI评分高的患者预后差[6]。CD56表达:CD56阴性组总生存率优于CD56阳性组,故CD56阳性患者预后较差[12]。其他:凋抗亡蛋白BCL-2或P19高表达,caspase 3活性明显增强提示不良预后[7]。
纵然NPM-ALK融合基因,使AIK激酶呈激活状态,是ALK+ALCL成瘤的关键机制,然而无法解释其对于含蒽环类联合化疗如CHOP类方案的良好反应。ALK+的ALCL生存预后不仅优于ALK-的ALCL,甚至优于DLBCL,而ALK+的DLBCL预后却极差,Ⅲ/Ⅳ期患者中位总生存期为11个月,而I/II期平均无瘤生存期为41个月[13]。此外,大部分表达ALK的肿瘤预后均较差,使得ALK+的ALCL尤为特别,其中机制有待于进一步研究。本文总结ALK+的ALCL为预后较好的淋巴瘤类型,对于化疗敏感,联合放疗可取得满意疗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