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舒
13年的金融从业生涯让她养成了专业高效和不断省思追赶的做事风格,转战公益行业,这一风格不离左右
潘江雪最近又开始反思:德鲁克关于非营利组织客户的描述是否正确?
10年前,她离开金融机构创办上海真爱梦想公益基金会时,曾经专门学习了美国管理学大师彼得·德鲁克的非营利组织管理知识。
那是与她之前谙熟的商业系统完全不同的理念,“特颠覆”。“德鲁克讲得很清楚,作为一个非营利组织,你必须是一个使命为先的机构,你的客户是受益人。而在商业的概念里,客户应该是付钱的人。”
之后,她与真爱梦想一直将德鲁克的理念奉为圭臬—把梦想中心学校的老师和孩子当成核心客户。这让他们的儿童素养教育产品得到了广泛认可,梦想中心项目在全国各省发展迅速,达到3300多家。
然而这个理念也时常遇到挑战。10年的公益创业经历让潘江雪发现,德鲁克的这一观点并不全对。“其实依靠社会善款的公益机构是双客户机制,受益人和捐赠人都是你的客户。偏废任何一方对组织的可持续发展都不利。”
想明白这一点,在反复迭代快速狂奔了10年之后,潘江雪准备给真爱梦想再来一次大的战略升级。
在运作真爱梦想的10年间,潘江雪有不少这样“想明白”的时刻。13年的金融从业生涯让她养成了专业高效和不断省思追赶的做事风格,转战公益行业,这一风格不离左右。面对温情大于竞争的行业环境,她说“有时候害怕自己骄傲自满”“害怕自己失去视野,格局不够”“基金会有些理事批评我不够锐利了”。
她选择不断学习。从长江商学院EMBA ,到互联网创新大学“混沌创业营”,2019年,她还准备申请湖畔大学。她希望以此正视自己的“害怕”,保持对商业前沿的感知和链接。“最优秀的人才大多数在商业机构,最惨烈的竞争和最令人惊叹的创新也大多数在那儿,真爱梦想要看到他们,保持危机感。”
凭着这股劲头,真爱梦想在她的带领下成为中国第一家按照上市公司标准披露年报的公益基金会,上海第一家从非公募转制为公募的基金会,中国第一家获得国际ISO9001-2015认证的公益组织,连续四年被《福布斯》评为“中国慈善基金会透明榜”榜首。此外,真爱梦想也是唯一获得瑞士SGS国际非政府组织高分评价的中国基金会。
用商业学习迭代自己,带动真爱梦想持续升级,潘江雪说真爱梦想从持续学习中赢得的锐气“不会消失”,会长久保持下去。
轨迹之变
按照前半生的轨迹运行下去,潘江雪和现在做的事情几乎不会有交集。
她是典型的精英教育受益者:生长在北京,曾就读于北京景山学校。小学一年级即入选文革后第一批少先队员。“那时候少先队是优秀分子才能入的,我们班大概也就3个人。”潘江雪记得,学校举行了隆重的入队仪式,“你知道我第一次戴红领巾是在哪儿吗?在圆明园的大水法。”
彼时获得的荣誉感和使命感如此强烈,令潘江雪至今难忘。“老师给我们进行了爱国主义教育,圆明园过去什么样,现在什么样,说中国未来的希望就在我们身上。”潘江雪说,她是受“为中华民族之崛起而读书”启发的那一代人,“那种感受就是我们中国人要努力,获得尊严。”
中考时,潘江雪以西城区状元的身份跨区进入北京景山学校,但是这个身份并没有给她带来额外关注。“景山学校本身是精英教育和中国的创新教育试点,同学们都非常优秀。”在潘江雪的记忆中,景山学校氛围多元,宽容、自由,充满创造性和活力。“《物理世界》是我和同学在课后共同学习的,英语是从国外留学回来的同学教的,学科成绩当时对我们来说并不那么重要,老师教的东西印象不深,反而是跟同学一起学的东西,至今難忘。”
那时候她便明白,“对一个学生来说,最重要的是要意识到自己真正想学,教育的最佳氛围是鼓励学生的‘向学之心,剩下的事就都是他们自己的了。”
多年后创办真爱梦想,她把学习动机、内在驱动力、尊严的追求这些理念都融入到真爱梦想式的儿童教育中去。
毕业后的人生轨迹依然是精英式的。1994年,潘江雪从中央财经大学金融专业毕业,先到深圳,继而在香港和上海从事金融业,位至香港招商证券董事、汇丰晋信基金管理公司教育网站总监。
新旧世纪交接,在深圳,她看到这个年轻、充满活力的边陲小镇充满机会,“你看到很多诱惑,有人一夜暴富,也有人锒铛入狱。”在香港,从其成熟的资本市场透视全球金融危机,她看到资本沉浮之下财富的脆弱,“很多香港白领奋斗一生买的房子,最后成负资产了。”
但一些香港有钱人的生活方式也给潘江雪留下深刻印象。“作为时代的幸运儿,你富有了,或者你继承了家族的遗产,那你应该怎么回馈这个时代呢?我发现他们大多在做慈善。”
在香港工作之余,潘江雪参加了国学大师南怀瑾组织的为少年读经的义工团队,每周三教香港的孩子们用普通话诵读《大学》《中庸》等国学经典。“我在香港最初接触的慈善,并不是直接给钱的慈善,而是给人以精神上的滋养。”
2002年,潘江雪和佛教上师一起前往藏区调研。这一旅程让她看到不同以往的生命版本,也为她的人生轨迹开辟出一种新的可能。
在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她遇见一位20岁的藏族年轻人。他没有上过一天学,也不识字,“每年5月上山挖虫草,挣6000来块钱,养活一家人。”在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马尔康县,她做家访时看到一位藏族女孩被迫退学,当老师的梦从此破碎。
中国广阔地域上呈现的文化多元性与经济不均衡的巨大反差给潘江雪带来巨大冲击。她想为她看到的人们做点事情。
最开始,她发动朋友们做一对一的助学,几年之后发现,资助并不能解决实质性问题。事实上,国家多年来对教育的大量投入基本已保证所有孩子有学可上,为何有的孩子依然宁愿去挖虫草也不愿意上学?“可能是因为上学对他们没有那么大的吸引力”。另外,潘江雪发现,“孩子不上学也不仅仅因为家里穷,更因为长辈认为上学没有用,不能给家庭带来什么改变。”
她开始考虑,“也许我可以把我过去的一些知识和经验,用在帮助那些孩子上好学这件事情上。”
2007年,潘江雪辞职,与朋友吴冲、刘蔓、王吉绯等人共同出资创办了上海真爱梦想基金会。她全身心投入其中,希望通过发展素养教育,推动教育均衡,以教育推动中国社会的进步。
从以往的经历,潘江雪把社会进步定义为三个层面,“第一是人要活得有尊严,年少有人爱,年老有所养;第二是人要活得有自信,相信通过自己的努力可以实现阶层流动,实现梦想;第三是要活得从容,物质上富足、精神上充盈,在不确定中创造确定性。”潘江雪说,“自信、从容、有尊严”是真爱梦想追求的社会进步目标。
“文化传教士 ”
潘江雪不仅是捐钱,她也捐出了她自己。
陆宏勇与潘江雪相识近10年,潘江雪的这一决定令他佩服。“她在自己30多岁的时候就做到金领了,年薪百万,一方面很成功,另一方面也不容易,因为她并不是已经完全财务自由,但她毅然决然把这一切都放弃,把自己裸捐出来。”
陆宏勇是资深媒体人,先后供职于《中国日报》和电视台、网站。他曾经是真爱梦想的志愿者,去年他将真爱梦想引入家乡安徽合肥,成为其公益伙伴。
“她曾自比《士兵突击》里面‘许三多的女版,但我觉得她把自己化作了一枚钉子。她不是敲钉子的人,她就是钉子。”陆宏勇评价潘江雪。
某种程度上,潘江雪认为中国的文化启蒙运动一直处于缺失状态,“新文化运动在五四运动之前,五四是救亡运动,救亡运动打断了中国人的现代思想启蒙。改革开放解放了生产力,但也没有彻底解放中国人的思想。”
深耕素养教育,潘江雪清楚,自己选择了一件比较难的事情,“改变一个人的精神世界和样貌是特别难的。”
真爱梦想打造了核心产品“梦想中心”,10年来,梦想中心已经由2008年1.0版乡村图书馆,升级为2017年集网络、多媒体、图书和课堂为一体的6.0版标准化教室。从帮助孩子思考“我是谁”“我要去哪里”“我要如何去”开始,真爱梦想和华东师范大学课程与教学研究所的崔允教授共同探索,开发出一系列培养学生独立思考能力和健全人格的“梦想课程”,包括绘本阅读、梦想剧场、财商教育、去远方、科学创客、职业人生、国际理解等在内共30多门课,覆盖1~9年级的校本课和综合实践活动。
2008年,真爱梦想把第一间梦想中心建在马尔康县城的山边,“那时候很多孩子连汉语都讲不好,见到我们非常羞涩,在课堂上也从不发言。”潘江雪回忆。2017年,真爱梦想10周年时,潘江雪带着近70位捐助人、志愿者组织“益起爱”夏令营,再次回到马尔康。此时,真爱梦想已经在马尔康建成了15座梦想中心。她看到孩子们在梦想课程上用树叶、旧报纸和简单的材料,设计出创意时装,迈着自信的模特步展示着自己,并自信地用普通话介绍自己的设计思路。看到孩子们的变化,回忆过往,潘江雪每每哽咽,欣慰不已。
陆宏勇也参加了这次夏令营。他回忆,在马尔康,上到市委书记,下到学校的校长和老师,都像家人一样欢迎真爱梦想,“非常亲切。身处其中,就像红军到了延安,江雪回到马尔康,就像回到自己的老家,那种情感的纽带太强烈了。”
马尔康二中一个叫小强的男孩给陆宏勇留下深刻印象。他来自一个单亲家庭,妈妈离开了家,爸爸在县城当保安,一周回家一次。
陆宏勇问小强的梦想,“我喜欢打篮球,但是我身高不够,所以我长大了想当篮球教练。”小强说,他还想学游泳,“因为不仅可以下水,还能够救人。”
“以前藏区孩子不怎么注重上学,长大一点就去挖虫草了,或者去当个喇嘛。”陸宏勇说,“但我在小强身上看到现代人的一些简单的思维,我觉得这个是梦想教育的功劳。”
蔡文君原是马尔康脚木足乡中心校的老师,2012年成为一名梦想老师。潘江雪记得她刚开始“非常害羞,话都说不利落,第一次跟真爱梦想做教练计划的时候,根本不敢上台,说得不好还吓哭了。”
在真爱梦想的公益夏令营,蔡文君和真爱梦想理事,演员陈数一起给孩子们上了一堂梦想课程,其自信和从容让潘江雪印象深刻。“她的变化就是我们鲜活的人物画像啊,她就是真爱梦想的直接受益人,老师们改变太大了。”
2012年,潘江雪为真爱梦想提出的年度关键词是“唤醒”,“我们从公益的角度唤醒人对爱和自由的追求和向往。”她说,“印度哲学家克里希那穆提曾说:‘真正意义上的教育,是帮助个体变得成熟和自由,使其在爱和良善中尽情绽放。‘爱的教育是真爱梦想过去和未来最推崇的核心教育价值观。”
陆宏勇记得,2008年真爱梦想请他帮忙做基金会的宣传片时,唯一的要求是用约翰·列侬的《Imagine》做背景音乐。现在回想,他觉得,这首歌里的一句歌词基本定义了真爱梦想后来的发展—“想象一下所有的人们,平静中自在地生活,有一天你会跟我一样,让世界拥有同一个梦想。”
商业方法论
从金融机构出走公益行业,10年来,潘江雪始终保持对标商业和国际最高标准的习惯,这是她刻意为之,她甚至把“全方位引入商业化管理”定为真爱梦想一直以来的工作原则。
2009年,真爱梦想首次公开披露年报。编写报告时,真爱梦想按照公益组织通行的做法,“罗列了一年的主要工作,包括总共筹了多少钱、花了多少钱,帮助了多少老师和孩子,再加上几个感人的故事、简单的数据配上照片。” 这些声情并茂的“所谓年报”呈现出来,在几个创始人的前同事和好友中换来了嫌弃。“一位证券公司的高管说,你们几个都是金融机构出来的人,事情做得很专业,可是年报怎么做成这个水平?”
这句话潘江雪一直牢牢记在心里。此后,真爱梦想专门对证监会出的上市公司信息披露指引作了研究,并邀请证监会的领导成为志愿者,辅导真爱梦想进行规范化信息披露。
2010年,真爱梦想开始用上市公司的标准披露年报,并逐渐形成独具特色的结构化披露模式。
“结构化披露就是将年报内容结构相对固定化,对关联主体信息也同步披露。”潘江雪说,“这样做可以防止机构报喜不报忧,结构化信息可以更忠实、详实地记录机构的业务活动,方便公众对比。另外,对非结构化的信息,特别是基金会的关键业务举措以及行动效果,也进行反思性披露,与我们的供应商、客户、合作伙伴和员工进行共享。真爱梦想不仅做到数据结果透明,还要做到过程透明。这对塑造基金会的公信力非常重要。”
自此,真爱梦想用“极致透明”逼迫团队把每一块工作做好,通过不断反思,调整工作方法以及更新战略目标,达到更好地成长。“我们可能是中国公益圈唯一一家对自己下手这么狠的组织。”潘江雪说。
这样的年报被评价为“裸报”,真爱梦想也因此连续4年被《福布斯》评为“中国最透明的基金会”。“公开透明”和“专业高效”逐渐成为其标签。
但这并不代表真爱梦想是一个商业化的公益机构,“我们只是借鉴了商业的方法论。”潘江雪说,曾经也有人提出质疑,觉得真爱梦想是不是在做商业,“现在大家应该很清晰了,我们是一个纯粹的公益组织,公益追求的终极价值与商业机构不一样。”
商业方法论的应用也体现在发展模式上。在很多基金会走“小而美”路线的时候,潘江雪从一开始就选择规模化快速扩张。
早在2009年,为了更好地控制成本和提高效率,在梦想中心的建设团队中,潘江雪请到来自百货零售业的专家。他们借鉴麦当劳与星巴克的连锁模式,形成了流程拆分、中央物流配送、学校DIY共建组装标准化的建设方案,在工作效率上硬是把3~6个月的建设周期,提升到平均28天可以竣工一个梦想中心,4名员工一年内可以督促建成457家梦想中心。如今,真爱梦想在全国31个省份的600多个区县建成了3300间梦想中心,可享受梦想课程的孩子达330万。
也正是对商业方法论的应用,让潘江雪感受到德鲁克理论在公益领域的不够周延。早年间,她把德鲁克的理论“像素级Copy”到真爱梦想,根据德鲁克的理论,在真爱梦想面对的几重关系里,孩子是客户,捐赠人是投资人,老师是中间的供应商。但是后来重新梳理真爱梦想战略时,潘江雪发现“不太对”。
“类比婴儿奶粉厂商,客户一定是购买人,即家长。我们的梦想课程就像是孩子的精神奶粉,真正的购买决策人是老师,因为孩子没有购买力,也没有选择权。”潘江雪开始转变观念,让团队重新把老师定义成客户,把孩子定义成产品的用户。
“现在我们想明白了,我们的客户是关注儿童素养教育的教育者。”潘江雪说,通过公益产品和服务,真爱梦想要把所有跟教育相关的利益方,包括学校、政府、企业与社会捐赠人、公益组织、志愿者联系在一起。
从客户角度出发,真爱梦想为梦想课程的老师提供一系列赋能方式,从素养教育的理念感召,通过“梦想领路人”和“梦想教练计划”为老师提供多元培训,包括专业能力、授课能力到综合能力系统提升等等。
下一步,真爱梦想打算与梦想中心驻在地的区县教育部门合作,依靠政府、公益组织和学生家庭的合力,共同实现教育的“育人”目标。
一贯秉持的商业思维也解决了真爱梦想以有限资源面对无限需求时的资源配置问题。早在2012年,真爱梦想即开始和当地区县政府合作,由教育局和真爱梦想1:1配资完成梦想中心的建设。“我们跟当地政府共同来做这件事情,而不是简单地捐赠物资或者给钱。”潘江雪说,一间标准化建设的梦想中心和运营服务耗资20万元,通常由当地政府和真爱梦想1:1配资完成建立。梦想中心建成之后,真爱梦想还负责对老师的培养、课程的推动,提供长达5年时间的陪伴。
2013年,山西省运城市盐湖区出资近千万元,用4年时间,和真爱梦想一起,给该区所有中小学都建成梦想中心,对全区大部分老师提供了从理论到实践的培训。潘江雪说,像这样大力支持真爱梦想的地方政府还有不少,这样的方式保证了梦想中心的使用率,“政府参与进来,就要对学校问责的,重视程度不言而喻,这些地方的梦想中心开课率基本在百分之百。”
柔软而坚定
沿着一路顺遂的精英轨迹,潘江雪说自己曾是一个内心孤傲的人。因为学佛,要行菩萨道,特别是在真爱梦想这些年,“从自己做好事,到带着觉察关注人、带着爱服务人。”她说,自己慢慢改掉了过去的习气。
这一变化宿彦慧看在眼里。宿彦慧是真爱梦想的秘书长,毕业于华东师范大学,9年前到真爱梦想实习时,被其公益理念吸引而留了下来,参与了梦想中心的建设、老师的培训、运营及品牌传播、市场筹资等工作。
“刚来的时候,我觉得潘老师总是那种坚定、雷厉风行的锐利女性形象,她身上好像带着一把利刃,散发着刚从商业组织出来时的寒光。”宿彦慧记得,2010年左右的时候,有同事工作做得不理想,“潘老师就会发脾气,说你这个事怎么怎么不行。”
现在,“她把锐的那部分打磨掉了,换了一种柔软而坚定的方法来带我们。”宿彦慧说。
潘江雪喜欢把同事带在身边,见客户、拜访人、接受采访,“她让我们去看她是怎么工作的,过程中我们发现,原来她的工作模式是这样,她跟人沟通的模式是这样,她的思考是这样。”宿彦慧说,这一做法会让大家潜移默化去了解潘江雪的看法和观点,以此影响真爱梦想的文化。
潘江雪知道,真爱梦想并不是她一个人的真爱梦想,“最早我会在所有的事情上都身先士卒,这样一个组织才能够活。” 到现在,她的作用、角色慢慢在发生变化,“从一线执行者,变成思考者和联结者。”
“我有自己的榜样,”潘江雪说,“我的榜样是德兰修女和佛陀,所以当别人问我,你会退休么?我说,德兰修女和佛陀会退休么?巴菲特会退休么?他已经90多岁了,还没有丝毫要退休的意思。” 但她也明白,90岁的工作和40岁的工作是不一样的,“我将来并不是要成为一个幕后的操作者,而是享受和大家共同学习的过程。”
成为“学习的共同进化者”,是她希望带领真爱梦想共同实现的。宿彦慧记得,潘江雪每次学完东西,回来立马就要跟团队开小会,“分享她学了什么东西,跟真爱梦想的相关性是什么,我们可以借鉴的是什么,立马去碰撞,我们也会给她一些反馈,她从我们的反馈中再提炼。”
宿彦慧说,这是潘江雪的学习方式,通过分享,不断梳理思维,把学到的东西消化吸收,达成团队尤其是管理层的共识。“她也会让我们一起看同样的书,比如说她在混沌创业营研读了《创新者的窘境》,就组织我们一起看,然后交流。”
2018年,潘江雪有了一个新的身份。作为新的社会阶层人士代表,她当选上海市政协委员。
身份的变化让潘江雪看到不一样的东西。“我突然意识到治理一个国际化的大都市并非易事。要打造‘有温度的城市,上海需要让社会组织参与到社会治理的过程中,帮忙但不添乱,这需要从全局性的视角来思考城市治理,研究政府、企业和社会的互动关系。特别需要对政府的运作深入了解,这样提出来的建议、提案才能切题有效。”
如今她会花三分之一的时间参加上海市政协的考察和会议。“在国家治理层面,中国现在其实处在一个非常重要的经济、政治、社会发展的拐点上,作为社会组织我们需要回应时代的召唤,要帮助国家完成现代化的转型。”潘江雪说。
她觉得真爱梦想要和体制共同进化,支持国家发展。“我们的使命、目标跟党和国家的方向完全一致。我们不但可以借鉴商业的思维,还要学习政府管理的成熟经验、运用社会组织在各自领域实践出来的灵活独特的工作方式,大家协力解决社会问题。”这于她而言是新的认知和新的学习。
潘江雪明白,公益是一个需要耐心的行业,尤其是真愛梦想专注的儿童素养教育公益,更是一个“慢活儿”。“工作方式的改变可以随时发生,但是真爱梦想的使命目标一以贯之。”她说,“用教育推动社会进步,是我们过去、现在、未来一直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