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妍彤
(华东师范大学,上海 200241)
纵观《左传》,郑庄公基本上以政治家面貌出现,周旋于大小各国之间,即使是写到其与母亲兄弟的关系,也是以整治国内叛乱的国君形象出现。因此,从《左传》来看,郑庄公可称为一位深谋远虑的政治野心家,由于不敢妄加揣测庄公真实性情,本文将仅从政治家的角度对郑庄公的深谋远虑及其野心表现进行主要分析。
首先,郑庄公的深谋远虑最显著地体现于与各国的外交策略中。从地理位置上可以看出,郑国被包围在几个重要大国和众多小国之间,它西邻周王室,北靠晋国,南凭楚国,东面又围绕着卫、宋、陈、蔡等国。正因如此,一方面,郑国成为各国交通要道必经之地,战略地位重要;另一方面,由于缺乏天然屏障,郑国只能通过结盟等外交手段换取国家安全。郑庄公先后与邾、齐、鲁等国结盟,尤其是鲁国,其与郑国的地理位置对宋、卫两国成夹击之势,加之鲁国侯爵之位,处理好与鲁国的关系能在很大程度上为郑国求得靠山,“郑伯请释泰山之祀而祀周公,以泰山之祊易许田。三月,郑伯使宛来归祊,不祀泰山也”[1]等行为或多或少都释放着与鲁国修好的信息。
处理国内政务方面,最典型的就是“郑伯克段于鄢”。作为兄长,对弟弟应该负有教导责任,郑庄公明知段“多行不义”,却没有丝毫担忧与引导,反而坐等其“必自毙”的那天,等时机一到,一句“可矣”,不顾一次手足之情便将段除去。书曰:“称郑伯,讥失教也”[2],然而从国君或政治家的角度看,郑庄公解决问题的方法可谓完美。第一,庄公从小在母亲的差别待遇中长大,隐忍至今,虽贵为国君也从未对母亲有所不敬。我们虽不能确定郑庄公如此顺从母亲是否单纯出自孝道,但不论是对母亲还是对弟弟,他都表现出了一位国君应有的风度。第二,共叔段反叛之心早已有之,不能说昭然若揭也至少是明眼人都能看出,因此在段没有做出足够明显的反叛行为之前,若是试着教导,不但贼心难改,反成了兄长污蔑,倒给了段恶人先告状的机会;若是用强制手段将之扼杀于摇篮,则更叫人反认为庄公狭隘暴虐,容不得一丝不妥。最好的方法就是等着段一点一点地露出狐狸尾巴,当证据确凿时一举拿下,如此才让人心服口服。更何况郑庄公并不是事事放纵,当武姜为段请制时,郑庄公并没有把这块要地送给段,而是封了一块能在自己掌握之下的京。若说不顾伦理孝悌,当弟弟不认自己是哥哥,母亲不认自己是儿子时,若再一味死守孝悌,带来的可能会是国家的覆灭。对于出逃的共叔段和其子公孙滑,为防其乱,郑国也不惜与卫开战。
上文指出了庄公的深谋远虑,不过国君的深谋远虑仍以御敌、自保、维稳为主,而郑庄公却有他自己的野心。庄公不仅凭借自己在周王室的卿士地位号召诸国伐宋,更是在周郑交质而周国仍出尔反尔时,“四月,郑祭足帅师取温之麦;秋,又取成周之禾”[3]。虽然当时周王室势力开始衰微,不过周天子的权威为诸侯接受,郑庄公如此也可谓敢作敢当。
然而郑庄公这位野心家很懂得拿捏分寸,在管束被征服的许地时,“郑伯使许大夫百里奉许叔以居许东偏”“公孙获处许西偏”,并说:“天祸许国,鬼神实不逞于许君,而假手于我寡人。寡人唯是一二父兄不能共亿,其敢以许自为功乎?……寡人之使吾子处此,不惟许国之为,亦聊以固吾圉也”。[4]这样一段话,既为自己管理许地设计了完美的借口,又显得恭谦礼让,用人谋划、思虑周详,唯有庄公这般才能出口吧。之后又说:“凡而器用财贿,无置于许。我死,乃亟去之。吾先君新邑于此,王室而既卑矣,周之子孙日失其序。夫许,大岳之胤也,天而既厌周德矣,吾其能与许争乎?”[5]明明是宣誓对许地拥有绝对管理权,却显得如此远虑与谨慎。同样,当王师伐郑时,“郑师合以攻之,王卒大败。祝聃射王中肩,王亦能军。祝聃请从之。公曰:‘君子不欲多上人,况敢陵天子乎!苟自救也,社稷无陨,多矣。’夜,郑伯使祭足劳王,且问左右。”[6]除了不对王师赶尽杀绝,郑庄公还派人慰问受伤的周桓王,其实这个举动和之前庄公母子和好之举颇为相似,不得不佩服他审时度势、懂得分寸拿捏、适度而为的深思和远见。也正因此,虽然《左传》中庄公不乏数次征战,甚至抬杠周王,却在一些关键时刻懂得礼节、恪守本分,从而《左传》对郑庄公的评论也基本以正面为主。
诚然,郑庄公之后郑国国力衰退,渐渐成为不能自主的小国。在郑庄公时期,虽然郑国在诸侯国中曾一度称霸,但由于其地理位置实属尴尬,崛起阻力无法克服,从而也只能是昙花一现。作为政治家的郑庄公,将一个小国演绎成为春秋历史中不可不提的一部分,并一度让后来的大国霸主与之结盟、共同进退,的确称得上毛泽东同志评价的“很厉害”三字。
[1][2][3][4][5][6]杜预.春秋左传集解[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77.45-46.6.17.56-57.57.8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