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湿性多肌痛1例报告及相关文献复习

2018-03-07 09:41张微观刘于雪凡许月光庞效敏戴妍源张海宁
中风与神经疾病杂志 2018年2期
关键词:肌痛风湿性肌电图

张微观刘, 于雪凡, 许月光, 庞效敏, 戴妍源, 崔 俐, 张海宁

风湿性多肌痛(Polymyalgia Rheumatic,PMR)是以全身疼痛和僵硬伴血沉明显增快(≥50 mm/1 h)为特征的多系统炎性疾病,对小剂量激素敏感,多见于50岁以上人群[1]。PMR诊断尚无“金标准”,易误诊,需与感染、肿瘤及其他风湿类疾病等相鉴别,现报道1例PMR并文献复习。

1 临床资料

患者,女,55岁,因“四肢疼痛2 m,四肢无力1 m,加重3 d”入院。2 m前感冒后出现四肢持续性剧烈疼痛,在当地医院治疗(具体不详)后好转。1 m前无明显诱因出现四肢无力,双手持物不稳,走路费力,伴走路姿势异常,腰部直立困难,给予营养神经(维生素等)15 d后症状略缓解;3 d前患者四肢无力加重,步态明显异常,走路时腰部前挺僵硬,臀部左右摇摆,蹲下后起身困难,遂来我院。病程中无发热,无复视、抽搐及呼吸困难,饮食、睡眠尚可。既往:健康,否认外伤史及家族遗传史。入院查体:神清语明,双手大、小鱼际肌肉萎缩明显,双上肢肌力5级,双下肢肌力5级弱,跟膝胫试验欠稳准,摇摆步态,双腕部以下套状痛觉减退,双踝关节以下套状痛觉减退,双上肢腱反射减弱,双下肢腱反射及双侧病理征未引出,余查体无异常。

辅助检查:当地头部MRI平扫、胸片未见异常。颈椎+腰椎MRI示:颈、腰椎骨质增生。肌电图(北华附属医院,2017年3月13日):上、下肢周围神经损害(运动纤维受累为主);肌电图(3月27日):上、下肢周围神经损害(运动纤维轴索损害为主);F波出现率低。肌电图(吉林大学第一医院,2017年4月10日):(1)右侧正中神经、尺神经、双胫神经运动CMAP波幅下降,正中、尺神经F波出现率低;(2)双侧胫前肌、右侧腓肠肌呈肌源性损害;右伸指总肌静息状态下可见自发电位发放。血沉:31.2 mm(0~20 mm);pANCA 1∶10阳性。血清Lam轻链、血蛋白电泳、血常规、空腹血糖、糖化血红蛋白、风湿3项、免疫5项、ANA系列、抗环瓜氨酸肽抗体、甲状腺功能5项、肌酸激酶及同工酶、肿瘤标志物、血清结核抗体相关检查及腰穿脑脊液常规未见异常。临床诊断为周围神经病、肌源性损害原因待查,经积极营养神经、抗感染等治疗3 w后,患者症状无缓解,后神经肌肉(右胫前肌)病理报告:片中肌纤维大小不等,萎缩肌纤维呈圆形或小圆形,散在分布,可见肥大肌纤维,可见轻度核内移,肌膜核可见疏松膨大,可见变性、坏死纤维,肌内膜间可见大量组织细胞浸润,结缔组织及血管周围未见炎细胞浸润,肌间结缔组织轻度增生。GT染色未见RRF。NADH、SDH、COX染色可见部分肌纤维内酶活性不均匀,呈虫蚀样改变,Acid、PAS、ORO染色未见明显异常。病理诊断:肌病样改变(见图1)。再次回顾分析患者病史,临床诊断为PMR,给予甲泼尼松30 mg/d口服,逐步减量(每2 w减1片),2 m后随访患者症状缓解不明显(但无套状痛觉减退),在我院复查肌电图(2017年6月2日):上下肢所测肌呈肌源性损害表现。磁共振双下肢肌肉成像平扫:双侧髋关节少量积液,压脂像右侧髋关节周围肌肉内见圆形高信号影,考虑炎性病变或少量积液(见图2)。嘱甲泼尼松每2 w减1/4片,至逐渐停药。出院半年后随访,患者肢体无力明显缓解,行走时腰部可直立,臀部摇摆不明显,偶有肢体酸痛、发麻,查体双侧大、小鱼际萎缩(程度同前),余查体正常。

2 讨 论

PMR发病主要与气候、环境、年龄有关,有明显的地域性和家族聚集发病趋势[2]。其病因和发病机制尚不明确,遗传、感染、免疫异常等多因素可能参与其中。有研究发现白介素6(IL-6)在PMR患者外周血中明显升高,提示IL-6可能在该病的发生中起到重要作用[3]。也有研究显示该病的血管壁弹力层存在细胞介导的炎症。本例患者起病前有感冒病史,考虑发病可能与感染相关。

PMR好发于50岁以上人群,女性多见,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发病率也会上升,70岁~80岁达高峰,80岁以后发病率有所下降[1]。PMR的首发症状多为急性或亚急性的肩胛带、颈部及骨盆带肌肉对称性疼痛,伴晨僵(>45 min),亦可局限于某一肌群(如腰肌),或放射至肘、膝部。严重者会有肢体活动受限,表现为上肢不能抬举或负重,下蹲及爬楼困难,甚至不能翻身、起床,肌肉酸痛较肌肉无力明显。可伴有低热、疲乏、消瘦等非特异性全身性表现[4]。更甚者可出现肌肉萎缩以及关节活动完全受限[5]。

PMR的诊断缺乏特异性,实验室检查多表现为白细胞增多、炎性分子升高,可有轻至中度正细胞正色素性贫血[6],肌电图改变与血清肌酶并无明显相关性,PMR患者肌酶通常正常。影像学在PMR的诊断中非必需,但超声、MRI等在PMR的鉴别诊断中具有特异性,表现为受累关节、肌肉(如肩峰三角肌下、大转子周围)等处的粘液囊炎,MRI还可检测颈腰椎椎体棘突间的粘液囊炎[7]。其它检查如氟代脱氧葡萄糖正电子放射断层造影(18F-FDG-PET)主要显示颈、腰椎椎间部、肩部、臀部氟脱氧葡萄糖摄取增多[8],其对该病的诊断价值尚需大样本试验证实。骨骼肌的病理特点为Ⅰ型肌纤维局限性的氧化酶活性脱失(虫蚀状缺失);Ⅱ型肌纤维萎缩,个别患者可伴有破碎样红肌纤维[9]。本例患者骨骼肌存在肌纤维萎缩和肌纤维内酶活性虫蚀样改变,符合该病特点。其病初肌电图提示周围神经损害,考虑为PMR微血管炎致神经滋养细胞缺血而产生的神经受累,此类患者的肌肉疼痛和僵硬可经类固醇激素治疗得到快速缓解[10]。患者的诊治经过支持此过程。

表1 PMR的归类评分标准

图1 患者右胫前肌肌肉活体组织病理检查。A:肌纤维大小不等,少数肌纤维明显萎缩,呈圆形或小圆形,散在分布,肌间结缔组织轻度增生,未见炎性细胞浸润 HE染色; B:部分肌纤维内酶活性不均匀,呈虫蚀样改变 NADH染色

图2 患者双下肢MRI关节肌肉成像。A:脂肪抑制T2WI,箭头所示右侧髋关节周围软组织内见片状高信号影;B:脂肪抑制T2WI,箭头所示为右髋关节腔内条片状高信号影

临床上PMR可与其他风湿疾病合并存在,最常见的是巨细胞动脉炎(giant cell arteritis,GCA),约30%的PMR患者可合并GCA[11],提示该病和动脉炎有关。PMR也可作为副肿瘤综合征的风湿方面征象出现在肿瘤患者中[12]。该病易误诊,需注意与类风湿性关节炎、多发性肌炎、肿瘤及其它风湿性疾病等相鉴别。关于PMR的诊断,可参考2012年EULAR/ACR公布的PMR归类标准[13](见表1),在同时满足:年龄≥50岁,双侧肩关节疼痛,血沉和/或C反应蛋白异常的前提下,对患者进行评分,若只有临床标准(无超声标准),用于PMR鉴别的患者中评分≥4分的敏感度为68%,特异度为78%;若同时有临床和超声诊断,评分≥5分的PMR的敏感度和特异度分别为66%和81%。该患者未行超声检查,评分为4分,考虑归为PMR。

也可采用2011年中华医学会风湿病学分会给出的诊断指南[6]:(1)发病年龄≥50岁;(2)颈、肩胛带及骨盆带三处易患部位至少有两处出现肌肉疼痛和晨僵;(3)全身性反应的实验室证据;(4)受累肌肉无红、肿、热,亦无肌力减退或肌萎缩;(5)除外其他疾病;(6)小剂量激素治疗反应好。在除外其它疾病的情况下,满足(1)~(3)或(1)(2)(6)即可诊断PMR。本例患者双手大、小鱼际有肌肉萎缩,考虑为血管病变导致局部神经肌肉缺血所致。其腹部彩超、胸片和肿瘤标志物等检查未见肿瘤的证据,除外结核。无头痛、视物模糊等症状,无GCA的证据。其它相关风湿性疾病的检查未见明显异常,随访半年,患者对小剂量激素治疗反应良好,其符合PMR的诊断标准。

PMR的治疗以低剂量糖皮质激素为主,推荐使用等同于泼尼松12.5~25 mg/d的剂量单次口服,一般起始剂量<30 mg/d。如果高于此剂量治疗后患者仍然无应答,应重新确认诊断是否准确。疗程一般为6 m~2 y。也可肌肉注射甲泼尼龙(每3 w注射一次,120 mg作为起始剂量)[5]。激素减量时应注意监测患者的病情活动性、实验室指标及不良反应。在最初的4~8 w内应减至口服10 mg/d泼尼松剂量或等效剂量。对于复发患者,应从起始量重新开始口服,并逐渐减量。治疗有效者应每周减1 mg或以1.25 mg逐渐减量至停药。对于有高危复发和/或出现激素不良反应、合并症或需要延长治疗的患者,应早期使用甲氨蝶呤(7.5~10 mg,每周一次)。也可使用IL-6受体拮抗剂或中药制剂,帮助缩短服药疗程和激素用量。TNF-α拮抗剂对PMR患者并无明显临床获益,不建议使用。在药物治疗PMR的同时,也应根据患者情况进行适当的锻炼,防止肌肉萎缩,减少跌倒风险,尤其是长期应用激素的老年骨质疏松患者。该患者在接受小剂量甲泼尼松口服数月后症状明显好转,随访半年后患者病情稳定,支持PMR的诊断。

本例患者早期有周围神经病变的表现,且血沉升高不明显,很难诊断为PMR。随着病情进展,肌电图改变及肌肉活检等使PMR诊断逐渐明了。该患者使用激素后病情缓解较慢,考虑与其病程长、病损重,且未能得到早期有效治疗有关。对于合并多种不同疾病表现的患者时,临床医生需从病因角度出发,一元论分析,并进行随访观察,不能仅以缓解症状为目的。同时,我们应该提高对PMR的认识,做到早期诊治,将疾病的损害降到最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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