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观化、民族化和全龄化

万书荣

【摘要】 伴随着动画技术的飞速发展，国产动画电影出现奇观化、民族化、全龄化的叙事趋向，这使我们看到了国产动画电影崛起的希望，但另一方面其存在的硬伤也是显而易见的。任何时候，动画电影的制作都要以故事创意为核心，没有好的故事做依托，再先进的技术终究难以打动人心。如果国产动画电影创作者都能摒弃浮躁的倾向、始终保持一种赤子情怀、踏实钻研技术、努力创意故事，国产动画电影的真正崛起也就指日可待了。

【关键词】 国产动画电影;叙事;奇观化;民族化;全龄化

[中图分类号]J90  [文献标识码]A

2015年必将在国产动画电影史上留下辉煌的一页。这年元月底上映的《熊出没之雪岭熊风》（以下简称《雪岭熊风》）最终以近3亿元的票房打破此前国产动画电影的票房记录，而7月中旬上映的《西游記之大圣归来》（以下简称《大圣归来》）更是以近10亿的票房创下国产动画电影的奇迹。《大圣归来》甫一上映，即以良好的口碑引起观众的广泛关注和媒体的极力热捧，有人甚至评价它是“中国动画电影十年来少有的现象级作品”[1]。《大圣归来》之后，陆续上映了《熊出没之熊心归来》（2016）、《小门神》（2016）、《大鱼海棠》（2016）、《大护法》（2017）、《熊出没之奇幻空间》（2017）、《十万个冷笑话2》（2017）、《熊出没之变形记》（2018）、《妈妈咪鸭》（2018）、《风语咒》（2018）、《阿凡提之奇缘历险》（2018）等，它们或者以《大圣归来》为标杆，或者另辟蹊径，但总体上都呈现出奇观化、民族化和全龄化的叙事趋向。

一、奇观化

近年来，随着动画技术突飞猛进的发展，国产动画电影不仅从整体上对角色和画面处理的精细度有很大提高，在制作特效上也大大缩短了与好莱坞的差距。《雪岭熊风》的制作团队耗费巨资打造豪华视效，采用迪士尼、皮克斯等顶尖公司同量级的Maya-3D制作技术，为观众展现了一个个酷炫的大场景，如千里冰封的雪原、梦幻美丽的湖泊、开往天空的火车、此起彼伏的火山大爆发等等，色彩绚丽、景深清晰。《大圣归来》在奇观化场景的设定上更是为国产动画电影树立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标杆。影片几乎每一帧都是一幅优美的风景画，其画面的光影层次和景深层次都处理得非常到位。不管是山妖抓童男童女的追逐打斗，四人在五行山间的同行，大圣与“混沌”的巅峰对决，以及最后战胜“混沌”后身披银甲、头戴凤翅紫金冠、脖围长长红飘带、屹立于天地之间的齐天大圣的飒爽英姿等壮阔场景，还是中间仅作为背景一带而过的湖泊、森林、荷塘、草原、夜空等，每一幕都在光线的渲染下显示出浓厚的东方美感，令人赏心悦目。《大鱼海棠》在当前三维动画风行的时代，用二维技术描绘出众多具有三维效果的广阔美景，如璀璨的星辰、变幻的烟云、无垠的大海、壮观的土楼、遮天的灵树等，这些场景在使观众感到惊艳的同时，也让他们感受到远古的神秘和宇宙间的洪荒之力。《风语咒》对环境的刻画也是入木三分，不管是嘈杂的市井，还是诗意的山水，都有各自的神韵和意境。影片中，当千万只栩栩如生的罗刹从千沟万壑的山谷中奔腾而下的时候，当饕餮被唤醒、被激怒而野性大发导致山崩地裂的时候，其气势之宏大、场面之壮观，堪比欧美大片。《妈妈咪鸭》虽然因情节低幼老套而导致票房惨淡，但其上乘的画面品质却赢得观众的纷纷点赞。影片中不仅动物的皮毛毫发毕现，其对大场面的处理也是游刃有余，从技术上可以说是一部能与迪斯尼比肩的作品。总之，大多数动画电影都竞相采用先进科技，极力打造富于奇观化的场景，以便给观众带来良好的视觉享受。

对于动画电影来说，震撼的画面特效无疑是吸引观众的重要方面。近年来，国产动画电影在奇观化场景的打造上越来越趋于成熟，但如果能始终坚持技术的运用服务于艺术的需要，使其围绕角色的塑造，并与剧情的发展水乳交融，必将取得更大的进步。

二、民族化

从20世纪五六十年代的“中国学派”动画开始，民族化一直是国产动画电影探讨的命题。当前国产动画电影也非常注重于对民族元素的融合运用，这首先表现为许多影片中都遍布着对富有本土特色的自然景观、建筑器物、民俗风情等的展示，如《雪岭熊风》中有东北雪乡、长白山天池、伐木场、矿山、小火车站等;《大圣归来》中有长安古城、悬空寺、皮影戏、京腔等;《大鱼海棠》中有福建土楼、唐装、麻将、陶笛和随处可见的中国红;《风语咒》中有各种古色古香的传统建筑、风车、风筝、掷骰子等;《小门神》中除了荟萃有门神、土地爷、财神、灶君、八仙等民间传说人物，还有江南古镇、提线木偶戏以及放飞孔明灯、过年等习俗，这些都彰显着浓郁的中国风。除了表面化的中国元素，一些影片更是把中国传统文化深入到其情节的营造之中。《大圣归来》不仅取自中国传统神话《西游记》的故事，大圣在拯救世界之前先要拯救自己，也契合中国传统文化中“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的道理。《大鱼海棠》在片头就显示了《庄子·逍遥游》中的一段话：“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影片以此为基础构建自己的世界观，同时又融合了许多来自《山海经》《搜神记》与上古神话中的传统元素，不仅包含着生死轮回、天人合一等东方哲学观念，还将丰富的民俗文化细节蕴含于其中。《风语咒》从概念的设定到故事情节的走向，都立足于中国传统文化。其核心概念“侠岚”，“岚”的本义为山中的雾气，和“侠”组合寓意为“默默的守护”。反派饕餮是上古神话中的四大凶兽之一（另外三个是穹奇、混沌、梼杌）;被饕餮吞食的罗刹则来自佛教。整部影片的世界观主要来源于道教学说中的“阴阳五行”观念：上古凶兽代表着极阴的力量;而五行之力是极阳的力量，它们分别由侠岚掌控。阴阳两种力量频繁碰撞、此消彼长，五行之间也相生相克;而风，则是一种超脱于五行之外的新力量。这些天马行空的想象，是对传统道教文化的重新阐释。

越是民族的，就越是世界的。中国传统文化博大精深，其自带的神秘感与韵味本身就极具吸引力。民族元素及传统文化在画面和情节中的融合渗透，是国产动画电影的生命力之所在，也是其能自立于世界动画之林的法宝。

三、全龄化

长期以来，国产动画一直是“低幼”的代名词，这源于一些动画作品本身情节设置的低幼，其观众也默认为低幼儿童。近年来，国产动画电影创作逐渐改变了这一局面，出现全龄化的叙事趋向。如《雪岭熊风》主要讲述的是熊二的个人成长经历，在他面前展现了亲情、友情、甚至爱情等人生中的重大命题，这里不仅包含有小朋友在成长过程中面临的问题，也有成年人在自己人生经历中不可避免要感受到的生命体验。中国电影家协会理论研究部副主任宋展翎认为，《雪岭熊风》成功“逆袭”的秘诀在于，它摆脱了国产动画片低龄化印象，以精良制作和立足本土的成熟故事设计，赢得了年轻人、中年人和老年人的“合家欢”。[2]《大圣归来》对《西游记》中的情节进行了重新演绎，讲述大闹天宫后被如来佛镇压在五行山下的孙悟空，500年后被一个叫江流儿的小和尚（儿时唐僧）无意中解除封印，并在与其相互陪伴的冒险之旅中找回初心、浴火重生、解救自己并解救他人的故事。影片的制作接近好莱坞级别，剧情诙谐幽默又洋溢着浓厚的情怀，“要拯救世界首先必须拯救自己”的主题也非常鲜明。制作了《黑客帝国》系列的好莱坞著名制片人安德鲁·梅森对此片大加赞赏，他表示，孙悟空很著名，因此容易推向世界，“影片故事非常精彩，形象塑造得很生动，这是一部属于全世界的合家欢电影，谁都看得懂，而且很中国，不可思议，中国人了不起”。[3]《风语咒》讲述一个小人物逆袭成为英雄的故事，片中郎明和梅姐之间的母子亲情能激起观众的强烈共鸣，母子重逢的桥段更是让无数人流下眼泪。有观众认为“这是国漫把故事讲得最好的一次，真正地有笑有泪”“这就是我们的父母、中国的亲情，爱不曾说出口，却都能为彼此赴汤蹈火”。[4]就打破低幼化来说，值得一提的，还有特立独行的《大护法》，这是一部把观众定位在13岁以上的动画电影，影片讲述了奕卫国大护法为寻找失踪的太子而误闯花生镇，卷入一场被欲望支配的阴谋中的故事。影片画风独特并贯穿着血腥暴力，但其寓意深刻，很有现实批判性和讽刺性。

美日动画电影成功的秘诀之一，就在于始终坚持以老少皆宜为创作取向。国产动画电影也只有在先进科技的支持之下，努力打造老少皆宜的精品，实现从“低幼”向全龄化的转变，才能赢得更多观众，并真正实现国际化的发展目标。

结 语

伴随着动画技术的飞速发展，国产动画电影出现奇观化、民族化、全龄化的叙事趋向，这使我们看到了国产动画电影崛起的希望。但另一方面其存在的硬伤也是显而易见的，突出地表现在情节设置上的单调老套，而且我们在观看一些影片时，总会感受到其模仿美日动画电影的痕迹：看《大鱼海棠》，我们会想到《千与千寻》;看《熊出没之奇幻空间》，我们会想到《阿凡达》;《风语咒》中也有不少对《狮子王》场景的模仿等。美日经典动画是世界动画发展的标杆，国产动画和它们相比还有很大差距，向它们借鉴学习无可厚非，这也是一种提高的途径。我们可以借鉴美日动画的制作技术，学习其认真的创作态度，但不能一味地模仿其故事情节。任何时候，动画电影制作都要以故事创意为核心，没有好的故事做依托，再先进的技术终究难以打动人心。《大圣归来》之所以能达到当今其他动画电影所不可企及的高度，与创作者历经8年多时间艰苦打磨、以诚意造就品质的态度相关联。如果国产动画电影创作者都能摒弃浮躁倾向、始终保持一種赤子情怀、踏实钻研技术、努力创意故事，国产动画电影的真正崛起也就指日可待了。

参考文献：

[1]马涌.关于《西游记之大圣归来》的思考：偶然与必然[EB/OL].人民网.（2015-07-24）. http：//culture.people.com.cn/n/2015/0724/c87423-27353338.html.

[2]白瀛.国产动画片“逆袭”好莱坞大片[N].人民日报，2015-01-30.

[3]肖扬.《大圣归来》被估值一亿美元？[N].北京青年报，2015-06-26.

[4]《风语咒》登顶2018国漫最高分 在中国动漫排行榜里可谓独一无二[EB/OL].搜狐.（2018-08-22）.http：//www.sohu.com/a/249441456_5028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