构式化的核心思想及其对构式习得的启示*

2018-03-03 19:11贵州师范大学
外语教学理论与实践 2018年4期
关键词:构式语法要素

贵州师范大学

杨 旭 刘 瑾

提 要: 构式化关注构式在历时维度上的产生、发展和变化,是历时构式语法研究的新范式,其研究在最近几年里取得了丰硕成果。然而,这些成果对构式习得的重要意义还有待深入探讨。本文从构式化的核心思想出发,探讨构式化对构式习得的主要意义,为研究构式化作为复杂的认知适应系统提供新的视角。

1. 引言

本世纪初以来,语言习得研究的范围不断扩大,不仅聚焦个体在心智、身体和社会环境中的交互认知研究,而且还不断吸收生成语言学、功能语言学、生物语言学、进化语言学、认知语言学等学科领域的研究成果。其中,认知语言学的构式习得观备受学界关注,国外先后有一系列的研究成果探讨了构式使用、认知和习得的关系2013年,牛津大学出版社出版了《牛津构式语法手册》,专门针对构式语法理论如何运用于构式习得的研究进行了探讨。

语言习得领域长期以来存在天赋论与涌现论之争。天赋论认为人脑中存在天生的语法规则和语言习得机制,语言通过遗传基因设置特有的语言官能作为选择性激活而习得;语言伴随人类的进化而产生,在人类进化史上具有连续性。涌现论则强调语言习得遵循人类一般认知域的规律,认为语言习得与社会生态和人文环境的认知密切相关;人类语言在进化史上不是连续的,主要靠后天的体验而习得。本研究基于构式化(constructionalization)与构式习得共有的理论基础,从构式化的核心思想着手,探讨构式化与构式习得的焦点问题,进而分析构式化对构式习得的启示。

2. 构式化的核心思想

构式化,简言之是构式形式和意义的演化(文旭、杨旭,2016)。构式化从构式维度统摄词汇化和语法化的关系。虽然构式化、词汇化和语法化在理论背景和研究重点上有所差异,但均属于语言演化研究的领域,在多数情况下具有趋同性。对这三者之间关系的研究有助于厘清变异理论、词汇扩散理论和单向性假说之间的矛盾(Hilpert, 2013)。构式的扩展和缩减模式既有词汇意义的参与,也有语法意义的融入,因此构式化包含词汇化和语法化,且三者在形式和意义上的演化呈现出连续体的模式(Traugott & Trousdale, 2013; Traugott, 2014)。

认知语言学认为,语言不是一个自治的机能,语言结构是概念化的,而语言知识则来源于语言的使用(Croft & Cruse, 2004: 3)。构式化是认知语言学历时研究的重要体现,其理论主张可以概括为三个方面:

第一、新构式的产生遵循人们一般域的认知规律,是人们对构式整体性认知的结果。构式系统呈现整体性且包含多个层级构式的集合。在这个系统中各个要素的变量相互联系,即形式和意义在某个方面的变化或在不同形式和意义的交互作用下引起新构式产生。不仅如此,构式系统中的节点对新构式的产生具有触发和连通的功能,即构式经过一系列微观或局部的演化最终形成新形式和新意义的配对,从而产生构式化(Traugott & Trousdale, 2013: 22)。产生的新构式虽然在共时层面上具有混沌性,但是在历时演化过程中却是有规律和方向可循的。因此我们可以从构式化呈现的交互性和适应性、整体性和部分性、网络性和继承性、渐变性和瞬时性、创新性和扩展性等方面考察构式的演化路径(Hilpert, 2013等)。

第二、构式化与构式的使用和创新相互关联,都依赖于具有生物学基础的习得能力和经验环境。构式语法认为,构式是抽象的规约化的语言单位,而这些单位作为形式与意义的配对固化于说话人的大脑中。由于说话人认知能力的多样性和复杂性,构式在使用和习得中会出现形式和意义上的变化,从而导致构式化的发生。构式化是构式形式和意义维度的变化,它不能脱离人的认知能力和社会因素而单独产生。正如Bybee(2010: 194)所言:“语言作为复杂的适应系统,它是语言认知、文化习得和语言使用等因素交互适应的结果”。构式化被视为这些因素相互适应的产物,在本质上强调构式习得的复杂性、认知性和适应性。

第三、构式化与百科知识的范畴特征相连,同时与多种构式的继承关系紧密相关。百科知识作为说话人进行构式表征的源泉,也是建构网络节点的主要因素。一个图式构式在分类层级中可以允准多个子图式的出现。新构式的习得已成为人们一般认知域的组成部分。人们对构式进行范畴化,建立起不同类型的构式关系,进而实现多个层级构式的认知操作。构式之所以是概念化的网络,是因为它是规约化的语言单位的结构库,而这种结构成为构式网络或构式集合的单位,并紧密地与语言使用相联系,既影响语言使用,又受语言使用的制约(Langacker, 2008: 222)。

3. 构式化与构式习得的焦点

构式化与构式习得均是基于使用的构式语法观催生出来的,都强调构式的使用、习得和变化是一个动态的认知系统。因而从构式化视角探讨构式习得成为语言演化研究的主要方向之一,但是目前鲜有研究较好地阐释多重交互因素下构式习得的过程,这主要是因为运用已有的语言演化理论很难诠释构式习得的涌现特征和习得规律。从理论起源来看,构式化无疑与构式习得的动态性存在诸多契合点,且能解释诸多语言演化现象,这导致历时构式语法在解决构式化和构式习得的过程中存在如下焦点问题。

首先,构式化关注“整个构式系统”的运作以及多种因素之间的交互作用,它的理想状态是描述说话人心智中构式网络节点的产生。毋庸置疑,我们可运用历时语料和相关数据观察构式使用和习得的情况,甚至可依据构式涌现和传播的数据对构式习得和使用情况做出预测和判断。然而,构式化强调构式是凭借系统中各要素的“网络节点”进行连接的,而不是各个构式要素的简单相加与整合。这让我们无法知晓什么类型的构式要素才能成为构式节点以及各个构式要素如何通过继承关系产生构式节点。如果构式系统中所有的构式要素都相关并存在继承关系,那么我们怎样才能将连接这些要素的节点识别出来,进而把握构式习得的规律?因此,厘清构式系统中哪些要素可作为构式网络的节点,它们之间是以何种认知机制产生构式化和构式习得的,是今后构式化与构式习得研究的主要方向。

其次,构式化与构式习得都关注语言结构的心智表征,都以说话人语言知识的解释和描写为主,意在强调构式频率对构式固化和语言知识习得的作用。尽管它们存在这些优势,但是在历时语料中勾勒出来的只是语言过去使用的大致概貌,这让我们有必要追问说话人在较早时期是如何产出社区语言中共享知识的问题。如果构式化与构式习得是涌现的,其过程必定是非线性的,那么我们如何才能对其发生的过程做出科学合理的预测。构式化与构式习得的研究都在探索语义发生和语义获取的特点,找出语言发展与演化的规律,已成为历时构式语法研究的主要目标。

再次,构式化与构式习得受到构式联想(associative)作用的影响。如果新构式的形成与习得是在构式网络中产生的,那么语言知识的建构可看成是一种联想网络,即语言知识成为构式以及构式之间的连接点。由于构式习得受到构式使用的影响,共享的语言知识可以通过各种不同的认知机制不断地进行组构(MacWhinney & O’Grady, 2015等)。这种组构的语言知识就具有联想功能,对构式形式和意义的连接起着触发或简化的作用。这不是构式语法理论本身的需要,而是构式本身固有的动态模式不断地对语言知识进行再识解和再允准的缘故。

最后,由于研究目的都是揭示语言发生学的共性,构式化与构式习得都以基于使用的构式主义方法为基础,都以探索个体语言发展和人类语言演化的路径为宗旨,因此个体语言发生构式化的路径可以准确地预测构式习得者语言发展的特征。构式化与构式习得的研究不是抛弃传统的研究方法,而是根据语言自身发展的需要展开的一种整体性的研究方法。

4. 构式化对构式习得的主要启示

构式化揭示语言演化领域的诸多共性的特征,例如层级性、概率性、连续性、涌现性、动态性、非线性等特征。这些特征为基于使用的构式习得观寻觅到新的理论依据,也为构式是如何习得的难题提供了不同维度的解释。

1) 明确构式习得系统中各要素与节点之间的关系

鉴于构式系统的复杂性和动态性难以考量的问题,首先我们要把构式系统中各语义要素和产生节点的构式区别开来,找到构式允准和新构式表达的认知动因,然后再对这些语义要素进行考察,最后找出构式习得的关键所在。

构式系统是构式之间以及构式中各个要素之间相互制约、相互促进的关系。这些关系影响整个构式系统的变化和发展,进而产生新构式,出现新的类型节点。节点成为构式各个语义要素扩展的交汇点,被视为构式的一个单位。每个节点都具有特定的属性范畴,各个语义要素游离在构式节点的周围,成为构式能产性、图式性和组构性的主要动力。一个节点可以允准多个图式构式出现,引发构式不同维度的变化。构式习得实际上是习得构式的节点,因为说话人可以通过节点中各个语义要素的类推、复制、创新、模仿等方式习得构式。这种习得方式在构式系统内部不能完全找到合理的解释,需从扩展性的体验习得和交互性的语境习得两个方面考察构式节点的形成(Batstone, 2010等)。前者认为,构式习得是社会因素和人们认知因素共同促进的,是心智、身体与世界扩展体验的结果;后者认为,构式习得受特定构式语境制约,并依附于说话人所处的社会语境。这两个方面成为影响构式节点的关键因素。构式习得是在高度交互的社会语境下产生的,脱离社会语境的构式习得是不可能出现的,构式中的节点也是不存在的。一种语言结构之所以存在并被赋予意义,是人们在社会活动中产生具有合作意图的行为或联合行动的行为,而这种行为共同触发语境中的突显特征并获取新的语义节点(Clark, 1996等)。

在梳理构式各语义要素与节点之间的关系时,我们得到以下几点启示。其一,从基于使用和多维的层面超越了生成主义关注下的语言习得机制(LAD)的解释力。基于使用的构式习得观认为,构式习得是一个涌现的、动态的和复杂的过程。构式使用引发构式系统语义要素之间的不断调适,最终会引发新构式的出现。因此,基于使用的语言演化观认为构式习得和使用频率成为构式系统语义要素重构的重要因素(Bybee,2010: 118)。其二,构式习得不是依靠既定力量使其处于一种平衡状态,而是和其它的复杂系统一样,是难以平衡的,具有非线性的特征。构式习得作为一个开放的、动态的系统,由于有了新的语义要素的调适或允准,才使其能适应新的构式语境,产生新的类型节点,产生构式化。其三,从母语和二语之间的关系来看,传统的语言习得理论认为,母语对二语习得有重要的影响。Hoffmann & Trousdale(2013)认为,习得者即使掌握了多种语言,这些语言也只是整个系统中的子系统,它们之间不是单向的影响关系,而是多个子系统相互作用的关系。

2) 注重构式节点选择的多样性和构式习得因素的适应性

多样性是构式的内在属性,构式化必然存在两种趋向: 选择的多样性和习得的适应性。目前,世界上约有5000余种语言,虽然这些语言存在着差异性和多样性,但是它们都可能具有很强的能产性,会产生不同类型的语言结构。由于受人类认知能力的限制,必然有一部分语言结构被淘汰。在构式系统中,单个构式既能保持原有构式的继承性特征,又会出现异质性构式的情况。异质性构式同样会继承原有构式的部分特征,容易在构式系统中被普遍地使用。而那些没有继承原有部分特征的构式则很少被使用,就不可能有新构式的扩展适应(exaptation),它们就容易被淘汰(Norde & Trousdale, 2016: 170)。经过人们长期、多样的选择,微观的易于演化的构式得到渐变地累积而成为使用频率较高的构式,从而产生适应特定构式系统的新的构式类型。

首先,构式习得意味着对构式节点进行选择。说话人建构的节点不是随意选择的,而是人们运用规约的手段重构出新的表达式。如汉语连动式主要遵循象似性原则,说话人运用序列模式来表征序列事件的发生。由于格语素等形态手段缺乏,连动式内部各要素之间相互适应,语序成为一种认知手段并规约化(杨旭,2016等)。语序成为连动式表征的节点,并以共现模式被抽象地展现出来,与节点相邻或相近的词会重构新的表达式。英语助动词通过共现的形式与前面的人称代词搭配缩写为诸如“I’m”,“they’ll”的表达式,成为规约的构式实例。这种规约化的构式实例通过既定的构式范畴建构起来,必须符合构式表达的需要。构式节点的建构既是说话人实现交际意图表达的需要,也是构式系统自身选择的需要。

其次,构式习得意味着人类大脑的适应性选择。Verschueren & Brisard(2009: 39)认为,语言知识的选择与建构要通过大脑的适应性才能完成。语言知识要素的集合主要由人的生理、认知机理和语言事件再现的频率建构而成。说话人言语行为的背后必然有这些要素相互适应性的生物基础。这种相互适应性主要表现在大脑与构式表征的关系上,体现了大脑结构的生物属性。Deacon(1997)从进化论视角指出,语言在受到大脑结构制约的同时,又以不断使用的方式激活大脑。Schoenemann(2005)认为,大脑结构与语言进化是一个复杂、适应的过程。语言是文化适应大脑的一种形式,而非大脑适应自然语言处理的结果。

最后,构式习得强调语言的具身性认知。构式源于人们的生活体验,与人们的身体构造关联,而构式习得是人们通过身体与世界交互获取意义的。因此,语言知识的获取不是与语言体验相关的一套抽象的规则,而是人们与世界交互的一种心理表征形式(文旭,2014a)。赫尔德(2014: 58)在论述语言起源时强调,一切感官都只是一个统一的、心灵触感的方式。人们在认识事物时整个身体结构作用于客观世界,通过“感知觉”的方式获取构式的意义。Lakoff & Johnson(1999)认为,语言是客观世界、身体经验、人类认知等多重因素共同促成的,语言结构与人的身体经验密切相关联。文旭(2014b: 29)指出,语言结构之所以被概念化或范畴化,是因为它是人们身体经验的再现。构式习得主要与人们的身体构造有关,而构式习得的适应性包含了身体与世界的相互关系。构式习得是通过人们身体的感知觉驱动的,也是社会、文化进化的产物。

3) 把握构式习得的整体性与联想性的关系

构式习得遵循“整体大于部分之和”的格式塔习得模式,是整体性图式构式的习得。构式习得的联想性不是虚拟的,而是构式在使用中真实的交互过程。这种互动性触发构式内部节点的连通性,对构式习得的动态过程有一定的解释力。

第一、构式习得的整体性与联想性有助于了解构式的全息观。构式习得不可能孤立地使用单个构式的形式或意义,它必然具有多种联想的形式或意义。构式必然和它的意义以及包含多层级的意义相关,而且与构式语境的联想性相连,甚至有时会表征、储存在较抽象的图式层面。我们要厘清构式习得的整体性与联想性的关系,主要是因为构式的各个部分之间在语义上存在多个节点,而节点上的语义能扩展出语用、文化和社会价值观等多种构式义。构式习得也就包含了文化因素、世界观和价值观的习得。

第二、构式习得的联想性受到构式频率、提示度、突显度以及构式语境等要素的制约。构式习得遵循一般范畴的习得规律,但图式性和能产性会引起构式不同维度的扩展。Ellis(2006)认为,构式习得通过联想的方式或依靠扩展构式的频率、近因(recency)以及语境等因素来完成,然而习得者主要是通过类推和重构的方式产生新构式。这种习得方式不是离散的,而是体现了构式系统的连续性和整体性。

第三、构式习得不是单向的、线性的习得过程,而是多维度、非线性的过程。构式语法认为,词汇和语法之间是一个连续体,构式习得把词汇和语法作为整体性习得,具有多层级和范畴化的特征。这些特征在人类的交流中显现出来并在构式网络中进行建构(Bybee, 2006)。Barlow & Kemmer(2000)认为,人类交流的过程就是习得构式的过程,因为交流的意向性会影响语言加工和构式习得。构式习得观超越了天赋论的语言习得机制、连续性假说以及自上而下的以规则为基础的生成论假设(Goldberg, 2006等)。构式习得之所以是多维和非线性的,是因为它主要受到构式的使用、演化、感知因素的影响。Ellis(2008)指出,语言使用引起语言演化,语言演化影响语言感知,语言感知影响语言习得以及语言习得影响语言使用。除了这些节点的循环因素之外,构式习得的多维性和非线性主要关注人类作为群体的生物属性和社会属性,以及构式系统与个体构式习得、个体构式与社会的交互以及人类语言发展及演化之间的相互关系等。这些关系正是构式习得所关涉的主要因素。

4) 科学地融合多种研究方法

我们对构式习得进行详细的、密集的纵向研究,几个月的时间显然是不够的,同时,扩大构式的使用范围和演化的时段又存在一定的难度。因此,语料库的研究和心理语言学的调查取样可以集中在构式习得的部分时段和较显著的交互阶段。目前,随着人工智能和计算机技术的发展,数学建模可作为调查构式演化和习得的研究方法,有助于观察构式习得的整体性。

构式化理论视角下的构式习得方法优于传统的研究方法,因为它考虑到各个语义要素的交互作用,强调以整体的、系统的方法考察构式的习得和使用频率,关注构式的变化与习得的整个过程。构式习得的方法集中于对特定构式发生的频率和不同类型的构式进行历时调查,并对带有共性和差异性的语料进行分析。这不仅可以探寻构式习得时涌现的显著特征与规律,而且还可以找到构式产生演化的动因,同时弥补对构式样本平均数分析过度依赖的问题。在实际研究中,充足的、互补的语料是进行构式习得和构式化研究的前提。Hilpert(2013)运用历时语料库的方法探讨了构式化的特征和规律,为构式习得在历时维度上的研究提供了全新的借鉴。构式化视角下构式习得的研究方法可归纳为四类: 第一类运用基于变化的相邻词汇聚类统计(variability-based neighbor clustering),主要在时期划分和概括的准确性之间做一个平衡,进而比较不同的时期划分,让研究者做出更好的选择;第二类为二元逻辑回归分析(binary logistic regression),它可以在众多影响因素中找到最重要的一个因素,以达到解释的目的;第三类为分层列联频次分析(hierarchical configural frequency analysis),它只适合处理类别变量,如果要使用连续变量,必须对其进行单独的处理;第四类为多维度分析(multidimensional scaling)的方法,即综合运用多种方法,对某个构式进行个案考察。可见,此领域的研究方法已有多种,由于研究目的不同,每种方法的运用存在较大的差异,且各有优势与不足,所以研究者很有必要对现有的方法进行选择和优化,然后依据研究的需要进行调整运用,从而科学地解释构式习得的过程。

5. 结语

构式化视角下的构式习得研究与传统的语言习得研究形成了不同的研究范式。构式化和构式习得都秉承基于使用的构式语法观,把构式习得和构式演化看成动态的、连续的、整体的过程。构式习得是多重构式要素之间互动的综合体。这些要素紧密相连,体现了构式语法整体性的研究思路。这种整体性的方法意味着构式习得不能被作为一个孤立的系统来研究,而需要在语言类型学和语义发生学的视角下观察构式习得的全过程。整体性方法把构式习得和构式化描写为互相影响和互相作用的过程,两者不是单向关系,而是多维、连续的关系,同时它们之间也不是对等关系,而是其中某个部分可能会制约其他部分的关系(Traugott,2014)。整体性关注构式习得的多样性,它不是以个别构式的实例探寻构式的普遍性,而是运用描写和解释的手段揭示构式的特殊性与具体性、整体性与普遍性的统一。整体性的研究方法将构式习得引入到系统理论中,强调构式习得的开放性、动态性以及涌现性。这种研究思路提供了构式化作为复杂的认知适应系统的主要论题,搭建了构式化与构式习得之间对话的平台,必将有助于深化我们对语言演化和习得的认识,从而提升我们了解语言的使用、认知与演化之间的关系和规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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