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产业发展助力区域经济增长的双重效应
——基于中国省际面板的经验数据

2018-02-28 06:16
产经评论 2018年1期
关键词:促进作用文化产业效应

一 引 言

近些年来,我国文化产业发展显现出一个新特点,即逐步从边缘产业过渡到支柱产业,且有望成为我国新的经济增长点(陆立新,2009)[1]。从文化产业的综合发展情况来看,截至2015年底,纳入统计范围的全国文化单位达29.91万个,同比增加1.17万个;从业人员达229.44万人,同比增加25.42万人①数据来源:2016年《中国文化文物统计年鉴》。。从文化产业与经济之间的关系看,根据国家统计局的测算,2015年我国文化产业实现增加值25829亿元,比上年增长7.9%,增速比当期GDP增速高1.5个百分点;文化产业增加值占GDP的比重达到3.82%,比上年提高0.06个百分点;文化产业对当年GDP的整体贡献高达4.6%。并且,大部分地区文化产业的增长速度高于经济整体的增长速度,成为促进经济增长和就业创业的重要产业,以及推动产业结构优化的朝阳产业②数据来源:2016年《中国文化文物统计年鉴》。。

已有文献从实证角度探讨文化产业发展与区域经济增长之间的关系,并且得到基本一致的结论:文化产业发展有助于促进经济增长,两者之间呈现正向的线性关系。但既有文献忽视了文化产业本身的产业结构特征。实际上,文化产业包含的产品通常是较为“高级”的产品,如体育、娱乐、网络游戏等属于衣食住行之外的产品,从产业结构角度而言处于产业链的中后端。在当地经济发展水平较低时,居民对于此类产品的需求较低,但在经济发展水平较高时,居民对此类产品的消费相应增加。Beyers(2002)[2]利用美国的数据证实了上述特征的存在,发现随着居民可支配收入的增加,居民在文化产品和服务上的支出显著增加。文化产业对经济增长的促进作用可能随着经济发展水平的上升而愈加显著,两者之间很可能是非线性关系。另一方面,Kibbe et al.(1980)[3]较早地探讨了文化产业的外溢性问题,并发现这种外溢性对经济发展具有很大贡献。而国内既有文献在探讨文化产业与经济增长的关系时普遍忽视了这一特征,这可能导致无法正确判断两者的关系或低估文化产业发展对经济增长的实际影响。

为了检验上述特征,重新厘清文化产业对经济增长的作用形式,本文利用2000-2014的省际面板数据,在非线性视角和空间计量模型的设定下,再次探讨了文化产业发展与区域经济增长之间的关系。实证结果发现,文化产业发展确实有助于区域经济增长,但这种作用是非线性的,即随着经济的发展,文化产业对经济增长的贡献越来越大;同时,得益于文化产业的外溢性特征,当地文化产业的发展对于邻近省份的经济增长也具有一定促进作用。深入分析文化产业发展对经济增长的助力作用和作用形式对于重新认识两者的关系具有积极意义。

本文的贡献主要有两点:一是从产业结构特征入手,发现并检验了文化产业对经济增长的促进作用呈现出非线性特征,这对于正确理解两者的关系至关重要;二是借助空间计量模型,检验了文化产业促进经济增长的溢出效应,发现了文化产业的另一特征。研究立足于实体经济层面,对我国当前经济增长提供了有益启示。一方面,当前我国经济增速由高速增长过渡到中高速增长,面临一定下行压力,并将有可能长时期处于“L”型底部。另一方面,过去我国经济在一定程度上依赖于固定资产投资,而当前我国经济逐渐转向高质量发展,改革进入深水区,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国有企业改革、稳金融降杠杆都在进行之中,那么在经济增速放缓、经济转型升级的大背景下,中国未来的经济增长点在哪里?实证结果表明,文化产业作为产业链的中后端产业,属于新兴的朝阳产业,而产业中心向下游移动是世界经济发展的规律(李怀亮等,2010)[4],因此具有巨大的发展潜力。文化产业覆盖领域包括体育、娱乐、影视等,大力支持和发展文化产业,有助于促进消费升级,对产业结构升级也具有重要意义(王晗,2016)[5]。

本文后续安排如下:第二部分为文献综述,第三部分为模型设定、数据说明,第四部分为实证检验及分析,最后为结论及相应的政策启示。

二 文献综述

当前我国经济发展正进入中高速增长的“新常态”,文化产业对我国经济增长的贡献发挥着日益重要的作用,因此,探讨文化产业发展对经济增长的影响具有重要意义。

相较而言,国外学者更早探讨文化产业与经济增长之间的关系,并且普遍认为文化产业发展能够有效促进经济增长。例如,Power(2002)[6]利用瑞典的数据实证发现,瑞典文化产业发展对该国经济增长和劳动力市场稳定均发挥了有益作用;Scott(2004)[7]通过多个国家的数据发现,文化产业发展为收入增加和就业增加贡献了很大的份额,因而对于政府而言,发展文化产业是促进区域经济发展的一条重要途径。

随着我国文化产业的发展,国内学者也越来越关注其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研究文献大致可以分为两类。第一类文献主要以某一省份或区域为研究范围来检验文化产业发展对经济增长的影响。如王林和顾江(2009)[8]以长三角地区为例,发现文化产业发展对经济增长具有显著的促进作用。康灿华和戴钰(2011)[9]则以湖南省为研究对象,发现文化产业发展确实能够促进经济增长,但湖南省整体的文化产业发展水平却比较低。吴承忠与李臻(2013)[10]以长株潭三个城市为研究对象,实证检验了文化产业的核心层对经济增长的促进作用。周晶和曹麦(2015)[11]则以北京市为例,发现创意文化产业对国民就业和经济增长均存在促进作用。阚大学和吴连菊(2015)[12]以江西省为研究对象,从文化的人力资本和产业资本两个维度检验其对经济增长的作用,结果发现文化产业虽然对经济增长具有促进作用,但经济意义却并不显著,未来具备成长的潜力。

第二类文献则主要从全国层面来探讨文化产业发展与经济增长的关系。(1)以全国层面的时间序列数据展开研究,如蔡旺春(2010)[13]探讨了文化产业影响经济增长的机制,发现文化产业可以带动其他关联产业的发展,并最终起到促进整体经济增长的作用。李增福和刘万琪(2011)[14]采用全国的时间序列数据,结合灰色关联法,分别探讨文化产业的核心层、外圈层和相关层对经济增长的作用,发现文化产业的相关层对经济增长的贡献最大。马骏(2014)[15]也利用全国的时间序列数据,发现文化产业发展与经济增长存在长期的影响。(2)以全国省际层面的数据展开研究,如石卫东和卫晓星(2013)[16]利用PLS模型检验了文化产业对经济增长的直接带动作用和间接促进作用,并发现间接作用主要在于提升了人力资本水平、促进了技术创新从而促进经济增长。杜传忠等(2014)[17]利用全国30个省的面板数据,发现文化产业发展对经济增长的确具有促进作用,但区域之间存在差异,东部地区主要通过提升人力资本等间接作用促进经济增长,而中西部地区主要通过文化产业增加值的直接作用拉动经济增长。

上述文献主要围绕文化产业发展对经济增长的影响展开了实证研究,所涉及的方法包括灰色关联法、投入产出法以及计量研究等。但是大部分文献在实证检验两者的关系时,采用线性模型,即文化产业对经济增长的贡献是不随时间变化的,这一假定可能与实际情况不符。正如Beyers(2002)[2]研究指出的那样,美国的消费模式已经发生变化,随着居民收入水平的上升,居民在文化产品和服务上的支出显著增加。实际上,从产业结构角度而言,文化产业由边缘产业逐渐过渡到支柱产业,本身就意味着它在经济体中的地位和贡献有所改变。所以两者之间为线性关系的初始设定可能存在一定问题,或者并不能完全捕捉到文化产业发展对经济增长随时间变化的趋势和作用。其次,与其他产业不同的是,文化产业发展具有较强的空间溢出效应(Kibbe,1980)[3],王晗(2016)[5]的研究更是认为文化产业的间接效应实际上发挥了更大的作用。文化产业发展的溢出效应意味着一个地区的文化产业发展可能会对周边地区的经济发展也带来一定的促进作用,但现有文献并没有从空间角度对这一问题作更为深入的探讨,忽视这一特征有可能会低估文化产业对经济增长的贡献。

考虑到现有文献缺乏对文化产业的产业结构特征作深入分析的实际情况,为了更加准确地研究其与经济发展的关系,本文做了如下改进:首先,将研究范围从某一特定区域扩大到全国范围,采用中国2000-2014年省际面板数据来探讨文化产业发展对区域经济增长的促进作用。省际面板数据整体样本量相对于某一省份或者区域的数据而言更加丰富,从而得到的结论也更为全面可信。其次,本文设定了线性模型和非线性模型同时检验文化产业发展与经济增长的关系。实证发现,虽然采用线性模型得到的基本结论与既有文献结论相一致,但是当采用非线性模型时,文化产业发展的一次项与经济增长的关系却不显著或者不稳定,这意味着文化产业发展对经济增长虽然具有显著的促进作用,但这种促进作用具有非线性特征,即文化产业对经济增长的贡献随着发展水平的上升而越来越大,但是线性模型却无法捕捉出这种特征,从而忽视了文化产业在不同阶段下对于经济增长的作用差异。最后,本文探讨了文化产业发展对区域经济增长的空间溢出效应,基于嵌套权重的空间模型,发现文化产业发展不仅有助于促进当地的经济发展,同时对周边地区的经济增长也具有显著促进作用。此外,本文同时采用GDP和人均GDP作为区域经济发展的度量指标,并结合双固定效应模型,分别进行了全国和分区域的检验,以保证估计结果的稳健性。

三 模型设定与数据说明

(一)非线性模型设定

为探讨文化产业发展对区域经济发展的影响,本文设定如下基准线性面板模型:

lngdpit=β0+β1lncultureit+β2lninvestit+β3tradeit+β4lneducateit+β5lnconsumptionit+β6urbanit+ui+λt+εit

(1)

式(1)中,被解释变量gdpit表示省份i在时期t的经济发展水平,本文分别采用GDP和人均GDP来度量。核心解释变量cultureit表示当地的文化产业发展水平,用各地区文化事业费进行衡量,文化事业费越多意味着当地文化产业发展水平越高。其他控制变量,investit表示固定资产投资水平,用各省历年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完成额度表示;tradeit表示当地的贸易水平,用各省历年进出口贸易总额表示;educateit表示当地的人力资本水平,用各省历年教育经费收入水平衡量;consumptionit表示当地居民消费水平;urbanit表示当地的城市化水平。为了使估计结果更加有效,本文采用双向固定效应模型,以排除地区间不可观测因素和时间因素对估计结果的影响。其中ui表示省份i不随时间变化的不可观测因素,λt表示时间因素,εit表示误差项。上述各项数据均作对数处理,这样既使得数据更加平稳,也有助于缓解数据的共线性和异方差性,从而使得估计结果稳健。

上述模型假定了文化产业发展与地区经济增长之间存在着线性关系。但这种设定可能存在一定的问题,因为文化产业发展对经济增长的影响在经济发展的不同阶段可能呈现出不同的作用,经济发展水平越高,文化产业发展对经济发展的促进作用也可能更加显著。鉴于此,对模型(1)进行了如下拓展,以便检验文化产业发展对经济增长的非线性作用。

lngdpit=β0+β1lncultureit+β2lncultureit2+β3lninvestit+β4tradeit+β5lneducateit+β6lnconsumptionit+β7urbanit+ui+λt+εit

(2)

与式(1)不同的是,式(2)引入了文化产业发展的平方项,以检验文化产业发展对区域经济发展的非线性影响。除平方项以外,模型的其他变量含义及处理方式与式(1)一致。平方项的引入改变了文化产业发展与区域经济增长之间的初始模型设定,使得两者之间的作用关系截然不同。由于经济发展水平越高,文化产业对区域经济增长的作用越显著,本文预期β2≻0,同时,根据β1可以将文化产业发展对区域经济增长的影响分为三种情况,具体如下。

图2 不同β1取值下文化产业发展对区域经济影响的差异

如图2所示,在预期β2≻0的情况下,若β1≻0或=0,则文化产业发展对区域经济增长存在加速效应,即文化发展水平越高,其对经济增长的促进作用越大(图2中a、b);若β10,则意味着文化发展对经济增长的影响为先抑制、后改善的“U”型作用(图2中c)。

(二)空间计量模型设定及权重矩阵

上述模型(1)与(2)所反映的均为文化产业发展对于当地经济水平的促进作用,但由于文化产业具有较强的空间溢出效应,上述模型无法检验文化产业的溢出作用。鉴于此,本文设定了如下模型:

(3)

式(3)中,被解释变量lngdpit为经济发展水平;ρWgdpit表示经济发展水平的空间滞后项,ρ为空间滞后项的系数,W为权重矩阵;Xj, it既包含解释变量,又包含控制变量,与前文设定一致;Dcultureitθ表示文化产业发展水平的空间滞后,D为对应的权重矩阵,θ为解释变量空间滞后项的系数;μi为地区固定效应,γt为时间效应;λEVit为扰动项的空间滞后,E为扰动项的空间权重矩阵,λ为对应的系数*需要注意的是,本文尽管在描述中分别采用了W、D、E来表示权重矩阵,但并不意味着这些权重矩阵一定是不相同的,在本文的研究中,W=D=E,因此在后面的分析中,统一采用W来表示。。该模型为空间计量一般模型,通常有以下具体形式:

(1)若λ=0,则以上模型为空间杜宾模型(Spatial Durbin Model,简称SDM);

(2)若λ=0且θ=0,则以上模型退化为空间自回归模型(Spatial Autoregression Model,简称SAR);

(3)若ρ=0且θ=0,则上述模型退化为空间误差模型(Spatial Error Model,简称SEM)。

空间自回归模型和空间误差模型都用于度量被解释变量的空间关联效应,但前者是指被解释变量存在直接的空间关联,后者则表示被解释变量的空间关联是由模型之外的因素即误差项的关联产生的。空间杜宾模型则不仅能够度量被解释变量的空间关联效应,还能刻画解释变量的空间效应。在本研究中,一方面需要度量经济发展水平在省份之间的关联效应(对应于系数ρ或λ),另一方面还需研究文化产业发展对经济增长是否存在空间溢出效应(对应于Dcultureit的相应系数)。所以主要采用空间杜宾模型(SDM)作为主要回归模型。但为了观察结果的稳健性,同时也报告了空间自回归模型(SAR)和空间向量误差模型(SEM)的回归结果。

进行空间计量的前提是准确度量区域间的空间关系,这需要借助空间权重矩阵。一般而言,空间权重矩阵的形式如下所示,其中,n表示截面的个数,主对角元素w11=w22=…wnn=0(同一区域的距离为0),非主对角元素wij(i≠j)则度量了个体i与j的空间相关关系。

通常空间权重矩阵有邻接权重、地理权重、经济距离权重和嵌套权重等多种形式。基于邻接关系、地理距离和经济距离的空间权重矩阵均为对称矩阵,这意味着省份A对省份B的影响与省份B对省份A的影响是一致的。而实际情况未必如此,比如北京对河北的溢出效应与河北对北京的溢出效应就可能是非对称的。鉴于此,本文的权重矩阵主要采用同时基于邻接关系和经济距离的嵌套权重矩阵。关于邻接权重矩阵、经济距离矩阵及嵌套权重矩阵的设定方法如下:

表1 权重矩阵的定义、涵义及元素计算方法

(三)数据来源及描述性统计

本文数据涵盖2000-2014年中国29个省级区域*由于在空间计量的设定下,海南省属于一个岛屿省份,并没有直接接壤的省份,故将其剔除。的面板数据,其中西藏由于多项数据缺失故将其剔除。GDP、人均GDP、固定资产投资水平、贸易发展水平、人力资本水平均来自2001-2015年《中国统计年鉴》,各地区文化事业费来自2001-2015年《中国文化文物统计年鉴》。为了排除价格因素的干扰,GDP、人均GDP、固定资产投资水平、消费水平以2000年为基期采用相应指数进行了处理,文化产业发展水平、贸易发展水平以及人力资本水平则使用剔除通货膨胀的方法进行了相应处理。另有极少数缺失数据,本文采用均值法进行了替代,以保证数据的完整性。本文涉及的各变量中英文名称及其描述性统计见表2。

表2 各变量描述性统计

四 回归结果及经济分析

(一)线性视角回归结果

1.全样本回归结果

首先根据模型(1)的设定,对文化产业发展对区域经济增长的影响进行线性检验,检验结果列于表3。其中,列(1)、(3)、(5)被解释变量为GDP,列(2)、(4)、(6)被解释变量为人均GDP。为了考察结果的稳健性且便于比较,在列(1)、(2)中并未引入控制变量,同时也只控制了省份固定效应,并未控制时间固定效应;在列(3)、(4)中加入控制变量,列(5)、(6)则在上述基础上继续引入时间固定效应。实证结果显示,不管采取哪种实证模型,文化产业发展对GDP和人均GDP均具有显著的促进作用。具体而言,文化产业发展增长1个百分点,GDP增长0.0328个百分点,人均GDP增长0.0117个百分点。

从控制变量来看,固定资产投资、进出口贸易、人力资本水平和消费水平对当地经济水平的提升也具有显著促进作用,但从绝对量的贡献上来看,固定资产投资水平对整体经济的促进作用非常显著,这也从侧面反映出我国经济增长对投资存在较为严重的依赖现象。在引入控制变量的双固定效应模型下,回归模型的R2达到99%以上,说明整个模型引入的解释变量可以用来解释地区经济增长的99%,不存在严重遗漏解释变量的问题。

注:括号中的为标准误;*、**、***分别表示显著性水平为10%、5%和1%。

2.分区域检验结果

为了保证结果的稳健性,同时便于比较不同地区之间文化产业发展对经济增长影响的差异,将上述样本划分为东、中、西三大区域进行检验。2011年新区域分类标准将全国分为东部沿海、中部、东北和西部地区四大区域*四大区域的划分标准:http://www.yqjgdj.gov.cn/art/2014/2/28/art_10246_422856.html。东北地区包括:黑龙江省、吉林省、辽宁省。东部地区包括:北京市、天津市、上海市、河北省、山东省、江苏省、浙江省、福建省、台湾省、广东省、香港特别行政区、澳门特别行政区、海南省。中部地区包括:山西省、河南省、湖北省、安徽省、湖南省、江西省。西部地区包括:内蒙古自治区、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宁夏回族自治区、陕西省、甘肃省、青海省、重庆市、四川省、西藏自治区、广西壮族自治区、贵州省、云南省。,由于东北地区只有三个省份,中部地区只有六个省份,本文将东北地区和中部地区合在一起进行处理。分区域回归结果见表4。其中列(1)-(3)以GDP作为被解释变量,列(4)-(6)以人均GDP作为被解释变量,所有实证模型均为加入控制变量的双固定效应模型。实证结果进一步表明,不管是在东部、中部及东北还是西部,文化产业发展对经济增长具有显著的促进作用。从控制变量上来看,尽管固定资产投资水平对经济促进作用非常显著,但呈现出典型的区域差异,其中西部地区对固定资产投资水平的依赖程度最为严重。此外,消费水平对经济增长的贡献在三个地区均非常显著,但进出口贸易总额、人力资本水平和城市化水平在各区域之间发挥的作用也不尽相同,其中人力资本水平在中部及东北地区的作用最小。各个模型的R2均达到99%以上,说明模型拟合优度良好,不存在严重的变量遗漏问题。

表4 分区域回归结果

注:括号中为T统计量; *、**、***分别表示显著性水平为10%、5%和1%。

(二)非线性视角回归结果

1.全样本回归结果

基于全国样本和分区域样本的线性回归结果充分说明,文化产业发展对区域经济发展具有显著促进作用,这一结论与之前文献得到的结论相一致。但是,一个重要问题是,上述实证均以线性模型作为基本假定,隐含着文化产业发展对经济增长的影响是不变的,这可能与现实并不符合。因为在经济发展水平越高的阶段,其对文化产业的需求水平也越高,文化产业发展对经济增长的贡献也可能更大。鉴于此,在论证了模型(1)的线性关系之后,重新反思文化产业发展对经济增长的影响特征,并对模型(2)进行实证检验。在模型(2)中,引入了文化产业发展的平方项,以考察两者之间存在的非线性关系,回归结果见表5。

表5 非线性视角的基准回归结果

注:括号中为T统计量; *、**、***分别表示显著性水平为10%、5%和1%。

从表5可见,在引入了文化产业发展的二次项之后,二次项的回归系数在各种设定下均显著为正。并且,在双向固定效应模型下,文化产业发展的一次项系数并不显著,这意味着文化产业发展对经济增长虽然具有显著的正向促进作用,但其作用形式并非线性,而是体现出非线性特征。二次项系数显著大于0,与预期的结果一致。这说明文化产业对经济增长的促进作用会随着发展水平的上升逐渐增大,呈现出指数形式的“加速”特征。由于在大部分模型下,文化产业的一次项系数并不显著,本文倾向于认为其系数β1=0。因此,文化产业发展对区域经济的促进作用类似于“U”型曲线的右半部分,即先平稳后“加速阶段”(可参见图2-b)。在引入二次项之后,其他控制变量固定资产投资水平、进出口贸易水平和人力资本水平等对经济增长的影响仍然显著为正,与基准线性回归结果保持一致。这进一步说明本文的估计结果是稳健的。

2.分区域回归结果

为了保证结果的稳健性,利用模型(2)进一步检验了分区域下文化产业发展对区域经济增长的影响,回归结果见表6。结果发现,主要解释变量文化产业发展的二次项仍然显著为正,这进一步证实了前述结论。而一次项的回归系数或者不显著,或者不稳定。在控制变量中,发现固定资产投资水平呈现出明显的区域差异,且与当地经济发展水平负相关,即越是经济发展落后的地区(西部),其对固定资产投资的依赖程度越深。总体而言,分区域的回归结果进一步论证文化产业发展对经济增长的作用是非线性的。

表6 非线性视角下的分区域检验

注:括号中为T统计量; *、**、***分别表示显著性水平为10%、5%和1%。

(三)文化产业发展的空间溢出效应检验

接下来利用空间计量模型实证检验文化产业的空间溢出效应,实证结果见表7。其中列(1)-(3)被解释变量为GDP,列(4)-(6)被解释变量为人均GDP,列(1)和列(4)采用空间自回归(SAR)模型,列(2)和列(5)采用空间误差向量(SEM)模型,列(3)和列(6)采用空间杜宾(SDM)模型。研究结果显示,ρ与λ均大于0,意味着经济发展呈现空间正向关联,即相邻地区经济发展水平越高,当地经济发展水平也越高,这实际上揭示了我国经济在一定程度上呈现集聚特征。关注文化产业的空间溢出项Wculture,在两种经济指标测度下,Wculture不仅大于0,且在5%水平上显著,这说明文化产业发展不仅对经济增长具有直接的促进作用(文化产业的水平项系数显著为正),也具有显著的空间溢出效应(文化产业的空间项系数显著为正)。即文化产业的发展不仅能够促进当地经济水平的发展,同时有助于邻近且经济水平接近地区的经济发展。控制变量影响与之前的分析并没有多大出入,因此在这里不再赘述。

表7 文化产业发展对经济增长的空间溢出效应

注:括号中为T统计量; *、**、***分别表示显著性水平为10%、5%和1%。

表7的实证结果表明,既有研究可能低估了文化产业发展对于区域经济增长的贡献。在空间计量经济学引入之前,经济学研究很少关注各省经济之间的互动,且通常假设各省的变量相互独立。如果放松上述假定,即认为各省的变量之间并不是独立的,那么OLS的估计就是有偏的。事实上,各省经济之间有着广泛的联系,而且通常而言距离越近的省份之间联系越密切,省份之间的独立性假定很难成立。因此,本文在考虑邻近且经济水平相近地区之间存在互动联系的基础上设定模型,发现文化产业存在正向的空间溢出效应。

五 结论及政策启示

本文利用2000-2014中国29个省(市、自治区)的面板数据,从多个角度测度了文化产业发展对区域经济发展的作用,发现前者对后者呈现出非线性效应和空间溢出效应两大特征。本文研究说明,忽视文化产业发展影响经济的非线性特征和空间溢出效应,则不仅难以深入分析文化产业对经济增长的作用形式,同时也会低估文化产业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由于不同经济发展阶段对文化的需求存在差异,文化产业发展反过来对经济增长的促进作用就可能存在非线性特征,同时文化产业具有较强的空间溢出性,但既有文献研究中忽略了上述特征。因此,本文在非线性模型和空间计量模型的设定下,重新探讨了文化产业发展对区域经济增长的影响,结论是:(1)文化产业发展对GDP和人均GDP增长均存在显著的促进作用,且其作用形式体现为非线性特征。具体而言,文化产业发展对经济增长具有加速促进作用,即文化产业对经济增长的促进作用随着经济发展而加大。分区域视角下文化产业发展对区域经济增长的加速作用依然稳健,且区域之间存在一定的差异。(2)文化产业发展不仅能够直接促进当地经济发展,对地理位置邻近且经济水平接近的省份也具有显著促进作用,即“空间溢出”效应,这意味着发展文化产业可以带来正的外部效应。(3)我国区域经济发展呈现出显著的空间正向关联,这意味我国经济分布体现出集聚特征。(4)固定资产投资对经济增长的贡献仍然占据重要地位,在落后的西部地区,经济增长对固定资产投资依赖程度最大。

当前我国经济正进入增速放缓的“新常态”,在产业转型升级,经济逐渐转向结构优化和高质量,追求可持续发展目标的约束条件下,加大对文化产业的投资不仅可以直接提升经济增长质量,还可以拉动大众的“文化消费”倾向,促进消费升级,进一步促进经济增长。文化产业发展对经济增长的加速促进作用可能正是来源于此。同时,文化产业发展具有显著的正向溢出效应,对区域经济增长具有叠加作用。因此,中央和地方政府应当大力并持续发展文化产业,提高文化产品的供给能力,以充分发挥其对经济增长的“提速”和“空间溢出”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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