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月平,韦思琪
(云南大学 人口研究所, 云南 昆明 650091)
迄今为止,中国仍是世界第一人口超级大国,人口变量及其发展对我国经济社会发展具有重大而深远的影响。按照经典人口转变理论,中国人口变动同一般西方发达国家一样经历了漫长的由高出生、高死亡、低增长到高出生、低死亡、高增长,再到低出生、低死亡、低增长的转变[1]。人口转变是促进经济发展的重要因素。从经济发达国家来看,现代人口再生产类型理论已经确立,人口变动进入了稳定增长时期,有利于人口资源密度和人口质量的提高,增加资本积累,这对于经济发展是有利的。西方发达国家的人口转变是在经济发展水平很高以后人们生育观念的改变导致自发节育的结果,但中国人口的转变则不同。20世纪70年代以来,国家通过计划生育政策控制人口增长,使我国进入低生育水平的国家行列[2],与此同时我国逐渐形成了“中间大,两头小”的人口格局,呈现为较充足的劳动年龄人口和较低的老少年龄人口。有学者研究指出,1982—2000年,我国人口红利非常可观,同期人均真实GDP每年平均增加8.4%,对经济增长的贡献值约为15%[3],当时的人口红利优势为社会经济活动提供了丰富的劳动力资源,给改革开放以来的经济发展提供了充足劳动力和较低抚养比为条件的人口红利。
然而,随着计划生育政策的全面实施,我国人口年龄结构出现断层,特别是进入2010年以来,适龄劳动人口绝对数量减少,“中间大两头小”的人口结构红利消失拐点出现,首次进入严重少子化阶段,老年抚养比更是高达11.9%,随后,人口状况继续沿着这一趋势发展[4]。2010年以来人口发生的一系列趋势性变化,我们将其称为人口新常态。全国GDP增长率从2010年的10.6%下降到2015的6.9%,经济增长从过去两位数的高速增长下降到6%~8%的中高速增长[5],故此,大多数经济学家认为我国经济也进入了一个不同于以往的“新常态”。可以看出,我国经济和人口在2010年以来双双进入了“新常态”,人口变量作为经济增长的内生性因素,影响着整个经济发展走势,人口与经济之间存在着密切的关系。人口新常态的发展趋势导致中国经济面临新的挑战,未来我国经济发展的两大发展目标,一是成功跨越中等收入陷阱,顺利跨入中高收入发展阶段;二是转换经济增长动力机制,形成内生性增长机制[6],这两大目标的完成离不开对人口新常态下新型人口红利的充分开发与利用。
我国人口新常态的发展趋势表明:目前我国人口增长率持续走低和少子化老龄化程度加深的人口状况,将成为当前至未来一段时期内的一种常态化发展趋势[7],成为促进我国未来社会经济改革和发展的动力因素。
(一)人口增长率持续走低
改革开放以后,我国人口出生率下降导致人口自然增长率持续走低,成为21世纪10年代以来人口新常态表现之一。从图1可以看出我国人口出生率从20世纪80年代以来,整体呈现为下降趋势。其中,人口出生率从1978年的18.25‰增长到1982年的22.28‰,增长了4.03‰;随后,人口出生率开始下降,降至1984年的19.9‰;从1985年开始又逐渐上升,从21.4‰增长至1987年的23.33‰,增长了1.93‰;从1988年开始,我国出生人口开始经历了长时间的持续下降,人口出生率从1988年的22.37‰持续下降至2010年的11.9‰,下降了10.47‰,下降的幅度较大;从2010年进入新常态后,人口出生率逐渐上升,但是与20世纪80年代人口出生率相比上升幅度太小。2011年至2014年,从11.93‰增长至12.37‰,增长了0.44‰,增长幅度较小;2015年,人口出生率为12.07‰,比2014年下降了0.3‰。可见,2010年以来人口出生率随着政策的引导出现了短暂的上升,但是人口出生率的整体趋势依然处于下降趋势。
图1 1978—2015年我国人口出生率、 死亡率和自然增长率的演变情况 资料来源:《中国统计年鉴(2016)》
从图1可以看出我国人口自然增长率的变化曲线和人口出生率变化曲线基本一致,自然增长率随着人口出生率的变化而变化,这说明我国人口自然增长率主要受到人口出生率的影响。其中,在20世纪80年代,人口自然增长率在波动中降低,其下降曲线和人口出生率曲线也吻合;进入20世纪90年代以来,人口自然增长率也随着出生率的下降而持续走低,2002年,我国人口自然增长率和人口死亡率数据持平,这意味着我国人口老龄化进程加快,死亡人口增加,自然增长率急剧下跌;随后,人口自然增长率继续走低,低于人口出生率和死亡率。
人口新常态以来,人口自然增长率在2010—2011年连续两年为4.79‰的较低水平,人口再生产处于静止状态;2012—2014年人口自然增长率出现小幅增长,这主要是由于人口惯性以及单独二孩政策实施后,人口出生率开始上升,自然增长率提高;2015年,人口出生率下降导致自然增长率下降。整体来看,从2010年进入新常态以来,我国人口自然增长率处于较低水平。现今的人口增长率处于5‰左右的低水平,并将在本世纪30年代末转为负增长[8]。人口增长率低和增长缓慢的事实,已经成为人口发展新常态的表现之一。
(二)劳动年龄人口数量减少
图2 1982—2015年我国15~64岁劳动力 人口占总人口的比重 资料来源:《中国统计年鉴(2016)》
中国作为世界第一人口超级大国,充足的劳动力人口供给*劳动力人口:本文中将15~64岁的人口划分为劳动力人口是为了与国际划分标准保持一致性,但是就我国现行的法定退休年龄制度(男职工60岁,女职工50岁,女干部55岁)和人口预期寿命和健康寿命水平等实际情况而言,通常我国的劳动力人口一般指15~59岁(含不满60岁)的年龄人口,若按此计算的话,我国实际的劳动年龄人口更少,下降更快。是过去我国经济腾飞的基石。20世纪80年代以来,我国15~64岁劳动力人口一直处于供给富足的态势。进入21世纪10年代以后,劳动力人口在2011年出现了长期以来绝对数量的第一次下降,沿海地区普遍出现了“民工荒”、招工难等问题,劳动力人口开始从无限供给转向供给不足。
从图2可以看出,1982—1990年,我国15~64岁的劳动力人口数量直线增长;1990—1999年,15~64岁劳动力人口数量持续增长;2000年劳动力年龄人口占比为70.1%,并且增长到2010年的74.5%,10年间增长了4.4个百分点。从2011年开始,15~64岁劳动力人口比重出现下降,2010—2015年,劳动力人口占总人口比重从74.5%下降至73%,5年间下降了1.5个百分点,劳动力人口供给出现了1982年以来的首次下降。国家统计局局长马建堂预计,中国劳动力人口至少在2030年以前,会稳步、逐步有所减少[9-10],劳动力人口减少是当前时期不可否认的人口发展新常态。
(三)少子化与老龄化并存,人口平均预期寿命延长
根据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我国目前已经进入了少子化和老龄化并存的新常态。首先,我国 0~14岁人口占总人口比例持续下降,从1982年的33.6%下降至2015年的16.5%,根据人口学统计标准,0~14岁人口占总人口的比例在15%以下,为超少子化;15%~18%,为严重少子化;18%~20%,为少子化;20%~23%,为正常;23%~30%,为多子化;30%~40%,为严重多子化;40%以上,为超多子化。1982—2015年,我国经历了严重多子化—多子化—正常—少子化—严重少子化的人口发展路径,目前我国处于严重少子化阶段,少子化意味着未来人口可能逐渐减少,对于社会结构、经济发展等各个方面都将产生重要影响[11]。
从表1可以看出,1982—2015年,我国0~14岁人口占总人口的比重逐渐降低,呈现出从严重多子化到严重少子化的反转巨变。1982年,0~14岁人口占比为33.6%,属于严重多子化;随后,1987—1999年12年的时间里,0~14岁人口占比维持在25.4%~28.7%,属于多子化阶段;2000—2005年,我国0~14岁人口占比处于20.3%~22.9%,属于正常阶段,经历过短暂5年的正常阶段后,我国开始进入少子化阶段。2006—2009年,0~14岁人口占比处于18.5%~19.8%,为少子化阶段;进入2010年以来,人口发展呈现出新常态,2010—2015年,全国0~14岁人口占比下降至16.5%~16.6%,首次进入严重少子化,是我国2010年以来的人口新常态的特征之一。
与严重少子化相对的是严重的人口老龄化态势,我国65岁以上的老年人口比重逐年提高。从表1可以看出,从1982年至2006年,我国65岁以上的老年人口占比一直保持在4.5%~6.9%,并未超过国家老龄化水平的划分标准*按照国际标准,当一个国家65岁以上老年人口占人口总数超过7%就意味着这个国家进入了老龄化社会。,2007年,我国65岁以上老年人口占总人口的比重为7.1%,老年抚养比达到11.1%,开始进入老龄化社会。2010年以来,我国老龄化态势持续加剧,全国65岁以上老年人口占比已经达到了8.9%,老年抚养比达到11.9%,到2015年时,65岁以上的老年人口占比达到16.5%,老年抚养比增长到14.3%。可以看出,我国正处于日益严重的人口老龄化和少子化并存的人口新常态。此外,我国人口的预期寿命和健康寿命的延长也是我国人口发展的新常态,根据国家卫计委数据,新中国成立之前我国人口预期寿命是35岁,到了2015年我国人口预期寿命增长至73.6岁,增加了两倍多。虽然与发达国家的人口预期寿命相比还有一定差距,但是就中国的发展时间和速度而言,已经是巨大的进步。
表1 1982—2015年我国少子化和老龄化程度
资料来源:《国家统计年鉴(2016)》
(四)人口文化素质大幅提高
人口文化素质的大幅提升是我国当下人口新常态的一个重要方面,主要表现在我国成年总体、青年总体识字率处于较高水平,人口受教育程度提高,2010年以来我国接受高等教育的在校生和毕业生数量增长幅度较快。
从图3可以看出,1982—2015年,我国15岁以上的成人总体人口的识字率从65.5%提高至96.4%,我国成人总体人口识字率提高了30个百分点;15~24岁青年人口识字率从88.8%提高至99.7%,该群体识字率接近百分之百。
图3 我国1982—2015年青年总体和成人总体的识字率
资料来源:世界银行数据库(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统计研究所)http://data.worldbank.org.cn/indicator/SE.ADT.LITR.ZS?locations=CN&view=chart
表2 我国1990—2010年人口文化层次比重 %
资料来源:国家统计局历年普查数据
从表2可以看出,我国人口文化素质得到很大提高。从有文化人口的不同文化程度构成看,小学文化程度人口比重大幅下降,小学文化层次的人口占比从1990年的53.24%下降至2015年的26.22%,下降了27.02个百分点;初中文化层次的人口占比从33.37%增长至38.32%,增长了4.95个百分点;中专文化层次的人口占比从2.19%增长至4.17%,增长了1.98个百分点;大学专科文化层次的人口占比从1.22%增长至6.82%,增长了5.60个百分点;大学本科文化层次的人口占比从0.78%增长至5.93%,增长了5.15个百分点;研究生文化层次的人口占比从2000年的0.08%增长至2015年的0.59%,增长了0.51个百分点。这为实现社会经济跨越式发展提供了以人口素质为优势的新型人口红利基础。
根据国家统计局的统计数据,我国每十万人口中高等学校平均在校生数自2010年以来增长幅度较大,呈现出人力资本红利新常态。
从图4可以看出,2010年我国每十万人中高等学校平均在校生数有2 189人,到2015年每十万人中高等学校平均在校生数增长到2 524人,这意味着我国更多的人进入到高等学校接受教育,为市场输出的高等教育人才增多。
2010年,我国普通高等学校毕业的学生人数为575.42万人,2015年增长到了680万,5年时间增长了100多万的高等学校毕业生(图5),这是我国进入2010年以来的人口新常态的表现之一,受教育水平较高的毕业生的大幅增长为国家的经济发展提供了大量的高素质人才,成为保持经济持续发展的新型人口红利动因。
图4 2010—2015年每十万人高等学校平均在校生数*指每十万人中普通高等学校和成人高等学校的在读学生。资料来源:《国家统计局数据(2016)》
资料来源:《国家统计局数据(2016)》
(五)城镇人口比重增加
当前,我国城镇人口比重增加,人口城镇化进入新的发展阶段,是我国人口新常态的表现之一。
从表3可以看出我国2005—2015年的城镇人口变动情况。首先,全国城镇人口比重在2005年末为43%,2010年为50%,五年时间增长了7个百分点,并实现了与农村人口的比重的持平;2011年末我国城镇人口占比达到51.27%,首次超过农村人口,这是中国社会结构的历史性变化,表明中国已经结束了以乡村型社会为主体的时代,开始进入到以城市型社会为主体的新时代。2010年进入经济新常态以来,随着国家改革的深化,我国人口城镇化水平继续提高,东部地区城镇人口保持匀速增长,中部和西部地区的城镇人口增速加快,逐渐拉低了东中西部地区的城镇化水平差距,人口城镇化朝着更加均衡的方向发展。
(六)现代型人口产业结构初见端倪
中国从传统的农业社会向发达的现代社会转换过程中,国民经济结构发生重大变化,与此相适应的中国人口产业结构也将出现明显转变[9]。人口产业结构之间是否合理,要看三次产业比例的搭配是否得当,一般而言,第三产业就业人口比重最大,第二产业比重次之且趋于稳定,第一产业比重最小的倒三角形人口产业结构是现代人口产业结构模式[10],现代型的人口产业结构模式的显著特征就是第三产业的在业人口比重超过50%。综观中国人口产业结构的历史发展,可看出我国经济活动人口产业结构正趋于合理化、现代化(图6)。21世纪10年代以来,我国现代型的人口产业结构初见端倪,第一产业人口以每年2个百分点在下降,2011年,我国第一产业人口占比为34.8%,第二产业人口占比为29.5%,第三产业人口占比增加到35.7%。到2015年,我国第一产业人口已下降至28.3%,第二产业人口占比为29.3%,第三产业人口占比为42.4%,均超过了第一、二产业人口。第三产业人口占比增长速度逐渐加快,人口逐渐合理地分布在三大产业,是我国人口新常态下的重要表现。
表3 我国东中西部省份*我国东中西部三个地区的划分,东部地区包括北京、天津、河北、辽宁、上海、江苏、浙江、福建、山东、广东和海南等11个省(市);中部地区有8个省级行政区,分别是山西、吉林、黑龙江、安徽、江西、河南、湖北、湖南;西部地区包括的省级行政区共12个,分别是四川、重庆、贵州、云南、西藏、陕西、甘肃、青海、宁夏、新疆、广西、内蒙古。年末城镇人口比重 %
资料来源:《中国统计年鉴(2016)》
图6 1952—2015年按三次产业分的年底就业人口比重(%)资料来源:《中国统计年鉴(2016)》
人口新常态下新型人口红利逐渐凸显,新型人口红利是人口新常态的主要表征。在人口新常态下,新型人口红利成为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的动力机制之一。
(一)人口新常态促使新型人口红利产生
进入21世纪10年代以来,原先靠充足劳动力人口和较低抚养比创造的传统人口红利逐渐消失,新型人口红利逐渐凸显出来,具体表现为:人口红利呈现多角度、多层次发展趋势,其中数量型人口红利减少、老年抚养比提高和人口结构的趋势性转变,成为经济发展转型的倒逼机制。需要积极挖掘和开发人口新常态下的老年人口红利、人口素质红利、人口产业结构调整型红利和人口城镇化红利,即新型人口红利。充分利用新型人口红利,挖掘其潜质,创造新一轮的经济腾飞,是我国成功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的重要目标。
(二)新型人口红利与经济增长
我国的新型人口红利是人口转变的结果,人口转变是促进经济发展的重要因素,新型人口红利是促进经济发展的重要因素。人口结构性转变的“红利”对经济社会发展的影响是一种潜在性的影响,这样的“潜在性”的红利需要通过劳动力市场的发展和教育的发展、通过制度改革,才能转化为现实的人口红利[14]。如我们的人口素质红利、人口产业结构调整型红利和人口城镇化红利都是在国家制度改革背景下逐渐呈现的人口红利,弥补了劳动力人口不足的缺陷。
人口是生产力和消费力的统一,作为生产力,人口从供给环路影响经济增长;作为消费力,人口从需求环路对经济增长发挥作用。人口转变下产生的新型人口红利是一种制度红利,也是一种新的生产性红利。通过国家这些年的制度改革,我国人口素质显著提高,人口产业结构逐渐优化,人口城镇化水平逐渐提高,这一系列的人口转变都给国家的经济发展创造了新的发展动力。
(三)新型人口红利是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的动力机制之一
中等收入陷阱是指当一个国家的人均收入达到中等水平后,由于不能顺利实现经济发展方式的转变,导致经济增长动力不足,最终出现经济停滞的一种状态。2010年东亚人口至少有十分之九生活在中等收入国家。要摆脱中等收入的陷阱,一个关键的挑战就是以可持续的方式保持经济高速增长。我国在1978年实行改革开放以来,经济保持了持续高速增长,居民收入也不断提高,人均收入从不足300美元的低收入国家发展成为一个中等收入水平国家,在取得如此成就的同时,中国也面临着陷入中等收入陷阱的风险,所以跨越中等收入陷阱是我国新常态下的发展目标。正如前文所述,人口是生产力和消费力的统一,国家经济的发展离不开人口因素,特别是人口的结构性变动。中国在2004年出现的民工荒现象意味着人口红利的式微,特别是到了2013年以后人口红利开始迅速消失,面临着滑入中等收入陷阱的危险[15]。秦佳等通过对29个国家和地区的实证分析后认为,中国当前需警惕劳动力人口比重和就业劳动人口绝对数量的减少,因为人口红利缩减是我国成功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的软肋[16]。当前,老年人口红利通过预期寿命的延长、老年人力资本、老年消费市场的开发利用为国家继续创造人口红利;人口受教育水平的提高、文盲率的下降为国家提供高质量人才,从而继续创造人口红利优势,为国家经济发展提供动力;现代型的人口产业结构能够促进我国新常态下的产业结构升级,产业人才合理配置;人口城镇化水平的逐渐提高,释放更多的农村剩余劳动力,促进我国城镇化和现代化发展,将为经济发展创造更多人口红利,从而实现成功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的目标。
(四)相关结论
我国已迈入人口新常态和新型人口红利阶段,一是人口新常态对我国新时期的经济发展造成影响,二是我国新型人口红利逐渐凸显。我国人口预期寿命延长、人口素质提高、现代型的人口产业结构形成和人口城镇化发展,形成了我国新型人口红利。
1.人口老龄化与经济发展
在我国的人口新常态下,老年人口预期寿命和健康寿命逐渐延长形成的新型人口红利将继续激发社会经济发展活力。一方面,老年人力资源、老年人的消费与服务需求可继续服务于社会经济建设任务。人力资源的本质体现为人力资本,老年人人力资源是通过长时间投资形成的,他们经历过多年的知识学习教育、社会生活和生产实践,积累了大半生的资本。对凝聚在他们身上的这些能力总和的充分利用,能够继续充实我们短缺的劳动力市场,增加劳动人口数量。而且,老年人在退休之后的劳动能力不会马上消失,他们拥有的人力资源能量的释放在进入老年阶段后会保持一种惯性,即在一定时期继续为社会带来收益[17]。另一方面,面对我国日益增长的老年人及其需要,诸如医疗器械、养老机构、保健服务和文娱设施等,扩展“银发市场”不仅能促进产业结构和就业结构的调整,还有助于建立社会化服务体系,推动第三产业发展。
2.人口素质红利
人口对经济发展的促进作用,除了表现在人口数量上以外,更主要体现在人口质量上。可以说,人口质量和劳动力人口质量的变化对经济活动中的生产、交换、分配以及消费等各个方面都起着普遍的促进作用[18]。当人口质量与经济发展相适应时,就会促进经济发展;如果人口质量尤其是劳动力人口质量普遍低下时,则会阻碍经济发展。通过上文分析可以看出,我国人口文化素质显著提高的人口新常态将成为我国经济持续发展的新型人口红利。我国教育水平的提高,增加了劳动者的人力资本,使人力资本替代劳动力数量得以可能。有学者提出:中国新的人口红利正不断出现,人力资本改革下,大量的技工已经培育出来,随着国家和家庭对教育的更多投入,人们的教育文化素质显著提高,我国正从技工时代向高级技工时代转变[19]。据第六次人口普查显示,2010年中国大专以上人口达到1.2亿,高中以上人口达到3亿,远高于第五次人口普查时的4 571万和1.9亿。日益增长的高素质劳动者队伍,使中国劳动力结构正在发生质的飞跃,一旦得到有效利用,将产生巨大收益,劳动者接受教育时间越长,他们的技术水平就越高,就能够为国家的供给侧改革中摆脱粗放式的、依靠低成本的活动提供更多的优质劳动力。
3.现代型人口产业结构红利
4.人口城镇化红利
人口城镇化是农村、农业人口向城市聚集和转移的过程,能够提高市场资源要素的配置和利用效率,从而产生远高于分散定居农村并从事农业生产的收益[20]。从人口经济学的角度看,人口城镇化的发展主要取决于工业化的进展。工业作为城市经济的主导部门,为城市提供了就业机会和高水平的工资,吸引了农村人口向非农人口转化并集聚和居住在城市,其居住方式和生活方式逐步脱离农村而转向城市,农村人口迁移成为人口城镇化发展的源泉。按照我国75%的城镇化率目标,未来将有3.5亿左右农业人口转向城市,1.5亿左右的半城镇人口继续城镇化。人口城镇化促进了农村剩余劳动力向城镇的转移,从而为国家社会经济发展提供人口发展的红利。
人口新常态是我国人口转变的结果,而新型人口红利是人口新常态下产生的第二次人口机会窗口,新型人口红利又创造了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的动力机制,具体关系如下:
图7所示,我国人口新常态表现为人口增长率持续走低、劳动力人口减少、少子化和老龄化并存、人口预期寿命延长、人口文化素质提高、城镇人口比重增加和现代型人口产业结构初见端倪。在这样的人口新常态下,我国以老年人口红利、人口素质红利、人口产业结构调整红利和人口城镇化红利为主的新型人口红利逐渐产生,新常态下的新型人口红利成为我国当前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的动力来源之一。
图7 人口新常态与新型人口红利关系
在人口新常态下,我国新型人口红利主要表现为老年人口红利、人力资本红利和就业结构调整型红利。充分发挥新型人口红利,以更好地适应人口新常态下的经济持续发展。
(一)积极开发老年人口红利
第一,延迟退休策略,充分利用老年人人力资源和人力资本。现在的老龄人在过去的20年里是国家的劳动力主力军,是第一次人口红利的劳动力大军,为国家经济发展作出了很大贡献,虽然在年龄上逐渐老去,但是多数人身体依然硬朗,而且拥有丰富的工作经验、技术和人力资本,通过延迟退休,特别是对技术型、专业性强的老年人才实行延迟退休政策,可以充分开发利用老年人人力资源,“传统人口红利”减弱所带来的生产能力损失会被生产性老龄社会带来的经济社会贡献增加所替代。第二,通过启动老年消费,释放消费对经济增长的巨大推动力,有利于中等收入阶段诸多经济社会矛盾的有效解决。老年人口消费规模、质量和结构,势必随着人口老龄化的推进而发展,充分挖掘和释放老年人口消费潜力,尤其是老龄化与居住、家庭设备及服务消费,老龄化与医疗保健、交通通信消费都是能激发老龄人口消费的市场。根据国家老龄委的一项调查显示,目前我国每年老年人旅游的人数大约占到旅游总人数的20%,老年人成为中国旅游市场的重要受众,旅游成为银发族退休生活中的最大消遣方式,为旅游事业的发展和旅游景区的经济发展提供了相应的机遇。因此,在老龄化人口新常态下,要充分开发利用老年消费市场,释放老年消费,为经济增长增添活力。
(二)人力资本红利开发
人力资本作为人口经济学的一个重要范畴,是一种与物质资本相对应的资本形式,它是存在于人体之中的具有经济价值的知识、技能和体力等质量因素之和。人力资本比物质、货币等硬资本具有更大的增值空间,特别是在后工业时期和知识经济初期,人力资本有着更大的增值潜力。因为作为“活资本”的人力资本,具有创新性、创造性,具有高效配置资源、调整企业发展战略等市场应变能力,投资人力资本对经济增长具有更高的贡献率。
人口文化素质作为人力资本的重要组成部分,对经济增长具有非常明显的促进作用。人口文化素质的提高为我国创造了新的人力资本红利,通过鼓励更多高素质人才在工作中勇于创新,提高生产效率,提高工作技能;让更多的青年技术人员、大学生和研究生能够充分利用其人力资本优势,大胆创业,增加市场活力,创造更多经济价值。首先应大力发展职业教育,其次是加快普及高中阶段教育。通过发展职业教育以利用人力资源优势开发新人口红利,从而促进经济发展;通过高中教育的普及,能够提高国民整体的受教育水平,提高国家人口素质红利,为国家经济发展提供优质人才。
(三)就业人口结构调整型红利开发
对就业人口结构调整的新型人口红利的开发,就是要进一步解放农村生产力,在提高农村剩余劳动力劳动技能与整体素质的基础上,加快推动农村剩余劳动力有序、合理的转移。通过积极开展农村富余劳动力的职业技能培训,为劳务市场和用工单位定向培训、以需培训,从而转移农村剩余劳动力向第二、三产业转移。
(四)人口城镇化红利开发
推进以人为核心的人口城镇化,农业转移人口的市民化将成为中国经济转型升级的巨大驱动力,通过推进户籍制度的改革、居住证制度改革,促使有能力在城镇稳定就业和生活的常住人口有序实现市民化,推进城镇基本公共服务常住人口全覆盖。积极发展工业、扶持工业,为更多的农村剩余劳动力提供充裕的就业岗位,让更多的农村剩余劳动力人口通过就业转移实现人口城镇化。
人口新常态是我国未来一段时期内人口发展的基本态势,新型人口红利是人口新常态背景下倒逼产生的,这是一种相生关系。在目前大的经济格局背景下,我国应利用好人口新常态时期的人口资源优势,充分开发其衍生的新型人口红利,促进经济持续增长,使其成为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的新动力、新机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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