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国,陈正奇
(西安文理学院 历史文化旅游学院长安历史文化研究中心,西安 710065)
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统一与分裂是我国古代社会发展的一大主要特征。葛剑雄详细考证了我国历史上的统一与分裂问题,得出一个粗略的统计:如果以历史上中国的最大疆域为范围,统一的时间是81年(1759年平定天山南北路至1840年鸦片战争),大约只占秦统一(前221)至晚清灭亡(1911)两千多年的4%。如果把基本上恢复前代的疆域、维持中原地区的和平安定作为标准,统一时间约一千年,也只占总数的48%[1]。由此可见,分裂割据时期占据我国历史发展的重要阶段。分裂割据时期王朝或政权的建立,为后续国家的建立和大一统的实现,奠定了发展与实现的基础。从东汉末年到隋朝统一的360余年间,陕西始终处在大分裂、大动荡、大融合的历史发展漩涡的核心地带。其间虽有新的王朝在此建立政权,但是相对于大一统的国家政权来说,是割据式的政权。这些政权其内部发展个性特点和外部发展共性特征有哪些?对后世的影响有哪些,本文试图以此为专题作一探讨,不正之处,祈请方家指正。
割据时期的陕西王朝,从东汉末年的军阀混战开始,到隋朝完成大一统结束,这一时期的历史恰好处于中国历史上的“大汉雄风”与“大唐气象”之间,是中国历史的大动荡、大分裂、大融合时期。本文着重论述建都长安的陕西割据王朝,分别为前赵、前秦、后秦、西魏、北周及在陕建都的大夏等王朝。部分王朝在政权延续中存在阶段性都城不在陕西地域的现象,行文保持王朝历史时间的一致性,论述节点以在陕西的为准。这些王朝在我国历史发展的进程中,特别是在我国历史发展的前半期,具有一定的典型性和代表性。
西晋末年,战争频仍,阶级矛盾、民族矛盾激化。永安元年(304),匈奴贵族刘渊乘机起兵,在左国城(今山西离石北)称汉王,改元“元熙”,“追尊后主以怀人望”[2]2649。永嘉二年(308)称帝,建都平阳(今山西临汾西南)。四年,其子刘聪即位,建兴四年(316)灭西晋。两年后,刘渊侄子刘曜迁都长安,改汉为赵,史称前赵。前赵是十六国时期在长安建立的第一个少数民族政权,刘曜是在长安称帝的第一个匈奴人。前赵国力鼎盛时,拥兵28万余,据地有今陕西、山西、河南、甘肃各一部,《十六国疆域志》载:“东不过太行,南不越嵩洛,西不逾陇坻,北不出汾晋”[3]119。当时,关陇氐、羌莫不降服,前凉张茂亦遣使贡献。咸和四年(329)为后赵所灭。历四帝,26年。
东晋永和六年(350)略阳临渭氐族首领苻洪在枋头(今河南浚县西南)自立为大将军、大单于、三秦王。次年,苻洪子健继立称帝,建都长安,史称前秦。升平元年(357)苻坚即位后,去帝号,称大秦天王,先后灭前燕、前凉及代国,并派吕光经略西域,曾一度统一北方。《十六国疆域志》载其全盛时“南至邛、僰,东抵淮、泗,西极西域,北尽大碛”[3]128,《高僧传》载:“东极沧海,西并龟兹,南包襄阳,北尽沙漠”[4]。据有今河北、山西、山东、陕西、甘肃、河南、四川、贵州诸省及辽宁、江苏、安徽、湖北的一部分。前秦建元十九年(383),淝水战败,原被统治的各族首领纷起立国,国势衰落。延初元年(394)坚子登为后秦姚兴所杀,子崇逃至湟中即帝位,寻为西秦乞伏干归所杀,前秦亡。共历七帝,44年。
公元384年,羌族贵族姚苌在渭北羌、胡及西州豪族的支持下自称万年秦王,年号白雀[5]594,在我国史学界,一般以该年为后秦正式建立之始。386年4月,姚苌称帝,建都长安,国号大秦,并改长安为常安。为区别历史上其他以“秦”为号的朝代及政权,史学界称其为后秦。394年,姚苌子姚兴消灭前秦残余势力,击败西秦,灭后凉,占领关中地区,后秦成为淝水之战后北方最强大的国家。史载后秦全盛时疆域“南至汉川,东逾汝、颖,西控西河,北守上郡”[3]133。据有今陕西、甘肃、河南、宁夏诸省及山西的一部分。417年为东晋所灭。历三帝,34年。后秦是我国历史上唯一由羌族建立的封建政权。
公元407年,由匈奴与鲜卑两族融合而产生的新的一支——铁弗匈奴贵族赫连勃勃自称大夏天王、大单于,国号大夏,建元龙升,建立夏国。[注]《史记》卷110《匈奴传》及《汉书》皆云匈奴为夏后氏苗裔淳维之后,故赫连勃勃建国号曰“大夏”。龙升七年(413),改元凤翔,以叱干阿利为将作大匠,发岭北夷、夏十万人筑都城统万[6]3659(今陕西靖边县北的白城子),历时6年筑成,统万城是匈奴族在人类历史长河中留下的唯一一座都城遗址。凤翔六年(418),乘刘裕南撤之机袭取长安,筑坛于灞上,即皇帝位,改元昌武,正式称帝。史书载其统治区域最强盛时“南阻秦岭,东戍蒲津,西收秦陇,北薄于河。置幽州于大城,朔州于三城,雍州于长安,并州于蒲阪,秦州于上邽,梁州于安定,北秦州于武功,豫州于李闰,荆州于陕。其地不逮于姚秦,而雄悍则过之矣”[3]49。据有今陕西北部、内蒙古河套地区、山西西南部及甘肃东南部一带。431年为吐谷浑所灭。历三帝,25年。
永熙三年(534)七月,北魏孝武帝元修由于权臣高欢的迫胁,放弃洛阳,西走长安,投靠拥兵关陇的宇文泰[7]13。同年十二月,宇文泰毒死元修,自为大丞相,另立元宝炬为帝,自握朝柄,建元大统,定都长安,史称西魏。其疆域东以今包头、河曲至渑池为界,与东魏相邻,西至今新疆巴里坤湖以西,南及今四川文县至今河南邓县一线,北至今蒙古高原之巴彦达赖。557年宇文觉代西魏自立,西魏亡。共历三帝,23年。
西魏恭帝三年(556),宇文护迫恭帝禅位,次年正月,宇文觉称天王,都长安,国号周,史称北周,又称后周、宇文周[7]46。北周王朝是鲜卑族在陕西建立的第二个王朝,也是关陇地区再度崛起的前奏曲。北周统治区域大致与西魏同。武帝宇文邕建德六年(577)灭北齐,统一中国北方。静帝宇文衍(阐)大定元年(581)杨坚逼周静帝退位,北周被隋所代。历五帝,凡25年。
割据时期陕西王朝,就个性来看,每个王朝都有其独特魅力和鲜明个性之所在。总结起来,每个王朝有这样的特点:胡汉分治的前赵王朝;异军突起的前秦王朝;复兴关陇的后秦王朝;最后辉煌的大夏王朝;标新立异的西魏王朝;承上启下的北周王朝。总观整个割据时期陕西王朝的兴亡发展,他们呈现出如下特征:
平等互利,开放包容,共同发展的民族政策有利于消除民族间的隔阂与矛盾,加速民族大融合。割据时期的陕西王朝从总体上来说,“把汉式政治实践的因素融入政权统治中”[8]78,呈现出了开明包容的民族政策。前赵刘曜政权推行“胡汉分治”民族融合政策,重视教育,促进汉化,在长安长乐宫设立太学,未央宫设立小学,招收平民,“朝贤宿儒明经笃学以教之”[2]2388,通过考试选拔官吏,深得民心。史载前赵官员中汉族官员131人[9]。前赵还将匈奴、氐和羌族40余万人迁入关中及其附近地区,以充实关中,这使长安成为一个多民族汇聚杂居的都城,促进了各民族的融合交往;前秦推行无民族歧视和民族隔阂的政策措施。对归附之国“示以中国之威,导以王化之法”。苻坚曾曰:“朕方混六合为一家,视夷狄为赤子。汝宜息虑,勿怀耿介。”[6]3267他将夷狄“视为赤子”,目的是“混六合为一家”,统一天下。史载前秦盛时来朝献贡之国多达62个,一时“四夷宾服,凑集关中,四方种人,皆奇貌异色”[5]1672。西魏以儒家学说作为思想武器,去除鲜卑族的一些落后习俗和摒弃当时思想领域中风靡一时的空谈玄理、崇佛论道的腐朽风习。在京师长安设立国子学,拜儒学大师卢诞为国子祭酒,通过学校教育,培养大批具有儒家思想观念的人士作为政权的支柱。北周武帝宇文邕多次亲讲《礼记》和其他儒家经典,如天和三年(568)八月癸酉,“帝御大德殿,集百僚及沙门、道士等亲讲《礼记》”[7]72、75。有学者认为,北周宰相中汉人和已接受汉文化的胡人共计17人,约占总数的57%,未接受汉文化的胡人及胡化汉人有13人,占总数的43%多,可见北周已是鲜汉共治的国家。除此之外,北周同周边突厥、陈、齐、吐谷浑等保持了积极交往的关系,其开明包容的民族政策可见一斑。
割据时期的陕西王朝,身处时代风云多变、政权更替迅速、国土你争我夺的特殊历史环境中,为了尽快提升国力,发展经济,强化政权,变弱为强,取威定霸,求得生存的极大化,都进行了形式各样的治国改革。前秦符坚在位时,在政治、经济、文化、民族关系等方面都进行了一系列有利于社会发展和稳定的改革。政治方面:整顿吏治,加强集权,重用汉人;严格选拔官员;注重纳谏。经济方面:推行区种法,发展农业,奖励农桑,召还流民,大兴水利;发展交通事业。史载长安道路四通八达,工商贩贾熙熙往来,百姓歌曰:“长安大街,夹道杨槐。下走朱轮,上有鸾栖。英彦云集,诲我萌黎”[10];提倡节俭。文化方面:恢复儒学,努力提高其他少数民族的文化水平。通过改革,前秦社会呈现出“人思劝勉,号称多士,盗贼止息,请托路绝,田畴修辟,帑藏充盈,典章法物縻不悉备”[2]2888,“内外之官,率皆称职;仓库充实,盗贼屏息”[6]3188的太平盛世现象;后秦姚苌在位期间能重用人才,兴建太学,整顿刑狱,废除苛法,惩治贪官。姚兴在位时放免奴婢,鼓励农耕,崇尚儒学,请名儒“教授长安,诸生自远而至者万数千人”[2]2979,使长安一时成为北方的文化中心。西魏建立之初,国弱民贫,为了扭转这一局面,丞相宇文泰任用汉族士人苏绰等进行了一系列改革。大统十年(544),苏绰制订“六条诏书”[注]包括先修心、敦教化、尽地利、擢贤良、均赋役、恤狱讼。,上奏施行。“六条诏书”成为西魏各级官员施政的纲领和准则,当时西魏的政治、经济、文化等各方面的改革措施都是依据“六条诏书”制定的。“六条诏书”的实施,使原来极弱的西魏迅速转强,从而为后来的北周统一北方以及隋统一全国创造了条件。北周大胆进行毁佛运动,提出了“求兵于僧众之间,取地于塔庙之下”[11]289的口号,“初断佛、道二教,经像悉毁,罢沙门、道士,并令还民”[7]85。面对关陇地区万余所佛教寺院和上百万僧侣,果断下令在全国范围毁灭佛教,将佛教寺院的全部财产没收入官,勒令僧侣尼姑一律还俗。这一举措使北周“民役稍稀,租调年增,兵师日盛”[11]160,国力一时大增,为隋统一北方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在中国古代历史上有名的“三武一宗”(北魏武帝、北周武帝、唐武宗、周世宗)四次灭佛事件中,以北周武帝的灭佛最为彻底,成果也最大。
割据时期的陕西王朝在锐意改革的过程中,都会采取符合本国发展的制度改革,一些制度具有创新性,影响久远。前赵继续推行刘渊的“胡汉分治”政策,所谓“胡汉分治”,就是在前赵一个国家政权下实行两种不同的统治制度,即对胡人实行按落编制和对汉人实行编户齐民的政策。“胡汉分治”对于推动陕西地区的民族融合,促进少数民族的汉化和封建化进程、加快陕西地区的民族成分新陈代新,有着十分重要的现实意义和影响深远的历史意义,也为现今我国实行的“一国两制”国策提供了历史借鉴。胡汉分治是特殊历史条件下的产物,是一种过渡形式,随着五胡汉化的加深,少数民族旧氏族组织残余的消亡,胡汉分治也就失去其存在的意义了。西魏统治期间,宇文泰认为汉魏官制繁冗,为提高政府工作效率、加强统治力量,他采纳关陇地区汉族大地主代表人物苏绰的建议,仿照《周礼》六官制度建立中央政府机构,此为六官制。北周王朝对西魏六官制进行了沿用。六官制赋予西魏和北周的统治者以华夏正统文明继承者的象征,有助于吸引汉族地主阶级参与政权,且对于中央政府职能运转具有积极的作用。六官制度成为隋唐六部之渊源。西魏创立府兵制,相对提高了士卒地位,使六镇军人与关陇大族结合,形成关陇统治集团,“即阳傅周礼经典制度之文,阴适关陇胡汉现状之实”[12],扩大府兵中汉族成分,有助于民族大融合。兵农分立的方式,“军资由六家共备”既减轻了国家财政的压力,又保证了军队有足够的时间操练,“故能以寡克众”[13]。西魏把府兵制转化为兵农合一、耕战结合的军事制度,“西魏的军事力量日益强大起来,逐渐超过东魏”[14]。府兵制实行了三四百年,在历史上发挥了重要作用,“最终成为引导中国重新统一的政治能量”[15]309。
前秦苻坚被认为是“五胡十六国时期屈指可数的英主”[16],曾登临龙门远眺关中,叹曰:“美哉山河之固!”他统治时期重用汉人王猛整顿吏治,外修兵革,内崇儒学,奖励农桑,选拔人才,于是“百姓震肃,豪右屏气,风化大行”[2]2887,“人思劝励,号称多士,盗贼止息,请托路绝,田畴修辟,帑藏充盈”[2]2888,“国富兵强,战无不克,秦国大治”[6]3258,“兵强国富,垂及升平,猛之力也”[6]3258。苻坚将他比作诸葛亮,时人盛传“关中良相惟王猛,天下苍生望谢安”。苻坚本人被认为“治绩在五胡十六国时期堪称第一”[17]。宇文泰是中国历史上一代明君,唐人李延寿在《北史》中称他“内询帷幄,外杖雄材,推至诚以待人,弘大顺以训物……修六官之废典,成一代之鸿规,德刑并用,勋贤兼叙,远安迩悦,俗阜人和”[18]。西魏时,苏绰勤于政事,励精图治,“自昼达夜,事无巨细,若指诸掌”[7]394,以儒家思想治理国家,“谓治国之道,当爱民如慈父,训民如严师”[7]394,认为“令民废农者,是则绝民之命”[7]394,遂颁布了一系列汉化改革措施,一定程度上推动了鲜卑族政权的汉化过程,使西魏政权日趋稳固。苏绰提出的“惩魏齐之失,罢门资之制”[19]的选官用人精神,斩灭了门阀政治及其特权的生命线,为后世创立科举制开了先河。苏绰为政清廉,“不治产业,家无余财”,“归葬武功,唯载以布车一乘”[7]394。宇文泰哀痛不已,亲率朝廷文武百官“步送出同州郭门外”[7]394。
北周武帝宇文邕在位18年,12年卧薪尝胆,6年锐意改革,“苦心焦思,克己励精,士卒之先”取得了一系列的改革成果,“五年之间,大勋斯集,……雄图远略,足方驾于前王者欲”。周武帝毁佛,灭北齐,促进民族融合,完成黄河流域统一,成为后世称道的封建帝王的杰出代表。对其灭佛运动,进而灭掉北齐,重新统一北方,唐代名相姚崇认为:“齐跨山东,周据关右。周则多除佛法修缮兵威,齐则广置僧徒而依凭佛力。及至交战,齐氏灭亡。国既不存,寺复何有,修福之报何其蔑如”[20]。对于其个人评价,正如王夫之所言:“宇文邕之政,洋溢简册,若驾汉文、景、明、章而上之。”[21]
从整体来看,割据时期的陕西王朝,是少数民族政权入主关陇及中原地区进行统治的时期。在整个割据时期,民族大迁徙、大流动、大融合,少数民族汉化与汉族的胡化在双向进行,相互融入、互动,“他们与汉帝国间产生了一种共生关系”[8]140,一直伴随着这些王朝的兴替衰亡。如西魏时期关陇将领率领乡兵加入府兵帅部时,“大都赐以鲜卑复姓……士卒也以统将的鲜卑赐姓作为姓氏”,这就导致一支胡化的军队,“无法从他们的姓氏上辨别出他们民族差异来”[22]。具体来说,在语言、文字、文学、艺术、思想、科技、军事、史学、建筑、民俗等方面,相互渗透、相互影响,对于整个关陇及北方地区的民族融合、经济发展,文化的交流等方面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这样一个大动荡、大发展时代,“贯穿着种族之间的区别与对立,又有通过同化与融合建立一个普遍性世界的志向。在这样的矛盾相互交织中所产生的就是迈向新的世界帝国之道”[15]21。因此,这一时期的民族融合,在中国历史上是十分引人瞩目的[23]。这些短命的王朝,其民族政策既有亮点又有个性,也对后世的民族政策和国家治理产生了极大的影响。
西安作为我国八大古都之一,历史上曾是周秦汉隋唐等统一王朝和前赵、前秦、后秦、西魏等割据王朝的都城所在地,“是中国历史上建都朝代最多、时间最长的都城,有着7000多年文明史、3100多年建城史和1100多年的建都史,与雅典、罗马、开罗并称世界四大文明古都,是中华文明重要的发祥地、丝绸之路的起点”[24]。关于西安是多少朝古都,官方及一般的说法为十三朝古都。但是学术界对此有争议,有十一、十四、十七朝说,甚至二十一朝、二十四朝说等十几种之多。史念海认为:“广义上的古都是指凡是作为一个独立的王朝或者政权,其都城已经成为政治中心的,就应该视为古都。”[25]对照此种看法,割据时期的西安王朝都城,是应纳入古都范围内的。学术界大多学者也对前赵、前秦、后秦、西魏、北周等割据时期的王朝都城表示认同。可见,割据时期的陕西王朝,其中建都西安的王朝在我国古都史和西安古都史上有着十分重要的地位,是西安建都史不可分割的重要组成部分。
就单个王朝来说,刘曜是在长安称帝的第一个匈奴人,他所建立的政权是陕西历史上第一个少数民族政权。在魏晋南北朝民族大融合过程中,前秦不仅首先统一北方,在政治上奠定了民族融合的基础,而且在思想上引领了这个时代的潮流,成为这一时期民族大融合思想实践的先锋与代表。赫连夏政权是十六国时期最后出现的一个政权,国都统万城的建成是大夏国极盛的重要标志,对铁佛匈奴产生了较为深刻的影响。西魏创立的兵农合一、耕战结合的原则对我国军事制度的发展有深远的影响。割据时期的陕西王朝尽管处于我国历史发展的大动荡、大分裂时期,少数民族政权不断更替,王朝兴亡短暂,但是胡汉民族间融合加速发展,新的制度和治国理政措施不断出现,在这一大的历史背景下,“也孕育着新的可能性”[26],是新时代新一统王朝出现的前奏,因此他们是我国历史发展阶段的代表。
西魏宇文泰打破封闭保守的地域性偏见和僵化分裂的胡汉民族歧视,采取措施将关中和河陇地区的世家大族、籍贯两京(平城、洛阳)的鲜卑豪强贵族、来自江南的高门士族统统包揽在自己的政权之中,结成了各民族、各地区的政治联合阵线,组成了一个强大的军事集团——关陇集团。集团以关中为基地,以进入关中的六镇军将为骨干,形成了一个融关陇胡汉各族为一体的强大军事力量,以图在“秦汉旧都”长安开国定鼎、一统天下。故国学泰斗陈寅恪指出关陇集团有两大特征:“融冶胡汉民族之有武力才智者”[27]234;此集团中人“入则为相,出则为将,自无文武分途之事”[27]234-235。关陇集团是魏晋南北朝以来中国大地上由最初的民族冲突走向最后的民族融合的产物,该集团内部权力的转移,导致杨坚代周建隋,“帝国的继承和创建是一个贵族家庭接替另一个家族即位”[28]。关陇集团的兴起,标志着魏晋出现的中原士族集团的衰落,它在中国历史上左右政局长达数百年,并且成为隋唐文化的领导创建者。
总之,割据时期的陕西王朝,由于所处时代和王朝自身的短促,为了求生存促发展,是在不断自我超越、新陈代谢中走向辉煌与衰落。割据时期的陕西王朝,处于我国历史上民族大融合、大发展时期,他们的发展与衰亡既有特色鲜明的个性特点,又有极度相似的共同特征,他们留下的开明包容的文化理念、勇于改革创新的治国精神、“胡汉分治”的治国理念、多元交融的民族政策,以及“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的历史教训值得后世借鉴和反思,尤其是他们在加速我国历史时期民族大融合和大发展,推进新的时代发展和大一统新辉煌局面的出现书写下了壮丽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