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导演宁浩“疯狂”系列电影

左 聪

（作者单位：陕西师范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

2006年，华语电影《疯狂的石头》腾空出世，不仅成为国产电影票房中的“一匹黑马”，同时其新颖独特的表现方式让国产电影市场耳目一新。对于电影导演宁浩来说，“小成本，高回报”的“疯狂”系列电影，不仅深受观众喜爱，还成就了宁浩独具特色的导演之路。

1 鲜明特色的形成：《疯狂》系列电影的特点分析

2006年别具一格的《疯狂的石头》和2009年同系列的《疯狂的赛车》别出心裁地让“疯狂”系列风格闯入观众视野，不断刷新票房记录[1]。不得不说，这类电影除给予观众新颖独特的感受外，在视听语言方面，也有自身独特的魅力。

1.1 叙事手法

戏剧性的双线条叙事结构让故事起承转合[2]。剧情看似不可逆转，但恰巧在观众以中规中矩的思维观影时，导演开始利用戏剧性的反转制造转折点。例如：在影片《疯狂的石头》中，道哥绑架谢小盟让包世宏拿宝石来换的情节中，导演巧妙地在顺序结构中融入插叙，镜头先是给了汽车上亲热的男女，随后由于人物之间矛盾的冲突，汽车上的男人打开车门准备下车打架，不料车门一开，道哥被撞身亡，下一个镜头则是插叙事件发生的经过，原来道哥骑飞车抢了包世宏的包，随后紧张又兴奋的他迅速逃离现场，没有注意前方，结果造成车毁人亡。导演就这样通过一系列看似毫无关系的突发事件，使一个个情节变得紧凑有趣，不仅在无形中增添了影片的戏剧性，同时，矛盾点的设计让时空变换显得顺理成章又具有趣味。

1.2 语言运用

意图营造听觉上的语言“盛宴”。风格独特的方言在一定程度上“引诱”着观众的听觉，进而产生一种亲切感，拉近屏幕和观众之间的距离感[3]。通过利用声音全方位传播的特性，为观众营造一个“空间场”的存在，对于“疯狂”系列的电影而言，人物语言运用是其生动性的源泉之一，影片《疯狂的石头》中穿插重庆话、普通话和港台方言。而《疯狂的赛车》则更为丰富，主人公的青岛话，反派的泰国话，小跟班的港台话等，使情节元素在不同语境中显得愈发幽默诙谐。

1.3 镜头形式

视听元素的巧妙编排凸显影片特色。《疯狂的石头》故事起源于重庆，导演更多将剧情设计体现重庆的本土特色上。比如，在影片开始的时候就巧妙借助重庆山城特有的缆车，缆车上谢小盟不慎将可乐易拉罐掉下，随后砸中包世宏的汽车，而在包世宏下车破口大骂时，他的车又自动滑行撞上了秘书的宝马。于是，几个毫不相干的人有了联系。影片《疯狂的赛车》中没有刻意展现拍摄地厦门的地标性建筑，而是选取普通场景，大多使用固定镜头与运动镜头相结合的手法，在讲述故事的递进关系时，常常使用推镜头和特写镜头，以此向观众暗示即将发生什么，同时推进过程也是观众留白思索的过程。例如：大贼和二贼在绑架李法拉的妻子时，导演巧妙运用了固定镜头来展示人物，表现出两个初出茅庐毛贼的紧张感和李法拉妻子当时的恐惧感。在推动剧情方面，两个毛贼向李法拉妻子用录音说明雇凶杀人的真相时使用了拉镜头，目的是给予观众心理上的缓冲。

此外，摄影摄像上的最大亮点就是跟踪拍摄手法，即通过反复的情节进行剧情“编码”，比如：影片集中表现在耿浩的骑车阶段，包括前期比赛中的情节和后期为躲避追捕而骑车的剧情，两种不同情况下的人物状态暗含了人物不同的心理情绪，最初耿浩骑车是为了争夺名次，而后期他经历了人生变故后心态与目的已然不同。此外，配合导演预设的场面调度，运用不同的画面造型语言，不仅加强了主体内心情感的微妙变化，同时使影片发展合情合理。

2 细节捕捉的创新性分析

两部影片都是采用多线索叙事结构，这是其电影叙事系统中最独特的风格。首先，将多线叙事和黑色幽默渗透到“疯狂”系列中，使小人物的生活节奏被不断放大又或是以夸张的戏剧呈现在观众面前，进而回归中国人最普通的日常生活，在一定程度上引起观影者内心的共鸣。其次，宁浩电影中对小人物的表达，大多从社会较底层出发，剖析人性在现实中的考验，如电影中或多或少总会出现的绑匪、黑帮等，他们的出现既是对主人公人物命运的考验，也是最终导演试图通过黑色幽默表达影片主旨的重要元素。而这种结构的电影，每个段落都以一个富有因果逻辑关系的线索连接而成，时空的转换、镜头顺序的颠倒，总能在人物、行动目标、帮手、敌人各要素之间展开每一部分的开端、发展和高潮，进而给予交叉点流畅的过渡。例如：电影《疯狂的石头》中在澡堂更衣室里，包世宏和黑皮偶遇，黑皮帮助包世宏涂抹红花油的情节，两个人的对话看似普通，但观众却明白其中的含义，因为在之前，两人刚好搏斗过，而此时身上的伤痕恰是两人的“战斗杰作”，这一细节的设计不仅让两人的联系有了新的交叉点，还营造了喜剧效果。

导演宁浩善于捕捉和观察生活中的细节，将一些偶然性事件进行组合，然后艺术加工融入电影中。在他的《混大成人》中描述了年轻时他和朋友去国外领奖，在宾馆阳台休息的时候，朋友不经意间将两人锁在了阳台上。于是，刚洗完澡衣着滑稽的两人不得不想尽一切办法去找前台要钥匙。而这样的趣味小桥段恰巧灵活运用在影片《疯狂的石头》中，在影片中，包世宏和三宝由于疏忽而被反锁在了阳台上，因此，引出了三宝进入黑皮等人房间发生的一系列故事。

另外，宁浩善于利用一环紧扣另一环的结构来表现剧情，通过戏剧性冲突将喜剧元素拼凑起来。如《疯狂的赛车》中黑皮困于下水道，然而堵住他的却是那个和他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宝马车，促使观众在无形中将前后故事联系起来。在宁浩的影片中，往往是在细节上精心谋划，偶然性组合，通过线索的串联来设置冲突，吸引观众，看似稳定的剧情却蕴含了一种戏剧化的驱动力。

在《疯狂的赛车》中，导演还擅长通过使用重复的镜头来编码情节元素，给人以视觉上情感的积累，同时穿插平行时空的故事来制造紧张的氛围[4]。例如：在影片中，台湾的黑帮老大听到警车的声音，内心忐忑的他多次举枪质疑泰国毒枭，似乎是给观众营造接下来要进行一场激烈的争夺战，然而，手下侦查得知是虚惊一场。在这里导演安排多次举枪镜头，一方面，告知观众引来警察的缘由是耿浩和李法拉的私人打斗事件；另一方面，使用特写镜头将台湾黑帮老大头上的一颗颗紧张汗珠展现出来，同时配上他尴尬无奈的话语，不禁让观众在紧张的氛围中感到有趣。因此，细节的刻画与紧凑的情节可以使剧情的发展在情理之中又收获意料之外的效果。

3 另辟蹊径，多元化元素组合

3.1 叙事-摄影-创作的灰色隐喻

任何人如果故步自封，必然导致止步不前。对于宁浩而言，他巧妙避开了生搬硬套，通过实践总结出自己的一套商业主流电影标签：回环往复的故事情节、多线索交织的叙事结构、富有寓意的黑色幽默等。因此，电影导演如果想要占据市场的先锋，就必须学习和借鉴优秀的艺术手法，才能给予观众以全新的视觉观影体验。

对于“疯狂”系列的影片，首先，在叙事上，多线索的非线性叙事是其突出特色，面对讲述草根人物，主人公自身特点不突出的情况下，注重表现戏剧化的矛盾冲突就显得尤为重要。不仅有利于串联人物命运，同时戏谑社会现实存在的弊端，引人深思[5]。其次，在摄影风格上，导演喜欢利用运动镜头和特写镜头，在记录完整动作和事件的过程中，又不忽略对影片中某些重要细节的交代。每一场戏都追求简洁明确、不杂糅，即使是很小的普通场景，导演都在试图通过摄影角度与位置的选择来强化，足以引起观众注意的矛盾点[6]。最后，在创作手法上，利欲追求与信仰文化的缺失是导演在主题思想中想要表达的灰色隐喻。面对现实的残酷与诱惑，在“人”性的坚持与本性的思索中该如何抉择，是导演抛给剧中人物和观众的一个问题，“疯狂”是荒诞的疯狂，但普通的小人物在试图转变自身命运时，他的疯狂与抉择就显得尤为重要，这是导演在多线索叙事中加入黑色幽默的原因，或是给予希望，或是新的转折点，不得不说构思的巧妙。

3.2 风格化的“黑色幽默”

“黑色幽默”之戏剧性语言。以《疯狂的石头》为例，影片最大的特色用现今的流行语来讲就是“接地气”，整体视听上，演员的表演配之南腔北调的语言，无形中深化了演员的形象。同时，影片在对白中，着重强调潜移默化的渗透，保卫科长包世宏的重庆话，黑皮的青岛话，谢小盟那一会儿无厘头一会儿看似哲理的台词，都促使影片迎合了普通民众的真实经历，也表现了在信仰杂糅与缺乏的社会中，人们游戏生活的姿态。

“黑色幽默”之多线条叙事。在影片《疯狂的赛车》中，导演刻意在承袭《疯狂的石头》叙事手段时，增添了新的逻辑线索。赋予观众以“福尔摩斯”的侦探视角去处理影片的人物复杂关系。片中的线索环环相扣，先前发生的故事总是为接下来的剧情做铺垫。例如，在影片《疯狂的赛车》中叙述的场景：黑帮们进行非法交易时，双方都处于一种高度紧张的状态，突然此时窗外响起了警车的声音，打破了原有的沉寂。随后，黑帮彼此认为对方想要黑吃黑，就这样顺理成章地展开了互相厮杀的剧情。可是，导演的设计并不会如此枯燥乏味，另一条叙事线条随即展开，原来真相是耿浩与李法拉的私人恩怨冲突引来了警察。可以说，导演独具匠心增添多线条线索的方式，使影片构建出特殊的叙事结构，给人一种出乎意料的惊喜。

3.3 “疯狂”的视角，反映平淡的人生

导演眼中的世界可以说是一场疯狂的梦，纵观宁浩电影的成功，可以得出其风格多样，新颖独特的创作手法恰如其分地符合现代主流文化下的市场需求，他的电影注重故事化，善于讲述普通小人物的悲欢离合，写实性是其故事化的亮点指引[7]。此外，导演通过电影中风格化元素的探索，逐渐摸索出自己在商业电影中的导演模式。所以，简单的概述，宁浩导演的“疯狂”存在两方面内涵。

一方面，疯狂既是资本又是磨砺。在“疯狂”类型的电影中，形形色色的人们为了自己的欲望与追求，在人生道路上“疯狂”朝着各自的目标前进，如《疯狂的石头》中包世宏为了工厂不解散，放下自己的执念去担任保护翡翠的保卫员；厂长的儿子为博红颜一笑，设计偷取翡翠；道哥一行人渴望不劳而获，攫取不当利益等。表面上都是在用简单的单线条叙述不同的人物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或牺牲他人或委屈自己等，这期间的过程都伴随着人物内心的斗争与疯狂的行为，最终人物在经历不同的考验、不同的选择后，导演富有深意地给予人物合适的归宿。所以，与其说导演是疯狂的，不如说导演拥有“疯狂的视角”，他赐予人物疯狂的资本，同时又磨砺着人物的心性[8]。

另一方面，“疯狂”后的平淡是安全感的归宿。导演宁浩意图表达的是一种疯狂后的平淡，小人物的世界值得我们关注，同时现实社会中本心与信仰的坚守对于人生有着更重要的意义，需要我们每个人认真思忖与抉择。回顾宁浩对于“疯狂”系列的精益求精创作，可以发现这不仅仅与导演自身的职业素养提升有关，丰富的人生阅历也为他带来新的指导灵感，在当今国产电影日新月异的市场里，期待未来宁式电影能够走得更远，为国产电影市场注入生机，带来新的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