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瓜之味》：平凡人间的诗意化叙事

刘诗晨

雕花镂空的木质门窗，流畅动听的器乐演奏，平淡无奇的只言片语，硕果累累的木瓜果树，汩汩流淌的木瓜汁液，蛙噪虫鸣的自然世界，承载思念的人物肖像，温文尔雅的东方女子……这就是陈英雄导演在影片《青木瓜之味》中为我们展现的一幅动人的生活画卷。

《青木瓜之味》由法籍越南导演陈英雄执导，于1993年上映。该片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1951年，越南西贡，年仅十岁的小梅迫于生计，到一户贩卖布料的人家做女佣。这户人家有三男一女共计四个孩子，其中，女孩在出生不久就患病离世。小梅因为和死去的女孩很像，因而得到了女主人特别的关心和照顾。某天，大少爷的好友阿浩来坐客，小梅穿上红裙，在饭桌上尽心地照顾他。十年后，也就是1961年，碍于家庭的经济条件，同样也是为了小梅未来的生活着想，女主人把她送到了另一户人家中。凑巧的是，这户人家的主人正是当年与小梅结下一面之缘、如今已成为钢琴家的阿浩。未婚妻虽与阿浩门当户对，但她的个性飞扬跋扈，且不懂艺术，所以阿浩早已厌烦了她。随后，在如流水般的日子里，阿浩逐渐爱上了整日习惯于埋头做事、寡言少语的小梅，并最终选择与未婚妻解除婚约，和小梅走到了一起。

《青木瓜之味》作为陈英雄进军国际影坛的首部影片，在上映之初，就取得了巨大成功。该片于1993年荣获法国戛纳电影节“金摄影奖”，并在同年获得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的提名。一直到今天，依旧还不断有学者研究着这一部影片。那么，这部影片究竟好在什么地方呢？

1 情节流畅，人物塑造得当

本片在情节安排上、叙事过程中，具有散文诗一般的流畅性，有“形散而神不散”的特征。在无关的镜头切换与故事讲述中，其实安插着许多线索，同时也交代了许多背景。例如，影片提及贩卖布料人家的男主人经常带钱离家出走，然而家里的长辈不仅没有谴责他，反而是批评女主人没有管好自己的丈夫。这体现出了20世纪中期，越南重男轻女的传统思想依然很盛行。再者，影片中不断插入宵禁的警笛声，表明当时社会环境的不稳定性。影片出场的人不多，小梅作为主角，性格柔顺温和、坚忍而寡言少语。影片大量穿插小梅接触大自然的镜头，这应该不是无意识的行为，而是导演有意为之，目的是借此来塑造出一个心灵纯净美好的主人公小梅。

2 色彩种类多，具有隐喻特征

青绿色的青木瓜、大自然的绿色植物作为本片的标志性意象，在片中多次出现。青绿色象征生命，是万物生长的标志。在东方文化中，绿色被赋予了清新、淡雅的意味。显而易见，大量运用青绿色意象，就是要突出影片清新质朴的风格，同时也含蓄地表达出对于尘世喧嚣的反感。再加上一些陶俑的入画（如影片结尾的最后一个画面），使影片有了几分禅意，从而显得更加超凡脱俗、非同寻常。影片的总体色调以冷色为主，家具、门窗、街道以灰色和褐色为主，人物的服装以灰色、白色和青绿色为主。导演安排的这种色彩处理方式，就是要从中体现出不安定的社会背景，以及妇女儿童社会地位普遍不高的现象，表达出作为殖民时期的越南人顺从的特质。当然，色彩也能直观体现一个人内心的情感。例如，小梅儿时穿上一身红色衣服来服侍阿浩、小梅长大后在阿浩家做佣人时涂抹口红的红唇，都体现出了小梅的爱美之心以及内心的喜悦与激动之情，同时也为影片的最后，阿浩放弃未婚妻，选择小梅的剧情做了铺垫，埋下了伏笔。影片结尾，正面拍摄坐着的、在孕期的小梅时，色调是温暖的金色。这代表着光明的金色，使人心境平和，给人以安稳之感，借此一笔带过小梅婚后的幸福生活。

3 配乐丰富，音响效果明显

影片的配乐，大致以十年时间过渡为分界点，前半部分主要以笛子、小提琴等乐器为主，后半部分则主要以钢琴配乐为主。总的来说，前者给人以压抑、沉闷之感，使影片的节奏进一步放慢；而后半部分，则加快了节奏，灵动的旋律烘托出了人物内心情感的真挚与热烈。值得一提的是，影片创造性地加入了打击乐这一听觉元素，不仅起到了增加叙事效果的作用，还发挥着调控影片叙事节奏的的功能。同时，影片还运用了大量音响特效，特别是模拟大自然的虫鸣蛙噪，不仅增加了银幕的真实感、渲染了画面的氛围、打破了画面边框，扩充了银幕承载的信息量，还塑造了小梅柔和温顺的性格，表达出她平和恬淡的心境。

4 镜头语言别出心裁，画面唯美

影片的对白极少，多以演员神态和动作的表演来推动叙事主线的延伸。再加上运用了许多堪称优美的镜头语言，从而使影片有着如散文诗般、流畅而又富有诗意的美感。影片没有过多依赖镜头的衔接与组合，而是使用单镜头来串联画面的方法。通过单镜头的相互叠加，使拍摄的效果、景深的大小、音乐和旁白的运用都自然组接在了一起。例如，在影片结尾，画面为一幅女子半身画像，接着逐渐虚化，镜头横向移动，模糊的画面中夹杂着一丝明亮的光。随后隐约出现的屋内的陈设，色彩斑斓，光线柔和，温暖人心。画外还同时飘来小梅的读书声，伴有阿浩动听的琴声。接着画面接到穿着黄色旗袍的小梅，坐在椅子上，向我们朗读着，话外的琴声依旧在打动着每个人的心。随后，画面捕捉到阿浩弹琴的瞬间，再次模糊，镜头又一次追随远方的景物。最后画面清晰起来，在小梅安详的睡着时，镜头又逐渐上摇。

影片最令人印象深刻的，莫过于反复出现“窗户”这个意象。陈英雄导演曾经说过：“你在窗户里面看我，我在窗户外面看你”。窗户即是一个重要的媒介，它不仅连接着小梅与大自然，也是小梅与阿浩之间“心灵感应”的平台。小梅打开窗户好比打开她封闭的内心，这能够让她活得更快乐、更充满惊喜。此外，不得不提及的是，影片中的窗户多为东方传统的窗框，透过窗来拍屋里，具有一种类似于影片《小城之春》的那种独特雅韵。而且，在窗外拍摄室内，视野更加开阔，能够更好地展现出人物的场面走位与调度。

5 结语

越南在近现代发展史中，与中国的命运相似，都承受了战争和动乱的重负，甚至还遭受了殖民统治的蹂躏。但越南人民始终没有放弃对于和平与自由的追求。陈英雄导演执导的《青木瓜之味》就是以这样一个时代背景展开讲述的。而这部影片的可贵之处在于，它通过诗意化的表达，淡化了对时代的控诉，进而用更清新质朴的叙事方式，寄托出越南人民对美好生活的憧憬与向往。这种电影叙事手法，在《青木瓜之味》上映近半个世纪前的中国影片《小城之春》中也有类似的表达和体现。陈英雄导演在创作时，创造性地将欧洲先进的电影创作理论应用于东方传统风格的影片中，由此获得了巨大成功。这对于当代中国电影工作者来说，是值得借鉴和效仿的。

[1]马晓虎.电影《青木瓜之味》之色彩隐喻.[J].电影文学,2013(3).

[2]张瑶.如诗如画 欲语还休[J].东南传播,2007(5).

[3]柳强.一次诗意浓浓的故土守望——试论《青木瓜之味》的镜语表达[J].内蒙古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