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最补是偏方

王峥嵘

  【中图分类号】R36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5-6851（2018）12-018-01

  有一年，荔枝大丰收，价钱很贱，我买了一大兜，不仅有荔枝，还有桂圆，到洱源车站托熟人带回给母亲尝鲜。后来有消息传来，说母亲尝了几个后，舍不得，打算晒干冬天吃，方法不对，全腐烂了，母亲气得不行，让大哥打电话给我，不准再买这些东西带回去，“照贼” （白族话，糟蹋钱） 。临了，大哥提醒我，如果真要买，就买干荔枝和干桂圆，摆得住，母亲还可以时不时含上一两颗。

     当年冬天，我们回老家过春节，晚上聊天至夜深，母亲找个口缸装了些什么东西在火塘上炖，临睡前让我们吃。我吃了几口就不吃了，甜得腻人。妻子却在母亲的鼓动下吃了个精光，最打动她的是那句话： “这东西很补，吃了冬天就不怕冷了。”

     果然，那几天妻子觉得暖和很多，尽管凤羽要比下关冷得多，但夜里睡觉她也不觉得两只脚像以往一样冻得生疼了，就啧啧称奇。其实，小时候冬天里偶尔母亲会炖上一两次，让我们尝尝。当然主要是让嫂子们吃，说她们每天吹寒风摸冷水，劳动忙碌，这东西提气补血，可以暖身子，让冬天好过一点。那時我们这些孩子也是非常想多吃的，毕竟那么甜的吃食，解馋得很，但穷苦的年代，原料有限，一年炖上一两次，也是母亲积攒好久的，不容易。

     那原料，现在在哪里都能买得到：一块红糖、一个柿饼、三五个干荔枝、四五个干桂圆、一两个大枣，如此而已。那柿子，是为我取了这个名字的干爹给的。他们家住茈碧湖畔，园子里有两棵柿子树，每年秋天都会摘一些让父亲带回来。母亲挑半熟的捂到糠箩里，当柿花吃，硬的就削了皮，放在笤箕里晒成柿饼。荔枝、桂圆和大枣，则是一年中难得的几次看中医时攒下来的。

     在每年冬天最寒冷的夜里，一家人围坐在火塘边，烤火聊天，熬这漫漫长夜，间或在炭灰下捂一两个洋芋分吃，不然就拿火钳烧上几个蚕豆嚼。看着嫂子们一脸的疲惫、一手一脚的粗糙和皲裂，母亲一直忍着，很心疼地忍着，到了她再也忍不下去的时候，就从木柜里找出藏了好久的这些宝贝，用炭火慢慢地炖，直到所有的什物都化了，混和在一起，成了稠稠的在热气中散发出阵阵甜香的汁水，再分成几个半碗，让嫂子们喝下去。看着嫂子们脸上泛起一些红色，眼睛中也有了一些亮光，母亲便像松了一口气般的催她们睡去。那样的夜晚，一家人都睡得很熟。

     我不太清楚母亲炖的这几样东西的药性，但我相信它们是好东西，是民间滋补的佳品。那么多年，在冬天里依然有干不完的活的两个嫂子，几乎没生过什么病。要知道，很多时候，她们是光着脚穿着胶底鞋过完一个冬天的。

     

     最补是偏方，一方面当然是指母亲炖的那一口缸好东西。另一方面，一家人围坐火塘边度过一个个寒冷的黑夜，也是一个民间的偏方。不信，你就试试，在冬夜，生一盆栗炭火，全家人团团围坐，或静默无语，或说东说西，一天天过去，成习惯了，也会觉得很补。这个偏方，它补的是心。

（摘自《凤羽滋味》知识产权出版社 图 / 刘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