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健暲
中西方都在过去的一段时间内有过“贵族”这一特权阶层,他们随封建专治而生,在商业文明冲击下没落。
古希腊文明塑造了西方贵族自由、法制的影子。在古希腊,富豪政治兴起取代贵族政治之前,就有一群主要依靠军功成为特权阶层的贵族存在了。希腊的城邦在短时间内没落与灭亡,可以窥见欧洲贵族修养的两个特点:欧洲贵族修养必定在很长时间内都延续其战斗精神和扩张掠夺;旧势力的保守,欧洲贵族必定将在资本主义价值取向的冲击下没落。总之,纵观这一时期,贵族修养只有战斗精神的外化。
西方的贵族在中世纪才形成贵族修养的定型,骑士阶层引领的贵族阶层在发扬战争艺术的同时,完善并发展了他们领导下的时代精神------一种贵族修养------骑士精神。
骑士在最初只是有别于步兵的一个兵种,骑士阶层的发展源自约6世纪至17世纪之间骑兵对步兵的优势。在7至8世纪左右,人们发现了骑兵可以轻易撕开步兵的阵型,打破步兵密集型战术的优势并且可以利用迂回、包抄战术击溃敌军,其拥有极大的机动性。以骑兵将领为主的初代骑士阶层开始登上舞台,并形成诸如圆桌骑士团一样的早期贵族集合体,他们制定了国家法律与秩序,并辅佐封建君王。
骑士的养成是很难的,一个贵族少年在年幼时就要离开父母,前往领主的城堡,他们会成为照顾领主的侍从并学习拉丁文、神学、礼仪以及最重要的骑术和剑术,他们会与领主一同参加战斗,帮助领主照顾装备。一个少年7岁时离开父母,通常直到21岁才会成为骑士。骑士册封仪式很隆重,领主将会用手或剑背敲击青年的两肩,这样名义上的骑士就形成了。
真正的骑士要有三个修养:一是对信仰的追求。在欧洲中世纪有一件不论如何都避不开的话题-----近两百年的十字军东征(1096-----1254)。在教皇的号召下,贵族阶层受信仰驱使,所有欧洲的贵族都带上军队以信仰为支撑出战。近两百年的战争毁灭了无数的美好,但贵族阶层坚持了近两百年他们不变的修养-----信仰上帝。虽然,无数贵族抛下妻儿与财富甘愿出征。但是,战争的失利审视了贵族阶层的信仰与对神权权威的态度,他们发现上帝或许并没有与他们同在。圣战中,圣城有三次落入十字軍手中,其余时间都被所谓异教徒占领。随着大批贵族的死亡,动摇了贵族阶层的信心。二是对对手的尊重。这是这一时期贵族修养提出的最闪光的地方。在中世纪战争中,落马的骑士取下头盔或手套就视为向对手投降,对方必需善待投降者。这与东方国家不能向对手投降要舍生取义,或是把自杀视为忠义是不同的。这一点也可以理解为西方贵族修养下,文明的“有限战争”。三是对妇女的尊重。这个礼仪从中世纪礼仪确立以来就没有变过。中世纪后,人们对信仰的漠视和资本主义经济对社会的冲击,新一代贵族出现了。虽然,如巴尔扎克在《人间喜剧》中写的那样:资本主义的发展使贵族阶层有些部分已变质。但不能否认,那是西方资产阶级贵族修养发展的黄金时代,是光彩的开始,从某个角度说也是被经济无情冲刷、剥去面纱、没落的开始。这一时期,贵族修养主要表现在击剑、古典礼仪、艺术修养方面。
击剑是决斗的发展产物,由于有限战争的出现和线列战术的使用,使以参军为荣的贵族军官慢慢与战争远离。贵族修养的外化必然使战争艺术多元表现,他们对于决斗的热衷也不难理解了,早在中世纪就有决斗出现,人们在战时或宴会上决斗,胜者可以获得对手的装备。十字形剑设计源于基督教价值取向,击剑最早出现在西班牙,但在法国发展(今天国际击剑比赛就用法语裁判)。在1612年的法国,曾有8000多贵族死于决斗,这种血性争斗打击了贵族阶层的数量,法王路易十三明令禁止甚至处死了一位公爵也无法阻止决斗之风。那时贵族解决问题通常以决斗的方式解决,人们面对挑衅、侮辱常说:“我们去城郊吧。”(意为往人少处决斗)。在决斗前,双方会比较剑的长短以示公平,决斗时以死相搏,决斗后握手、敬礼(如果对方还健在),这是对对手的尊重也是击剑运动的魅力之一。击剑文化可以说是贵族的核心修养,在十四米的剑道上以意志、身体相角,在剑道下文质彬彬、优雅、高贵。
古典礼仪是欧洲贵族将战斗和生活的细微关注点运用到礼仪的体现。这种内在修养繁琐且无微不至,从交际、生活、学习到运动,内容颇多。纵使在今日,也有许多欧美明星还勤修此“课”。
艺术修养是欧洲贵族内在修养的发展动力,他们学会用舞蹈陶冶性情,从小步舞到园舞。小步舞讲究舞蹈手姿和步伐的优美、小巧,因此而得名,舞蹈构图对称。但随着社会变迁、价值取向改变,人们的性格变得外向、狂热,贵族爱上了华丽的不停转圈的华尔兹。贵族使音乐从沙龙的小房间走入了交响乐大厅,学会了欣赏音乐,莫扎特为代表的乐师在那一时代就是贵族阶层所雇的艺人。同时,他们也还雇佣画家、建筑家(如美第奇家族的达芬奇和米开朗基罗)诗人(歌德受雇于魏玛国君),他们的艺术修养和艺术取向引领了这个时代,同时使贵族修养不断发展。
西方贵族修养有一定的独特性,历史上这个独特性在某种意义上促进了社会的进步、文明。西方的贵族敢于把民主、平等和对生命的尊重作为内在精神核心,冒着阶层没落的危险推动法治。这一点上,或许与中国古代贵族稍有不同。
时代的发展进步抛弃了贵族,正如尼采所讽刺的:“德国贵族曾衣装破旧/却有智慧与自由/而现在,他们衣着华丽/却把心智交给脾斯麦。”是的,马克思说“火药摧毁了、炸烂了骑士阶层。”贵族阶层因封建价值被经济社会发展冲击而亡。“列夫托尔斯泰之类的贵族阶层是最早觉醒的,但他们无法改造社会,因为他们是封建社会体制下的人”。列宁深刻的总结一针见血地指出了他们的悲哀。
社会在发展中,没有不变的阶层。时间推移,在近代与现代,有着战斗精神和特定内涵的这样一个阶层被撕的粉碎,宛如过时的“二战”双翼战机,从天空中坠落了下来。新世纪的堂吉诃德只是一个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