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雨婷
你可曾吃过糖稀吗?那混着麦芽香气的,绵厚而悠长的味道,你可曾记得?
小时候,老屋的味道便是糖稀的味道。在想起老屋时,咂咂嘴,口中便仿佛充满了那样一种清香的麦芽的味道。姥爷善熬糖稀,儿时的记忆里,每每推开老屋的门,便看见木凳上,向着阳光,静静地放着两罐糖稀。姥爷站在一旁,笑着招呼我。我急急地抓起筷子,绕出一块糖稀,舔一下,嘴里便氤氲着那样一种甜蜜而清香的味道。就是这样令人迷恋的味道,温暖了老屋的记忆,甜蜜了我的童年。
后来离开了老屋,离开了故乡。在南方的土地上,我仍在牽挂着那,远方的糖稀的味道。似乎那样一种悠远的,令人怀恋的味道里,便藏着我那千里之外的家乡。所幸,糖稀没有远离我,那味道便也不曾真正地远离我。只不过自北至南,它换上了一个更俏皮的名字——“绕绕糖”。当我第一次在南方遇见它时,便毫不犹豫地买了一份。握住还温暖的小木棍,轻轻舔一下,那样一种熟悉的,悠长的味道便自舌尖,流淌到我的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一点一点地咬着糖稀,那清甜的麦芽的味道便一点一点地清晰。伴着这样令人熟悉而留恋的味道,我仿佛看到了北方金黄的田野,那灰黑的老屋,我看到了存留我一整个童年的家乡。将最后一点糖稀吞下去,细细地品这味道,你会发现它纵然是清甜,可落口时是伴着点苦味的。我久久地回味着甜中带苦的味道,似乎懂得了那苦的源头:离开家乡的人,即便是回忆那么甜蜜,却仍有一丝隐隐的乡愁在里面。
再后来,我渐渐成熟,思想也渐渐丰富。我忍不住又一次地买了糖稀,再一次回味那美好的的味道。手里一边绕着木棍,一边看着那糖稀,从金黄的琥珀色变成乳色的白。放在嘴里舔一下,那味道仿佛比刚买来就入嘴时醇厚了很多。我望着手里已经变成乳白色的糖稀,又咂着那醇厚的味道,似乎它们在教导着我什么。这糖稀,一如成长,一如人生,只有绕得够劲了,经历得够多了,心境从激昂的金黄色而归于沉静的乳白时,才能收获更绵厚的味道。这味道不就是一种人生之味嘛!
怀念那混着麦芽香气的,绵厚而悠长的味道。它给予我甜蜜的回忆,给予我远方的家乡。
(编辑 思智)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