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董小玉 姚金秋
教材蕴含着学者对社会的核心主张,承载着学科知识的基础体系,引导着课程的实际推进,影响着师生的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新时代对新闻传播人才培养提出了新要求,培养具有中国特色的国际传播人才,需要编写出适应新闻传媒行业变化和媒介化时代对人才培养新要求的教材。梳理新时代背景下马克思主义新闻观指导新闻学教材建设的原则和思路,探索和创新我国新时代新闻学教材编写的策略与路径,对于新闻教育改革和学科建设具有举足轻重的意义。
随着媒介技术、社会、政治、经济、文化等的变迁,我国新闻思想、新闻教育、新闻理论也在不断演变。信息化、经济全球化的发展冲击着我国传统新闻思想,信息技术引领的传播技术革命催发新闻教育领域的革新,新闻学教材中的理论面临着西化与本土化的角力。
互联网的发展推动着世界经济的全球化与文化多元化,大数据、数字化等传播技术的革新催生社会信息化、新闻国际化、舆论大众化的新闻传播局面,以自由发表、民主讨论、平等对话、多向互动为特征的新媒体打破了原有的思维方式和新闻传播格局。这主要表现在,大众文化和后现代主义思潮对传统新闻价值理念造成了巨大的冲击,大众文化的“世俗性、商业性、娱乐性、流行化”等特点和后现代主义所提倡的“反权威、反中心、反主流、反理性、反决定性,表现出对传统的怀疑、批判和否定”。[1]
从新闻学科历史发展的角度来看,新闻学作为一门国际化的学科,改革开放以后,我国新闻思想出现了西化的倾向,从新闻理论到新闻实践经验,受西方新闻思想的影响都较大。不可否认,中国的新闻理论研究落后于西方,我国新闻学的学术体系、学科体系和话语体系都还不完整,从分析马克思主义新闻学相关教材来看,马克思主义新闻观的研究教学还停留在口号化、简单化、片段化状态。在这种情形下,西方新闻专业主义仿佛成为中国新闻学界的一根“救命稻草”,一度成为中国新闻思想和理论教学的“范本”。
中国的新闻学与西方新闻学存在根本上的差异,新闻专业主义甚至在西方都没有真正实现过。西方的新闻专业主义只讲信息传递,中国媒体承担的是宣传责任;西方新闻擅长教条式说教,中国传统的传播智慧讲究的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西方国家政权服从于资本家,国家和社会是对立的概念,媒体对政府具有监督责任,资产阶级的国家性质与工人阶级的利益是对立的。中国政党的宗旨是全心全意服务人民,政府与人民站在同一边,中国的新闻事业要坚持以人民为中心,新闻媒体是党和人民的喉舌,新闻宣传要讲求社会效益与经济效益的统一。
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就指出要建立有中国特色的新闻学。他要求新闻媒体要高举旗帜,引领导向,立足时代特点,更好运用马克思主义观察时代、解读时代、引领时代。新时代我国新闻传播的政治社会功能体现在以下六个方面:“高举旗帜、引领导向,围绕中心、服务大局,团结人民、鼓舞士气,成风化人、凝心聚力,澄清谬误、明辨是非,联接中外、沟通世界。”这是我国新闻舆论工作和新闻思想理论研究发展的导航仪。中国当代新闻学理论应该有鲜明的中国特色,新闻学理论的建构既要受马克思主义新闻观和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指导,也包含本国和国外新闻学界的理论贡献;既吸收西方新闻学值得借鉴的东西,也坚持中国新闻业所具有的本质属性。
移动互联网、智能终端、大数据、云计算、高端芯片等新一代信息技术产业引领传播技术革命,改变着受众的信息接收方式。这为新时代新闻教育的发展带来机遇的同时也发出了挑战。关于信息时代搭建的网络空间,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以互联网为代表的信息技术“极大提高了人类认识世界、改造世界的能力”,“创造了人类生活新空间”,“互联网越来越成为人们学习、工作、生活的新空间”。网络空间的发展一方面促进了多元思想文化的交流,起到丰富文化生活、开阔受众视野、促进个性培养、提升人类智慧的作用,另一方面也成为各种思想文化交锋和角力、民心民意争夺的新领域。虚假信息、不实报道、谣言谩骂等不良信息在网络上传播扩散,无形中解构受众认知、侵蚀受众头脑,并试图瓦解正确的价值观导向,进一步导致受众逐渐偏离主流文化,造成受众的文化盲从和文化自卑,这为马克思主义新闻观教育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信息技术的发展要求大学的教育理念、教学模式、管理体制、保障机制、教学方法等都要进行相应的改变和完善创新。大学教育改革重在树立正确的改革方向,传统教学模式的“整齐划一”和填鸭式的教学方式阻碍了学生思维方式的创新和素质多维度发展,特别是马克思主义新闻观教育大多都停留在陈旧理论和单方面灌输的层面,难以勾起学生学习和研究的兴趣。近年来出现的慕课、微课、翻转课堂、移动学习、微博、微信等新的教育和信息传播手段,为大学教育提供了一种新的知识传播平台。互联网教学的多样性和自主选择性让以前知识的单向传输模式变成了以学习者为中心、以学习者的需求为核心、以创新为目的的网络自主学习模式,[2]但网络信息的碎片化、网络空间的复杂性也让建构系统性的知识体系面临挑战。
面对新闻传播发展数字化、移动化、社交化的趋势,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深入开展马克思主义新闻观教育,其意义在于强基铸魂,主动应对时代和形势发展对新闻舆论工作提出的新挑战。要做好新闻舆论工作就要着眼于青年,着眼于未来,着眼于高等院校新闻传播人才的造就培养。”2018年1月17日,北京科技大学建立起马克思主义学院数字化教学科研管理平台,致力于探索运用新媒体技术推动思想政治工作传统优势同信息技术高度融合的工作模式。2018年1月18日,清华大学成立了马克思主义新闻学与新闻教育改革研究中心,以马克思主义理论和新闻观为指导,不断摸索和总结国际国内新闻学教育的思路、内容和方法,将新闻学理论与实践相结合,探索有中国特色的新闻学教育体系是其主要任务之一。数字化马克思主义教学平台的成立是响应新时代建设有中国特色新闻学号召的表现,也为进一步推动马克思主义新闻理论和新闻实践的创新开拓了道路。
新闻学教材改革是新闻学教育改革中的重要环节。新闻观教材必须坚持马克思主义为主导,坚持立德树人,强调教材的育人功能,并注重教材质量。教材的编写理念、框架体例和主要内容既要适应新闻传媒行业的变化,也要适应媒介化时代对人才培养的新要求。从1919年徐宝璜的《新闻学》在我国新闻界“破天荒”[3]算起,新闻学教材建设走过了近100年的发展历程。这期间,无数学者殚精竭虑,论述马克思主义新闻观理论的渊源、发展,推动了新闻学教材的建设。目前,各主要高校的新闻传播院系都出版了成套的新闻学教材,在国外教材翻译与引进等方面形成了自身优势和特色,为新闻人才的培养发挥着作用。
面对20世纪以来大批新闻教材的涌现,需要“改进我国高校教材数量多、质量差的现状”,[4]有学者也指出:“当前新闻传播学领域的教材数量不断攀升,但整体上存在着质量不高、内容重复、知识陈旧、学理性不足的弊端,也阻碍了教学水平的提升”。[5]因此,建设一批“既能正确提示学科自身规律,又能适应社会转型和经济全球化时代的要求;既有中国特色,又被国际新闻学界和业界所认可”[6]的精品教材,成为我国新闻学学科建设的关键一环。
从甘惜分的《新闻理论基础》(1982)算起,“国内出版的新闻理论教材大概有七八十种”,包括“拉斯韦尔模式下的体系结构”“离散性四元结构模式”“新闻活动范畴为主线的结构模式”[7]等,形成了学界对新闻理论结构模式的理解和探索。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和建设工程(简称“马工程”)教材《新闻学概论》(2009)对新闻学基础理论作了阐释,反映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一些新成果。然而,多数理论教材存在着国外新闻传播理论讲述多,国内新闻传播理论梳理少;自由主义新闻理论阐释多,马克思主义新闻理论讲述少的现状。要扭转新闻学“一直浸染在西方语境和本土消化、现实冲击和基础薄弱”[8]的矛盾困境,新闻学教材需要在新闻理论西化还是本土化的角力中,进一步根植“中国特色”和“马克思主义新闻实践”,这关系着新闻学学科的未来发展。
习近平总书记在2016年“2·19”讲话中指明了新闻学学科建设前进的方向,就是要把马克思主义贯穿新闻理论研究、新闻教学、新闻实践,使新闻学真正成为一门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的学科,使学新闻的学生真正成为牢固树立马克思主义新闻观的优秀人才。马克思主义新闻观指导新闻学教材建设就要坚持马克思主义哲学立场、政治意识、文化观念对新闻学教材建设的指导原则。
马克思主义新闻观是马克思主义应用到新闻实践中的产物,是在革命、建设和改革时期应用和指导新闻实践的过程中形成和发展起来的,[9]它以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为哲学基础,在长期的新闻传播实践中检验和发展新闻传播理论。从高校的现实教学情况来看,一些本科生和研究生的政治理论功底较为薄弱,所以在教材中应加强对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与马克思主义新闻观之间密切联系的阐释,并将学界对马克思主义新闻观最新研究成果纳入教材之中。坚持马克思主义新闻观哲学立场对教材建设的指导,强调尊重新闻传播客观规律的同时,启发学生的主观能动性,教育并引导传媒学子坚持党性原则,坚持正确的舆论导向,做好“喉舌”工作,创新话语体系,从民众的角度出发,讲好中国故事,做出真正有故事、有情怀的新闻报道。
习近平总书记在会见中国新闻奖、长江韬奋奖获奖代表时提出新闻工作者要坚持正确的政治方向,保持政治坚定。政治立场是党的新闻工作者的立身之本。网络时代世界范围内各种思想文化交流交融交锋更加频繁,社会思想意识也更加多元。要发挥正能量,在多元中确立主导,为学生提供正确的政治导向、思想涵养和人文精神,就要始终坚守马克思主义信仰、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的信念、对党和人民的绝对忠诚。新闻学教材的建设要结合实施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和建设工程,全面反映毛泽东思想、邓小平理论、“三个代表”重要思想、科学发展观和习近平治国理政新理念新思想新战略等重大理论成果,努力建成以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为指导的具有中国特色、中国风格、中国气派的马克思主义新闻学教材体系。
马尔库塞在《单向度的人》中提出科技异化理论,他认为原本由人创造的科技最后却成为奴役人、束缚人、控制人的工具。如今,人们过于依赖搜索引擎、生活软件、视频软件为工作生活提供指导和寻求乐趣的行为,导致人类逐渐失去获取整体性、系统性、体系化知识的能力。在意识形态领域,文化观念淡薄、极端个人主义、消费主义、享乐主义等异化现象频现,西方文化价值观借助全球化浪潮在国内蔓延,一些人的人生观、价值观发生偏离和扭曲。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强调,要牢牢掌握意识形态工作的领导权,意识形态决定文化前进方向和发展道路,文化则是意识形态建构的土壤和根基。坚持马克思主义文化观念对新闻学教材建设的指导就要把社会主流思想、社会意识、民族精神、价值观、道德观整合融入教材体系之中,通过加强文化观念的整合,培育坚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未来传媒工作者。
新时代新闻学教材建设在坚持马克思主义新闻观的基础上,要立足形式与内容的二维视角,注重教材形式的多元化、灵活化、数字化,教材内容的科学性、时代性、创新性。理论建设要着眼本土化实践,填补新闻学“理论真空”,建构中国特色新闻学。教材编写要强化育人功能,提升教材的专业性、规范性、实用性,帮助学生树立牢固的主流意识形态。
形式是教材的骨骼和精神,没有形式,教材就只是理论知识的简单堆砌,失去了架构与活力。通过对教材内容进行灵活的组织与设计,更有利于教师教学活动的进行,勾起学生学习的兴趣。教材内容的呈现形式可以更加灵活多样,加入图片、漫画、案例或是扫描二维码进行拓展阅读,使教材内容更加多元化、生动化和新颖性。马克思主义新闻观指导下的新闻学教材要坚持理论讲述与实践指导并重,针对不同的知识板块采用材料阅读、价值反思、创设情境、体验行动、借助多媒体设备、集体讨论等不同的学习方式,以达到最佳的学习效果。
内容是教材的血与肉,内容饱满,教材才能立体起来。教材的内容并不等同于知识,它包括以下几个方面:第一,就知识来源而言,马克思主义新闻观指导下的新闻学教材应该汲取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最新理论成果,并从中撷取贴近信息化时代的相关理论表述,使用贴近学生生活的实例,符合学生工作和生活的需要,让马克思主义新闻观走下“神坛”,真正走进学生心中。第二,就知识丰富程度而言,教材的内容要充实,要有时代性和创新性。教材讲述的理论不能与时代脱节。在现实教学实践中,学生对马克思主义新闻观课程不感兴趣的原因之一就是课程内容太枯燥,与时代接轨的知识阐述太少。引导学生辩证看待西方新闻传播理论,用课后问题启发学生自主思考,鼓励学生探究新闻理论和实践创新。第三,就知识组织而言,应以强化马克思主义新闻思想为聚焦点,渗透意识形态,帮助学生树立正确政治意识,深入理解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指导学生进行有中国特色的新闻宣传实践。
上世纪80年代,美国传播经验学派的集大成者威尔伯·施拉姆来到中国并向国内同行介绍了美国传播科学的发展情况,此后的几十年间,经验学派成为中国新闻传播学界的“显学”。中国学界的理论选择是建立在当时的新闻实践基础之上的, 市场化的新闻体制改革使自由主义理念下“新闻专业主义”成为新闻从业者无从争议的“典范”,但由于历史文化、意识形态等方面的差异,西方新闻传播理论对中国的解读总是存在不准确、不契合的地方。[10]因此,填补新闻学“理论真空”,构建中国特色新闻学成为新闻传播学者的重要使命。习近平总书记曾强调学科体系建设上不去,教材体系就上不去;反过来,教材体系上不去,学科体系就没有后劲。新闻学教材要体现编者对建设中国特色新闻学科的思想与观点,探索新闻理论本土化,做出建构中国特色新闻学的尝试。
新闻学是规范式学科,以职业规范导向为己任,但就中国新闻学学科建设来讲,目前主要停留在制度架构的层面,学科建设的教学、培养人才和创造知识等层面还未真正达到。[11]新闻学学科建制的未完成性和争议性给新闻学教材建设带来了困难,但也为中国特色新闻学教材建设创造了新思路。建设中国特色新闻学教材必须体现马克思主义新闻原理,反映我国社会主义新闻工作经验,既有学术和理论价值又能指导实践。新闻学教材建设要注重对西方新闻观的批判与借鉴,抓住新媒体发展的契机,将数据新闻、算法新闻、参与式新闻、大众新闻、社区新闻等新媒体研究与传统媒体研究一起融入教材建设中去,处理好中国特色与国际传播的关系,服务社会与服务学科的关系,造就学者与培养学生的关系,[12]以新闻学教材的建设推动学科的发展,以学科的发展来完善教材设计。
尼葛洛庞帝在《数字化生存》里预言网络技术的出现将彻底改变人类的生活,如今,网络化生存确实成为了人类最主要的生活方式。以网络技术发展为主要推动力的新媒体使传统的新闻权力格局发生变化,主流意识形态在“众声喧哗”中逐渐被“淡化”“弱化”,这种现象在新媒体中表现得尤为突出。就现有的新闻学教材来看,大多都是针对传统媒体进行理论讲述、技能教授和职业规范教导,在思想多元、信息便捷的信息化时代,作为一名新闻工作者应该坚守怎样的职业规范、道德准则,如何坚守理想信念,坚定主流意识形态,向世界传播中国故事也应成为新闻学教材的编写内容。
目前高校使用的新闻学教材各有不同,教材质量参差不齐,要提升教材的规范性、专业性与实用性,就要坚持在马克思主义新闻观指导下编写新闻学教材,并且完善教材评价准入体系。出版社、新闻院校和行业协会等主体要协同构建一个开放、平衡、自律的教材编写与出版系统,并形成常态化的互动机制,在相关教育主管部门的主导下,协同新闻院校、行业协会,建构新闻学教材编写出版的准入、审核与评价体系,以提高新闻学教材的质量。马克思主义新闻观指导下的新闻学教材建设既要坚持育人导向,又要提升教材建设的规范性,在丰富学生专业知识,提高专业技能的同时,强化对学生主流意识形态的培养,为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培养坚持正确政治方向、正确舆论导向、正确新闻志向、正确工作取向的新闻工作者。
注释:
[1]朱清河.典型报道:理论、应用与反思[M].武汉:武汉大学出版社,2006(11)
[2]乔建永.信息化时代大学的教育教学改革[J].中国高等教育,2016(Z2)
[3]蔡元培在为徐宝璜的《新闻学》作序时评价该书是我国新闻学的“破天荒”之作
[4]陈力丹.改进高校新闻传播学教材的生产体制[J].传媒观察,2005(8)
[5][6]李明德,等.构建富有特色的新闻传播教学科研体系[J].西安交通大学学报,2016(5)
[7]杨保军.简析当前我国新闻理论教材的主要结构模式[J].今传媒,2009(4)
[8]殷晓蓉.传播学何去何从?——基于时代变革的追问与思考[J].新闻记者,2015(2)
[9]蔡雯.将马克思主义新闻观教育落实到新闻人才培养中[J].新闻战线,2017(8)
[10]胡钰,虞鑫.构建中国特色新闻学:何以可能与何以可为[J].国际新闻界,2016(8)
[11]黄旦.整体转型:关于当前中国新闻传播学科建设的一点想法[J].新闻大学,2016(6)
[12]赵文丹.中国新闻学学科建设的关键任务——第十届中国新闻学年会“中国新闻学学科建设”研讨综述[J].新闻与写作,2017(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