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全过程工程咨询的未来发展趋势

文/沈翔

一、引 言

2017年2月，《国务院办公厅关于促进建筑业持续健康发展的意见》（国办发〔2017〕19号）在“完善工程建设组织模式”中提出“培育全过程工程咨询”，并鼓励投资咨询、勘察、设计、监理、招标代理、造价等企业采取联合经营、并购重组等方式发展全过程工程咨询。同年2月和5月，住房和城乡建设部（以下简称“住建部”）相继在《关于开展全过程工程咨询试点工作的通知》（建市〔2017〕101号）、《工程勘察设计行业“十三五”规划》中提出推进全过程工程咨询服务”、“积极培育全过程工程咨询企业，鼓励建设项目实行全过程工程咨询服务”等举措。同时，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以下简称“发改委”）在当年11月推出《工程咨询行业管理办法》，进一步明确了“全过程工程咨询”的服务范围。由此可见，我国政府各部门对全过程工程咨询已高度重视，旨在提高工程建设整体水平，促进行业持续发展。本文通过分析我国建筑业工程建设模式发展现状，探讨“全过程工程咨询”未来发展趋势，为建筑业推广“全过程工程咨询”提供参考。

二、政府对全过程工程咨询管理趋于精细化

全过程工程咨询在建筑服务业中并不是一个新模式，我国政府早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就在相关文件中提出。1984年起，原国家计委与原建设部响应国务院对建筑业基本管理体制的改革精神，相继发文鼓励设计单位发挥设计技术队伍作用，有条件的组建工程咨询公司和工程承包公司，提出从可研到试车考核（或交付使用）的全过程咨询服务的管理承包方式（不包括施工承包）。1994年4月，原国家计委在颁布的《工程咨询业管理暂行办法》将“工程项目的全过程咨询”单独列出，并将其分为投资前期阶段、建设准备阶段、实施阶段、生产阶段的咨询。除此之外，在造价咨询、工程监理等建设技术服务业领域中也一直在强调“全过程”建设管理理念。但是，全过程工程咨询在我国建筑市场活动中始终未能形成主导模式，其主要原因在于投资建设活动复杂、涉及行业广泛，并且我国投融资体制尚在不断完善中。十九大报告提出，我国将继续稳步推进全面深化改革，政府改革将全面发力、多点突破，着力增强改革的系统性、整体性、协同性，力图破除各种体制机制弊端，构建系统完备、科学规范、运行有效的制度体系。根据“新公共管理”理论，其主张在政府管理中采纳企业管理方法来提高管理效率，引入竞争机制来提高公共服务的质量和水平，强调公共管理以市场或顾客为导向，重新调整国家、社会、市场三者的关系[1]。在“新公共管理”理论的基础上，结合企业精益化管理理念，政府精细化管理方式将成为我国政府的主流。政府精细化管理是通过精简和合并政府机构，明确各级政府的职能；通过制度创新和流程再造，形成政府组织内部决策、执行、监督的有机联系和互动；通过规范和标准制定来管理社会主体活动。

全过程工程咨询作为建筑业变革的重大举措，政府将大力支持。今后，我国政府对全过程工程咨询的精细化管理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一是坚持“放管服”政策，在宏观层面上做好顶层设计，消除资质、地方及审批手续等壁垒，协同出台完善全过程工程咨询的配套管理政策，加强行业制度化和规范化管理，如资信平台管理、告知性备案管理，以及企业与执业人员从业行为监督检查管理等具体办法，以进一步积极推进全过程工程咨询的精细化管理。二是鼓励政府投资项目率先试行全过程工程咨询，对其实施效果及对项目效益发挥进行综合评价，并根据试行情况进一步理清全过程工程咨询定义和范围，调整相关咨询及项目管理的政府管理程序及办法[2]。三是针对全过程工程咨询出台相关技术与收费标准、税收优惠等措施，在提高政府办事效率的同时，也促进全过程工程咨询的有序发展。四是政府将鼓励参与建筑业的各类企业（包括施工企业）发扬创新精神，把握新时代发展的机遇，在理论方法、咨询技术、业务产品、服务模式等方面有所突破，尤其是在对全过程工程咨询、工程总承包等相关模式的更新方面，以新技术、新业态、新模式提升行业发展能级，促进全过程工程咨询的繁荣与水平的提高。五是政府将加强相关工程建设及运营信息的公开性，如项目信息、能耗信息、信用信息、个人执业信息等。同时，政府逐步将各行业管理机构监管平台互联，形成“大平台”，将各平台数据有机“嫁接”，为全过程工程咨询与管理、经济社会发展和国家治理决策咨询服务提供强大数据支撑，同时也便于公众监督。

三、市场相关企业积极转型，融合将是未来趋势

自2017年政府提出“培育全过程工程咨询”以来，投资咨询、勘察、设计、监理、招标代理、造价等相关企业都积极响应，不仅从战略上探讨如何结合自身企业特点转型成为能够胜任全过程工程咨询任务的企业，并且有些企业在实际行动中已参与相关试点项目的全过程工程咨询工作。根据2107年5月住建部发布的《关于开展全过程工程咨询试点工作的通知》（建市〔2017〕101号），全国有40家企业被纳入“全过程工程咨询试点企业名单”，住建部要求企业通过试点，“积极延伸服务内容，提供高水平全过程技术性和管理性服务项目，提高全过程工程咨询服务能力和水平，积累全过程工程咨询经验，增强企业国际竞争力。”从名单上看，这些企业包括设计单位、工程咨询单位、建设管理单位和监理单位，多数为综合性咨询大型企业，在行业中处于领先地位。预计通过2-3年项目试点后，我国企业在全过程工程咨询领域中将形成相关的系列技术和管理标准，引领更多的企业投入全过程工程咨询中。

企业转型并非容易，在转型中会遇到许多困难，如企业新旧管理方式的冲突、转型业务的技术能力瓶颈、业务渠道、人才短缺、新环境下的竞争及政策适应等。从目前全过程工程咨询相关政策及实践来看，全过程工程咨询业务不仅仅只是原先项目管理的简单延伸，而是项目管理与设计咨询、投资咨询、造价咨询等各专项建设服务的融合，也就是将企业原先多元化的咨询服务融合成一个综合性服务产品[2]。因此，融合过程需要企业本身拥有相对优势的多元化建设服务产品。从整体分析，企业在转型成为全过程工程咨询的融合路径包括内部融合和外部融合。

（一）内部融合

内部融合是企业在原有建设服务业务的基础上对组织、管理模式、人才、技术、知识数据等方面进行全面整合，以满足全过程工程咨询的市场需求。在组织融合方面，企业需打破传统思维模式，勇于创新，根据自身专业优势整合企业内部资源，发动企业全体成员参与流程改造和变革；在管理模式融合方面，企业应以市场需求为导向，以顾客期望为重点，加强责任体系管理、服务标准化管理、动态绩效管理及知识库管理；在人才融合方面，应积极探索高效的培育机制和激励机制；在技术升级方面，机构应及时将高科技手段融入到项目管理、工程咨询和专业技术发展中，尤其是信息化技术、BIM技术、数字化工程技术和人工智能的融合应用，通过技术创新来提升咨询质量，并获得市场认可[2]；在知识数据方面，企业对原有各服务知识和数据集成，提高数据的正确性和完整性，减少冗余度，并有效挖掘有价值的知识，为开展全过程工程咨询工作提供有力的技术支撑。

（二）外部融合

外部融合主要是通过外包、收购、重组、联盟、平台运作等方式与外部组织合作，在保留自身专业比较优势基础上，做到优势互补。随着工程咨询业发展，各类工程咨询服务界限已经逐渐模糊，咨询业务内容及人才资源交叉，其间技术壁垒较低，使得咨询企业外部融合较为容易。在外包、收购、重组方面，企业在权衡自身经营优势和外部环境需求情况下，选择优秀的外部团队加入，以解决全过程工程咨询的不足之处；在联盟方面，企业将厘清市场竞争格局，注重联盟伙伴的战略需求、核心竞争力、文化与市场渠道，并设置合理的战略伙伴筛选、联盟方式（股权与契约型联盟）、联盟利益分配等机制，以提升联盟的合作绩效；在平台运作方面，企业平台对外部开放，设置合理激励机制，鼓励外部组织和创新人才加入全过程工程咨询平台，通过平台组合及管理项目团队，有效形成内外互动局面。

企业的内部与外部融合，使企业规模得到迅速扩大，综合实力得到有效加强。预计未来3-5年间，国内将出现一批“航空母舰”式综合性领头企业，创造出有特色的全过程工程咨询服务。

四、咨询企业内部管理方式发生根本性转变

从咨询业务特点来看，无论是全过程工程咨询业务，还是各类专项咨询，都由单个项目组成，即使是某个复杂的项目群，也可以视作一个大项目。项目需要项目团队管理，而项目团队需要项目经理带领，并动用企业各类资源。针对全过程工程咨询及各类专项咨询业务的项目管理需求，企业有必要在融合基础上转变原先传统的管理方式，使企业人力、财力、物力资源得以合理“分配”与“共享”，否则会造成新的组织冲突与资源浪费，不仅会导致项目失败，而且也给企业带来巨大损失。随着信息技术、组织管理理论、项目管理方法的发展，咨询企业的管理思维方式的转变极为重要，管理方式将更加注重数据中心、项目管理办公室、人才管理等方面建设，这三者结合将使企业管理方式发生根本性转变。

第一个根本性转变是企业数据中心将发挥越来越大的作用。首先，企业是通过数据来优化企业资源。通过数据收集与分析，能够及时、精确了解资源的分配和利用情况，便于资源调动和集约化配置，并有资源浪费或紧缺的预警功能；其次，企业通过数据来推动企业管理模式的提升。推进企业从阶层式管理到扁平化管理，有利于通过项目管理办公室（PMO）建立以项目为核心的管理模式，达到整体支持，便于企业整体规划；第三，企业是通过数据推动新兴咨询业务发展。任何一项新兴业务，都出自于市场和既有咨询业务更新需求，同时也是全过程工程咨询追求高质量发展的需要，而数据的积累，不仅为新咨询业务探索、开发与创新提供良好的支撑，而且通过数据研发能够自身产生新需求和新咨询业务。第四，企业是通过数据协助咨询技术的发展。以往由于缺乏数据，往往通过定性分析来对某一事项做出主观判断，缺乏一定的科学性；如果采用数据分析，从定性分析到定量分析的转变，引起咨询服务质的转变。

第二个根本性转变是企业项目管理办公室（PMO）将主导企业管理新格局。与传统的咨询企业总工办不同的是，PMO更加灵活，由原先总工办的质量管理、技术管理、知识管理中升级，更注重过程管理、资源管理、风险管理、创新管理和协同管理。可以说，未来的PMO是一个资源中心，也是企业的创新中心。作为企业资源中心，PMO利用相关协同软件和数据中心对项目进行评估、优先排序，选择合适的项目经理和团队，在项目进展中做好项目人员沟通与绩效监控工作，努力提高项目经理及其团队的管理能力，并提供与项目相关的技术资料和数据，及时解决项目组织和技术难题。作为企业创新中心，PMO将根据市场环境和技术发展状况，制定或引入工程咨询最佳实践流程和服务标准，树立标杆项目，组织专门团队或选择合作伙伴（其他咨询企业、院校及专业团队）研究与创新新兴咨询业务，整合产业链和项目数据资源，形成有价值的数据中心，并创造和维护知识产权，从而达到创新目的，以提升组织竞争力、业务水平、人力资源质量。

第三个根本性转变是企业人力资源管理的转变。随着企业融合深入，原有专业分工和等级制组织结构被逐步打破，根据客户及咨询服务需求而临时建立的项目团队结构将代替层级结构，组织扁平化进一步加剧，其高效性优势需要人力资源管理体系的支撑。考虑到扁平化结构下的管理层级减少，员工晋升职位也相应减少，企业员工今后在企业中的职业发展不再与职位紧密联系，而是与能力（个人成长）、成就（荣誉）、薪酬（激励）、价值观（文化）相关。因此，除PMO协助人力资源部门加强人才培训、知识管理、建立学习型组织外，人力资源管理将重新设置激励机制、薪酬制度和文化建设，增强员工咨询技能的同时横向拓展员工的自主权、责任感和劳动回报率，为员工提供更加开阔和开放的自我实现的平台，从而激发咨询人员的工作热情，提升咨询人员的努力程度，同时强化团队合作理念和价值观，从整体上优化人力资源体系，达到吸引住人才、利用好人才的目的，形成“专业化+职业化+国际化”[3]的人才梯队。

五、技术应用与创新成为提高全过程工程咨询服务水平的核心竞争力

根据《工程咨询管理办法》对“工程咨询”的定义：工程咨询是遵循独立、公正、科学的原则，综合运用多学科知识、工程实践经验、现代科学和管理方法，在经济社会发展、境内外投资建设项目决策与实施活动中，为投资者和政府部门提供阶段性或全过程咨询和管理的智力服务。这些智力服务由具有相当经验的技术与经济知识型人才提供，因此工程咨询行业属于技术密集型行业。无论是传统的工程咨询企业，还是设计、监理、造价咨询、招标代理等工程咨询相关企业，都涉及到如何采用有效的技术手段完成咨询服务，都涉及到如何将工程技术应用到相关的专业工程领域中。工程咨询相关企业今后开展全过程工程咨询，更需要熟练掌握和运用相关技术，并努力创新，成为提高企业全过程工程咨询服务水平的核心竞争力。

（一）技术应用方面

在工程咨询领域，涉及工程技术的范围相当广泛。根据现有的《工程咨询行业管理办法》和《工程设计资质标准》，工程咨询业务和设计行业中专业都达到二十一项之多，不仅包括建筑、市政公用、铁路和城市轨道交通工程等专业，还包括农业、林业、石化、电力等专业，涵盖了大多数行业工程技术。在全过程工程咨询中，工程咨询企业作为工程技术的引导者和重要推手，通过技术咨询，将先进、成熟、适用的工程建造技术、工程材料技术、工程设备技术、工艺技术（工法）应用于工程建设项目中，确保工程建设项目的施工、运营效果都达到既定目标。在开展全过程工程咨询过程中，还需要运用大量先进的咨询技术手段来提高咨询效率和水平。为此，工程咨询企业应融入BIM技术、互联网+、大数据、Digital Engineering、云计算、物联网、GIS系统等新一代信息技术，并积极探索将智能监测系统、计算机与数字工程、AR仿真模拟、穿戴式智能设备、无人机、人工智能辅助系统等新科技设备作为咨询辅助手段[4]，做好纵向和横向技术手段的综合交叉运用。因此，工程咨询企业将日益注重新技术、新材料、新工艺、新设备的技术发展，工程新技术的成功掌握与熟练应用将成为全过程工程咨询服务水平的核心竞争力。

（二）技术创新方面

企业是科技创新的主体[5]，全过程工程咨询企业在引导工程建设高新技术的同时，需要自身咨询技术创新与突破，把创新作为企业生存发展的根本动力和内生性发展要求，大幅改进咨询方法，从而有力推动全过程工程咨询的创新发展。工程咨询企业通过技术创新，能够解决工程建设中的技术难题，提高建设项目的质量和安全性能，或者可降低建设工程投资；其次，通过技术创新，可打造咨询企业核心竞争力，为客户提供更好的咨询服务；另外，通过技术创新，可培养出一批咨询技术创新人才，成为咨询企业核心力量。在工程创新途径方面，工程咨询企业将陆续成立自身的技术研究中心（或者项目管理办公室），加大科学技术研究资金投入，结合市场需求开发企业专有技术及专利产品，并考虑与相关高等院校、施工建设企业、其他专项咨询企业合作，重点解决影响行业发展的关键性技术，将专业学科中最新技术运用到建设项目或咨询技术中。同时，咨询企业将建立自身技术标准，并参与咨询行业中相关规范的编制，随着经济全球化进程，国内全过程工程咨询企业还将考虑标准与国际咨询业接轨，争取在国际中更多的咨询话语权和更强的竞争力。

六、行业协会将为全过程工程咨询发挥更大的服务作用

我国行业协会是介于政府和企业之间、随着体制改革逐渐在政府支持下发展而成的非盈利性行业社会组织，其职能是对行业内部进行自律和规范，协调行业内外关系，维护会员合法权益，为会员提供行业间交流与合作服务。从行业协会的业务范围来看，行业协会主要作为国家有关政府部门管理职能的延续，在政府部门指导下承担行业企业微观管理与服务的任务。在新一轮体制改革中，行业协会与政府彻底脱钩，按照“依法设立、自主办会、服务为本、治理规范、行为自律”的原则独立运作，从根本上切断行业协会与行政机关之间的利益链条，真正发挥行业协会在市场、社会方面的引导、管理和服务作用。推行全过程工程咨询服务，是深化我国工程建设项目组织实施方式改革，是提高工程建设管理水平，提升行业集中度，保证工程质量和投资效益，规范建筑市场秩序的重要措施。行业协会也将在推动全过程工程咨询服务中不断顺应改革，进一步完善协会自身治理结构，为政府、社会和会员搭建好高效率的服务平台，推动行业良性发展。

由于全过程工程咨询涉及工程咨询、设计、造价、招标代理、工程监理等多个领域，而这些领域原先由各自行业协会管理，今后各行业协会之间会存在一定的竞争，甚至一个领域在国家、地方上出现多个协会，当然也可能出现行业协会的退出与合并现象。行业协会之间的适度竞争，可增强行业协会的服务意识和创新意识，促进行业协会专心为行业发展、维护会员利益着想，积极推进工程咨询理论方法和技术的自主创新，推动工程咨询市场环境的建设，促进建设工程咨询行业可持续发展，并提高行业协会的影响力。因此，全过程工程咨询的推进，对行业协会的要求势必会提高，相信行业协会抓住这次改革机会健全协会制度、改革行业服务措施，提升行业形象，为全过程工程咨询行业环境提升发挥更好的作用。

七、结束语

随着建筑业的持续健康发展，越来越多的企业将参与全过程工程咨询模式的创新中，这些企业不仅只是工程咨询单位、设计单位或监理、造价等专项咨询单位，还包括施工单位、项目代建单位、项目管理公司等。从咨询服务到咨询创造，无论对于市场，还是对于政府，都是一场新的考验。此外，专业咨询企业在全过程工程咨询发展中的贡献力量也不容忽视，它们的发展不仅满足全过程工程咨询对专业咨询水平提升的需求，而且是适应市场规模化、专业化服务需求的现实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