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的名字永垂于科学史册
——纪念马克思诞辰200周年

2018-02-06 20:31:21陈文通
中国延安干部学院学报 2018年1期
关键词:资本主义马克思道路

陈文通

(中共中央党校 经济学教研部,北京 海淀 100091)

马克思生于1818年5月5日,今年是马克思诞辰200周年。这是一个极具纪念意义的日子,全世界的工人阶级、劳动大众、工人阶级政党、马克思主义的理论家都会纪念他。纪念马克思诞辰的意义,完全在于“马克思主义”的理论贡献和在现代社会的崇高地位。马克思和恩格斯是马克思主义的创始人,也是共产党人的“老祖宗”。马克思主义不仅使当代所有不带政治偏见的人们豁然开朗,而且史无前例地影响和改变了世界,并通过无产阶级政党领导的革命运动,推动世界循着自然规律不断向前发展。尽管一个半世纪以来走过的道路漫长而曲折,但趋势是明显的和有目共睹的——一天一天地接近“人的全面解放”的目标。我们现在纪念马克思诞辰200周年,首先要了解马克思做出的巨大的理论贡献,了解以他的名字命名的原本的真实的马克思主义;其次要通过回顾一个半世纪以来的历史加以确认:马克思主义经受住了历史的考验,今天仍然具有现实指导意义,仍然可以指引人类社会的未来。

一、马克思主义具有确定的时代特征和鲜明的阶级属性

马克思的唯物主义历史观告诉我们,任何社会科学作为意识形态,也和它们所反映的社会本身一样,都是历史的。马克思主义作为无产阶级的理论表现,不仅表现出确定的时代特征,而且具有鲜明的阶级属性。

(一)马克思主义是同马克思的名字联系在一起的

马克思主义是以唯物主义历史观和科学的辩证方法为基础,揭示资产阶级社会经济运动规律乃至人类社会一般发展规律的科学,是无产阶级共产主义运动、实现人的全面解放的理论指导。马克思主义(或共产主义)作为理论,是无产阶级解放条件的理论概括,这一理论的基本思想属于马克思。

马克思主义是马克思和恩格斯共同的理论思想成果。马克思和恩格斯都是马克思主义的创始人,他们对马克思主义的创立、发展、形成和传播,共同和各自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马克思和恩格斯在对无产阶级革命理论的认识上高度一致,共同指导了国际共产主义运动。恩格斯不仅和马克思一起合写了一些具有重要意义的标志性论著,如《德意志意识形态》和《共产党宣言》,而且独立完成了一系列重要著作,例如:《共产主义原理》、《反杜林论》(以及《社会主义从空想到科学的发展》)、《自然辩证法》、《路德维希·费尔巴哈和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马克思1848年至1850年的法兰西阶级斗争〉导言》,等,所有这些都是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的重要组成部分。马克思比恩格斯早去世12年,恩格斯不仅圆满完成了马克思的未竟事业,而且独自承担了继续指导国际工人运动的历史任务,做出了独特的贡献。马克思的《资本论》第二卷和第三卷,就是马克思去世后经恩格斯悉心整理编辑而出版的。在恩格斯的晚年,不仅对马克思主义的理论贡献做出了全面、系统和科学的概括,而且对以往无产阶级革命的经验教训作了深刻的总结,依照情况的变化对当前的任务、斗争策略和方法,提出了极其重要的指导意见。当我们讲“马克思主义”的时候,已经包含了恩格斯的重大贡献在内。

以马克思的名字命名马克思主义是当之无愧的。尽管马克思和恩格斯都是马克思主义的创始人,但恩格斯认为,这个无产阶级(共产主义)理论的基本思想属于马克思,因而应当用马克思的名字来命名。恩格斯说:从黑格尔学派的解体过程中还产生了另一个学派,唯一的真正结出果实的派别。这个派别主要是同马克思的名字联系在一起的。我和马克思共同工作40年,在这以前和这个期间,我在一定程度上独立地参加了这一理论的创立,特别是对这一理论的阐发。但是,绝大部分基本指导思想的最后的明确的表述,都是属于马克思的。马克思比我们大家都站得高些,看得远些,观察得多些和快些。马克思是天才,我们至多是能手。没有马克思,我们的理论远远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所以,这个理论用他的名字命名是理所当然的[1]242。他还说,马克思是第一个给社会主义、因而也给现代整个工人运动提供了科学基础的人[2]328。恩格斯还特别就《共产党宣言》的写作指出:虽然《宣言》是我们两人共同的作品,但我认为自己有责任指出,构成《宣言》核心的基本思想是属于马克思的。这个思想就是:每一历史时代主要的经济生产方式和交换方式以及必然由此产生的社会结构,是该时代政治的和精神的历史所赖以确立的基础,并且只有从这一基础出发,这一历史才能得到说明;因此人类的全部历史(从土地公有的原始氏族社会解体以来)都是阶级斗争的历史,即剥削阶级和被剥削阶级之间、统治阶级和被统治阶级之间斗争的历史;这个阶级斗争的历史包括有一系列发展阶段,现在已经达到这样一个阶段,即被剥削被压迫的阶级(无产阶级),如果不同时使整个社会一劳永逸地摆脱一切剥削、压迫以及阶级差别和阶级斗争,就不能使自己从进行剥削和统治的那个阶级(资产阶级)的奴役下解放出来。在我看来这一思想对历史学必定会起到像达尔文学说对生物学所起的那样的作用,我们两人早在1845年前的几年中就已经逐渐接近了这个思想。不管最近25年来的情况发生了多大的变化,这个《宣言》中所阐述的一般原理整个说来直到现在还是完全正确的[3]257—258。本文稍后将说明,恩格斯所说的“基本指导思想”和“构成《宣言》核心的基本思想”,就是“两个伟大发现”——唯物主义历史观和剩余价值理论。

(二)马克思主义是在对资产阶级理论体系的批判中形成的

任何一种经济科学和社会科学(历史科学)都是一定时代和经济条件的产物,马克思主义是现代资产阶级社会基本矛盾充分暴露并开始激化时的产物。它是从对全部资产阶级理论体系进行全面系统地批判中创立、发展和形成的。马克思主义本身就是革命的、批判的。

马克思主义是从对德国古典哲学的批判中产生的。正如恩格斯所说,马克思主义是从黑格尔学派解体的过程中产生的,其标志是唯物主义历史观同唯心主义历史观的对立。马克思和恩格斯早期的著作,就是从对德国古典哲学的批判开始的。即使是对资产阶级政治经济学、非科学社会主义的批判,也往往是以“哲学批判”的面目出现的。例如:《黑格尔法哲学批判》,《经济学哲学手稿》,《德意志意识形态》,等。马克思不仅批判了旧的唯物主义和形而上学,而且更多地批判了唯心主义历史观。

马克思主义是在对形形色色的非科学社会主义的批判中发展的。在现代社会科学领域,除了“资本主义”以外,很少有其他概念像“社会主义”那样被广泛使用。但是,“社会主义”这个概念本来并不属于工人阶级,而后来五颜六色的社会主义,不管声称是代表哪个阶级的,或是声称代表所有阶级的,只要不是建立在唯物主义历史观和对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科学分析的基础之上,只要不是作为资本主义的直接对立物抽象出来的,都属于非科学的社会主义。马克思主义创始人在批判唯心史观和资产阶级政治经济学的同时,也以足够的精力批判了形形色色的非科学社会主义。这种批判最初见诸于早期的著作,稍后集中见诸于恩格斯的《共产主义原理》和马克思、恩格斯的《共产党宣言》;后来,马克思的《1848年至1850年的法兰西阶级斗争》、《哥达纲领批判》,恩格斯的《反杜林论》、《流亡者文献》、《论俄国的社会发展》等著作,都有很多论述。科学社会主义从而全部马克思主义,同样是在对形形色色的非科学社会主义的批判中形成和发展的。

马克思主义是从对资产阶级政治经济学的批判中完成的。在资产阶级时代,合乎规律地产生了资产阶级的政治经济学。但是,这种政治经济学在其形成和发展中包含了不同的阶段、不同的诉求和不同的思想境界。如果说古典经济学的主要问题在于时代的和阶级的局限性,那么,后来经济学家们的历史使命,则主要是为资本出谋划策和为其辩护,不可避免地走向了庸俗化。因此,马克思对资产阶级政治经济学的批判,在古典经济学和庸俗经济学这两者之间,是有很大乃至原则性区别的。马克思的四卷《资本论》、《资本论》手稿和马克思与恩格斯关于《资本论》的通信,在正面阐述科学的经济理论的同时,都无不包含着对资产阶级政治经济学的批判。但是,这种批判主要集中在马克思的《剩余价值理论》中。

(三)马克思主义是无产阶级的理论表现

马克思主义也称之为共产主义,具有鲜明的阶级属性,这就是工人阶级或无产阶级的属性。

马克思主义是指导无产阶级解放的理论依据。共产主义是关于无产阶级解放的条件的学说[3]230。与此相联系,共产主义者是无产阶级的理论家。马克思主义作为由历史运动产生并且充分自觉参与历史运动的科学,不再是空论,而是革命的科学。马克思指出,正如经济学家是资产阶级的学术代表一样,社会主义者和共产主义者是无产阶级的理论家。在无产阶级尚未发展到足以确立为一个阶级,因而无产阶级同资产阶级的斗争尚未带政治性以前,在生产力在资产阶级本身的怀抱里尚未发展到足以使人看到解放无产阶级和建立新社会必备的物质条件以前,这些理论家不过是一些空想主义者,他们为了满足被压迫阶级的需要,想出各种各样的体系并且力求探寻一种革命的科学。但是随着历史的演进以及无产阶级斗争的日益明显,他们就不再需要在自己头脑里找寻科学了;他们只要注意眼前发生的事情,并且把这些事情表达出来就行了。当他们还在探索科学和只是创立体系的时候,当他们的斗争刚开始的时候,他们认为贫困不过是贫困,他们看不出它能够推翻旧社会的革命的破坏的一面。但是一旦看到这一面,这个由历史运动产生并且充分自觉参与历史运动的科学就不再是空论,而是革命的科学了[3]155。因此,马克思主义作为“革命的科学”是无产阶级的理论,马克思和恩格斯是真正当之无愧的“无产阶级的理论家”。马克思主义的无产阶级属性,充分体现在“两个伟大发现”和“一个科学结论”之中。

唯物主义历史观完全是无产阶级的历史观。唯物主义历史观不仅指导无产阶级和无产阶级政党如何科学地认识人类的全部文明史,而且是马克思用于指导《资本论》研究工作的“总的结果”。它不仅科学地阐明了生产关系(作为总和)和生产力、上层建筑和经济基础之间的一般关系,而且阐明了,从资本主义社会转变为共产主义社会,物质条件具有最终的决定意义。马克思强调指出,无论哪一种社会形态,在它所能容纳的全部生产力发挥出来以前,是决不会灭亡的;而新的更高的生产关系,在它的物质存在条件在旧社会的胎胞里成熟以前,是决不会出现的。所以人类始终只提出自己能够解决的任务,因为只要仔细考察就可以发现,任务本身,只有在解决它的物质条件已经存在或者至少是在生成过程中的时候,才会产生。在经济的社会形态演进的长过程中,资产阶级的生产关系是社会生产过程的最后一个对抗形式;但是,在资产阶级社会的胎胞里发展的生产力,同时又创造着解决这种对抗的物质条件[4]32—33。由此可见,唯物主义历史观对于无产阶级解放事业是何等的重要。

《资本论》作为资产阶级政治经济学的对立物是工人阶级的理论武器。《资本论》是对资产阶级政治经济学的系统批判,是作为资产阶级政治经济学的对立物出现的,是马克思经济理论的集中代表,其核心是剩余价值理论。《资本论》阐明了资本的本质和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基本特征,揭露了资本家阶级是以何种方式剥削工人阶级的。如果说马克思以前的政治经济学,都是资产阶级的政治经济学或财产的政治经济学、资本的政治经济学[5]17,那么与此相反,马克思的《资本论》则是工人阶级的政治经济学或劳动的政治经济学[6]605—606。正因为如此,《资本论》当年在欧洲大陆国家被誉为“工人阶级的圣经”;《资本论》得出的结论日益成为伟大的工人阶级运动的基本原则,而工人阶级则越来越把这些结论看成是对自己的状况和自己的期望所作的最真切的表述[5]34。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向共产主义生产方式转变的过程中,《资本论》是工人阶级强大的理论武器。

科学社会主义是无产阶级运动的理论表现。科学社会主义(共产主义)是由马克思的“两个伟大发现”得出的科学结论,是马克思主义的进一步升华,体现了马克思主义从理论向实践的转化。如果说唯物主义历史观阐明了人类社会发展的一般规律,说明人类社会发展的每一个阶段都是历史的,那么,剩余价值理论则揭示了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基本矛盾和内在限制,因而不可能是一种永恒的形式。可见,科学社会主义的结论已经包含在唯物主义历史观和剩余价值理论之中了。但是,社会制度的变迁需要经历一个从量变到质变的过程,要把这种理论上的必然性和可能性变为现实,无产阶级必须根据客观条件成熟的程度进行有组织的奋斗。恩格斯指出,完成这一解放世界的事业(无产阶级革命),是现代无产阶级的历史使命。深入考察这一事业的历史条件以及这一事业的性质本身,从而使负有使命完成这一事业的今天受压迫的阶级认识到自己的行动的条件和性质,这就是无产阶级运动的理论表现即科学社会主义的任务[2]760。

(四)马克思主义本质上是共产主义

人们对马克思主义有不同的解读,关键在于是否理解和抓住了马克思主义的本质。从马克思主义的落脚点来看,从无产阶级的历史使命来看,马克思主义的本质是共产主义。

马克思主义和共产主义的内涵是同一的。马克思主义完全是为无产阶级的共产主义事业提供理论依据的,马克思主义包含着共产主义的结论、共产主义的运动和为共产主义事业而奋斗的历史使命。在这个意义上,马克思主义和共产主义的内涵是同一的,是对同一个事物的不同表达方式。马克思和恩格斯指出,对“实践的唯物主义者即共产主义者”来说,全部问题都在于使现存世界革命化,实际地反对并改变现存的事物[3]75。也就是说,当无产阶级有觉悟的分子把唯物主义历史观用于指导当前的社会实践、用于改造资产阶级社会时,就是共产主义者。或者说,把唯物主义历史观运用于变革现代社会,就是共产主义运动。在这个问题上,资产阶级的政治家和理论家是十分清楚的,他们首先看重的是共产主义和资本主义的对立,其次才是马克思主义和非马克思主义的对立。他们反对马克思主义,核心是反对共产主义。当他们认为共产主义已经“失败”了的时候,认为马克思主义也“破产”了。这就使我们从反面认识到,马克思主义的本质是共产主义。

只有实现共产主义才能够使工人阶级获得彻底解放。恩格斯曾经指出,《共产党宣言》也就是共产主义的宣言,而共产主义则意味着工人的运动。他说:当《宣言》出版的时候,我们不能把它叫做社会主义宣言。在1847年,所谓社会主义者是指两种人。一方面是指各种空想主义体系的信徒,另一方面是指形形色色的社会庸医。这两种人都是站在工人运动以外,宁愿向“有教养的”阶级寻求支持。至于当时确信单纯政治变革还不够而要求根本改造社会的那一部分工人,则把自己叫做共产主义者。这是一种还没有很好加工的、只是出于本能的、往往有些粗糙的共产主义;但它已经强大到足以形成两种空想的共产主义体系。在1847年,社会主义意味着资产阶级的运动,共产主义则意味着工人的运动。当时,社会主义,至少在大陆上,是上流社会的,而共产主义却恰恰相反。因此,在“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两个名称”中,我们(马克思和恩格斯)“毫无疑义”地选择了“共产主义”,而不是“社会主义”。而且后来我们也从没有想到要把这个名称抛弃[3]256—257。可见,从国际工人运动的历史渊源来说,共产主义始终和工人阶级联系在一起,凸显了共产主义运动的工人阶级性质。之所以把马克思主义称为共产主义,把马克思主义政党称为共产党,就是因为,共产主义不仅是真正的工人阶级的运动,而且也是这一运动的奋斗目标。从这里可以看到,所有不包含“共产主义”(共产)内涵的所谓“社会主义”,都不属于科学社会主义。因此,我们不仅要把最高形式的共产主义和空想共产主义乃至原始共产主义区别开来,而且也要把科学社会主义和形形色色的非科学社会主义区别开来。

二、马克思做出了具有划时代意义和无与伦比的重大理论贡献

马克思的伟大,体现在他一生的革命实践和理论探索上。在革命实践方面,在于他从事的国际工人运动的伟大,主导创立的无产阶级政党的伟大,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终生的伟大;在理论探索方面,他完成了前人未能完成也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做出了史无前例的伟大的理论贡献。这两个方面是不能截然分开的,是同一件事情的两个层面。如果把这两个层面分别地看,那么,最重要的,具有根本意义和长远意义的,是他的理论贡献。在迄今为止的现代社会中,就社会科学(经济科学,历史科学)领域来说,没有哪一位理论家的理论贡献可以和马克思相比。

(一)马克思最重大的理论贡献是两个伟大发现和一个科学结论

马克思的一生有许许多多理论贡献,但最突出的是“两个伟大发现”和“一个科学结论”。这是恩格斯做出的深思熟虑和最具权威性的概括。这种概括见于恩格斯的《卡尔·马克思》、《反杜林论》、《在马克思墓前的讲话》等论著中。

使马克思的名字永垂于科学史册的是他的两大发现。恩格斯说:在马克思使自己的名字永垂于科学史册的许多重要发现中,这里我们只能谈两点。第一点就是他在整个世界史观上实现了变革。以前所有的历史观,都以下述观念为基础:一切历史变动的最终原因,应当到人们变动着的思想中去寻求,并且在一切历史变动中,最重要的、决定全部历史的又是政治变动。可是,人的思想是从哪里来的,政治变动的原因是什么——关于这一点,没有人发问过。现在马克思则证明,至今的全部历史都是阶级斗争的历史,在全部纷繁复杂的政治斗争中,问题的中心仅仅是社会阶级的社会的和政治的统治,即旧的阶级要保持统治,新兴的阶级要争得统治。可是,这些阶级又是由什么原因产生和存在的呢?是由于当时存在的粗鄙的物质条件,即各该时代社会借以生产和交换必要生活资料的那些条件[2]334。“这种新的历史观对于社会主义的观点有极其重要的意义。它证明了:至今的全部历史都是在阶级对立和阶级斗争中发展的;统治阶级和被统治阶级、剥削阶级和被剥削阶级是一直存在的;大多数人总是注定要从事艰苦的劳动而很少能得到享受。为什么会这样呢?这只是因为在人类发展的以前一切阶段上,生产还很不发达,以致历史的发展只能在这种对立形式中进行,历史的进步整个说来只是极少数特权者的事,广大群众则注定要终生从事劳动,为自己生产微薄的必要生活资料,同时还要为特权者生产日益丰富的资料。”[2]336“马克思的第二个重要发现,就是彻底弄清了资本和劳动的关系,换句话说,就是揭示了在现代社会内,在现存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下,资本家对工人的剥削是怎样进行的。”[2]337“他的解答如下:现代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是以两个社会阶级的存在为前提的,一方面是资本家,他们占有生产资料和生活资料,另一方面是无产者,他们被排除于这种占有之外而仅有一种商品即自己的劳动力可以出卖,因此他们不得不出卖这种劳动力以占有生活资料。”[2]338“这样,给这个资本家做事的工人,不仅再生产着他那由资本家付酬的劳动力的价值,而且除此之外还生产剩余价值,这个剩余价值起先被这个资本家所占有,然后按一定的经济规律在整个资本家阶级中进行分配,构成地租、利润、资本积累的基础,总之,即非劳动阶级所消费或积累的一切财富的基础。这样也就证明了,现代资本家,也像奴隶主或剥削徭役劳动的封建主一样,是靠占有他人无酬劳动发财致富的,而所有这些剥削形式彼此不同的地方只在于占有这种无酬劳动的方式有所不同罢了。现代科学社会主义就是以这两个重要事实为依据的。”[2]338“两个伟大发现”,也是“两个重要事实”,而科学社会主义(或共产主义)不过是由此得出的结论。由此可见,马克思主义或共产主义,同先前的空想共产主义和空想社会主义根本不同。

两个伟大发现科学说明了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存在和灭亡的必然性。关于“两个伟大发现”,恩格斯又说:新的事实(即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基于物质利益的阶级斗争)迫使人们对以往的全部历史作一番新的研究,结果发现:以往的全部历史,都是阶级斗争的历史;这些互相斗争的社会阶级在任何时候都是生产关系和交换关系的产物,一句话,都是自己时代的经济关系的产物;因而每一时代的社会经济结构形成现实的基础,每一个历史时期的由法的设施和政治设施以及宗教的、哲学的和其他的观念形式所构成的全部上层建筑,归根到底都应由这个基础来说明。这样一来,唯心主义从它的最后的避难所即历史观中被驱逐出去了,一种唯物主义的历史观被提出来了,用人们的存在说明他们的意识,而不是像以往那样用人们的意识说明他们的存在这样一条道路已经找到了。可是,以往的社会主义同这种唯物主义历史观是不相容的,正如法国唯物主义的自然观同辩证法和近代自然科学不相容一样。以往的社会主义固然批判了现存的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及其后果,但是,它不能说明这个生产方式,因而也就制服不了这个生产方式;它只能简单地当作坏东西抛弃掉。但是,问题在于:一方面应当说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历史联系和它在一定历史时期存在的必然性,从而说明它灭亡的必然性,另一方面应当揭露这种生产方式的一直还隐蔽着的内在性质,以往的批判与其说是针对事物的进程本身,不如说是针对有害的后果。这已经由于剩余价值的发现而完成了。已经证明,无偿劳动的占有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和通过这种生产方式对工人进行的剥削的基本形式;即使资本家按照劳动力作为商品在商品市场上所具有的全部价值来购买他的工人的劳动力,他从这种劳动力榨取的价值仍然比他为这种劳动力付出的多;这种剩余价值归根到底构成了有产阶级手中日益增加的资本量由以积累起来的价值量。这样就说明了资本主义生产和资本生产的过程。这两个伟大发现——唯物主义历史观和通过剩余价值揭开资本主义生产的秘密,都应当归功于马克思。由于这些发现,社会主义变成了科学[2]365—366。由此可见,马克思的“两个伟大发现”,不仅科学说明了整个人类社会的文明史,而且科学说明了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和资产阶级社会。就后者来说,既客观地揭示了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产生和存在的必然性,也揭示了它迟早要灭亡(从而为社会主义所取代)的必然性;既指出了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有害的后果”,也指出了这一有害后果的特殊表现形式及其经济根源。

马克思对两大规律的发现足可以和达尔文的发现相媲美。恩格斯还说:正像达尔文发现了有机界的发展规律一样,马克思发现了人类历史的发展规律,即历来为繁芜丛杂的意识形态所掩盖着的一个简单事实:人们首先必须吃、喝、住、穿,然后才能从事政治、科学、艺术、宗教等等;所以,直接的物质的生活资料的生产,从而一个民族或一个时代的一定的经济发展阶段,便构成基础,人们的国家设施、法的观点、艺术以至宗教观念,就是从这个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因而,也必须由这个基础来解释,而不是像过去那样做得相反。不仅如此,马克思还发现了现代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和它所产生的资产阶级社会的特殊的运动规律。由于剩余价值的发现,这里就豁然开朗了,而先前无论资产阶级经济学家或者社会主义批评家所做的一切研究都只是在黑暗中摸索。一生中能有这样两个发现,该是很够了。他作为科学家就是这样。但是这在他身上远不是主要的。在马克思看来,科学是一种在历史上起推动作用的、革命的力量。任何一门理论科学中的每一个新发现——它的实际应用也许还根本无法预见——都使马克思感到衷心喜悦,而当他看到那种对工业、对一般历史发展立即产生革命性影响的发现的时候,他的喜悦就非同寻常了[2]776。可见,马克思的“两个伟大发现”或“两个重要事实”,同时也是“两大规律”——人类历史的一般发展规律和资产阶级社会的特殊运动规律。这样的概括——“两个伟大发现”或“两大规律”,和所谓“三个来源和三个组成部分”的概括相比[7]413,更加准确和科学地反映了马克思的理论贡献和马克思主义的精髓。恩格斯还把马克思的“两个伟大发现”称之为“马克思的伟大的经济理论和历史理论”[1]669。剩余价值理论属于“经济理论”,唯物主义历史观属于“历史理论”。恩格斯特别强调,理论的重要性在于它的科学性,真正的社会科学在历史上起着推动的作用和产生革命的力量。对于马克思的“两个伟大发现”和“一个科学结论”的理论内涵,需要十分准确地理解和把握。

(二)唯物主义历史观给人们提供了科学认识人类社会的钥匙

唯物主义历史观揭示的是人类社会发展的一般规律,是适合于人类文明社会的所有发展阶段的。正因为如此,唯物主义历史观也就给我们提供了科学认识人类社会的一把钥匙和一种方法。它不仅和唯心史观、英雄史观是对立的,而且和不可知论的历史观(以及只承认偶然性而不承认必然性的历史观)也是对立的。

唯物主义历史观的实质是以现代唯物主义认识人类社会。唯物主义历史观的本质内涵是,以“存在决定意识”、“物质决定精神”的观点,说明人类社会的历史;人类历史是世世代代人的社会实践(物质生产,精神生产,政治斗争)创造的。承认人类社会是不断发展变化的,承认物质生产力的最终决定作用。在人类社会的发展过程中,物质生产力、物质生产方式和物质生活本身决定现实的经济关系;经济关系的总和作为现实基础决定政治上层建筑和意识形态。根据马克思和恩格斯的一系列论述,唯物主义历史观包含的主要观点如下:物质生活资料的生产是人类历史的基本前提;一定的物质生产力决定一定的生产方式和社会形态;任何一种经济社会形态的产生和灭亡都取决于物质条件;社会变迁和政治变革的终极原因存在于生产方式和交换方式之中;机械性的劳动资料是劳动的社会关系的指示器;经济社会形态的发展是一种自然史的过程;人类社会不可能跳过和取消自然的发展阶段;任何经济社会形态都是在原有形式内部孕育形成和发展起来的;每一种特定的经济形态都只应当解决从它本身产生的问题;革命和经济制度的性质取决于经济发展的状况;任何生产方式和经济规律都是历史的;暴力是阶级存在条件下新社会借以产生的助产婆;社会生产力发展和人类本身发展的利益是一致的;人们在社会生产中扮演的经济角色,不过是经济范畴的人格化和经济关系的承担者。

马克思对唯物主义历史观作了最具权威性的系统阐述。最系统、最科学、最权威的概括见于《政治经济学批判序言》,是作为《政治经济学批判》(《资本论》的前身,也是它的副题)的总的指导思想提出的。马克思说:我的研究得出这样一个结果:法的关系正像国家的形式一样,既不能从它们本身来解释,也不能从所谓人类精神的一般发展来解释。相反,它们根源于物质的生活关系,这种物质的生活关系的总和,黑格尔按照18世纪的英国人和法国人的先例,概括为“市民社会”,而对市民社会的解剖应该到政治经济学中去寻找。接着,马克思说:我所得到的、并且一经得到就用于指导我的研究工作的总的结果,可以简要地表述如下:人们在自己生活的社会生产中发生一定的、必然的、不以他们的意志为转移的关系,即同他们的物质生产力的一定发展阶段相适合的生产关系。这些生产关系的总和构成社会的经济结构,即有法律的和政治的上层建筑竖立其上并有一定的社会意识形式与之相适应的现实基础。物质生活的生产方式制约着整个社会生活、政治生活和精神生活的过程。不是人们的意识决定人们的存在,相反,是人们的社会存在决定人们的意识。社会的物质生产力发展到一定阶段,便同它们一直在其中运动的现存生产关系或财产关系(这只是生产关系的法律用语)发生矛盾。于是这些关系便由生产力的发展形式变成生产力的桎梏。那时社会革命的时代就到来了。随着经济基础的变更,全部庞大的上层建筑也或慢或快地发生变革。他特别强调,“无论哪一种社会形态,在它所能容纳的全部生产力发挥出来以前,是决不会灭亡的;而新的更高的生产关系,在它的物质存在条件在旧社会的胎胞里成熟以前,是决不会出现的。所以人类始终只提出自己能够解决的任务,因为只要仔细考察就可以发现,任务本身,只有在解决它的物质条件已经存在或者至少是在生成过程中的时候,才会产生。大体说来,亚细亚的、古代的、封建的和现代资产阶级的生产方式可以看作是经济的社会形态演进的几个时代。资产阶级的生产关系是社会生产过程的最后一个对抗形式,这里所说的对抗,不是指个人的对抗,而是指从个人的社会生活条件中生长出来的对抗;但是,在资产阶级社会的胎胞里发展的生产力,同时又创造着解决这种对抗的物质条件。因此,人类社会的史前时期就以这种社会形态而告终。”[4]32—33马克思指出,《序言》所说的是《资本论》的辩证方法的唯物主义基础[5]20—21。由上可见,唯物主义历史观的核心是物质生产力对经济关系乃至上层建筑的最终决定作用和推动作用,每一种历史地规定的生产方式和社会形式都只是完成自己的历史任务。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是对立的生产方式和阶级社会发展的顶点,但也是一个承上启下的必经阶段,是一个涤荡落后和创造未来的过渡阶段。

唯物主义历史观使整个世界史观发生了根本性变革。恩格斯说,马克思的第一个伟大发现,表明他在整个世界史观上实现了变革。关于这一点,恩格斯在《反杜林论》中作了进一步的说明。他说:一旦了解到以往的德国唯心主义是完全荒谬的,那就必然导致唯物主义,但是要注意,并不是导致18世纪的纯粹形而上学的、完全机械的唯物主义。一方面,同那种以天真的革命精神简单地抛弃以往的全部历史的做法相反,现代唯物主义把历史看作人类的发展过程,而它的任务就在于发现这个过程的运动规律。另一方面,同占统治地位的自然观(无论在18世纪的法国人那里,还是在黑格尔那里,占统治地位的自然观都认为,自然界是一个沿着狭小的圆圈循环运动的、永远不变的整体,牛顿所说的永恒的天体和林耐所说的不变的有机物种也包含在其中)相反,现代唯物主义概括了自然科学的新近的进步,从这些进步看来,自然界同样也有自己的时间上的历史,天体和在适宜条件下生存在天体上的有机物种一样是有生有灭的;至于循环,即使能够存在,其规模也要大得多。在这两种情况下,现代唯物主义本质上都是辩证的,而且不再需要任何凌驾于其他科学之上的哲学了。一旦对每一门科学都提出要求,要它们弄清自己在事物以及关于事物的知识的总联系中的地位,关于总联系的任何特殊科学就是多余的了。于是,在以往的全部哲学中仍然独立存在的,就只有关于思维及其规律的学说——形式逻辑和辩证法。其他一切都归到关于自然和历史的实证科学中去了[2]363—366。恩格斯后续指出,历史观的变革是一个否定之否定的过程。旧唯物主义——原始的自发的唯物主义——没有能力弄清思维对物质的关系,被唯心主义否定了;在哲学的进一步发展中,唯心主义也站不住脚了,它被现代唯物主义所否定。现代唯物主义,否定的否定,不是单纯地恢复旧唯物主义,而是把两千年来哲学和自然科学发展的全部思想内容以及这两千年的历史本身的全部思想内容加到旧唯物主义的永久性基础上。这已经根本不再是哲学,而只是世界观,它不应当在某种特殊的科学的科学中,而应当在各种现实的科学中得到证实和表现出来。因此,哲学在这里被“扬弃”了,就是说,“既被克服又被保存”;按其形式来说是被克服了,按其内容来说是被保存了[2]481。后来,恩格斯在《路德维希·费尔巴哈和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中,又对“马克思的历史观”作了更加详细的概述。他指出,这种历史观结束了历史领域内的哲学,正如辩证法的自然观使一切自然哲学都成为不必要的和不可能的一样。现在无论在哪一个领域,都不再要从头脑中想出联系,而要从事实中发现联系了。这样,对于已经从自然界和历史中被驱逐出去的哲学来说,要是还留下什么的话,那就只留下一个纯粹的思想的领域:关于思维过程本身的规律的学说,即逻辑和辩证法[1]241—257。马克思唯物主义历史观的确立之所以被称之为“世界观的根本变革”,是因为实现了世界观的否定之否定,世界观和哲学分离了:不仅旧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统统被扬弃了,即不仅形而上学被纠正和克服了,物质和精神(思维)、存在和意识的关系重新被颠倒过来了,而且,在实证科学面前,哲学本身也没有存在的余地了,哲学终结了。唯物主义历史观根本不是哲学。正因为如此,马克思的唯物主义历史观可以和达尔文的伟大贡献相媲美。

(三)马克思的经济理论科学揭示了资本主义经济运动的规律性

在我国的经济学界,马克思的经济理论(或经济科学)被称之为“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但是,政治经济学实际上是一个历史性的概念;政治经济学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理论[8]144。在马克思那个时代,“政治经济学”指的就是“资产阶级的政治经济学”,或“资本的政治经济学”、“财产的政治经济学”。只有把政治经济学特殊地界定为“无产阶级的政治经济学”或“劳动的政治经济学”时,即只有经济理论作为无产阶级或劳动阶级的理论表现时,使用“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这个概念才是适当的。

1.马克思的经济理论是对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系统考察

马克思主义是一个统一的整体,是不可以按照西方国家流行的学科截然分开的(例如德国的杜林教授就把当时的社会科学划分为哲学、经济学、社会主义;列宁也把马克思主义归结为“三个来源和三个组成部分”)。马克思的经济理论集中体现在《资本论》及其手稿中,但在马克思的许多论著中都包含经济理论的内容或成分,而《资本论》则是一部名副其实的百科全书。

马克思的经济理论解决了资产阶级政治经济学不可能解决的问题。马克思的经济理论和资产阶级政治经济学、特别是资产阶级庸俗政治经济学的重大区别之一是,它不是考察“一般的生产”或“生产一般”,而是考察具有历史规定性的生产;不是从孤立的单个人出发,而是从社会中的个人和社会性质的生产出发;不是考察生产的物质内容,而是考察生产的社会形式,即生产方式。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所考察的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马克思没有也没有可能考察人类社会每个时代的生产方式,而是在历史的联系中集中考察资本主义生产方式。资产阶级政治经济学所包含的科学性是很有限的,并最终导致李嘉图学派的解体。马克思说,只要政治经济学是资产阶级的政治经济学,就是说,只要它把资本主义制度不是看作历史上过渡的发展阶段,而是看作社会生产的绝对的最后的形式,那就只有在阶级斗争处于潜伏状态或只是在个别的现象上表现出来的时候,它还能够是科学。英国古典政治经济学是属于阶级斗争不发展的时期的。它的最后的伟大的代表李嘉图,终于有意识地把经济利益的对立、工资和利润的对立、利润和地租的对立当作他的研究的出发点,因为他天真地把这种对立看作社会的自然规律。这样,资产阶级的经济科学也就达到了它的不可逾越的界限。还在李嘉图活着的时候,就有一个和他对立的人西斯蒙第批判资产阶级的经济科学了。”[5]16不过,马克思还是肯定了李嘉图的那样一种观点:政治经济学是“资产阶级制度的生理学”——对这个制度的内在有机联系和生活过程的理解,把价值决定于劳动时间看作是这个生理学的基础和出发点。李嘉图力图搞清楚理论认识和社会现实之间的矛盾,搞清楚这个制度的表面运动和它的实际运动之间的矛盾[9]182—184。遗憾地是,李嘉图并没有搞清楚这些矛盾,这个任务落在了马克思的身上。

马克思的经济理论着重考察资本主义经济的内部关系和运动规律。如果说政治经济学是资产阶级制度的生理学,那么,马克思的经济理论不仅这个生理学建立在科学的基础上,而且也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解剖学。马克思在《政治经济学批判》导言中初步说明了考察的出发点、对象和方法,主要在于和流行的资产阶级政治经济学划清界限。在《资本论》(第一卷)序言中,马克思系统阐明了《资本论》的研究对象和最终目的。他指出:我在《资本论》中研究的,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以及和它相适应的生产关系和交换关系;其最终目的就是揭示现代社会(即资本主义社会)的经济运动规律。当时这种生产方式的典型地点是英国。但是,问题本身并不在于资本主义生产的自然规律所引起的社会对抗的发展程度的高低,而在于这些规律本身,在于这些以铁的必然性发生作用并且正在实现的趋势。工业较发达国家向工业较不发达的国家所显示的,只是后者未来的景象(今天针对英国所说的,同样适合于未来的德国)。这里涉及到的人,只是经济范畴的人格化,是一定的阶级关系和利益的承担者。我的观点是,把经济的社会形态的发展理解为一种自然史的过程[5]8—10。马克思在这里告诉我们,《资本论》中揭示的经济规律,适用于所有形成的时间或早或晚、存在于不同地域的资本主义生产方式,适用于人类社会处于第二阶段(物的依赖关系阶段)的所有国家。马克思还说,政治经济学所研究的是财富生产的特殊社会形式。财富的材料(物质内容)对于一切生产时代来说最初表现为共同的东西,因而表现为单纯的前提。这种前提完全处在政治经济学的考察范围之外;只有当这种材料为形式关系(生产的社会形式)所改变,或者表现为改变这种形式关系的对象时,才列入考察的范围[10]383。恩格斯也说,经济学所研究的不是物,而是同物质结合着并作为物出现的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归根到底是阶级和阶级之间的关系[4]44。总之,政治经济学所考察的不是生产的物质内容、物质要素、物质承担者,而是生产的社会形式或生产方式,同时也是经济关系或所有制关系。

马克思的经济理论考察了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全部生命过程。恩格斯在《反杜林论》中概括地说明了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所考察的内容,他说:经济科学的任务在于:证明现在开始显露出来的社会弊病是现存生产方式的必然结果,同时也是这一生产方式快要瓦解的征兆;在正在瓦解的经济运动形式内部,发现未来能够消除这些弊病的新的生产组织和交换组织的因素。马克思的经济理论从批判封建的生产形式和交换形式的残余开始,证明它们必然要被资本主义形式所代替,然后把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和相应的交换形式的规律从正面,即从促进一般的社会目的的方面来加以阐述,最后对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进行社会主义的批判,就是说,从反面来表述它的规律,证明这种生产方式由于它本身的发展,正在接近它使自己不可能再存在下去的境地。这一批判证明:资本主义生产形式和交换形式日益成为生产本身所无法忍受的桎梏;这些形式所必然产生的分配方式造成了日益无法忍受的阶级状况,造成了人数越来越少但是越来越富的资本家和人数越来越多而总的说来处境越来越恶劣的一无所有的雇佣工人之间的日益尖锐的对立;最后,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内部所造成的、它自己不能再驾驭的大量的生产力,正在等待着为有计划地合作而组织起来的社会去占有,以便保证,并且在越来越大的程度上保证社会全体成员享有生存和自由发展其才能的资料[2]292—293。可见,马克思的经济理论或经济科学的任务,实际上是对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全部生命过程——产生,发展,瓦解——的系统考察。

马克思的经济理论是沿着紧密联系着的两条线索展开的。如果我们认真系统地研读《资本论》就会发现,能够使我们从总体上把握马克思经济理论的线索有两条:一条线索是“资本”本身的生产和再生产过程,包括资本的生产过程、资本的流通过程、资本主义生产的总过程。这一过程是按照资本的内在逻辑展开的,是从抽象到具体、从简单到复杂以及逻辑和历史相统一的过程,因而也表现为《资本论》一至三卷的篇章脉络。在这条线索中,资本以及剩余价值范畴是贯穿始终的主线。在这个过程中,假定生产是和需要相适应的,而资本的生产和再生产必然遇到的限制——一是价值实现或市场狭小的限制,二是剩余价值实现或平均利润率下降的限制——都被暂时撇开了(这在理论研究上是必要的)。另一条线索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生死、兴衰和被替代的过程。这条线索呈现给我们的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产生、特征、发展、贡献、矛盾、局限、衰败的趋势。现代资本是从两个方面的历史遗产中产生的:一是古老的商人资本和高利贷资本;二是从工农和城乡的初步分离中产生的手工业(家庭手工业和行会手工业)。但是,真正把货币变成资本的是两个因素:一是劳动和所有权的分离,从人的依赖关系转变为物的依赖关系;二是大机器工业和工厂制度的出现,从绝对剩余价值的生产转变为相对剩余价值的生产。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区别于其他生产方式的基本特征有两个:一是商品生产的普遍化和劳动力成为商品,经济关系表现为资本和雇佣劳动的关系,社会生产完全受自然规律支配;二是生产的直接目的是剩余价值。资本具有一种内在的冲动,总是力图不断地通过集中和集聚把自己做大做强,以提高竞争力;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历史使命就是发展生产力,它的巨大历史功绩也主要在于此。它一方面消灭了一切陈旧过时的落后的生产方式(以及与它相适应的政治上层建筑),另一方面把劳动的一般社会力——劳动的社会结合;通过科学利用自然力——统统合并到“资本的生产力”中来。因此,在对立的生产方式中,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是最有利于生产力发展的形式。但是,生产力的发展受到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框架的限制,它的基本矛盾是目的和手段的矛盾、以及生产能力和消费能力的矛盾。目的是生产剩余价值或资本增殖,手段是提高劳动生产力。剩余价值的生产意味着压低劳动者的收入和消费能力,导致贫困、失业和两极分化。在这个前提下,劳动生产力的提高,一方面创造了远不能为市场所吸收的商品,生产相对过剩的经济危机不可避免,社会生产周期性地痉挛,导致生产力的破坏;另一方面资本把对活劳动的使用减少到最低限度,不仅加剧工人失业,而且把创造价值和剩余价值的活劳动主体减少到最低限度,价值形式本身走到了死胡同。不仅如此,资本的不断积聚和生产的垄断,造成了绝大多数人和极少数人的对立。这时候,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必将成为生产的桎梏,难以为继,必然会有一种新的生产方式取代它。这种新的生产方式就是以共同占有、共同生产和联合劳动为基础的生产方式。新的生产方式的本质是消灭劳动和所有权的分离,消灭生产资料的资本性质,消灭雇佣劳动,消灭物质劳动和精神劳动的分离,消灭奴隶般的社会分工,消灭阶级对立。

2.马克思经济理论的核心、轴心和具有革命意义的创新

既然马克思的经济理论集中体现在《资本论》中,那么,经济理论的核心、轴心和革命性创新自然也主要体现在《资本论》中。

马克思经济理论的核心是剩余价值理论,而轴心是资本和雇佣劳动的关系。恩格斯在《资本论》第二卷序言中说,政治经济学的核心问题是剩余价值理论[6]2—4。他在为《资本论》第一卷所写的书评中指出,资本和劳动的关系,是我们全部现代社会体系所围绕旋转的轴心,在马克思的《资本论》中第一次得到了科学的说明[4]589。一个是政治经济学的核心,一个是现代社会体系的轴心。“核心”和“轴心”构成了马克思经济理论的精髓。其实,“核心”和“轴心”的涵义是相同的,是从不同的角度表达同一个观点。“核心”是就生产目的而言;“轴心”是就经济关系而言。这二者共同构成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基本特征。抓住了核心和轴心,也就抓住了《资本论》的根本和要害,掌握了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两个基本特征。其中,剩余价值是资本的果实,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直接目的,体现的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一个基本特征,剩余价值理论是马克思的“两个伟大发现”之一。资本和雇佣劳动的关系是现代社会处于支配地位的经济关系,是人类社会生产的一种特殊形式,是剩余价值生产的经济条件,体现的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另一个基本特征。在《资本论》正式出版以前,马克思写的《雇佣劳动与资本》、《工资、价格和利润》等论著,就已经非常鲜明地展现了马克思经济理论的核心和轴心。尽管马克思的《资本论》是一个非常庞大的体系,但“资本”以及剩余价值范畴贯彻始终,是全部经济关系的普照之光,成为资产阶级社会具有决定意义的关系。这种关系就是资本和雇佣劳动的关系,而这种关系的产物就是剩余价值。从经济范畴来看,在《资本论》一至三卷中,马克思一开始讲的是商品和货币,以及价值形式(包括价格),但是,商品在这里仅仅表现为资本主义经济的元素形式和细胞形式;而目的不在于一般地讲商品生产、商品交换和货币的职能,而在于说明资本是怎样从商品生产和价值形式中产生的,而又为什么必然地采取了商品和货币的存在形式。至于《资本论》第四卷(《剩余价值理论》),则是集中研究剩余价值理论史的,在批判资产阶级经济学家剩余价值理论的同时,阐明了科学的剩余价值理论。这里有一个剩余价值理论和劳动价值理论关系问题。一些学者更多地看重马克思的劳动价值论,这不能说没有道理。但是,劳动价值论本身只是说明了价值的本质和源泉,适合于一切商品生产,和马克思在《资本论》中考察的对象和目的没有直接关系。就马克思所考察的问题来说,劳动价值论的重要性主要在于,它为剩余价值的生产奠定了理论基础,因为剩余价值不过是雇佣劳动者创造的全部新价值的一部分。

《资本论》中包含着三个重要的和具有革命意义的理论创新。马克思的《资本论》是在批判资产阶级政治经济学的基础上形成的,它的范畴、观点、体系都具有创新的性质。不过,马克思只是强调了三点。马克思说,在《资本论》这部书中有三个崭新的因素:(1)过去的一切经济学一开始就把表现为地租、利润、利息等固定形式的剩余价值特殊部分当作已知的东西加以研究,与此相反,我首先研究剩余价值的一般形式,在这种形式中所有这一切都还没有区分开来,可以说还处在融合状态中。(2)经济学家们毫无例外地都忽略了这样一个简单的事实:既然商品有二重性——使用价值和交换价值,那么,体现在商品中的劳动也必然具有二重性,而像斯密、李嘉图等人那样只是单纯地分析劳动,就必然处处都碰到不能解释的现象。实际上,这就是批判地理解问题的全部秘密。(3)工资第一次被描写为隐藏在它后面的一种关系的不合理的表现形式,这一点通过工资的两种形式即计时工资和计件工资得到了确切的说明[11]249—250。马克思还指出,我的书(《资本论》)最好的地方是:(1)在第一章就着重指出了按不同情况表现为使用价值或交换价值的劳动的二重性(这是对事实的全部理解的基础);(2)研究剩余价值时,撇开了它的特殊形态——利润、利息和地租等等。这一点将特别在第二卷中表现出来。古典经济学总是把特殊形态和一般形态混淆起来,所以在这种经济学中对特殊形态的研究是乱七八糟的[11]225。所谓《资本论》的“三个崭新的因素”和“最好的地方”,是重大的理论创新,是剩余价值理论的重要支撑点,标志着政治经济学的革命。这里需要说明:第一,在马克思看来,确认生产商品的劳动有二重性这一观点非常重要。他说,商品中包含的劳动的这种二重性,是首先由我批判地证明了的。这一点是理解政治经济学的枢纽[5]54—55。只有认识到这一点,才能够科学认识价值的本质和源泉,才能进一步认识资本和剩余价值。第二,马克思认为,把剩余价值的特殊形态和一般形态区别开来,在研究剩余价值时撇开它的特殊形态,非常重要。否则,在剩余价值的各种特殊形态上(特别是在它的分配形式和表面形式上),根本看不清楚剩余价值的真正来源和本质。第三,马克思认为,揭露工资的本质对于说明剩余价值的生产至关重要。“工资”具有“全部劳动的报酬”的假象,而事实是,在资本和雇佣劳动关系中,工资仅仅是雇佣工人劳动力价值或价格的表现形式,仅仅是劳动创造的全部价值的有酬部分。马克思不仅把“劳动力”和“劳动”区别开来了,而且又把工资和全部新价值区别开来了。这三个理论创新解决了三个至关重要的理论问题,构成剩余价值源泉的理论基础:一是把剩余价值的一般形式和特殊形式、抽象形式和具体形式、生产形式和分配形式区别开来了,进而把剩余价值的本质形式和转化形式区别开来了。只有在剩余价值的一般形式上,才能够说明资本的一般性质。二是把劳动的二重形式——具体形式和抽象形式区别开来了,只有在等一的抽象形式上,只有抛开具体劳动,才能够谈得上价值和价值量。这一理论创新具有关键的性质。三是把劳动创造的价值和劳动力(商品)的价值区别开来了,从而揭露了工资的虚伪本质。只有这样才能说明剩余价值的生产。

3.马克思的经济理论在于揭示资本主义经济运动的规律

马克思的经济理论从不诅咒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也不刻意从道德上鞭挞资本家个人,而是着眼于揭示资本主义经济运动的规律。我们在《资本论》中可以发现,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中起决定作用的规律是它的基本规律和绝对规律。

价值规律是资本主义生产的基本规律或内在规律。恩格斯说,价值规律是商品生产的基本规律,因而也是商品生产的最高形式即资本主义生产的基本规律。在现代社会中,它以各种经济规律在私人生产者的社会里唯一能为自己开辟道路的那种方式为自己开辟道路,即作为存在于事物和关系中的、不以生产者的愿望或活动为转移的、盲目地起作用的自然规律为自己开辟道路[2]663—664。马克思认为,价值规律固然是商品生产的一般规律,但本质上是资本主义的经济规律,只有在商品生产普遍化的条件下,只有在资本竞争中,它才真正确立为和表现为规律。他强调指出,只有随着自由竞争的发展,资本的内在规律才确立为规律,以资本为基础的生产才以它的最适当的形式确立起来。竞争是资本的实际过程,包含在资本本性里面的东西,只有通过竞争才作为外在的必然性现实地暴露出来,而竞争无非是许多资本把资本的内在规定互相强加给对方并强加给自己。任何一个资产阶级经济范畴,即使是价值规定这种最初步的范畴,要成为实际的东西,都不能不通过自由竞争[10]158—161。资本的内在规律,资本的趋势只有在竞争中,即在资本对资本的作用中,才能得到实现。竞争使资本的内在规律得到贯彻,使这些规律对于个别资本成为强制规律,但是它并没有发明这些规律。竞争只是实现这些规律[10]270—271。价值规律是价格围绕价值运动的规律,而价格运动是和市场竞争、供求关系的不断变化相联系的。可见,价值规律和资本竞争的关系已经包含在价值规律概念之中了。在简单商品生产条件下,在基本上不存在市场竞争的情况下,在价格直接等于价值的情况下,也就无所谓价值规律。

生产剩余价值和资本积累的规律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绝对规律(斯密称为最高规律)。无论资本的最初来源如何,在再生产过程中,资本不过是积累起来的剩余价值——剩余价值转化为资本。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直接目的是剩余价值和资本,资本主义的生产劳动是生产剩余价值和资本的劳动。因此,剩余价值规律和资本积累规律,不仅是不可分离地紧紧联系在一起的,即剩余价值生产的必然性导致资本积累的必然性,而且,这两个规律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本质的集中体现,也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动力和生命力之所在。

除此之外,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中起作用的还有许多其他具有内在联系、处于不同层次的重要规律,例如:供求规律,竞争规律,商品生产所有权规律和资本主义的占有规律,要素所有权(及其所有者)分离的规律(这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经常趋势和发展规律),资本有机构成不断提高的规律,资本集中的规律,生产要素自由转移的规律,社会总资本和社会总劳动按比例分配的规律,资本主义生产的周期性循环规律,利润率平均化规律,一般利润率下降规律,剩余价值分配规律,服务阶级随着社会收入的增加而增加的规律,奢侈品对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绝对必要的规律,固定资本的规模和比重是衡量资本主义基础上财富发展尺度的规律,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完全依赖于世界市场的规律,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特殊人口规律,资本主义生产必然发生危机和走向崩溃的规律,等等。其中,要素所有权(及其所有者)分离的规律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经常趋势和发展规律;供求规律和竞争规律不过是同一规律——价值规律——起作用的表现形式;社会资本按比例分配规律则是社会劳动按比例分配这个一般规律在资本主义生产条件下实现的形式。资本主义经济规律共同作用的结果,必然导致如下趋势: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在完成自己的历史使命以后,必然走向自己的反面,并为共产主义生产方式所取代。到那时候,起作用的将是完全不同的规律。

4.马克思的经济理论科学阐明了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历史地位

马克思在《政治经济学批判》序言中已经说明,唯物主义历史观是它研究和写作《资本论》的基本指导思想。在《资本论》中,没有任何一厢情愿或想当然的成分。

马克思把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看作是一种历史的和过渡的形式。资产阶级政治经济学的一大局限性是,它从唯心主义历史观出发,不是把资本主义制度看作历史上过渡的发展阶段,而是看作社会生产的绝对的最后的形式。与此相反,马克思则从唯物主义历史观出发,把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如实地看作是历史的、发展变化的、过渡的、暂时的形式。马克思指出,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在生产力的发展中遇到一种同财富生产本身无关的限制;而这种特有的限制证明了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局限性和它的仅仅历史的、过渡的性质;证明了它不是财富生产的绝对的生产方式,反而在一定阶段上同财富的进一步发展发生冲突[12]270。他还指出,对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科学分析证明:首先,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是一种特殊的、具有独特历史规定性的生产方式;它和任何其他生产方式一样,把社会生产力及其发展形式的一定阶段作为自己的历史条件,而这个条件又是一个先行过程的历史结果和产物,并且是新的生产方式由以产生的既定基础。其次,同这种独特的、历史规定的生产方式相适应的生产关系,具有独特的、历史的和暂时的性质。最后,分配关系本质上和生产关系是同一的,是生产关系的反面,所以二者都具有同样的历史的暂时的性质[12]993—994。资本的全面趋势是全面地发展生产力,为新的生产方式提供前提,因而资本不过是一个过渡点。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是暂时的,它产生出消灭自身的现实条件[10]33—36。

马克思充分肯定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在历史上的伟大文明作用。关于这一点,传统的政治经济学教科书都忽略了,甚至避而不谈。马克思指出,资本的伟大的文明作用在于:它创造了这样一个社会阶段,与这个社会阶段相比,以前的一

切社会阶段都只表现为人类的地方性发展和对自然的崇拜。只有资本才创造出资产阶级社会,并创造出社会成员对自然界和社会联系本身的普遍占有。资本按照自己的趋势,既要克服民族界限和民族偏见,又要克服把自然神化的现象,克服流传下来的、在一定界限内闭关自守地满足于现有需要和重复旧生活方式的状况。资本破坏这一切并使之不断革命化,摧毁一切阻碍发展生产力、扩大需要、使生产多样化、利用和交换自然力量和精神力量的限制[13]393。又说,资本的伟大的历史方面就是创造剩余劳动。一方面使剩余劳动本身成为普遍的需要;另一方面普遍的勤劳发展成为普遍的财富。资本的无止境的致富欲望及其实现这种欲望的条件,不断驱使劳动生产率向前发展,以至于使人不再从事那种可以让物来替人从事的劳动。这时候,资本的历史使命就完成了[13]287。资本的文明面之一是,它榨取剩余劳动的方式和条件,同以前的奴隶制、农奴制等形式相比,都更有利于生产力的发展,有利于社会关系的发展,有利于更高级的新形态的各种要素的创造。因此,资本一方面会导致这样一个阶段,在这个阶段上,社会上的一部分人靠牺牲另一部分人来强制和垄断社会发展的现象将会消灭;另一方面,这个阶段又会为这样一些关系创造出物质手段和萌芽,这些关系在一个更高级的社会形式中,使这种剩余劳动能够同物质劳动一般所占用的时间的更大的节制结合在一起[12]927—928。马克思还指出,资本家只是作为人格化的资本,作为表现为人的资本执行职能,正像工人只是作为人格化的劳动执行职能一样。因此资本家对工人的统治,就是物对人的统治,死劳动对活劳动的统治,产品对生产者的统治,因为变成统治工人的手段的商品,实际上只是生产过程的结果或产物。这是物质生产中,现实社会生活过程中,把主体颠倒为客体以及反过来的情形。从历史上看,这种主体和客体的颠倒是靠牺牲多数来强制地创造财富本身,即创造无限的社会劳动生产力的必经之点,只有这种无限的社会劳动生产力才能构成自由人类社会的物质基础。这种对立的形式是必须经过的。这是人本身的劳动的异化过程[8]48—49。由此可见,那些仅仅看到资本追逐剩余价值的贪婪本性,而没有认识到资本伟大的文明作用的人们,眼界是多么的狭窄。

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包含着不可自我克服的基本矛盾和内在限制。马克思在充分肯定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历史地位和伟大文明作用的同时,系统地分析了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基本矛盾和内在限制。最主要的矛盾和限制是:资本主义生产的目的和实现这一目的的方法和手段之间的矛盾;生产剩余价值的条件和实现剩余价值的条件之间的矛盾,实现剩余价值和社会消费力受到限制之间的矛盾;以保存和增殖资本为目的同利润率趋向下降、现有资本贬值的矛盾;生产力的绝对发展和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矛盾;缩短劳动时间和以劳动时间作为财富唯一源泉和尺度的矛盾;生产社会化同资本主义占有方式的矛盾;等等。马克思指出,资本的目的不是满足需要,而是生产利润;资本为此目的所用的方法是按照生产的规模来决定生产量,而不是相反。因此,在立足于资本主义基础的有限的消费范围,和不断力图突破自己固有的这种限制的生产之间,必然会不断发生不一致。既然资本是由商品构成的,那么资本的生产过剩也就自然包含商品的生产过剩。资本主义生产的全部性质是资本的增殖,而不是资本的消费。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矛盾正好在于它的这种趋势:使生产力绝对发展和独特的生产条件不断发生冲突。不是劳动资料和生活资料生产得太多了,而是当把劳动资料和生活资料作为按一定的利润率剥削工人的手段起作用时,就周期地生产得太多了;不是财富生产得太多了,而是资本主义的、对立的形式上的财富,周期地生产得太多了[12]285—287。马克思还指出,进行直接剥削的条件和实现这种剥削的条件不是一回事。二者不仅在时间和地点上是分开的,而且在概念上也是分开的。前者只受社会生产力的限制,后者受不同生产部门的比例关系和社会消费力的限制。但是,社会消费力受到两方面的限制:第一,社会消费力既不是取决于绝对的生产力,也不是取决于绝对的消费力,而是取决于以对抗性的分配关系为基础的消费力。这种分配关系,使社会上大多数人的消费缩小到只能在相当狭小的界限以内变动的最低限度。第二,这个消费力还受到追求积累的欲望,即扩大资本和扩大剩余价值生产规模的欲望的限制。这是资本主义生产的规律,这个规律是由生产方法本身的不断革命和资本的生死存亡决定的。生产力越发展,它就越和消费关系的狭隘基础发生冲突;生产剩余价值的条件和实现这个剩余价值的条件之间的矛盾,也会随之而增大[12]272—273。上述基本矛盾和内在限制从一开始就存在,但当这种生产方式仍然是先进生产力的承担者时,绝不会因此而被摧垮;而当量的积累引起质的变化时,它就不能不走向衰败、解体和退出历史舞台了。

(四)科学社会主义的结论为人类社会发展指引了方向

从以上的回顾和考察可以使我们确信,从马克思的“两个重要事实”或“两个伟大发现”中,必然得出科学社会主义(或科学共产主义)的结论,或者说,“两个伟大发现”为共产主义运动提供了坚实可靠的理论基础。到目前为止,科学社会主义还只是一个科学结论,马克思主义创始人的有关论述也只是提供了一个理论蓝图,未来社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经济社会形态,需要由未来的实践来证明。但是,我们绝不可把他们已经得出的科学结论和描绘的理论蓝图与空想社会主义混为一谈和等量齐观。工人阶级和工人阶级政党应当按照科学社会主义理论指引的方向不懈奋斗。

1.从“两个必然”和“两个决不会”的论断中认识科学社会主义

“两个必然”和“两个决不会”都归结为经济条件的最终决定作用。马克思主义创始人的《共产党宣言》和其他有关著作,都以不同的表达方式提出了“两个必然”的结论;《政治经济学批判》序言不仅确认“资产阶级的生产关系是社会生产过程的最后一个对抗形式”,而且提出了“两个决不会”的忠告。《共产党宣言》说,“资产阶级的灭亡和无产阶级的胜利是同样不可避免的。”[3]284换一个方式表达就是,资本主义的社会形式必然终结,共产主义的社会形式必然出现。从国际工人运动(共产主义运动)的角度看问题就是,资本主义必然灭亡,共产主义必然胜利。但是,《政治经济学批判》序言又说,“无论哪一种社会形态,在它所能容纳的全部生产力发挥出来以前,是决不会灭亡的;而新的更高的生产关系,在它的物质存在条件在旧社会的胎胞里成熟以前,是决不会出现的。所以人类始终只提出自己能够解决的任务”[4]33。把这个一般论断运用到现代社会就是:在客观的经济社会条件还不具备之前,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仍然是先进生产力的承担者时,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是绝不会退出历史舞台的,共产主义生产方式也是绝不会出现的。“两个必然”和“两个决不会”的核心是强调经济条件的最终决定性作用,是唯物主义历史观在现代社会的运用。“两个必然”是有条件的“必然”,而不是无条件的必然。“两个决不会”同样是强调,必然性的东西不能不受客观条件约束。不承认“两个必然”是对客观规律的蔑视;不承认“两个决不会”同样是对客观规律的蔑视,二者都是同唯物主义历史观相背离的。按照人类社会发展的一般规律,任何生产方式和社会形式都是同历史上的一定生产力相适应的,都要完成一定阶段的历史任务。资本主义经济制度也是这样。因此,任何生产方式和社会形式都不是永恒的,都是有始有终、有生有灭的。资本主义经济制度也是这样。按照资本主义经济运动的规律,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包含着不可自我克服的基本矛盾和内在限制,总有一天由于成为生产力的桎梏而不可持续。因此,必然有新的生产方式取代它。这种新的生产方式就是共产主义的生产方式。“两个必然”和“两个决不会”是正确认识社

会主义进程的理论依据。科学社会主义理论和现实实践之间的差别,容易使人们感到困惑不解。如何正确认识马克思主义产生以来社会主义的历史进程是一个重要问题。所谓“现实实践”包括两种不同的情况:第一种是发达国家。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曾经就英国这样的老牌发达资本主义国家说过,“资本主义私有制的丧钟就要响了。剥夺者就要被剥夺了。”[5]873—874人们一般理解为,资本主义灭亡的日子已经为期不远了。后来,俄国革命领袖列宁和毛泽东主席都对资本主义制度的灭亡表达了过分乐观的期待。列宁当时认为,资本主义已经发展到了国家垄断资本主义阶段,即“帝国主义”阶段,是资本主义最高、最后的形式,已经处于“垂死”和“腐朽”的状态。毛泽东也曾经认为,资本主义已经是“日薄西山,气息奄奄”。然而,人们在《资本论》第一卷出版一个半世纪之后却发现,不仅资本主义发达国家的“死期”没有到,而且,大多数后发展国家正在亦步亦趋地走着同样的道路。基于这种情况,有些人对“两个必然”发生怀疑,对共产主义目标失去信心。其实,“两个决不会”已经包含着对这个问题的回答。“两个必然”是有条件的,“两个必然”和“两个决不会”是紧紧地联系在一起的,“两个必然”是以“两个决不会”为边界的。不管人们(包括马克思在内)多么乐观地期待资本走向坟墓这一天的到来,但客观条件最终总是起着决定性作用。既然发达国家至今尚未发生革命性变革,那就说明变革的条件尚不成熟,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在总体上仍然没有成为生产的桎梏。但是,这丝毫不影响“两个必然”的正确性;况且,资本主义生产方式走向衰败的趋势已经很明显了,决不可能逃脱“两个必然”规律决定的命运。因此,我们必须在“两个必然”和“两个决不会”的统一中认识当前的资本主义世界。盲目乐观和灰心失望都是不正确的。第二种是后发展国家。就一般后发展国家来说,资本主义道路必然是一般形式,发达国家的现在就是后发展国家的未来,经济运动所遵循的是同一些规律。就走上社会主义道路的后发展国家来说,人们前后的认识有很大变化,甚至截然不同。起初,不少人认为“两个必然”可以直接适用于后发展国家;从而认为,马克思关于经济条件具有决定性作用的论断被突破了。一方面,人们普遍地把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的关系单纯理解为“两条道路的斗争”,把“两个必然”理解为“社会主义道路必然战胜资本主义道路”。另一方面,不仅认为落后国家搞社会主义更容易,而且认为,落后国家的“社会主义”可以“战胜”发达国家的资本主义。但是,当发生苏联解体、东欧剧变以后,不少人又以此为根据,从理论上否定“两个必然”的正确性和科学性。显然,这是从后发展国家社会主义的特殊性出发,对马克思的“两个必然”和“两个决不会”的误解和误用。“两个必然”和“两个绝不会”并不直接适用于后发展国家,它们必须首先完成发达国家已经完成的历史任务(尽管可能以不同的道路形式)。对于已经走上社会主义道路的后发展国家来说,未来要发生的,不是“资本主义的灭亡”和“社会主义的胜利”,而是经历一系列从量变到质变的过渡,以“直通车”的方式逐步进入到共产主义社会第一阶段。但是,不管属于两种情况的哪一种,都包含着一个共同的道理,就是物质生产力和物质生活方式的最终决定作用;都遵循同一个一般规律向前发展。区别在于,二者经历第二阶段的起点不同,发展道路不同,过程中的具体形态不同。从这里也可以看到,社会主义是否科学,不在于它们以前经历了什么样的进程,也不在于实现时间的早晚,而在于它本身是否完成了第二阶段的历史任务,在于它是否真正具有了共产主义的内涵。

2.从和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对立中认识科学社会主义

就生产方式和社会形态来说,科学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是人类社会发展前后相邻的两个阶段,是新生胎儿和母体的关系,既有历史的联系,又是两个直接对立物。

科学社会主义的基本关系及其特征和资本主义截然不同。科学社会主义是从对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规律性认识中得出的,是作为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直接对立物出现的,一定是由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孕育出来又高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社会形式。总体而言,科学社会主义起始的生产力是从资本主义时代继承来的,因此,高度发达的生产力是科学社会主义的既定前提,也是它的题中应有之义。在科学社会主义的概念中绝不包含“贫穷”或者“不发达”的内涵;所谓“不够格的社会主义”,也就是不合乎社会主义的质的规定性,还够不上真正的社会主义。所谓“高度发达的生产力”并不是一个绝对的概念,但必须包含一些质的规定性。这种生产力一定是能够充分发挥“劳动的一般社会力”的,一定是直接劳动降低到最大限度的,一定是社会化程度很高的,一定是能够同人的生活需要和自由全面发展的需要相适应的。无论如何,这种生产力一定是发达国家已经达到的生产力。但是,在经济关系方面,科学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二者是截然对立的。如前所述,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有两个基本特征:一是商品生产普遍化,劳动和所有权分离,劳动力成为商品,经济关系表现为资本和雇佣劳动的关系,社会生产完全受自然规律支配;二是生产的直接目的是剩余价值。与此相反,科学社会主义的经济关系就其原则来说必然是这样的:(1)生产的物质条件实行社会所有,或社会成员直接占有,使之成为共同的生产条件,表现为以社会共同体为中介的社会形式的个人所有。反过来说,不存在可以独占的、被分割的私人所有、集团所有,更不存在凭借对生产条件的垄断权无偿占有他人剩余劳动的情况。(2)每个人都是社会共同体的普通一员,劳动普遍化了,实行共同生产和自由的联合劳动,消灭了奴隶般的分工和阶级对立,劳动时间大大缩短了,自由时间大大增加了。(3)实行劳动的直接交换,商品和货币形式成为不必要的了。(4)生产的直接目的是满足人的生活需要和自由全面发展的需要,自由时间成为生产的目的本身。(5)社会管理失去政治性质,社会生产实行社会统一组织和有计划的调节。如果确认“两个必然”是客观规律,那么,经济关系的转变和走向就别无选择,上述关系和特征也就不难理解,就不会认为这是马克思主义创始人的主观臆想。但是,马克思主义创始人早就说过,共产主义是世界性的,不可能单独在一个国家建立起来。因此上述关系和特征也不可能单独在某一个国家确立和形成。

共产主义经济制度和资本主义经济制度存在质的区别。以上所说,已经包含了共产主义经济制度和资本主义经济制度的质的区别。第一,在所有制关系方面,表现为共同生产条件和资本的区别;第二,在劳动方式方面,表现为联合劳动和雇佣劳动的区别;第三,在交换方式方面,表现为劳动的直接交换和商品交换的区别,进而表现为资本和劳动的不等价交换;第四,在生产目的方面,表现为以人本身(生活和发展)为目的和以剩余价值为目的的区别;第五,在人和物的关系方面,表现为人支配物和物支配人的区别;第六,在生产要素的分配方式方面,表现为计划调节和盲目的自然规律调节的区别;第七,在分工方面,表现为自由全面发展和奴隶般的社会分工的区别;第八,在社会关系方面,表现为共同体内部关系和阶级关系的区别。但是需要注意,第一,“质的区别”是理论上的抽象。人类社会是一个由量的逐步积累到质变的过程,因此,那些质的区别只有在一个较长的观察期内才能充分显示出来,只有从理论上抽象出来的时候,才具有对立的性质。在过渡形式上,既存在非此即彼也存在亦此亦彼。第二,这种“质的区别”不适用于后发展国家社会主义的现阶段。刚刚走上社会主义道路的后发展国家,在相当长的历史阶段中,其经济关系和基本特征都不可能基本合乎科学社会主义的质的规定性;相反,倒是会和资本主义社会有一定的相似性和共同点。

3.从和形形色色非科学社会主义的本质区别中认识科学社会主义

从科学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的对比中可以看到,科学社会主义有其特殊的质的规定性,而所有的非科学社会主义都不具有这种规定性。

所有的非科学社会主义都不是资本主义完成历史使命的产物。“社会主义”这个概念比科学社会主义概念出现得早得多,最初体现的主要是小资产阶级的诉求,主要表现为空想社会主义。后来,陆续出现了五花八门、形形色色的所谓“社会主义”,分别代表封建贵族、小资产阶级、资产阶级的利益。其中,小资产阶级的社会主义是开历史倒车的,力图把社会主义建立在小生产方式的基础上,因而是反动的;资产阶级的社会主义是以不动摇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为前提的,不着眼于解决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基本矛盾,也不把消灭阶级作为自己的任务。此外,还有早期激进的工人阶级的共产主义,力图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尚未完成历史任务的情况下通过暴力手段将其消灭和取而代之。总之,社会主义只要不是从马克思的“两个伟大发现”得出的结论,也不是作为过渡形式,都是非科学社会主义,其中,影响最大最长远的是国家社会主义和民粹派社会主义(农民共产主义)。所有的非科学社会主义都包含一个共同的特征,这就是,它不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完成历史使命的产物,因而也不是资本主义的直接对立物,不是高于资本主义的社会形态。其中,小资产阶级的社会主义比资本主义还落后;资产阶级的社会主义充其量不过是在资本主义范围内的改良,或者是资本主义的发展形式或变异形式(如民主社会主义);激进的超前的社会主义实际上是一种倒退。建立在高度发达生产力基础上的“共产”——共同生产和联合劳动——是科学社会主义的本质特征,不包含“共产”内涵的社会主义,都不是科学社会主义。这也是国际工人运动的纲领性文件之所以取名《共产党宣言》的根本原因。非科学社会主义的“非科学性”主要表现在:一是背离了唯物主义历史观,违背了人类社会发展的一般规律,不是倒退,就是超前,或者是原地不动;二是没有体现出它的工人阶级性质,相反,它体现的主要是其他有产阶级的要求;三是不能达到解放被束缚的生产力的目的;四是不可能达到人的全面解放和自由全面发展。非科学社会主义的共同特征和非科学性构成了非科学社会主义和科学社会主义的质的区别。但是,必须把后发展国家社会主义的现阶段和非科学社会主义区别开来。在前者那里,非社会主义的经济关系只是过渡形式;在后者那里,非社会主义的经济关系就是目标本身。

后发展国家社会主义不应囿于狭隘眼界而降低科学社会主义的标准。实践证明,在特定的条件下,一部分后发展国家有可能走上社会主义的发展道路。但是,在建立起符合科学社会主义要求的经济制度之前,在相当长的历史阶段中,只是一种过渡形式,都会或多或少包含着非社会主义的成分和因素,因而具有亦此亦彼的性质。但是,一方面,绝不能把这种过渡形态和非科学社会主义混为一谈;另一方面,也绝不能把这种过渡形式看作是科学社会主义的目标形态,从而在理论上降低科学社会主义的标准。后发展国家社会主义的理论家囿于自己的狭隘眼界,以后发展国家社会主义现阶段的实践检验科学社会主义理论,降低科学社会主义的标准,同样是非科学社会主义的表现。把后发展国家社会主义当前的过渡状态看作是科学社会主义的实践形态,把过渡状态的经济关系——大量私有制经济的存在;资本和雇佣劳动关系(从而阶级关系)的普遍存在;采取市场经济形式;按要素所有权及其对资本增殖的贡献分配;默认一部分工人的失业的不可避免性;居民贫富悬殊和经济分化现象;发生以生产相对过剩为标志的经济危机;等等——看作是科学社会主义的题中应有之义,从而认为马克思的科学社会主义理论包含着空想成分,是对科学社会主义的极大误解。我们必须明确,科学社会主义一定是高于资本主义的社会形态,不可能建立在私有制、资本和雇佣劳动的基础之上,不可能建立在市场竞争的基础上,不可能凌驾于阶级对立和阶级斗争之上。在恩格斯在世的时候,不少人站在不偏不倚的高高在上的立场向工人鼓吹一种凌驾于阶级对立和阶级斗争之上的社会主义。对此,恩格斯说,这些人如果不是还需要多多学习的新手,就是工人的最凶恶的敌人,披着羊皮的豺狼[1]423—424。这种所谓“凌驾于阶级对立和阶级斗争之上的社会主义”,不可能是科学社会主义,而只能是资产阶级的社会主义。

三、马克思主义仍然是现代社会未能超越的科学理论指导

如何认识马克思主义创始人去世后马克思主义在新的社会革命实践中的指导作用和科学性,如何认识和评价马克思主义在人类思想史上的历史地位?是一个十分重大的问题。在纪念马克思诞辰200周年之际,有必要也有可能做出正确的评价。

(一)资本主义的发展进程和趋势充分证实了马克思主义的科学性

在马克思主义创始人去世以后,特别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资本主义世界发生了许多变化:资本和企业的规模以及社会化程度进一步提高了,政府在经济社会发展中的作用加强了,宏观经济政策的作用越来越大了,周期性的经济危机在一段时间内似乎不明显了,社会保障制度纷纷建立起来了,阶级矛盾也相对缓和了。于是,即使那些不带政治偏见的人们,也认为马克思主义已经过时了。果真如此吗?我们必须加以澄清。

资本主义的新变化并没有根本改变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本身。我们不能否认资本主义世界发生的“新变化”,问题是属于什么性质的变化。总起来说,所有的变化都是非本质的。首先,资本和企业的社会化、全球化都是以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为基础并为其服务的。资本和企业的社会化形式早就出现了,并不是新变化,只是发展程度不同而已。《共产党宣言》已经指出,大工业建立了由美洲的发现所准备好的世界市场。资产阶级,由于开拓了世界市场,使一切国家的生产和消费都成为世界性的了[3]273—276。由《资本论》可以看出,股份公司和生息资本(即所谓金融资本)这些社会化形式,在马克思在世的时候已经有了长足的发展;到了恩格斯的晚年,在股份公司基础上发展起来的托拉斯和企业的国家所有已经不是新鲜事了;随着世界市场的形成以及资本和企业的社会化、全球化,促进了国际金融的发展和虚拟资本的发展。如果说后来有新发展和新变化,主要是跨国公司和金融市场的发展,世界货币体系的变革(美元地位的确立和贵金属不再执行货币职能),世界经济组织——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世界贸易组织,世界银行——的建立。但是,这些新变化都是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基础上发生的,都是为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服务的。资本和雇佣劳动的关系仍然是基本关系,生产的直接目的仍然是剩余价值。其次,政府的干预和实施宏观经济政策,的确是一个突出的新现象,但是,政府作用的强化,不过是适应了社会资本规模空前扩大、社会化程度大大提高、社会矛盾加剧的要求。更重要的是,这种做法并不触及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本身,也并没有消除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基本矛盾,而是把矛盾掩盖和积累起来,从而更加深化了。再次,社会保障制度的建立和完善,的确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框架内的一种社会进步,在经济上有利于工人阶级和弱势群体;但这只是在资本和雇佣劳动关系基础上的社会统筹和再分配,其目的在于稳定资本和雇佣劳动的关系。由于生产力水平的绝对提高,即使在剩余价值率提高的情况下,雇佣工人的平均生活水平还是绝对地提高了,发达国家的绝对贫困基本上消除了。但是,两极分化造成的相对贫困仍然存在,阶级对立仍然存在。雇佣工人平均生活水平的提高和消费基金的积蓄并不是无产阶级的消灭。“无产阶级”的本质是雇佣工人没有资本财产,劳动和资本所有权分离。只要劳动者仍然是雇佣劳动者,只要雇佣工人拥有的储蓄存款和证券财富等等仍然是消费基金的存在形式和组成部分,那么,他们就仍然是政治经济学意义上的无产阶级。总之,不管资本主义世界发生了多少变化,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本身并没有变化,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两大基本特征并没有变化,资本剥削雇佣劳动的本质没有变化,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基本矛盾和内在限制没有变化。因此,马克思的《资本论》对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分析并没有过时。所谓“经济全球化”,本质上是资本的全球化,是资本和雇佣劳动关系的全球化;或者说,是全球的高度资本化。这时候,不仅所有的国家都囊括到世界市场中来了,不仅一切国家的生产和消费成为世界性的了,而且,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也成为世界性的了。

所谓“社会主义不如资本主义”是基于误解和偏见的不科学判断。二次大战以后,西方国家曾经一度“辉煌”,而“社会主义阵营”国家则逐渐陷入困境。于是,无论是西方国家还是社会主义国家,都有人叫喊:“社会主义不如资本主义”。中国也有一些学者跟着调侃:“东德不如西德;北朝鲜不如南朝鲜;大陆不如台湾”。其实,“社会主义不如资本主义”完全是基于误解和政治偏见的不科学判断。首先是误解。这里不仅混淆了两种不同历史形态的社会主义,而且没有把后发展国家社会主义道路和社会主义制度区别开来。其次是政治偏见。国内外总有一些人——主要是极右的政治家和理论家——对社会主义抱有强烈的敌意,他们天天盼望社会主义国家垮台;当社会主义国家陷入困境时,自然是他们诋毁科学社会主义理论和攻击社会主义制度的绝好机会。再次是不科学。所谓“社会主义不如资本主义”不过是一时的假象,是经不起分析的。从西方资本主义国家方面看,战后的“辉煌”,首先得益于西欧国家医治战争创伤和国家重建创造的巨大需求,其次得益于发展中国家实现民族解放并进入和平发时期后对发达国家先进设备和技术的日益增长的需求。由于外部需求的空前扩大,大大缓解了西方国家以生产相对过剩为特征的内在矛盾。与此同时,西方国家的国家干预大大强化,一旦发生危机征兆就实施扩张性的经济政策,以掩盖内在的矛盾。这样一来,从表面看上去,好像“周期性经济危机”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从“社会主义国家”方面看,以苏联和中国为代表的后发展国家社会主义,由于经济关系超越了现实的生产力,名为“计划经济”实为“统制经济”的经济体制,在国民经济恢复阶段发挥了短暂的积极作用以后,内在的生产关系和生产力之间的基本矛盾及其弊端逐渐凸显出来。在共同利益还没有超越于个人利益的情况下,由于缺乏资本增殖的动力,缺乏以物质利益为基础的个人奋斗的动力,缺乏市场竞争的压力,缺乏通过商品交换和市场配置资源的灵活性,生产力的发展受到极大束缚和阻碍。再加上西方国家长期积累起来的资本优势、人才优势和技术优势,在两条发展道路和两种经济制度(体制)之间自然显示出强烈的反差。可见,这种反差既不是因为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本身具有永恒的优越性,也不是因为科学社会主义理论本身不科学,而是因为:一方面,资本主义国家一些外部条件的偶然变化造成了一时的假象;一旦这些暂时的外部条件不存在了,假象也就自然消失了。另一方面,刚刚走上社会主义道路的后发展国家还没有找到与之相适应的实现形式,社会主义道路的优越性还没有充分显示出来。其实,即使后发展国家社会主义一开始就找到了这种适宜的实现形式,不走弯路,也不能把“社会主义道路的优越性”等同于“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前者是就后发展国家可供选择的两条不同的发展道路之间的关系来说的;后者是就社会主义制度和它借以脱胎的资本主义制度之间的关系来说的。至于后发展国家社会主义道路的现阶段和西方发达国家的现行制度何者更优越,基本上没有可比性。所谓“社会主义不如资本主义”是一种被歪曲的含混不清的结论。如果“社会主义”指的是传统社会主义道路及其经济体制,那么,这种比较是不科学的。传统社会主义道路既不能代表成熟的新型的社会主义道路,更不能代表“科学社会主义”;如果“社会主义”指的是由发达资本主义脱胎而来的科学社会主义,那么,这个结论则是完全错误的。在这里,他们把传统社会主义时代发生的问题(这些问题在很大程度上是偏离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造成的)算在科学社会主义的账上了。

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基本矛盾深化和衰落的趋势日益明显。近几十年的实践进一步证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基本矛盾不仅没有消除,没有弱化,反而更加深化了。少数西方国家的辉煌是同大量后发展国家的落后相联系的。一旦全世界绝大部分国家由传统社会转向现代社会,由孤立封闭、自给自足的自然经济转向普遍化的商品生产,即资本主义的商品生产;后发展国家社会主义一旦由传统社会主义道路和计划经济体制转向新型社会主义道路和市场经济体制,以中国为代表的后发展国家一旦开始“崛起”,那么,在给发达国家(先发展国家)创造更大的市场的同时,也给它们创造了一大批竞争对手。起先,由于两类国家生产结构的差异使资本竞争不那么激烈;但是,当发达国家生产的产品在发展中国家也能够生产的时候,特别是能够以更低的劳动力成本生产出来的时候,西方国家的厄运也就来了,原有的市场份额就被逐渐地压缩了,以前那种以生产相对过剩为标志的严重的经济危机又再现了。但是,一方面,既然这种经济危机不再局限于少数发达国家,那么,复苏也就没有那么容易和那么快了;另一方面,自所谓“凯恩斯革命”以来,西方国家不再容忍经济危机接受自然规律的调节了,不再容许以经济危机的形式淘汰落后(落后的企业、资本、技术、劳动者)和产业重组了,而是持续地运用扩张性的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肆意扩大财政赤字,放任货币投放,纵容金融衍生产品和虚拟资本的泛滥,扩大非消费需求和制造虚假的繁荣。这样一来,虽然时间较短的周期性的经济危机从表面上看不出来了,但却不断酝酿和积累更大的危机,最后,终于爆发了百年一遇的世界性经济危机。这一次危机有五个突出的特点:一是危机直观地表现为金融危机,好像和产业没有关系;二是生产过剩更多地表现为产能过剩,而不是产品过剩;三是一些国家连带地发生了严重的政府主权债务危机,这几乎是前所未有的;四是危机已经持续10年之久(即使在普遍实施扩展性经济政策的情况下),创下了历史的最高纪录;五是西欧和日本等国普遍实施的量化宽松的经济政策收效甚微,就是说,货币供给已经难以创造需求和市场。事实告诉我们,无论是依靠自然规律的强制作用,还是依靠政府扩展性的救助拉动政策,都显得无能为力。近两年来出现了一种反常的现象:西方国家过去一直是经济全球化的推动者;但是,在这次经济危机中,有些国家正在从全球化的推动者转向全球化的反对者,甚至是逆向推动者。它们由于害怕竞争而力图把本国市场的大门关起来。这就说明,它们已经没有过去那种竞争优势了。但这是无济于事的。人们有理由认为,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基本矛盾确实深化了,好像已经无药可医了;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正在按照自身的逻辑一步一步地陷入深度困境。因此,这次危机很可能是发达资本主义国家走下坡路的开始。当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在后发展国家还没有成为占支配地位的生产方式时,资本主义国家所拥有的优势主要是生产方式的优势,或制度优势;而技术优势、管理优势和市场份额优势等等都是由生产方式优势带来的。但是,当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普及到几乎所有的国家时,发达国家的生产方式优势就大大降低了。现在,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实际上在“吃老本”,主要是吃技术优势和市场网络的老本。一旦这种“老本”吃光了,发达国家的优势地位就不保了。

《资本论》的观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具有现实意义。《资本论》是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的集大成,谈论《资本论》有没有现实意义,无异于谈论全部马克思主义有没有现实意义。《资本论》到底还有没有现实意义?人们的认识截然不同。近半个世纪以来,在发展中国家加速资本化的情况下,持肯定观点的人越来越少了。即使在中国这个“社会主义国家”,在转向市场经济以后,也有不少(甚至很多)学者认为,《资本论》已经过时了或者“无用”了。所谓的理由主要有二:一是认为《资本论》对于150年之后大大发展变化了的资本主义经济不适用了;二是对于由计划经济转向市场经济的中国也不适用了。但是,在百年一遇的世界性经济危机面前,在资本主义国家日益显示衰落迹象的情况下,出现了新的变化,越来越多的普通民众却认为,“《资本论》的观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有现实意义”。在《资本论》(第一卷)出版150周年之际,《参考消息》报驻柏林记者写了一篇题为《“马克思热”在德国悄然兴起》的文章。文章说:1867年,《资本论》(第一卷)在汉堡首次出版。汉堡劳动博物馆从2017年9月起举办了《资本论》(第一卷)特展。展览选取了十个关键词描述资本主义:商品、金钱(货币)、物质崇拜(拜物教)、资本、剥削、生产、积累和危机等。被采访的观众有人说:《资本论》是一部“伟大的著作”。《资本论》仍然能解释现在甚至未来的经济现象。虽然过去了150年,但资本主义经济还是像马克思当年分析的那样运转着。在展览馆的出口处,观众可以在一个显示屏上对提出的问题投票。问题是:“您认为《资本论》还有现实意义吗?”观众在回答时有两种不同的选择:第一种选择,“绝对是的,他的观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有现实意义”,占三分之二;第二种选择,“不,他的分析已经过时了”,不到6%。就是说,确认《资本论》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有现实意义的观众占大多数;而认为已经过时的则是极少数。又有学者认为:近年来的国际金融危机和欧元危机,以及目前全球化遇到的困境,让人们重新审视马克思及其思想理论,希望从中找到解决当前经济社会问题的方法。2017年8月,德国斯塔蒂斯塔调查公司和英国舆论调查公司合作进行的一次调查发现,超过一半的德国受访者认为资本主义是负面的。六成受访者认为资本主义让富者更富,穷者更穷,超过四成的受访者认为资本主义意味着对弱者的剥削[14]11。上述认识是很能说明问题的。从德国人反映出来的看法,具有一定的代表性。《资本论》之所以仍然具有现实意义,主要是因为:第一,资本主义的经济关系和运行机制至今没有发生质的变化;第二,资本主义生产方式造成的后果依然如故;第三,要解决资本主义国家普遍存在的社会问题,应当从马克思的《资本论》那里得到启示。德国是西方发达国家的主要代表,又是马克思的故乡,那里民众的倾向性认识很能说明问题。

(二)马克思主义对后发展国家社会主义具有特殊重要的指导意义

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不仅对于以西方发达国家为代表的资本主义国家来说没有过时,而且,根据中国经验,对于走上社会主义道路的后发展国家来说,同样没有过时,甚至可以说,更加具有特殊的指导意义。之所以说同样没有过时,是因为同处于人类社会第二阶段;之所以说更加具有特殊的指导意义,是因为发展进程和发展道路有一定的特殊性。

1.后发展国家有可能以特殊形式完成人类社会第二阶段的任务

马克思主义创始人关于不同发展道路的理论具有方法论上的指导意义。按照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共产主义(科学社会主义)是生产力在资本主义条件下充分发展的产物;没有完成资本主义历史任务的国家不可能直接建立起社会主义制度。但是他们也指出,在一定的条件下,某些后发展国家有可能走上不同于西欧国家的发展道路。这里所说的“决定性的条件”就是西欧国家已经取得无产阶级革命的胜利,并建立了社会主义制度。这里所说的“后发展国家”,指的是所有制形式或国家本身具有一定特殊性的少数个别国家。他们谈到了两种理论上的可能性。第一种是俄国公社。马克思在回答俄国学者的问题时指出,俄国公社是从古代保留下来的土地公有制形式,在当时的条件下,俄国公社具有生存和解体的二重性,因而有两种可能的选择和两种可能的结局。在土地公有制和集体耕作制度得以保存(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不再进一步发展)、西欧国家率先建立社会主义制度从而提供示范和物质技术支持的前提下,俄国公社“有可能不通过资本主义的卡夫丁峡谷”(即劳动者免受西欧国家曾经受过的资本主义的苦难)而继续向前发展。恩格斯原则上赞同马克思的这种看法。他指出,如果具备必不可少的前提条件,可以利用农村土地公有制的残余,缩短向社会主义发展的过程;但是,他强调指出,挽救和改造俄国公社的关键因素是西欧的无产阶级革命,而不是土地公有制本身。同时,他警告俄国的民粹派社会主义者:土地公有制和劳动组合本身不等于社会主义,在俄国公社这种古老的生产方式基础上,不可能直接建立社会主义制度——社会主义是资本主义的直接产物。问题还在于,当恩格斯还在世的时候,俄国公社事实上已经趋于解体了,因此,它的唯一出路是加快发展资本主义工业。第二种是半文明国家。恩格斯在重点研究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如何实现革命变革的同时,从相互联系中考察了某些半文明国家(进入文明社会的时间较晚,且成为西欧殖民主义的附属国)未来的发展道路问题。他认为:一旦欧美国家实现了社会主义的革命变革和社会改造,殖民地国家就会跟着走。至于这些国家要经过哪些社会和政治发展阶段才能同样达到社会主义的组织,当时只能作一些相当空泛的假设;而且,无论如何,欧美胜利了的无产阶级不能强迫他国人民接受任何替他们造福的办法。上述两种情况的特殊性是:或者是存在土地公有制的基础;或者是对宗主国存在很深的依附关系。但这两种情况都没有变成现实。然而,不管后来的世界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马克思和恩格斯关于不同发展道路的论述仍然具有重要的理论指导意义,至少具有方法论方面的意义。从这里可以看到,现实的社会形态的性质完全取决于它自身现实的生产力和生产方式;而发展道路则有可能依据内部和外部条件的不同而进行“选择”(其中,西欧国家取得无产阶级革命胜利是决定性的条件);不同的发展道路对社会发展的进程会发生不同的影响。

一部分后发展国家在特殊条件下可以走上社会主义道路。我们现在所说的以中国为典型的“后发展国家社会主义”,不仅超出了俄国公社这种特殊类型和半文明国家的范畴,而且不具备“西欧国家已经实现了社会主义的革命变革”这个极其重要的前提条件。但是,历史却创造了下述另外一些条件:马克思主义的广泛传播和工人阶级的普遍觉醒;两次世界大战造成了民族民主革命的机会;工人阶级政党的建立以及在民主民族革命中取得领导权;俄国通过十月革命开创了一条社会主义道路并树立了榜样。正是由于具备了这样一些条件,工人阶级政党才成为资产阶级民主革命的领导者,民主革命才从旧民主主义革命转变为新民主主义革命,革命胜利以后工人阶级和劳动大众才掌握了国家政权。这种国家政权表现为新民主主义的共和国和社会形态,有可能以直通车的形式过渡到社会主义社会。新民主主义社会仍然处于人类社会第二阶段,但走上了新的发展道路。这就说明,在一定的条件下,一部分后发展国家有可能以特殊形式完成人类社会第二阶段任务。正因为如此,新民主主义社会一方面成为一般资本主义的替代形式;另一方面又成为共产主义社会第一阶段的预备形式。所谓“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不过是在纠正超阶段的“社会主义革命”的错误以后,在新的起点上(经过螺旋式上升)对这种“预备形式”的恢复和再现。在这种新型的预备形式中,一方面,继续完成新民主主义社会尚未完成的历史任务;另一方面,以新的形式加快为社会主义创造条件。“后发展国家社会主义”这种特殊发展道路和现阶段这种社会形态,是马克思主义创始人没有预见到的,但在理论上已经包含在唯物主义历史观和发展道路理论之中了。

2.后发展国家社会主义同样必须坚持以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为指导

后发展国家社会主义的共产党必须始终坚持马克思主义。我国作为后发展国家社会主义,不仅走上社会主义道路本身具有特殊性,而且整个发展进程都必然具有特殊性。因此,中国共产党坚持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自然是从后发展国家走上社会主义道路的特殊性出发的。但是,这种特殊性并不是对一般性的否定。对于我们所处的人类社会第二阶段来说,不管发展道路和进程如何,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具有普遍的真理性,中国也不例外,中国共产党也必须始终坚持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绝不是轻视和拒绝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的理由。离开了唯物主义历史观和科学的辩证方法,就会犯历史唯心主义、经验主义、形而上学的错误,就不明白中国现阶段的历史定位;离开了马克思的经济理论,就不能正确认识资本主义的历史地位,就会蔑视经济规律;离开了科学社会主义,就会迷失方向和坐井观天。从开国领袖毛泽东到后来的几代领导人,都突出强调这一点。习近平总书记说,我们党是用马克思主义武装起来的政党,马克思主义是我们共产党人理想信念的灵魂。又说,马克思主义就是我们党和人民事业不断发展的参天大树之根本,就是我们党和人民不断奋进的万里长河之泉源。背离或放弃马克思主义,我们党就会失去灵魂、迷失方向。在坚持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这一根本问题上,我们必须坚定不移,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都不能动摇。还说,我们要赢得优势、赢得主动、赢得未来,战胜前进道路上各种各样的拦路虎、绊脚石,必须把马克思主义作为看家本领,不断提高全党运用马克思主义分析和解决实际问题的能力。要坚持不懈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最新成果武装头脑、凝心聚魂,坚定全党马克思主义信仰和共产主义理想,不断提高全党特别是领导干部的理论思维能力和思想政治水平。领导干部特别是高级干部要带头学习,原原本本地学习和研读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15]66—68。

马克思主义是共产党人能够经受任何考验的精神支柱。习近平特别针对党校(首先是中央党校)的工作指出,党校姓党,首先要把党的旗帜亮出来,而且要让党的旗帜在各级党校上空高高飘扬。坚持党校姓党,首先要坚持姓“马”姓“共”。马克思主义是我们党的指导思想,共产主义是我们党的远大理想。没有马克思主义信仰、共产主义理想,就没有中国共产党,就没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对马克思主义的信仰,对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的信念,是共产党人的政治灵魂,是共产党人经受住任何考验的精神支柱。我们干事业不能忘本忘祖、忘记初心。我们共产党人的本,就是对马克思主义的信仰,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的信念,对党和人民的忠诚。我们要固的本,就是坚定这份信仰、坚定这份信念、坚定这份忠诚。世界社会主义实践的曲折历程告诉我们,马克思主义政党一旦放弃马克思主义信仰、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信念,就会土崩瓦解。共产党人如果没有信仰、没有理想,或信仰、理想不坚定,精神上就会“缺钙”,就会得“软骨病”,就必然导致政治上变质、经济上贪婪、道德上堕落、生活上腐化。他还说,在举什么旗、走什么路的问题上,全党一定要保持清醒头脑。党校要旗帜鲜明、大张旗鼓讲马克思主义、讲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讲共产主义,旗帜鲜明、大张旗鼓讲党的性质、讲党的宗旨、讲党的传统、讲党的作风。中央批准中央党校成立马克思主义学院,就是坚持党校姓“马”姓“共”之举[15]326—327。在这里,习近平特别强调了马克思主义作为精神支柱的作用。只要精神支柱是建立在科学认识的基础上,建立在客观规律的基础上,那么,精神支柱的作用就是巨大的。

3.后发展国家社会主义遭遇的挫折在于违背了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

遭遇挫折的根本原因应当到同生产力不相适应的现实经济关系中去寻找。上个世纪后半期,后发展国家社会主义遭遇到了非常严重的挫折,传统社会主义道路难以为继。随着苏联共产党宣告解散,世界上最大的国家苏联不仅解体了,而且放弃了社会主义道路;不仅俄罗斯走了回头路,而且东欧等原有的八个社会主义国家也都纷纷投向西方怀抱。这是20世纪最震撼的历史事件。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根本原因何在?其说不一。社会主义道路和马克思主义的颠覆者都异口同声地说,这完全是“共产主义的失败”和“马克思主义的破产”。与此相反,传统社会主义道路的捍卫者则认为,这完全是西方国家“和平演变”的结果,同时也是党的个别领导人背叛的结果。的确,“和平演变”的作用和共产党本身的问题绝不能忽视和低估,但很难说是根本原因,其中有的不过是一定原因的结果。“和平演变”的作用毕竟是外部因素;共产党及其领导人的变质本身属于政治上层建筑领域。这里有一个认识问题的方法问题,我们究竟到哪里去寻找根本原因?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告诉我们,应当到政治经济学中去寻找,到现实的经济关系中去寻找。马克思说,包括法律在内的政治上层建筑根源于物质的生活关系,这种物质的生活关系的总和,黑格尔将其概括为“市民社会”,而对市民社会的解剖应该到政治经济学中去寻找[4]32—33。恩格斯也指出,一切社会变迁和政治变革的终极原因,不应当到人们的头脑中,到人们对永恒的真理和正义的日益增进的认识中去寻找,而应当到生产方式和交换方式的变更中去寻找;不应当到有关时代的哲学中去寻找,而应当到有关时代的经济中去寻找[2]617—618。这里所说的“政治经济学”和“经济”,指的都是现实的经济关系(也就是所有制关系,生产方式,经济制度)。至于个别领导人和当事者,他们同样是一定现实经济关系的人格化。因此,以马克思主义的观点看问题,后发展国家社会主义陷入困境乃至开倒车的根本原因或终极原因,应当到现实的经济关系中去寻找。后发展国家历史地形成的物质生活和经济关系,决定了人们对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的偏狭的认知和理解,决定了他们期望建立和有可能建立的未来社会的性质和蓝图,也决定了他们解决现阶段社会问题的思路、途径、方法和手段。超阶段地进行“社会主义革命”和传统社会主义道路的确立,正是这种条件的产物。而这一点早已经为它的不可持续和走回头路埋下“祸根”。

后发展国家社会主义在不同程度上违背了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我们在充分肯定经济根源的决定性作用的时候,绝不可忽视科学理论的极端重要性,这就是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如果后发展国家社会主义的政治家和理论家真正掌握了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的真谛,就会清楚地知道他们现在能够做什么和不能做什么;至少,当由于超阶段而陷入困境的时候,就能够正确地总结经验教训,从而避免犯不可挽回的颠覆性错误。实践证明,后发展国家社会主义在不同程度上违背了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一是在对自身历史定位的认识上显著背离了唯物主义历史观;二是在制度变革中过分轻视社会主义制度借以产生的物质条件;三是理论上混淆了后发展国家有可能走上社会主义道路和建立社会主义制度的区别。首先,唯物主义历史观的要义是确认物质条件对人类社会进程的最终决定作用(虽然并不否定作为合力的主观能动性的作用)。在一定的具有质的区别的物质生产力基础上,只能够产生与之相适应的生产方式和社会形式,人类只能够完成由该阶段产生的历史任务,既不可能过分落后,也不可能过分超前。人类历史就是这样走过来的,也必将继续这样走下去。人类只能够在一般规律的框架内创造历史。走上社会主义道路的后发展国家仍然处于人类社会第二阶段。其次,科学社会主义之所以“科学”,就是因为它是一定物质条件的产物。它不是人们主观愿望的产物,不是在任何生产力基础上都能够建立起社会主义制度。社会主义生产方式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完成历史任务的产物,这个“历史任务”就是发展生产力,就是为社会主义创造出物质的和精神的条件。实践证明,发展“资本的生产力”可以有不同的具体形式和发展道路,但就人类社会总体而言,这种生产形式是必须经过的,是绝对不能跳过的。社会主义革命的作用不是直接创造这种物质条件,而是在物质条件已经具备、胎儿在资本主义的母体中已经孕育成熟的前提下,发挥“助产婆”的作用。再次,后发展国家走上社会主义道路和建立社会主义制度是两个不同的概念。现代后发展国家要走上社会主义道路,必须借助于工人阶级政党领导的社会革命,但是,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仍然是先进生产力的承担者的情况下,这种社会革命的对象并不是资本主义,因而这种革命本身并不具有社会主义性质。这种社会革命只是为走上社会主义道路创造经济条件和政治条件。后发展国家走上社会主义道路以后,经过相当长的历史阶段的发展,在同时具备国际条件的情况下,有可能以“直通车”的方式进入共产主义社会第一阶段,从而形成科学意义上的社会主义制度,但是,开始走上社会主义道路绝不等于就建立起了社会主义制度。

后发展国家社会主义的核心问题是超越必经的发展阶段。所有的后发展国家社会主义都不同程度地违背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从而陷入困境,核心问题是力图超越必经的发展阶段;而超阶段的实践来自于下述不科学的理论认识:一是否定共产主义革命和共产主义事业的世界性质。把共产主义看作是可以在个别国家率先实现的事情,以为在资本主义链条的“薄弱环节”打开一个缺口,就可以建立一个孤立的共产主义制度。这是对共产主义的误解。个别国家有可能单独走上社会主义道路,但共产主义制度和社会形态不可能孤立地存在。共产主义运动绝不是地域性的,“共产主义社会”代表了人类社会一个特定的发展阶段。二是高估了俄国革命的性质。把俄国共产党领导的资产阶级民主革命拔高为“社会主义革命”,并力图在所谓“社会主义革命”中“顺便”完成民主革命的任务。这是对不同性质的社会革命的混淆。“十月革命”是工人阶级政党领导的,而且有其历史的必然性,为俄国走上社会主义道路创造了条件;问题是,这种革命属于什么性质,胜利以后有可能建立的是什么性质的社会制度,绝不是由主观愿望决定的。三是在理论上提出违背唯物主义历史观的“跨越论”。认为落后的“东方国家”在苏联的支持帮助下,可以直接建立社会主义制度。这种理论认识影响了很多后发展国家,但“跨越”仅仅是表面上的。力图在“一张白纸”上绘制社会主义的蓝图,是后发展国家特有的现代版的空想社会主义。四是民主革命胜利以后“趁热打铁”进行所谓的“社会主义革命”。我国刚刚建立起新民主主义社会,历史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就急急忙忙进行社会主义改造,依照科学社会主义的理论蓝图照猫画虎地建立社会主义制度,把消灭私有制、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和商品生产过早地提到当前的日程上来。这和把民主革命拔高为社会主义革命没有太大质的区别。五是力图使上层建筑同已经超前的经济基础相适应。在超阶段地变革所有制关系和经济制度的基础上,以“无产阶级专政下继续革命”的名义,急于消灭民族资产阶级及其意识形态,接连不断地开展阶级斗争、路线斗争、道路斗争,把民主革命中的同路人和昨天的朋友视为敌人或革命对象。实际上,这是经济上的超阶段在上层建筑领域的表现,造成了严重的消极后果。六是以“世界革命”的名义把世界资本主义视为自己的直接对立面。如果说马克思主义创始人在青年时代曾经过低地估计了资本主义的生命力(虽然在理论上认识到了“两个决不会”),那么,后发展国家社会主义则把消灭国际资本主义的任务提到现阶段的日程上来了。这样一来,就把人类社会第二阶段两条不同的发展道路,当作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两种制度绝对地对立起来了(本来,两条道路并不是两个直接对立物)。在这种主观设定的“你死我活”的两条道路的绝对对立中,延误乃至失去了发展生产力的大好时机,致使社会主义国家和资本主义国家的发展差距越拉越大。

(三)总结后发展国家社会主义的历史经验必须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

走上社会主义道路的国家在遭遇重大挫折以后,工人阶级政党和理论界都在反思和力求变革(尽管变革的方式不同);但时至今日,不能认为理论家们在一些带有根本性的问题上都认识清楚了。问题的关键是,总结后发展国家社会主义的历史经验,必须以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为指导;否则,就会犯新的不可挽回的错误。

必须从理论上把两种不同历史形态的社会主义区别起来。这关系到我们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涵义和实质的认识,关系到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现阶段历史定位的认识,关系到能否真正明确传统社会主义的问题所在。到目前为止,就理论界的主流观点而言,无论是拥护社会主义的人还是反对社会主义的人,无论是赞成改革的人还是反对改革的人,无论是中国人还是外国人,大都没有把后发展国家走上社会主义道路和在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基础上建立社会主义制度区别开来;都没有把前提条件不同、历史任务不同、经济关系和社会形态不同的两种类型的社会主义区别开来。与此相联系,也都没有把后发展国家社会主义道路的现阶段(即所谓“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和理论上的共产主义社会第一阶段区别开来。“左”右两个极端的共同认识是,传统社会主义就是马克思的科学社会主义的直接实践。这样,传统社会主义陷入困境的根源何在,错在何处,如何纠正错误,朝什么方向走,就搞不清楚,或者做出错误的判断。无论是继续固守传统社会主义,抑或以西方国家的市场经济为目标进行改革,还是彻底放弃社会主义道路而走回头路,都是没有正确总结历史经验的表现。传统社会主义的核心问题和实质是超阶段,必须从理论上把两种不同历史形态的社会主义区别开来。传统社会主义基本上是以列宁主义、斯大林主义为指导的,无论是成就还是问题,都主要属于他们。传统社会主义时代的错误和问题是不能由马克思主义创始人负责的。按照马克思对人类社会发展阶段的划分,人类社会区分为三大阶段,表现为三种社会形态——人的依赖关系;物的依赖关系;自由联合关系。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处于第二阶段,由发达资本主义产生的社会主义处于第三阶段。许多落后国家处在由第一阶段向第二阶段转变的过渡阶段;走上社会主义道路的后发展国家如果已经完成了这种过渡,那么,在很长的历史阶段中也仍然处于第二阶段。这就意味着,后发展国家社会主义的现阶段和当代资本主义大体处于同一发展阶段(而和共产主义社会第一阶段有质的区别)。因此,它们在经济关系——所有制关系,生产方式,经济形式等——方面存在相似性和共同点就不足为怪了。如果没有把两种不同历史形态的社会主义区别开来,就不可能正确地总结历史经验。有些人之所以反对改革,就是因为,他们认为我国已经是按照马克思主义建立的社会主义社会了,改革是走资本主义道路,是倒退,是搞修正主义。有些人之所以主张按照西方国家的市场经济模式进行“市场化改革”,之所以主张放弃社会主义道路,同样是因为,他们认为我国传统的社会主义就是以马克思主义为依据的,既然传统社会主义已经失败了,那么马克思主义自然也就破产了。相反,如果把两种不同历史形态的社会主义区别开来,那么,我们就可以得出正确的看法:后发展国家不可能直接建立社会主义制度,但有可能走一条特殊的发展道路,这条道路现阶段的社会形态,就是新民主主义革命胜利后所建立的新民主主义社会;传统社会主义具有超阶段的性质,只是照猫画虎而已,“第二次革命”不可避免;改革的实质是纠正超阶段的错误,改变走社会主义道路的形式,而不是放弃社会主义道路。这样一来,朝什么方向走,如何改革,现阶段的社会形态是什么,就清楚了,理论上也能够自圆其说了。

必须从理论上把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科学社会主义和非科学社会主义区别开来。这既关系到马克思主义者和工人阶级的历史使命,也关系到现阶段我们所做的事情和未来目标之间的关系。后发展国家社会主义不仅必须把两种不同历史形态的社会主义区别开来,还必须把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科学社会主义和形形色色的非科学社会主义区别开来。什么是社会主义,什么是资本主义?这纯属马克思主义的ABC。然而,长期以来一直存在理论认识上的偏差。早在传统社会主义时代,政治经济学教科书用三对范畴把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区别开来和对立起来:公有制和私有制;计划经济和市场经济;按劳分配和按资分配。而且,还暗含着下述不言而喻的论断:“公有制本身等于社会主义,私有制本身等于资本主义”;私有制和资本主义天生就是一种罪恶,任何情况下将其消灭都是一种社会进步。这显然是从后发展国家社会主义的狭隘眼界和需要出发得出的认识和概括。在实践中,所谓“社会主义”的经济关系完全是由现实的经济条件决定的:公有制变成了国家所有制或政府所有制;计划经济变成了统制经济——国家统收统支统配;按劳分配变成了大体平均的配给制。问题的关键是,没有从生产方式上(即劳动者和劳动的客观条件相结合的社会形式上)把两种经济制度区别开来。一旦回避或者抽掉了生产方式,公有制完全可以不是社会主义,私有制也完全可以不是资本主义。当最终认识到我国现阶段还不能不发展商品生产和市场经济的时候,改革的理论家便开始以削足适履的方式修改原来的理论概括了。首先是把计划经济和市场经济说成是“方法和手段”,并提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概念。这时候,把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区别开来的就只剩下所有制形式和分配方式了。但是,紧接着又发现,原有的公有制、按劳分配以及企业的内部关系束缚和阻碍了市场经济的发展,必须在公有制和私有制、按劳分配和非按劳分配之间来一个一减一加,必须把国有资产变成具有增殖欲望的资本,必须以雇佣劳动(被说成“合同劳动”)取代传统的劳动方式,必须以“减员增效”的名义令一部分工人下岗失业。应当说,这些改革措施都是市场经济的题中应有之义。问题是,理论家并没有对这种发生了根本性变化的经济关系做出符合实际的科学概括。为了使“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这个概念继续能够成立,理论家设置了一条理论底线,就是“两个主体”。但是他们不能不做出“新的”解释:“公有制为主体”就是“公有资产占优势”,而且主要不是“量的优势”,而是“质的提高”、发挥“控制力”和依靠“公有制的新的实现形式”(股份制)。不仅如此,所谓“公有制为主体”完全是就资产的法律所有权来说的,而不是就生产方式来说的。而“按劳分配”,如果说过去体现的是平均主义“大锅饭”,那么现在,“按劳分配”不过是统计学上的“劳动者报酬”的同义语了。实际上,企业内部的经济关系已经是资本和雇佣劳动的关系了,生产的直接目的也完全改变了。简而言之,国有资产已经资本化了,所谓“两个主体”已经名不副实了。理论家在对“两个主体”给予新的解释的同时,也对“社会主义”给予新的解释:社会化、社会保障、社会福利、国家干预、政府职能等等,统统被说成是社会主义的内涵。这时候,改革的理论家就可以说:改革并没有改变社会主义制度,改变的只是资源配置的方法手段。但是,这种说法毫无说服力。在理论家那里,“社会主义”变成了随心所欲、变幻无穷、毫无一定之规的东西了:当初消灭私有制是社会主义,现在发展私有制也是社会主义;搞计划经济是社会主义,转向市场经济也是社会主义;以至于,任何社会化、社会性质、社会职能都是社会主义了。这样,非科学社会主义就堂而皇之地趁虚而入了。这时候,人们感到,什么是“社会主义”,什么是“资本主义”,越来越说不清楚了,也分不清楚了。于是,理论家提出,以“三个有利于”——发展社会生产力,增强综合国力,提高人民生活——作为判断“姓社姓资”的标准。有的则进一步认为,既然社会主义的根本任务是解放和发展生产力,就根本没有必要区分“姓社姓资”了。那么,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真的分不清楚了吗?真的没有必要分清楚了吗?回答是否定的。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科学社会主义和非科学社会主义在理论上不存在“说不清楚”的问题。所谓“说不清楚”,起初完全是因为理论上没有把两种不同历史形态的社会主义区别开来造成的,是以后发展国家社会主义的实践检验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造成的;而后来,完全是因为改革的理论家有意混淆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科学社会主义和非科学社会主义造成的。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代表人类社会的两个发展阶段,完成相应的历史任务,资本主义是社会主义的母体,社会主义是资本主义的产儿。在经济关系方面,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是两个直接对立物,二者的质的区别集中体现在生产方式上:一个是资本和雇佣劳动的关系,一个是共同占有、共同生产和联合劳动的关系;一个是以资本增殖为直接目的,一个是以人的需要和自由全面发展为直接目的。科学社会主义的本质是共产主义,是特定历史条件的产物,体现的是自由联合关系。所有离开特定经济条件、离开“共产”、离开消灭阶级的所谓“社会主义”都是非科学社会主义。但是必须明确,后发展国家社会主义的现阶段还不可能是符合概念的社会主义,和作为资本主义直接对立物的社会主义相比有质的区别;它的未来目标是科学社会主义,但现阶段还不得不采取和非科学社会主义难以区别的过渡形式。

后发展国家社会主义必须在马克思主义指导下正确吸取历史教训。后发展国家社会主义在遭遇严重挫折以后,能否正确总结历史经验和教训至关重要。问题的关键是必须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坚持唯物主义历史观和辩证方法。第一,后发展国家社会主义在遭遇严重挫折后绝不能放弃社会主义道路,也不能在“改革”的名义下偷梁换柱和暗度陈仓。后发展国家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走社会主义道路本身没有错,问题是如何走这条道路。上个世纪90年代,以苏联为首的多数社会主义国家,在挫折和压力面前纷纷“转轨”,在放弃传统社会主义道路的同时,也放弃了社会主义道路本身。这是走回头路,是一种倒退;共产党因此失去了执政地位,国家也失去了走社会主义道路的机会。从工人阶级的立足点和已经被认识了的规律看问题,这是一种完全错误的选择。本来,既然传统社会主义道路走不通,超阶段碰了壁,放弃传统社会主义道路是理所当然的。但放弃传统社会主义道路绝不等于放弃社会主义道路。这是追悔莫及的极大教训。第二,后发展国家社会主义在遭遇严重挫折后探索社会主义道路新的实现形式具有决定意义。后发展国家选择社会主义道路的要义,在于使生产的社会形式(生产方式和经济关系)同现实的生产力相适应。既然传统社会主义道路这种旧形式行不通,就必须改变社会主义道路借以实现的新形式。问题的核心是,在后发展国家社会主义现阶段,以何种方式体现社会主义道路和社会主义因素。传统社会主义力图用公有制、按劳分配和计划经济体现社会主义性质,这是不切实际的。以落后的生产力和生产方式为基础的公有制根本不具有社会主义性质,而名义上的“按劳分配”和“计划经济”也必然是南橘北枳。我们对传统社会主义道路的反省,主要认识到计划经济行不通,而没有真正认识到在落后的生产力基础上直接建立社会主义制度行不通。改革在实践上解决了这个问题,但改革的理论家并不想说清楚这个问题。从传统社会主义道路转向新型社会主义道路以后,不仅交换方式和资源配置发生改变了,经济关系也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然而,改革的理论家却仍然力图用“两个主体”体现社会主义性质——而且,他们力图体现的,不是社会主义道路,而是“社会主义制度”。改革的实践证明,这是更加行不通的,也是名不副实的。后发展国家走上社会主义道路,需要有它借以存在和发展的所有制基础。任何同现实生产力相适应的以劳动者的合作和联合为基础的公有制经济,都应当得到鼓励和支持。但是,第一,对这条道路起支撑作用的,主要是能够掌握经济命脉的国有经济。第二,这条道路的现阶段所要求的,不是通过更多的公有制体现社会主义性质。我们必须明确:公有制形式本身不等于社会主义,公有制的比重大不等于社会主义因素更多;真正的公有制经济内部不可能存在商品生产和市场经济关系,过多的公有制是同市场经济相矛盾的;公有制企业资产的法律所有权和经济所有权一旦分离,经济所有权一旦独立,企业的生产目的和内部的经济关系也就改变了,公有制的内涵也就大打折扣了。根据市场经济发展的内在要求,总的趋势必然是,公有制经济在外延的方面和内含的方面都会大大减少,而私有制经济和雇佣劳动关系则大大增加。目前的状况就是如此。可见,力图用“公有制为主体”体现社会主义性质,不仅是现阶段不必要的,而且越来越没有可能了。那么,社会主义道路和社会主义因素如何体现呢?我们必须有新的思路。能够成为社会主义道路和社会主义因素承担者的,只有人民政府和国有经济。因此,人民政府和国有经济必须执行双重职能:一是市场经济的一般职能(像一般市场经济国家那样,解决民间(私人)和市场解决不了和解决不好的问题);二是社会主义道路的特殊职能(维护工人阶级和劳动大众的基本权益)。这种特殊职能是一般市场经济国家所没有的。但是,这种特殊职能必须有一个不可缺少的政治前提,就是工人阶级政党的领导地位和执政地位。那些既不能承担一般职能也不能承担特殊职能的一般盈利性、竞争性国有企业,就没有保持公有制形式的必要了,出路就是逐步民营化(合作经济,私营经济)。第三,必须以唯物主义历史观认识后发展国家社会主义遭遇的挫折。后发展国家走上社会主义道路是历史的创举。按照唯物主义历史观,存在决定意识,生产力和经济基础决定政治上层建筑和意识形态。传统社会主义道路时代所取得的成就和出现的偏差,都是那个时代一定经济条件的产物。所有的领袖人物和所有的当事者,都是那个时代经济关系和阶级关系的承担者和人格化。后发展国家社会主义道路的产生有其历史的必然性,它在探索中的失误和挫折也有某种必然性。这是一般规律。人类历史上许多具有超前意识的革命,其发生和失败都有一定的必然性。在贫穷落后的国家,工人阶级和劳动大众要求变革存在剥削和压迫的社会,是天经地义的。在他们还没有真正理解和掌握马克思主义以前,在共产主义社会是什么样子都还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要求他们循规蹈矩地按照马克思主义的理论行动,是根本不现实的。后发展国家开创社会主义道路所犯的错误,和法国革命时代的布朗基所犯的错误具有某种类似性。因此,最重要的是不断总结历史经验,修正错误,而不是单纯批判和指责那个时代的某个个人。其实,从恩格斯晚年的《马克思法兰西阶级斗争》导言可以看出,马克思主义的创始人在认识上也有过错误,他们也同样低估过经济条件的最终决定作用[1]506—526。恩格斯的论述对于今天总结后发展国家社会主义的历史经验仍然具有重大现实意义。

(四)中国道路和中国经验是马克思主义和中国实际相结合的产物

中国共产党自创立开始,就以俄国为榜样,决心走一条不同于西方国家的特殊发展道路。新中国的建立,标志着中国终于走上了这条发展道路。在这条特殊道路上,中国逐步积累了革命和建设正反两方面的经验。中国道路和中国经验当然具有中国特点,包含着许多创新,但就理论体系的归属来说,仍然属于马克思主义和科学社会主义范畴。在近百年的伟大社会革命中,尽管我们不止一次地犯过“左”的或右的错误,但我们党总能够以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为指导,修正错误,拨正航向,继续前进。可以说,中国道路和中国经验是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和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的产物。从毛泽东的新民主主义理论,到邓小平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以及“三个代表”重要思想和科学发展观,再到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是中国共产党的重大理论成果。建国以后,特别是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我们党从中国具体的经济社会条件出发,创造性地坚持唯物主义历史观,遵循人类社会现阶段经济运动的规律,以人民为中心发展生产力,为最终实现共产主义创造条件。就这一点来说,中国道路和中国经验不仅坚持了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而且,在实现形式和发展道路上大大丰富、充实和发展了马克思主义。

新民主主义理论是马克思主义指导下划时代的理论创新成果。毛泽东的新民主主义理论正确地指出: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新民主主义革命,就其性质来说,仍然属于资产阶级民主革命。“新”就新在,它是由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的工人阶级政党领导的,革命胜利后要建立的国家制度是新民主主义的共和国——属于第三种形式(既不同于欧美式的资产阶级共和国,也不同于苏俄式的社会主义共和国),其经济社会形态是新民主主义社会(新民主主义的经济、政治和文化),它的奋斗方向和最终目的是实现共产主义。如果中国坚持这样走下去的话,那么,将在共产党领导和执政的新民主主义社会,完成通常在资本主义道路上完成的历史任务。不言而喻,新民主主义社会是人类社会同一历史阶段(第二阶段)资本主义社会形态的替代形式,也可以说是一种非一般形式或“变异形式”。所不同的是,政治上处于支配地位的阶级是工人阶级和劳动大众,经济上掌握经济命脉和发挥导向作用的经济形式是国营经济。建立新民主主义制度并不是对科学社会主义理论的直接实践,但新民主主义理论完全坚持了马克思主义的基本理论,完全是以唯物主义历史观为依据的,是非常科学的,是中国共产党的一个最伟大的划时代的理论创新成果。以这种理论为指导,所开创的是中国道路——一条不同于俄国道路的特殊形式。中国道路产生于半封建半殖民地的后发展国家,起点是经过新民主主义革命建立的新民主主义社会。如果我们不是在革命胜利后急急忙忙地进行对私有制的社会主义改造(中国式的社会主义革命),因而也不会通过“无产阶级专政下继续革命”为超前的“社会主义制度”开辟道路,那么,在进行土地改革和没收官僚买办资本以后,以国营经济为领导、以多种所有制并存为基础的市场经济——社会主义道路上的市场经济——就已经形成了,后来的“第二次革命”也就不可能发生了。在新民主主义社会,我们需要适度节制不利于国计民生的私人资本,保护工人阶级和劳动大众的权益;但不要求全面消灭私有制,不要求消灭仍然作为先进生产力承担者的资本主义经济,不要求消灭商品生产,不需要处处和西方资本主义国家对着干。建国以来正反两个方面的历史经验充分证明,毛主席的新民主主义社会理论不仅适合于中国,也为后发展国家走上社会主义道路提供了理论指南。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本质上是以新的形式继续走社会主义道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是中国共产党的又一马克思主义重大创新成果。“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是作为政治家的邓小平对中国新型社会主义道路的概括,既是相对于传统社会主义道路而言的,也是相对于理论上的科学社会主义而言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基本“特色”,主要不在于中国经济文化历史的特殊性,而在于它属于后发展国家社会主义,是另一种历史形态的社会主义,而且目前尚处于这条道路的初级阶段。如果说传统社会主义道路是对新民主主义制度的否定,那么,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则是否定的否定。经过几十年的改革开放和发展,从党的十八大以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了一个新时代。这个新时代的理论标志就是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包含这样几个要点:第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是后发展国家的一种道路选择。中国现阶段不具备直接建立共产主义社会第一阶段意义上的社会主义制度的条件,但实践证明,中国有可能走一条特殊的发展道路——以科学社会主义为导向最终实现共产主义的发展道路。第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是对传统社会主义道路的变革和扬弃。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作为新型社会主义道路,是对传统社会主义道路的否定,但不是对社会主义道路本身的否定,所改变的只是走社会主义道路的方式。第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和资本主义道路不构成直接对立物。社会主义制度是取代资本主义制度的产物,和资本主义制度是直接对立物;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和资本主义道路虽有质的区别,但不是直接对立物。第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现阶段所要完成的是人类社会第二阶段的任务。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的现阶段不是一般意义的“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而是处在人类社会第二阶段,即物的依赖关系阶段,和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国家处于同一发展阶段。第五,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现阶段具有过渡性质和亦此亦彼的性质。与此相联系,其经济制度(经济关系)具有双重属性——既包含资本主义的经济关系,也包含作为雏形的社会主义经济关系和不断积累的社会主义因素。第六,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现阶段的社会主义因素具有特殊的实现形式。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的现阶段,社会主义因素主要不是体现在“两个主体”上,而是体现在人民政府和国有经济的特殊职能作用上,二者不仅必须体现现代市场经济的一般要求(即民间和市场解决不了和解决不好的问题),而且必须体现社会主义道路的特殊要求,必须以工人阶级和劳动大众代表的身份依法维护他们的合法权益,而这种特殊职能又完全取决于共产党的领导地位和执政地位。第七,坚持社会主义道路的决定性因素是中国共产党的坚强领导和执政地位。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可以从不同方面讲“特色”,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和其他发展道路的区别也可以有不同的概括,但是,最重要的是坚持马克思主义的工人阶级政党的领导和执政地位。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最本质的特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的最大优势是中国共产党的领导。这是这条道路本身能不能走下去的先决条件和根本性的政治保障。人民政府和国有经济能否体现出同社会主义道路要求相适应的特殊职能,也完全在于坚持党的领导。中国共产党不是西方政党学说中相对于“在野党”而言的“执政党”,而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的一种特殊政治形式,它是和国家机器不可分割地融合在一起的。党不仅实施一般意义的领导,而且执行工人阶级、劳动大众、全国各族人民赋予它的至高无上的领导作用。正因为如此,它不仅领导立法(首先是宪法),而且领导所有的政权机构、国防军和国家管理机构,领导政治协商,领导各种所有制形式的经济组织——首先是国有经济,领导经济活动和文化建设。一言以蔽之,党的领导是实实在在的,不能留下任何空白。因此,过去那种“党政要不要分开”、“党大还是法大”的议论,是没有意义的和完全不必要的,是对“本质特征”不理解的表现。在这个前提下,剩下来的只是各方面工作的职能分工问题。当前,党的领导还没有完全落实到位,还存在薄弱环节,还有虚置的情况,甚至还有死角。与此相联系的一个重大问题是,必须加强党中央的集中统一领导,必须在实际上确立党中央的领导权威。在此基础上,必须形成全党的和党中央的领导核心——现在就是以习近平总书记为领导核心。没有党中央的权威,没有领导核心,“本质特征”就是一句空话。为此,我们必须批驳西方国家关于中国“独裁专制”的指责。他们是从资产阶级的国家形式和“民主”形式来看待中国道路的,是一种局限性。我们必须理直气壮、坚定不移地坚持党的领导。在这个前提下,我们可以借鉴吸收它们体现人类社会文明进步的所有有益的精神成果。第八,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现阶段的经济形式仍然是市场经济。市场经济是独立的产权关系、普遍化的商品生产、资本和雇佣劳动关系在交易关系和交换方式上的表现,体现的是一种特殊的经济关系,是资本的运动过程。第九,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现阶段是在矛盾运动和不断变革中前进的。在后发展国家走一条以社会主义为导向的发展道路,是一种史无前例的创举。但是,正因为社会主义道路在相当长的历史阶段中经济关系具有双重属性和亦此亦彼的性质,因而,这个阶段会经常伴随着双重属性之间的矛盾。影响最大的矛盾就是社会主义因素同资本和雇佣劳动关系之间的矛盾。同时,这个阶段也是不断变革和充满斗争的阶段。因此,在整个进程中,慢了不行,快了也不行;右了不行,“左”了也不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的理论和已有实践告诉我们:必须把市场经济建立在社会主义道路的基础上,使市场经济服务于社会主义道路;必须最大限度地把社会主义道路和市场经济关系、工人阶级根本利益和资本利益协调起来,做到公私兼顾、社资兼有、劳资两利;工人阶级政党必须能够驾驭资本和利用资本,必须能够在本来意义的国家框架内以新的方式治理国家。中国道路和中国经验有可能成为后发展国家借鉴的参照和范例。

新发展理念作为科学发展理论的核心是把市场经济形式引入以人民为中心的轨道。科学发展理论包括科学发展观和新的发展理念,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新发展理念是科学发展观的进一步完善、发展和创新,它包含的五个要点——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充分体现了科学发展和传统发展方式的重大区别,体现了新时代发展的新内涵、新动力、新途径和新目标。它不仅在于端正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目的,解决中国自身如何实现可持续发展,而且在于解决中国如何和国际社会共同发展。就中国自身来说,科学发展理论重点解决两方面的问题:一方面,解决市场经济条件下如何发展,如何减低和避免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带来的消极后果,如何使资本最大限度地服务于人民。另一方面,端正后发展国家社会主义关于发展的指导方针,由以速度为中心的传统发展方式转向以人民为中心的新的发展方式。在实践中,这两个方面的问题是密不可分的,传统发展方式和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结合,带来的问题更加严重——产能过剩、贫富悬殊、腐败丛生等等都是这二者结合的产物。因此,科学发展理论不仅在一般意义上要求比例关系协调,经济结构合理,节约资源和保护生态环境,处理好人和物的关系,统筹兼顾各方经济利益,要求经济社会发展符合经济规律和自然规律,而且,在特殊意义上,发展必须符合社会主义道路的要求,必须把工人阶级和劳动大众的利益放在突出位置。就国际社会共同发展来说,科学发展绝不是一个国家孤立的事情。如果说共产主义运动具有世界性质,那么,科学发展同样具有世界性质。在全球化条件下,不仅中国的科学发展需要有良好的国际环境,而且必须和国际社会一道实现科学发展。中国提出的打造世界“命运共同体”和“一带一路”的新的全球化战略,中国主动参与全球规则的修订、完善乃至创新,就是为实现全世界的科学发展、和平发展创造条件的。如果能够变为现实,就可以最大限度地避免由国际资本恶性竞争和霸权主义给人类社会带来的灾难。这将是中国对马克思主义和共产主义事业做出的重大贡献。

(五)人类社会仍将处于马克思主义发挥理论指导作用的时代

如果说马克思主义至今没有过时,那么,可以预料,只要人类社会仍然处于第二阶段,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仍然处于支配地位,资本主义的基本矛盾仍然在困扰着人类社会,世界性的共产主义还基本处于运动过程,那么,马克思主义的理论指导地位就不会动摇。

马克思主义在人类思想史上仍然处于尚未超越的巅峰。在人类社会的文明史上,曾经出现了很多影响人类社会进程的思想家,但是,直到马克思和恩格斯先后去世为止,没有哪一位思想家的贡献有新的重大突破,更不用说超过他们了。在他们去世后的一个多世纪中,又涌现了众多的思想家、理论家、革命家,他们也做出了不同程度的贡献。从马克思主义者的立足点看问题,其中有些思想家、理论家、革命家,不仅实践、丰富、补充、发展了马克思主义,而且有重大创新,在他们的思想理论指导下,不同程度地改变了世界。例如:列宁领导的十月革命开创了后发展资本主义国家走上社会主义道路的先河;毛泽东领导的新民主主义革命开辟了半封建半殖民地落后国家走上社会主义道路的蹊径;邓小平领导的“第二次革命”使中国从传统社会主义转向了新型的社会主义道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中国共产党的十八大以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了一个新的时代,创立了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这是一个新的里程碑,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最新成果。不过,他们作为思想家和理论家,所遇到的和要解决的问题,主要不是“两个伟大发现”和“一个科学结论”那种基本理论层次的问题,而是后发展国家开辟社会主义道路和探索实现形式中遇到的问题。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所涉及的,首先是人类社会发展的一般规律,进而是资本主义经济运动的特殊规律,以及人类社会第二阶段如何从第一阶段产生、又如何转变为第三阶段的规律。正因为如此,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在人类思想史上,就科学性、真理性、影响力、传播面而言,没有一种思想理论能达到马克思主义的高度,也没有一种学说能像马克思主义那样对世界产生了如此巨大的影响。这体现了马克思主义的巨大真理威力和强大生命力,表明马克思主义对人类认识世界、改造世界、推动社会进步仍然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15]65。这个评价是客观的,实事求是的,也表达了当代中国共产党人的基本看法。按照这种看法,第一,马克思主义本身具有迄今无可比拟的科学性。科学的东西就是合乎规律的东西,是颠扑不破的。第二,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人的思想理论达到和超越马克思已经达到的高度和境界。第三,马克思主义具有强大的生命力和影响力。不管世界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不管共产主义运动遇到了多大的困难和挫折,马克思主义都没有被“打倒”和“摧垮”,而且在世界工人阶级和劳动大众中一代接一代地承传下来。第四,到目前为止,解决人类社会现阶段的问题,没有哪一个人的思想能够替代马克思主义。

人类社会仍将长期处于马克思指明道路的历史时代。展望未来,马克思主义还管不管用?当然还要由未来的社会实践来证明。但我们依然可以做出原则性的判断:管用还是不管用的关键是,马克思主义借以起指导作用的经济社会条件是否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或者说,人类社会是否已经走出了马克思主义借以起作用的那个特定的时代。这里所说的“经济社会条件”或者“特定的时代”,是这样一个历史阶段,即: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产生、发展、主宰世界、完成历史任务和直到退出历史舞台。这实际上包括了马克思所说的人类社会第二阶段(第二种形态),以及前后两个转变过程——从第一阶段末期向第二阶段的转变;从第二阶段向第三阶段开端的转变。这是一个否定之否定的历史过程。从否定自然经济、小生产方式、个体私有制以及封建制度开始,到资本主义生产方式、资本主义所有制、资本和雇佣劳动关系处于支配地位,资本主义制度处于统治地位,再到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经济制度的自我否定,以及国家形态向自由人联合体的回归。在这个历史阶段中,包含着前后两项历史任务:在这个历史时代的前期,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作为先进生产力的承担者的阶段,历史赋予的主要任务通过生产的社会化、科学化发展“资本的生产力”,为共产主义社会奠定和积累物质基础。在这个历史时代的后期,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基本矛盾充分显露、对生产力的束缚成为主要矛盾方面的情况下,不能不发生并始终伴随工人阶级有组织的共产主义运动,而历史赋予的主要任务则是逐步地剥掉这个束缚生产力的资本外壳,把被颠倒的经济关系颠倒过来,把资本的社会化转化为劳动的社会化,把隶属于资本的科学转变为隶属于劳动的科学,从奴隶般的分工和竞争转化为人的全面解放和自由全面发展。现在已经很清楚,由于发展进程和民族特点等等的差异,完成第二阶段历史任务可以有不同的实现形式和发展道路,一种是一般形式,另一种是特殊形式。不同的实现形式和发展道路,所起的作用也会有所不同。一般来说,只要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仍然能够适应生产力发展的要求,那么,起主导作用的必然是一般形式。只有在资本主义经济开始走下坡路的时候,特殊形式才有可能更多地发挥特殊优势。但是,最重要的和起决定作用的是共同的经济社会条件和历史任务本身,而不是不同的实现形式和发展道路。走在不同发展道路上的国家和民族,最终势必要殊途同归。在这个历史时代,在这个很长的发展阶段,在这个整个过程中,马克思主义都是一定会起理论指导作用的。中国共产党早就充分认识到了这一点,也始终完全坚信这一点。正因为如此,习近平总书记强调:时代在变化,社会在发展,但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依然是科学真理。尽管我们所处的时代同马克思所处的时代相比发生了巨大而深刻的变化,但从世界社会主义500年的大视野来看,我们依然处在马克思主义所指明的历史时代。这是我们对马克思主义保持坚定信心、对社会主义保持必胜信念的科学根据。[15]66我们中国共产党人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实践者,一定要按照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所指引的方向和道路,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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