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磊
摘要:城市群已经成为我国城镇化的主要载体,在人口不断聚集、经济快速发展、资源消耗加大、社会管理要求增高,导致资源环境承载力逼近底线等城市区域“病症”形势下,城市群及城市发展要把握“适度”原则,即适度的发展速度、适度的建设规模、适度的聚集程度。文化城市是城市更新的“第一要务”,为此保护当下的历史文化名城、寻找城市设计与文化认同的平衡点,就是追索一种可感受的综合保护与发展理念,城市社会的和谐发展,体现的是与城市文化建设息息相关的文化认同。
关键词:城市更新;创意设计;文化城市;城市文化资本
DOI:10.3969/j.issn.1674-7739.2018.01.017
2017年7月国家发改委公布《国家新型城镇化报告2016》强调,城市群已经成为我国城镇化的主要载体,在人口不断聚集、经济快速发展、资源消耗加大、社会管理要求增高,导致资源环境承载力逼近底线等城市区域“病症”形势下,城市群及城市发展要把握“适度”原则,即适度的发展速度、适度的建设规模、适度的聚集程度。其中在体现对城市经济发展进行从严从紧的生态文明约束和倒逼的同时,也强调对城市既有建筑保护与发展的态度。联系到2017年2月中央印发的《关于实施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传承发展工程的意见》(以下简称《意见》),不仅勾画出建设文化强国的战略蓝图,还对传承与发展中国建筑文化,让文化遗产“活起来”有重大启示。笔者认为在国内备受关注的20世纪建筑遗产保护与发展事业上,按《意见》精神办的良策是重在城市更新的设计与研究上,这是新型城镇化发展的真正精神诉求和文化内涵,虽然过去开展了大量工作,但从弘扬优秀传统文化层面上的再省思与再评析仍很有必要。
一、发达国家城市更新的经验借鉴
在全球有一系列不可思议的城市,是靠多元的性格、无与伦比的传承坚守与创意,成为萦绕在20世纪人类如画般的城市榜单中,无论是已成为世界文化遗产的诸座城市,还是各个国度纪念性名城,无一不是靠持续的以文化为宗旨的城市更新取胜的,20年前倡导的“欧洲文化之都”方针所坚持的“文化、艺术和创造力的重要性并不比科技、商业和经济低”的观点被日益提到正式位置。
(一)美国的“城市病”治愈策略
2005年出版的译作《美国大城市的生与死》一书中,作者简·雅各布斯用两个例子说明“城市更新”对美国乃至世界城市的紧迫性。其一是纽约上西区的“晨边高地”(morning side height),历史上在这个面对哈德逊河及公园的休闲区中,有一片教育高地(哥伦比亚大学、联合神学院等),可是到了1950年代初,这个富裕的中产阶级汇聚区便开始衰退。为此,政府及规划界,遵循城市规划思想,为当地建设多片配套商业中心及公共住宅,以拯救这片城市社区。其二是波士顿北部,这原是一片延伸到河边的重工业区(也是历史久远的老城区),但其密度太高,街区格局破碎,被视为波士顿最破败贫民区。但经过1950年代中后期哈佛大学等院校城市规划师生的设计研究,它逐渐成为一个规整的、温文尔雅的理想社区。以至于当作者雅各布斯1959年再回到当地考察时,为它的变化大为振奋,称之为波士顿“最具健康的地区”。这虽是两个至少有50年历史的例子,但说明,城市更新问题一直是左右城市发展的关键,这里不单纯是城市设计问题,更是城市管理者决策问题,解决好“城市更新”就是在治愈“城市病”。因为在当前城市化发展与社会转型中,有意识地保护那些代表城市历史文化特征的建筑与结构,使城市不再失去民族特点和文化魅力极其重要,所以在下面的分析中或许可发现有价值的城市记忆与城市历史“书写”,因为它们本质上是遵守着生活城市的秩序,是在追求有高度的文明的城市策略。
(二)法国的保护性更新策略
在法国强调对旧城区的保护性更新。“二战”后为解决住房危机,法国大力推进住宅发展之策,它经历了1950~1980年的大发展期,其间开始注重更新那些被认为过时的居住区。方式是对城市衰败地区的大规模推倒重建即重组居住区空间结构,政府也设立了住房改善基金。要注意的是,法國在对旧城区的“活化”和再利用中,十分强调保护性更新,如对于历史文化悠久的城镇,一定要在先保护的基础上,再对建筑物维修,以稳健推进城市街区改造。在这方面政府出台政策,如设立房屋产权贷款,专门用于鼓励房产主对自己的旧建筑予以改造的低息贷款等。为保障城市更新的资金来源,其公共部门完全或者部分投资城市建设,如基础设施、居住区、活动场所等空间。巴黎市政府的做法是政府出资51%的股份,与私营公司合资成立一个旧城改造的专业化投资公司,政府为其提供信用担保,公司便可从银行贷款中取得主要改造修缮资金。1953年法国颁布《地产法》,方便了公共机构对新建项目的选址布局的直接干预,1967年《土地指导法》又成为法国国家政府尝试与地方集体合作的转折点,1991年的《城市指导法》、1995年的《规划整治与国土开发指导法》、1999年的《可持续的规划整治与国土开发指导法》,乃至2000年后的《社会团结与城市更新法》(SRU)都标志着法国在城市更新的发展上有序的法制步伐。
(三)里尔的公众积极参与策略
2004年欧洲文化之都、法国第四大城市里尔(Lille),近20年来,由于法—英英吉利海底隧道高速铁路的建成,城市更新为这个旧工业城市带来转型契机,在这里“里尔2004”欧洲文化之都项目功不可没。“文化”是城市公众发挥创造力的重要因素。其三大措施是,其一,有一个连贯的雄心勃勃的文化政策,从而确立了里尔独有的文化定位;其二,通过文化和创造力带来更好的生活和更显著的欧洲地位,如采用将文化措施改善与里尔街区复兴结合起来的做法,具体是依据城市的更新框架,里尔城南街区公众享有一座多功能礼堂及一座“欧洲地区城市文化中心”的机遇,此外曾在1980~1990年间翻新过的里尔老城区,已经过多处修缮,使当地诱人的文化遗产的力量更鲜活,促进了旅游业;其三,“里尔2004”是欧洲文化之都的转折与传承,里尔的文化建设不是偏好上大项目,而是让“民间文化和学识文化”和睦相处,着重点用在创建新颖的“文化休闲之家”上,且每处文化休闲之家都涉及对现存既有建筑的利用改造如旧纺织厂、啤酒厂、农庄、17世纪的修道院等。显然,文化场所结成的空间聚合为城市更新体现文化平衡作出了贡献。endprint
(四)英国的整旧如旧更新策略
英国是最早开始城市化的国家之一,真正意义上的城市更新始于20世纪30年代的清除贫民窟计划。当时的英国工党制定格林伍德住宅法,采取“建造独院住宅法”和“最细标准住房”相结合的方针,要求各城镇政府提出消除贫民窟的五年计划。政府建立了城市开发公司如伦敦道克当区发展公司,由国家直接控制并派官员负责,由于利用了国家公共资金的投入和优惠政策,刺激了更多的私人资金投入旧城区及住宅的项目中。首先要提及的是,英国在城市更新策略中不放松对历史建筑的遗产保护,采用整旧如旧的原则,把对历史建筑的破坏降至最低,使历史、环境、自然与人和谐一致。如果说“二战”后英国城市更新一度以政府与公共部门拨款补助为主,那么到1980年《地方政府、规划和土地法案》后,便是在立法上确定了城市开发公司的目的是通过有效利用项目土地,促进城市化发展,鼓励人们参与城市更新上的机制转变,如逐步推进以市场为主导、以引导私人投资为目的,最终形成政府、私人、社区三方合作的投资机制。这种融入私人及民间资本的城市更新方法,由于让公众参与到城市更新及建筑遗产保护之中,自然变城市更新的被动为主动,更有序、更有效、更直接地使城市更新的规划落地。格拉斯哥作为苏格兰第一大城市、英国第三大城市(大格拉斯哥地区120万人),它有着完备的规划体系。它在近代经历了一个由衰退到重生的转变,工业革命后曾取得辉煌成就的格拉斯哥在应对后工业时代的冲击方面力不从心,从而在几十年间显示出古老城市的没落,其转机来自20世纪80年代前后城市更新政策的推动。1990年格拉斯哥主办了“欧洲文化城市”活动,从此它成为通过传统和现代文化遗产实现城市更新的成功“范例”。2013年,该市获得英国政府的2400万英镑奖励,旨在将它打造为英国智慧城市领路者,这其中严格的城市规划是格拉斯哥创新发展的基础,于2017年正式出台的城市发展规划体现了格拉斯哥可持续发展决策的依据。新规划明确了四个战略成果:(1)营造一个经济不断增长的有活力的城市;(2)创造欣欣向荣的可持续环境工人们居住和工作;(3)要为经济往来提供便捷的条件;(4)维护历史的、生态的绿地,从而将格拉斯哥打造成为一个高品质、健康、紧凑、可持续的城市。
二、城市更新的规划设计需要理性的创意观
城市更新虽最早可追溯到“二战”后西方国家城市中心区大规模推倒重建式更新运动“Urban Renewal”,但如今它已是城市自我调节与发展,防止和消除城市衰退,促进城市土地集约利用,通过结构和功能不断地调节适应,增强城市整体机能,使城市能够不断适应未来社会和经济发展需求的一种新可持续动态平衡之方法。世界各国的城市基于独特的资源基础和不同的发展模式,演绎着千姿百态的创意设计类型,城市规划设计界关心“创意城市”的建设经验,注重创意设计的实施策略及建设类型,如:(1)旧厂改建型,指传统工业外迁后闲置下来的旧厂房或仓库,可改造利用形成一定规模的文化艺术集聚区;(2)园中建园型,利用已有的科技园区,再形成其中的创意产业园;(3)旧园升级型,指改造旧的传统产业园,形成有竞争力主导的新园区;(4)传统街区型,要利用历史街区的传统文化优势,在胡同或四合院引入适应这种空间形态的商业、会馆、出版等创意功能机构。
(一)文化城市是城市更新的“第一要务”
保护当下的历史文化名城,寻找城市设计与文化认同的平衡点,就是追索一种可感受的综合保护与发展理念,城市社会的和谐发展,体现的是与城市文化建设息息相关的文化认同。不少欧美国家普遍认为,保护古城(含20世纪建筑遗产)正是保护自己的文化魂魄,是保护并弘扬城市精神的标志。虽然,新与旧的城市设计是建筑创作中最难处理的命题,但建筑是“体”,文化是“魂”是应坚持的法则,不可借一些新名义,“人去楼空”、“房产代替遗产”、“商户赶走住户”。很显然,一个太具商业气息且躁动的城市不可能是文化城市,而博物館则典型地象征着一个城市的灵魂。因此,当我们打量一个城市时,会得出这样的结论:缺少文博世界观的城市不仅是没有历史之城,更是无文化、无视野之城。
近年韩国政府已将“文化隆盛”作为四大国政课题之一,于2013年成立了“文化隆盛委员会”,大力推进“文化就是国力”的发展理念,于是“文化实现国民幸福”、“文化引领创造经济”、“实现文化国家”成为三大推进方向。很值得关注的,韩国文化战略领先的要诀是发展“文化技术”为核心的模式,包括理工科技和人文学科,设计、艺术领域的知识和感性要素的一类新综合文化技术的总称,它利用人文社会的要素,刺激感性和想象力,形式创意,再用理工科技表现为文化创意,形成具备新价值的文化商品,成为“创造经济”时代的强大推动力。在这方面明显的成绩就是2014年韩国支持创立了“创意韩国实验室”培育创意人才计划,它是文化城市理念“落地”的模式之一。实际上,韩国之所以可顺利地在城市建设、城市规划上融入文化理念,在他们在“文化城市”立法上面的保障不无关系。韩国是实行地方自治制度的国家,一直用立法保障“文化城市”和“文化街区”的发展,增加城市规划设计中的文化份额。其《地区文化振兴法》规定,为充分利用并挖掘文化资源,支持地方自治体建设“文化城市”,由文化体育观光部下设“文化城市”审议委员会,负责“文化城市”的审定与命名,给于行政支持与财政补贴。“文化城市”除文娱演出外,更瞩目文化传承与发展的城市传统的统一,兼具创新文化的提升。该法律还具体规定,50万人口以上的城市可在民俗工艺品集中、文化遗产丰富的地区设立“文化街区”等。韩国《城市建设法》规定,城市建设必须包括必要的文化设施,居民区和街区建设必须要考虑到文化生活的需要,以将文化提升为城市发展的“绿色”引擎。经过近三十年的努力,韩国80个城市、郡中的大部分具有当地特色(而非千篇一律),已经将“文化城市”作为城市文化建设口号及目标,投入巨资设立文化机构和文化设施等。韩国文化体育观光部下也组建“文化城市”研究所,专职“文化城市”、“文化村庄”等的调研与品质提升,使文化城市理念在城市治理上发挥积极作用。endprint
(二)城市更新的中国示例
从理论上讲,城市更新是针对城市衰退现象而采取的有效干预措施,它重在解决影响阻碍城市发展的各方面问题,以促进城市亦“功能”、亦“文化”、亦“创意”的发展,找到合理的“新陈代谢”的方法。
从城市运营讲,城市更新的核心是对存量土地及已有建设项目的资源整合和存量挖掘,转变现有的粗放模式,为城市经济振兴寻求新空间;从城市文化看,城市更新首先是城市记忆与历史留存,是城市“乡愁”与社会心态机制问题,更是城市发展与传承创新之路的重要途径。例如,老杭州人没有不知城站的,因为它是民国时期建的,但1997年建新车站时拆了。如果说老站仍然保留,那么从建筑审美多元化、历史文脉的完整性等方面都有很大价值。此外,杭州张小泉剪刀厂旧址入口的办公楼与水塔同样也遭强拆命运。现在看来,关键是国家对20世纪建筑没有专门条款,这是身份尴尬,难以保护发展的危险所在。近年来,由于建筑遗产尤其是20世纪工业遗产的推动,杭州从文化创意上已有一系列好举措,如杭丝联建筑,一排排的苏式建筑风格锯齿形厂房,现已作为“丝联166创意园”,成功引进多家文化创意企业;如杭州土特产有限公司桥西仓库建筑也改造成中国刀剪剑博物馆、中国伞业博物馆、中国扇子博物馆等文化业态。
城市更新不仅要有政府的经济政策及有效性评估研究,更离不开与之对应的文化保护与文化创意之策,因为城市记忆的修复与认知“疗伤”是创造多彩共生城市文化的关键,这是城市更新硬件、软件共同发展之根脉。以广州的“城中村改造”为例,较好地处理了城市更新的传承问题。截至2017年3月广州市实施的城市更新项目中,保护修缮文物古迹、工业遗产、历史建筑121处,总建筑面积17.23万平方米。深圳于2009年创新提出“城市更新”观,截至2017年,全市通过实施城市更新累计供应用地面积14.55平方公里,如罗湖区金威啤酒厂城市更新项目,通过更新改造实现产业转型升级,为延续保留深圳独有的城市记忆“遗产”,项目创新地规划了工业遗存保护用地。同时深圳还将原酵罐群和灌装车间改造成啤酒博物馆,形成有着浓郁工业文化气息的啤酒文化体验街,通过对厂区工艺流线及特色建筑物的保护,留住历史遗迹,重构城市记忆。
再以2010年上海世博会利用工业遗产的城市更新为例。2010年上海世博会是继2008年北京奥运会后在中国举办的又一次重大国际事件(也是世界博览会第一次走进中国),在它确定的“城市,让生活更美好”的主题下,博览会全面关注当代城市所面临的问题乃至世界各国城市化发展之策,其中“城市更新”这个重要话题早已渗透到世博会建设之中。以上海世博会规划的重要工业建筑遗产为例,涉及“中国工业摇篮”之称的江南造船厂、求新造船厂、南市发电厂、上海钢铁厂等。如江南造船厂为晚清“洋务运动”产物,属上海开办的第一个有规模的近代军工企业,同时它作为民族工业发祥地,也是上海重要的文化记忆,有工业“基因”的地位。据此重要性,上海世博会规划建设将大型国际化城市事件與20世纪工业遗产保护相结合,在体现工业遗产适应性、再利用的同时,彰显了规划设计与文化展览的多重性。同济大学张松教授指出,在《中国2010上海世博会规划区控制性详细规划中》,有超过1/10即25万m2的工业建筑得到保护、保留和改造。从完整的城市更新看,除建筑物外,具有历史文化价值的船坞、船台等构筑物都保留了下来,极具观赏性。相应的我们看到,在2016年10月末刚停运的詹天佑“京张铁路”绿皮车途经清华园站,五道口路口处的不少火车标志物,已快速拆除,不见了曾经的踪影,这种用“京张高铁”代替“京张铁路”的建设之思值得从城市更新视野上去审视。同样,张松教授也提出了上海世博会工业遗产保护建设上的缺憾,笔者颇同意他的观点。虽说当时试图摒弃1990年代以来大拆大建的旧改模式,以更多地去挖掘并展现城市文化内涵,但由于缺乏保留项目种类的完整性,致使对整个工业遗产展示区的历史价值与文化思考缺乏系统性,如江南造船厂仅保留了数处相互间缺少联系的工业建筑单体,对于原场地的历史信息与厂区记忆无从考察,从而导致业界及公众会越来越对改造后的整个地区没有一个清晰的人文地理认知,只是“片断”认知。
城市更新要找到文化资本激活的“点”,即如何实现文化资源到文化资本的转换,如何搭建不同层次的文化资本激活状态,如何按照城市更新项目做出文化资本激活的规划研究。城市更新是一个较宽泛的城市地方行为,也是一个空间再生产的过程,而文化资本的积累过程通常是以一种再生产的方式进行的,城市文化资本实践完全有希望应用在城市更新的保护发展中。
责任编辑:张 炜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