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亚玲 王生荣
党的十八大提出中国要走新型城镇化道路,并将统筹城乡发展、实现城乡一体化作为解决“三农”问题的根本途径[1]。国家新型城镇化规划将加快转变城镇化发展方式,全面提高城镇化质量,以人的城镇化为核心,有序推进农业转移人口市民化确定为新型城镇化的重要指导思想。高寒民族地区大多地处偏远、环境闭塞,在地貌上多为丘陵、山地,海拔较高,产业结构以典型初级性特征的农牧业经济为主;人口居住分散、人口密度低下,教育水平普遍不高,人力资本存量远低于内地[2]。同时,城镇化进程缓慢,城镇规模小且数量少,城镇对区域发展的带动乏力[3]。高寒民族地区农牧村城镇化建设,对于构建社会主义新农(牧)村,对于实现各民族共同繁荣、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具有重要意义[4]。围绕高寒民族地区城镇化发展,学者们对高寒生态环境和多元民族文化格局下的高寒民族地区城镇化特殊机制、城镇化效应、城镇化优化路径等方面进行了研究,对高寒民族地区城镇化健康发展具有重要的指导和借鉴意义。
城镇化是社会经济不断城乡变迁的过程,投资、消费等经济因素与制度、政策等非经济因素不断影响着城镇化进程。城镇化发展的动力机制是由各种经济及非经济因素组成的综合系统[5]。城镇化的动力机制既具有普遍性,又有自身独特的因素[6]。高寒民族地区生态环境脆弱、经济基础薄弱,是我国重要的生态屏障,在主体功能区划中大部分地区划为限制开发区或禁止开发区;同时,高寒民族地区又是我国多民族聚居区。特殊区域背景决定了高寒民族地区城镇化动力机制的独特性[7]。在西部大开发以前,行政机构的建立、沿海内地企业搬迁、民族地区资源开发、民族贸易发展以及个体经营者大量涌入等因素不断推动着城镇化的发展[8]。随着区域经济的发展,特色农牧业产业化、特色旅游和服务业等产业的兴起,初步表现出对城镇化的推进作用[7];随着城镇化的发展,城镇规模的扩大、城镇功能的改善,城镇对农牧民的吸引力增强,特别是游牧民定居工程的持续推进,农牧村人口向城镇转移加快。总之,高寒民族地区城镇化主要动力是自上而下型的政府投资拉动,对外部项目和资金的依赖严重,城镇化内部动力不足。如何利用外部项目、资金等外生动力,培育和壮大城镇发展的内生动力,实现区域城镇化动力的多元化和内源化,对于高寒民族地区城镇化发展具有重要意义[3]。
高寒民族地区由于区位、自然条件和人文因素等条件的制约,产业结构单一,农牧经济长久地占据主导地位,传统经济所占比重较大,产业总量规模弱小,在地域分工中以初级产品的生产和输出为主。城镇化对于促进农业适度规模经营、推进农业产业化进程、实现工业的聚集发展和扩展市场、扩大内需具有积极的作用[9]。城镇化可以使分散的生产要素发挥聚集效益和规模效应,促进科学技术的运用和劳动生产率提高,以及经济增长点的形成,从而将资源优势转变为经济优势和竞争优势[10]。城镇化发展、非农人口的增加,可以有效地促进农业产业化、规模化、现代化进程;城镇化引起的商业繁荣和便捷的交通,为产业化生产基地、加工基地与市场之间架起了桥梁;城镇化可以促进农牧村人口转移,有利于推进高寒民族地区农牧业规模化、现代化[11]。可以实现高寒民族牧业由粗放型向“牲畜良种化,圈舍暖棚化,草场围栏化,饲草料基地化,防疫规范化,牧民定居化”的畜牧业产业化生产转变[12]。将分散的企业向小城镇适当集中,可以充分发挥城镇的聚集效益,使企业突破社区的局限,有利于龙头企业的规模化发展,从而推动农牧村产品结构的转换和升级,实现农牧村工业良性发展[9]。
城镇化可以转移高寒民族地区的农牧村剩余劳动力、以及不利于农牧业生产区域的人口迁移,促使农牧村人口向非农产业转移[13]。通过人口向承载力强、经济活动集中的城镇转移,逐渐减少直接从事农牧业生产的人口数量,可以有效缓解农牧村地区的人口压力,从而有效推进区域生态保护和修复工程。高寒民族地区的工业以高耗能工业和资源开发型工业为主,技术落后,管理水平低下,环境污染较大。通过城镇化,可以有效促进企业市场化经营,推进技术工艺水平的提高,普及现代企业管理观念,实现企业生产经营向集约型、内涵型、环保型发展,有利于区域产业的生态化进程[13]。随着城镇化的推进,势必会引起城镇基础设施的改善,以及城镇社会事业的发展,促进生态文明观在城镇的普及,不断提高居民的生态环保意识,对高寒民族地区未来的生态安全具有深远的影响和意义[14]。
城镇化有利于提高高寒民族地区的社会化程度。长期以来,以游牧业为主的农牧村经济导致农牧民居住零散,与外界联系少,思想观念保守,创造性不足,影响着农牧区的发展[15]。城镇化有利于农牧村社会结构发生变化,逐渐建立与现代社会相适应的社会制度和社会组织,促进农牧民间的交往和外界的联系,提高农牧民的社会文化生活水平和自我管理能力[15]。其次,城镇化有利于高寒民族地区社会福利事业的发展。城镇化促进了农牧区交通运输、自来水、邮电通讯、有线电视网、教育医疗、社会保障等条件的改善,对于提高高寒民族地区劳动者综合素质、健康水平、教育水平具有重要作用[14]。第三,城镇化有利于农牧村剩余劳动力的转移。在城镇化进程中,通过基础设施建设、工业和商贸服务业的发展,承接和消化大量的农牧村剩余劳动力,实现了农牧民增收、工业化和城镇化的良性互动发展,有效化解了农牧村剩余劳动力转移问题[16]。第四,城镇化有利于提高高寒民族地区人力资源水平。随着城镇化发展,城镇在增加就业机会、子女上学等方面的优势不断得到提升,对于优化各类人才的工作环境、提高工资待遇、满足个人多样化需求具有重要的作用,有利于高寒民族地区吸引和留住人才,从而有利于区域的创新发展[14]。第五,高寒民族地区是多民族聚居区,在城镇化进程中,随着人口不断向城镇转移,以及城镇生活方式和文化观念的传播,促进了各民族间的经济文化交往,有利于各民族的融合发展,对于高寒民族地区社会进步具有重要的意义[17]。
高寒民族地区城镇功能残缺、城镇工业化和信息化水平低、城镇文明普及率低,城镇现代化进程缓慢[18]。城镇(市)发展中行政管理职能还起很大作用,大部分城镇经济功能不突出,城镇规模普遍较小,城镇间缺少相互联系和协作,城镇间、城镇对腹地的辐射带动能力弱[8]。高寒民族地区很多城镇是以民族贸易和农畜产品交换发展起来的,随着城镇化的推进,以农畜产品深加工为主的加工业有了一定程度的发展,但仍然以农牧产品集散为主,输出的多为附加值极低的初级产品;大部分旅游资源(或景点)远离现有城镇,极具潜力的旅游业对区域城镇的牵引作用未能充分发挥出来[19];城镇产业发展普遍弱小[20]。同时,城镇基础设施和公共服务设施建设滞后,城镇公共服务能力弱[3]。因此,在城镇化建设中,一是要做好城镇体系规划、城镇(市)规划、集镇规划和产业规划,以及完善镇(市)区菜市场、公园、垃圾站等的专项规划[21],在城镇建设中充分发挥规划的指导作用。二是全面提升城镇综合服务功能。加快发展产业支撑较好、人居环境良好、地域特色鲜明的城镇,不断完善城镇服务设施和基础设施,通过综合服务功能的提升,增强城镇的聚集、辐射能力[3]。三是立足资源承载能力现状和市场条件,加大产业创新的力度,通过产业发展推动城镇化发展[21]。在加快特色农畜产品加工业、以水电及太阳能等为主的清洁能源产业、民族特需用品加工产业、绿色矿产业等城镇特色工业发展的基础上,大力发展以高原特色生物产业、民族生态旅游业等为主的新兴产业;促进传统商贸业的改造升级,不断培育和提升金融服务、信息和文化服务、科技服务、以及现代物流业等现代服务业的发展。通过城镇产业的优化和整合,不断提升城镇功能[20]。
受传统文化的影响,导致高寒民族地区农牧民对新文化、外来文化的接受能力较弱,对市场化进程的参与积极性不高,创业精神普遍缺乏。农牧民教育程度普遍较低,再加上语言障碍,很难在职业转换中掌握专业技能,同时缺少劳动法等相关知识,在城镇(市)就业和劳动维权方面处于绝对劣势地位[15]。因此,要加快高寒民族地区本土城镇化的进程,一是要以基础教育为抓手,全面提升农牧民的素质教育水平。二是要重视职业技术教育。综合发挥职业培训机构、职业院校等的作用,以市场需求为基础,做好农牧民培训工程,特别是要重视特色手工业、农牧业实用技术等的培训,不断强化学员的培训效果,全面提高农牧民就业能力[15]。三是加强农牧民的职业素质的培养,通过职业道德、劳动法等知识的培训,全面提升农牧民的综合职业素养;重视农牧民汉语培训,提高农牧民从业语言交流能力[21]。四是在充分考虑少数民族在宗教活动、饮食等方面的特殊需求的基础上,对公共服务体系合理设计;为了有效促进民族间的交流与互动,在城镇居住格局规划时,要重视对族群构成的设计与安排[22]。五是要把土地流转制度、牧民定居制度、就业制度、社会保障等制度充分结合起来,构建和完善有利于促进本土城镇化的制度体系[15]。
在高寒民族地区城镇化进程中,城镇建设注重规模而对城镇化内涵关注不够,对城镇文化记忆保护力度不大,本土文化特质逐渐缺失的现象非常普遍,历史文脉在城镇化建设中“被断裂”[24]。同时,在新型城镇化建设中,必然引起少数民族的民族习俗变迁、民族语言变迁、价值观念变迁、社会关系变迁等文化变迁[18]。因此,在高寒民族地区城镇化进程中,必须在尊重各民族的文化和宗教信仰、生活习俗的基础上,将具有民族特色的生活、产业、社会组织等要素充分整合,构建具有民族特色的城镇文化系统,实现城镇的特色化发展。一是在城镇建设中要充分挖掘特色文化资源,利用和整合各种优势文化资源,把城镇的传统色彩、地方性、民族性与现代化、开放性有机地融合,在传承民族文化、历史文化的基础上,实现城镇的现代化发展[3]。二是充分整合具有民族特色的商品特产、文化艺术、会展商贸、城市形象定位等,创建城镇特色文化品牌。将特色民居、特色餐饮、特色商品与民族特色旅游有机整合,培育城镇特色文化产业[24]。三是构建专家与市民共同参与监管、人文环境动态监管、法制监管相结合的动态监管机制,重视城镇规划的引导作用,实现城镇建设风貌与当地建筑物景观、文化特色的协调统一[13]。
高寒民族地区城乡一体化具有其特殊的背景,高寒严酷自然环境下形成的游牧经济,与城乡一体化要求的商品经济存在巨大差距;与游牧经济相适应的人口和居民点具有强烈的游移性,与城乡一体化要求的聚集相悖;传统部落与寺院体系对人口和居民点的分布具有强烈的向心性和凝聚作用,与城乡一体化要求的人口自由流动与迁移相悖;低下的社会发育水平与城乡一体化要求的高度文明相悖[25];公共服务设施和基础设施建设成本和管护成本较高,导致设施配套不强,覆盖面不足,受益人群相对较少[26]。因此,高寒民族地区城乡一体化发展置于国家主体功能背景下,突出城乡一体化发展中生态保护约束作用,通过城乡人口和居民点调适、城乡基础设施共建共享、城乡公共服务均化、城乡产业互动发展等一系列机制和制度建构,促进民族地区跳出传统的城乡一体化路径与模式[26]。
(1)从研究内容来说,学者们对高寒民族地区城镇化的现状、城镇化的特征进行了定性分析,从高寒民族地区特殊的地理、生态、人文等因素出发,对区域城镇化的意义、动力机制、城镇化效应、优化路径等内容进行了大量的研究,逐渐形成了高寒民族地区城镇化研究内容体系。但对动力机制、城镇化效应等问题的分析深度不够,对城镇化优化路径仍然以个案研究为主,没有总结形成系统的城镇化模式。部分研究对少数民族地区城镇化的内涵和外延不够清晰,将其城镇化仅理解成少数民族人口流入城镇(市)的过程,而忽略了城镇(市)化实际上也是一个民族生产方式、生活方式和社会文化全面变迁的过程。
(2)从研究方法来说,定性描述分析、个案剖析、单学科单视角研究较多,数量模型研究、区域实证探讨、多学科多视角研究不足;静态分析较多、时间尺度相对较小;普遍缺乏面上数据分析和相关实证研究,理论分析深度不够。因此,如何深入挖掘相关学科的研究范式,丰富高寒民族地区城镇化的研究方法,需要进一步探讨与关注。
(1) 丰富高寒民族地区城镇化研究方法。城镇化是由自然要素、人文要素及其相互作用的动态系统,在高寒民族地区城镇化研究中,要充分借鉴相关学科(计量经济学、地理信息科学、社会学、民族学等)研究方法,开展跨学科的交流与合作, 将大数据分析方法、社会学方法等应用到高寒民族地区城镇化研究之中,建立数学模型,开展综合集成研究,不断提高高寒民族地区城镇化研究的理论水平和层次。
(2)构建高寒民族地区城镇化框架。深化高寒民族地区城镇化中、微观尺度研究,从案例实证研究出发,将实地走访与先进技术相结合,构建多尺度的高寒民族地区城镇化研究体系。深化高寒民族地区城镇化动力机制及城镇化效应研究,探讨其城镇化综合驱动机制及影响因素。新型城镇化是以人的城镇化为核心的集约型城镇化,在高寒民族地区城镇化研究中,应进一步深化少数民族在城镇融入中就业问题、子女教育问题、健康问题等以及“半城市化”等方面的研究。立足于高寒民族地区的实际情况,充分借鉴发达地区城镇化的经验,探索具有高寒民族地区特色的城镇化道路,使城镇化更好地与当地群众的需求相契合,通过城镇化带动高寒民族地区的全面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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