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 凌 龚蛟腾 刘春云
(湘潭大学公共管理学院 湖南湘潭 411105)
随着科学技术的长足进步,尽管我国图书馆事业呈现出蓬勃发展的态势,但图书馆学理论研究存在“碎片化”的忧患,出现了不同学说“各行其是”的割裂问题。“基础理论是我们整个图书馆行业的灵魂、精神和核心价值”[1],是图书馆学学科进步的基石与图书馆事业发展的风向标,然而“碎片化”的基础理论很难扛起其应有的责任与担当。倘若理论研究失去凝聚新内容、接受新知识、创造新理论的能力,就难以阻止图书馆学学科发展最终走向低迷、停滞与萎缩。图书馆事业会因失去理论指导而陷入发展盲区、裹足不前,图书馆人将在理论缺失与信仰危机中无所归依。因此,图书馆学理论研究必须坚守“去碎片化”的价值取向。理论研究“去碎片化”并不意味着重归“一元化”的理论时代,而是在坚持核心理论的基础上重新理顺研究的思路与逻辑,凝聚学科发展向心力,促进图书馆学可持续发展。
由于图书馆学本身具有较强的包容性以及某些学者盲目扩充学科内容,图书馆学研究分支出现了广泛蔓延的现象。尤其是伴随着图书馆学与其他学科的交叉、渗透、融合,其理论研究的“碎片化”问题愈演愈烈。据于鸣镝先生统计,在2007年前我国学者提出的“图书馆××学”与“××图书馆学”就多达179种,其中很大一部分是“缺乏建学条件、不必建学及极难建学者”[2]。以“图书馆美学”为例,图书馆学与美学是两门各有专门研究领域的成熟学科,而“图书馆美学”则是两门学科盲目交叉的畸形成果。图书馆工作与图书馆学研究完全可以直接利用美学的相关理论,不必在图书馆学理论体系中设置专门的分支学科。然而有的学者却在“图书馆美学”的基础上,提出了进一步构建“图书馆人文美学体系”的设想[3]。虽然图书馆学是在理论分支的不断拓展中发展壮大起来的,但对研究分支的拓展必须坚持审慎的学术态度,是否构建相关分支学科与体系都有待长期的理论论证与实践检验。在米歇尔·福柯等后现代主义者的影响下,蒋永福先生从非整体性认识的谱系学角度出发,尝试性地提出了“图书馆学理论话语的谱系学表达方式”[4],试图以分区的离散概念重构图书馆学理论体系以突破传统树状分支结构的局限。散点结构具有树状结构所缺乏的灵活自由的优点,并且划分区域的方式能够对离散的“视点”进行一定程度的归约,理论体系经过分散与集中而得以重构。然而,这也未能妥善地解决研究分支广泛蔓延的问题。如果不断出现新的分支,那么是否通过增加新“散点”的方式进行处理呢?如果是的话,不断增加的“散点”理论是否会“淹没”图书馆学呢?如果不是,又要如何安置那些与图书馆学确实有关(即使关系微弱)的研究分支呢?故而,在现有理论建设暂时无法完善解决上述问题的情况下,研究分支广泛蔓延的“碎片化”问题必然影响图书馆学理论的长远发展。
中国图书馆学研究由于近现代两次意识形态的强势转换而被迫分割成古代图书馆学、近代(民国)图书馆学、现代图书馆学等三个阶段,这也成为了图书馆学基础理论研究的三块纵向“碎片”。在20世纪20—30年代,由于新文化运动对传统文化的全面批判以及民主自由潮流、西方学术观念迅速占据思想主导地位,我国建立了西式图书馆学学科体系。于是古代图书馆学的学理成果遭到批判抛弃,从而使得我国图书馆学的古代学理与近现代学理之间出现断层。民国时期尽管图书馆学学术理念多元并存,但学习与接受西方图书馆学逐渐成为主流。这个时期的理论研究坚持“以美为师”,深受杜威实用主义图书馆学思想的影响,因而在学术研究中注重对管理方法、应用技术等的探索。当然,在“整理国故”思潮的影响下,姚名达等投身于目录、版本、校雠研究,继承并发展了古代的校雠学说思想。然而这两种观念在当时难以深度融合,一度使得图书馆学研究存在割裂问题。到20世纪50—60年代,由于确立了“以阶级斗争为纲”的社会主义意识形态,民国时期的理论研究被打入“资产阶级”的另册,与新中国的图书馆学不得不“划清界限”。因此图书馆学历史脉络再次被迫断层,而新中国初期的图书馆学研究也没有很好地发展起来。首先是学术争论动辄上升到政治批判的高度,缺乏良性学术环境。其次是意识形态在各个领域的倾轧,使得理论研究中充满政治口号。到了20世纪80年代之后,思想解放促使图书馆学理论研究重新焕发学术活力。但由于后现代主义和新技术革命的冲击,图书馆学理论研究争论不休,各种新学说层出不穷,导致其“碎片化”问题愈发严重。社会转型与政治分期的强势影响打断了图书馆学连续发展的前行步伐,人为地制造了古代图书馆学、近代图书馆学与现代图书馆学之间的历史割裂,进而使图书馆学理论研究出现了纵向的“碎片化”问题。
在1962年托马斯 ·库恩于《科学革命的结构》中提出基于“范式”(Paradigm)的科学革命理论后,学科“范式”逐渐在全世界产生了不可估量的影响。20世纪80年代,我国图书馆学家将库恩的范式理论引入图书馆学研究。由于研究者认识角度、知识背景、思想观念各不相同,图书馆学领域出现了多元不定的范式思潮。仅以“知识范式”为例,图书馆学中先后出现了“知识交流”“知识组织”“可获得性论”“知识集合”“知识资源”“公共知识管理”等诸多学说。1984年,宓浩与黄纯元先生率先提出“知识交流说”,引发了图书馆学领域的各种“知识说”研究热潮。随即刘洪波先生提出“知识组织论”,并得到王知津与蒋永福先生的补充与完善。1998年,梁灿兴先生则基于文献单元与知识单元提出“可获得性论”。在世纪之交,王子舟先生创造性地提出“知识集合说”,引发了学界的关注与争鸣。2003年,柯平先生提出“知识资源论”。同年,龚蛟腾提出将图书馆学定位为“公共知识管理学”。除上述各种“知识”学说外,图书馆学界关于“知识”的研究遍地开花,而关于“文献”“信息”等的学说也层出不穷。这些不同的学说实质上就是各种不同的研究范式,各自都有相应的学术共同体,只不过存在人数多少的区别而已。“文献”“信息”“知识”之间又纠缠不清,从而产生了更多学术争论与研究成果。虽然范式是可以嵌套的,如“知识说”大范式中就嵌套着各种“小”的知识范式,但这些“小”范式之间各执一端而形成了多元的研究范式。一般来说,学术研究是非常主动的自由探索,专家学者可以随时修改、调整、完善自己的学说。因此,这些范式并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不定向动态发展的。多元不定的研究范式虽然使得图书馆学基础理论呈现出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繁荣局面,但图书馆学却也因此陷于“碎片化”问题难以自拔。
图书馆事业实践中“技术决定论”的强势话语,致使图书馆学研究中充斥着技术依赖的顽固偏见。图书馆学理论研究因技术冲击而不够系统,长期面临学术内容“碎片化”的严峻现实。现代科技的级数增长速度使得图书馆学研究者能从技术研究成就中获得一种“跟上了潮流”的研究快感,导致了“理论家不研究图书馆学理论”[5]的严重问题。诸多学者在技术冲击下抛弃了理论建设的使命,要么转向技术研究而力倡“技术救图”,要么埋头做一个“鸵鸟”而拒谈理论。实际上,“技术救图”只是缘木求鱼而已,或许可以推动图书馆事业发展,但难以承担图书馆学兴盛之重任。理论研究的目的是指导实践,促进实践的发展;技术研究却只能跟在实践屁股后面跑,难以形成体系化的理论成果。技术只是一种完善图书馆工作的手段,只是验证图书馆学理论的工具。图书馆学的应用研究应当关注技术应用,但理论研究不该也不能过分依赖技术应用。譬如RFID技术在图书馆领域已有广泛的应用,但真正研究RFID技术的应该是计算机科学而非图书馆学。即使是图书馆学的应用研究,也只要研究如何在实践中更好地运用技术,而不要“亲自动手”研究具体的先进技术。然而专家学者过分而片面强调技术研究,这些技术成果则在无形之中掩盖了图书馆学理论研究的成绩。倘若在基础理论研究中过分地夸大技术的作用,必将使图书馆学朝“形而下”的方向发展,进而加剧图书馆学的发展危机。技术依赖的偏狭视域实质上就是“工具性”思想的泛滥,其导致的“碎片化”问题实质上则是技术研究凌驾于理论研究之上而造成的技术泛滥与理论弱化。因此,图书馆学理论研究应当摆脱技术依赖的偏狭视域,利用“形而上”的合理抽象来达到“去碎片化”的理论研究目标。
图书馆员和图书馆学研究者因图书馆事业是公益性的,通常来说是比较清贫的。图书馆学人在物质现实和精神理想的冲突中,很容易屈从于实用主义价值观,甚至逐渐沾染上功利主义的恶习,导致学术研究的虚浮风气盛行。在市场经济逐利性影响之下,学术界出现了学术研究的经济价值决定学者研究成就的错误观念。图书馆学的部分学者受此影响,产生了急功近利的错误念头,转向了其他更能创造“价值”的领域。于是,一些研究人员抛弃了长期难以见效的基础理论研究,热衷于能速成、有速效的“立竿见影式”的技术应用研究。图书馆界职称评定标准则助长了这种不良风气,许多研究者往往“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表现出一种对学术成就、学术声誉的功利性渴望。显然,比起“坐冷板凳,吃冷猪肉”的踏实钻研精神,追名逐利的功利主义在研究人员中更有市场。功利主义泛滥成灾,干扰了长期从事相关理论研究的图书馆学中坚力量的学术视线,甚至迫使他们放弃了对图书馆学理论研究的执着坚守。在职称评定的功利影响下,图书馆员不得不在学术期刊上发表论文,于是选题重复、内容平庸的文章充斥学术期刊,摘抄拼凑、抄袭模仿也屡见不鲜,甚至还存在着买卖文章、贿赂发文的恶劣行径。这部分低质量文章使得图书馆学研究出现了“劣币驱逐良币”[6]的问题,理论研究中的高质量成果为数甚少,呈现出庸俗化的研究趋势。更有少部分研究者甘于“做主流意识的注脚”[6],严重地破坏了图书馆学基础理论研究的学术环境。功利侵染的虚浮学风就像是图书馆学发展中的塞壬女妖,迷惑了图书馆学的研究力量,使得理论研究在“碎片化”中沉沦。因此,只有清除图书馆学研究的功利主义,戳破虚浮的研究泡沫,才能为图书馆学理论研究“去碎片化”创造条件。
在全面批判传统文化的新文化运动余波中,近现代意义上的图书馆学在中国诞生了。然而新文化运动采取全盘接受西方文化的偏颇态度,深深地影响着中国图书馆学的发展。当时图书馆学界对以杜威为代表的美国图书馆学极度推崇,而传统的文献内容研究则被排斥出图书馆学理论体系,这种差异对待实乃图书馆学研究中理性淡漠的偏颇态度的集中体现。在20世纪50—60年代,图书馆学界理性淡漠的偏颇态度更是趋于极端,其中以北京大学图书馆学系对刘国钧、杜定友的图书馆学思想批判最为典型。批判者以“坚决要拔掉图书馆学界白旗”[7]的极端立场抛弃了理论研究的理性精神,以“让我们再接再厉地战斗吧”[8]的狂轰滥炸式论调进行了错误的批判,给他们的学术思想强行戴上政治帽子,却对他们极具学术价值的研究内容置之不理。理性淡漠的偏颇态度所支配的学术争论与思想批判,致使民国大量颇有价值的学术成果“宝珠蒙尘”,从而导致科学的研究成果无法融入学科体系。因而近代图书馆学中尚未整合的理论不仅没有在争论与批判之后形成统一有序的体系,反而是理论研究“碎片化”的加剧与学科发展进程的延宕。经过20世纪80年代的思想解放,中国图书馆学虽然走出了意识形态的泥潭,逐渐转向以独立自由精神为核心的理性研究,但理性淡漠的偏颇态度仍旧没有得到彻底扭转。研究者深受技术冲击理论之苦,千方百计地探寻可供指导实践的理论而不得。图书馆学界少有深邃的“学术考古式”研究,缺乏真正坚持理性的真理探讨。人文主义对技术范式的批判、反本质主义对本质研究的抨击、谱系学理论对体系构建的颠覆等等,则使图书馆学研究中后现代主义盛行。这种有失偏颇的研究态度总是使得图书馆学陷入极端化批判和无休止争论的怪圈,如要改变这种局面就必须在“洞察真相、验证学识、辨析真理”[9]的理性精神指导下进行“去碎片化”的理论研究。
中国图书馆学界存在缺乏学科认同的问题,甚至部分学者对基础理论研究有抵触心理,致使图书馆学基础理论研究力量严重不足,研究层次浮于表面且研究成果杂乱无章。首先,诸多学者因种种原因放弃了图书馆学理论研究。譬如20世纪80—90年代,刘迅、葛民、刘洪波、卿家康等图书馆学的中坚力量离开了图书馆学界。缺乏研究者的图书馆学是没有前途的,“碎片化”问题也难以解决。若要改变这种不良局面,就必须加强图书馆学的学科认同,营造高度自信的学术氛围。其次,部分教师不认同图书馆学与图书馆职业。由于生源不足等问题,图书馆学教师难以实现预期的教育目标,出现“自贬图书馆职业”的行为[10]。这种“自贬”行为背后隐含的正是教师对图书馆学认同缺乏的抵触心理。图书馆学教授都“反图书馆学”了,又如何能指望高质量的图书馆学教育呢?图书馆学研究又如何能后继有人呢?理论研究的“碎片化”问题又怎么能够得到解决呢?再者,图书馆学学生和图书馆职业之间存在双重拒斥。许多图书馆学学生并没有将图书馆作为第一就业选择,譬如武汉大学图书馆学本科毕业生在2010至2014年间,每年最多3人在图书馆就业,从未超过10%[11]。近年来数字图书馆和学科服务兴盛发展,图书馆越来越倾向于招收计算机、网络工程等专业以及具有相关学科背景的学生。图书馆学学生不愿进行图书馆实践,潜在的研究力量就难以成熟;图书馆学专业难以吸引学生,真正的学术研究就后继无人。因此,图书馆学理论的“碎片化”问题也得不到解决。社会对图书馆的认知长期是“借书还书的机构”,对图书馆学的认知则长期是“研究图书馆的学问”,这样的片面认知使得图书馆学研究难以得到社会大众的普遍认可。此外,部分学术研究盲目迎合社会热点,致使理论研究出现不连贯的“碎片化”问题。因此,当前学科的重要任务是提高学科认同感、增强学科凝聚力,切实促进理论研究的“去碎片化”。
在近代学科体系尚未建立之前,中国古代已经出现了关于图书、文献、档案甚至情报的知识。当然,这些基于“守藏机构”工作的经验积累而形成的笼统学问,并不具备近代学科所拥有的清晰的内涵与边界。随着近现代社会转型与学科体系的建立,图书馆事业、档案事业和情报工作等纷纷独立发展,图书馆学、档案学、情报学等亦相继独立建制成学。三者的分化发展加强了学科的专业性,促进了各自领域的长足进步。不过,学科过度分化亦存在诸多弊端,相关学科整合发展的呼声亦在加强。中国科学院在1978年底的全院图书情报工作会议上,针对科学院系统的图书情报机构体制问题率先提出了“图书情报一体化”[12];后来又于1985年将中国科学院图书馆改名为中国科学院文献情报中心,实行一体化的管理体制,并且得到了国家部委与科研机构的纷纷响应。于是在学科融合方面,图书馆学、情报学、档案学也呈现出“一体化”的发展趋势。首先,1988年国务院学位委员会修订颁布《授予博士、硕士学位和培养研究生的学科、专业目录》(下简称《目录》),在“理学”大类下设置了“图书馆学与情报学”一级学科。1997年,修订版《目录》在“管理学”大类中设置了“图书馆、情报与档案管理”一级学科,下设图书馆学、情报学、档案学三个二级学科。显然,这些措施在学位管理层面上将图情档学科进行了整合,促进了学科一体化发展。其次,我国图书馆学院系先后经历了两次“改名风潮”,分别是改名为图书情报学院(系)与信息管理学院(系)。这从侧面反映出我国图书情报档案事业一体化的发展状况,以及基于“信息”“信息管理”进行学科分化反思与学科教育改革。在学科理论研究中,则有许多学者试图寻求出一条图情档学科一体化发展的科学之路。因此,图书馆学、情报学、档案学等的一体化整合不仅仅是为了顺应事业的发展趋势,更是为了促进理论研究的整体进步。
20世纪80—90年代,万良春、黄宗忠、朱建亮、谭祥金等基于图情档一体化的现实基础,从学科实质的角度出发,试图通过构建“文献信息学”来突破图书馆学理论研究的“碎片化”问题。1986年,万良春先生根据图情学科的实际发展情况,提出了建立“在传统图书馆学情报学基础上发展起来的”[13]文献信息学的倡议,吹响了学界探讨建立文献信息学的号角。此后,黄宗忠先生的《文献信息学》、朱建亮先生的《文献信息学引论》、谭祥金先生的《文献信息学导论》相继问世,分别阐述了文献信息学的学科体系,并启发了图书馆学学者从学科本质的深层角度思考如何解决理论研究的“碎片化”问题。20世纪末,霍国庆与徐引篪从信息资源体系的角度出发,以信息资源体系理论研究、信息资源体系过程研究、具体信息资源体系研究三大部分重构了图书馆学理论,试图将“图书馆学本来蕴含的真相揭示出来”[14]。杨思洛等则在信息资源的基础上进一步提出了“有图书情报特色的统一的IRM(信息资源管理)学科框架”,认为“信息资源管理学”是图书馆学、情报学、档案学一体化发展的方向[15]。新世纪之交,王子舟先生提出“知识集合说”后,深入阐释了以知识集合为基点的图书馆学理论,以此适应图书馆学领域不断出现的新变化,促进了图书馆学向知识的回归与发展。图书馆学理论研究经历了从文献载体到文献信息、从信息再到知识的探索过程,为理论研究的“去碎片化”奠定了坚实的基础。首先,文献信息学提出的学科“进化”[16]理念确立了“去碎片化”的基本原则,即在学科的交叉、渗透、融合的基础上进行全面系统的理论研究。其次,理论研究“去碎片化”要运用信息、知识层面上的宏观视角关注整体学科的全面发展,这是为了解决“图书馆学理论落后于图书馆一线实践”[17]的严峻问题、保障图书馆事业的全面发展而做出的正确选择。更重要的是,从文献到信息、再到知识所体现“大学科观”与现代学科融合发展的趋势是极为相符的,应当成为图书馆学学科发展的基本理念,指导理论研究“去碎片化”。
“大学科观”的研究观念即是从更加宏观的视角发展图书馆学的理论内容、从更加抽象的层次完善理论研究的逻辑结构。在大时代呼唤大科学的社会背景下,图书馆学固步自封于“馆内之学”是没有前途的,只有开放包容、积极进取才能不断焕发生机与活力。虽然在信息技术革命之前,图书馆学理论研究多局限于物理存在的图书馆及其活动之中。但信息技术革命带来的信息观念,激发了图书馆学新的学科生长点,促进了图书馆学的现代转型。文献信息、信息资源改变了传统的文献载体认知,信息管理、信息经济提高了图书馆的社会地位,信息体系、信息系统颠覆了“机构性”的图书馆学理论体系,图书馆学研究领域急剧扩张。而随着知识经济向社会各个角落的蔓延,图书馆学界主动地担负起了知识研究的重任,“知识交流”“知识组织”“知识集合”“知识管理”“知识资源”等新生概念相继迸发,学科领域经历了新一轮的拓展与延伸。图书馆学绝不是“馆内之学”,在科学交融日趋深入的时代,图书馆学必须进行自我学科整合以及与其他学科的有机结合,只有这样才能打破“图书馆学的学术成果在整个人文社会科学日益相互渗透的时代却显得相当封闭”[18]的局面,提高图书馆学的学科地位。并且,研究领域的拓展并不是“野草式的疯长”,而应在坚持图书馆学核心地位的基础上,通过具有逻辑相关性的有机结合来挖掘学科生长点,拓展研究新方向。譬如,大数据、云计算等新兴信息技术值得图书馆学加以关注,但应是应用理论方面的关注,而非基础理论方面的研究。只有坚持“大学科观”的研究观念,理顺图书馆学理论研究的逻辑结构,才能有序整合理论研究的内容成果,进而完成理论研究的“去碎片化”。
通过对学科发展历史的回顾不难发现,中国图书馆学长期受到西方图书馆学的影响,缺乏独立、自由、理性、坚守的学术精神,其理论研究存在严重的“碎片化”问题。然而对于图书馆学理论研究的价值与取向,我们必须要有清晰的认识和正确的把握。若将图书馆事业比作生命有机体,那么图书馆学就是供给营养的血液,理论研究则是不断产生新鲜血液的心脏。如果没有完整系统的理论研究,那么图书馆学、图书馆事业以及图书馆人想要取得长远的发展都是极为困难的。“碎片化”的理论研究不应该是图书馆学的发展之路,更不可能为图书馆学带来真正发展的未来。因此,图书馆学必须坚持“大学科观”的研究观念,在学科建设和理论研究方面树立体系化的发展目标,进行“去碎片化”理论探索,寻求学科的可持续发展之路。
(来稿时间:2017年1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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