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州民歌音腔和方言的关系

2018-01-28 11:05
铜陵学院学报 2018年5期
关键词:徽州民歌方言

王 喆

(铜陵学院,安徽 铜陵 244000)

徽州民歌是诞生于徽州地区的一种民间艺术形式,其历史悠久,种类繁多。徽州民歌具有以山水相依的独特地域性,在兼收通过水路流传来的其他不同形式民歌艺术特点的基础上保留了自己的本土民歌之特色,形成了既具有山的沉稳、豪迈、厚实之特点,又具有水的流畅、悠扬、灵动之风格,是极其重要的非物质文化遗产。这样的民歌多数依靠口传心授的方式流传,所以,其音腔发声形式受到当地方言的影响较大,在音韵、用词乃至修辞等方面都表现出别具一格的特点。由此可见,研究徽州民歌音腔和方言的关系,对徽州民歌的研究和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工作都格外重要。本文将聚焦徽州民歌,主要从发声方式、唱词内容等方面切入,对其音腔和方言的关系来进行相关的考证。

一、徽州民歌及其特点分析

徽州人热爱歌唱,并创造了大量民歌来愉悦生活,舒缓烦闷,可以说,徽州民歌是徽州文化之中不可或缺的亮点。2006年,徽州民歌被安徽省政府列入安徽省首批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2008年又被文化部收录于第二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之中。徽州民歌由于是民间艺术形式,因此所保留下来的部分大多较为原生态,不仅保留了当地的文化习俗和生活习惯,而且保存了当地方言之中的古音及押韵特征。

(一)徽州民歌具有包容性

本文所提及的徽州民歌并非单一民歌,而是发源于徽州地区的一种民间山歌的统称,大部分的徽州民歌都采用相当自由的节奏,对于唱腔的速度等方面处理也可以很随意。

(二)徽州民歌音域狭窄

从发音特点来看,徽州民歌大部分在高声区进行,因此音域显得比较狭窄,也就使用了大量的假声来满足大声歌唱的需要。

(三)徽州民歌具有多样性

徽州民歌形式和体裁多种多样,所表达的内容也丰富多彩,包罗万象。从歌唱主体来看,不仅包含了各个社会阶级,还包含了民间婚丧嫁娶等各种事宜。从类别上看,徽州民歌主要分为山歌、号子和小调。这三类又分布于徽州的不同区域,拥有不同的表现方式。这些民歌表达了徽州人民对生活的热情和感悟,也传承和创新了当地语言文化。因此,才得以历经千年而不衰,深受当地人民的喜爱和推崇。

二、徽州方言及其特点分析

徽州方言是华夏大地上一支历史悠久、使用人口广泛的重要方言。徽州方言又被称为徽语,其多通行于皖南古徽州,其使用地区超过了九千平方公里,其总使用人口高达一百二十余万人。也就是说,徽州方言是华夏大地上一支历史悠久、使用人口广泛的重要方言。由于方言的形成和发展受到了当地环境和人口变迁的影响,所以,徽州方言在皖南古徽州地区这样一种比较封闭和独特的自然历史环境中拘束一致形成了以下特点:

(一)徽州方言在发音和词汇体系上差异明显

从地理因素来看,皖南徽州地区的地形分布主要是山地和丘陵,因此交通来往比较闭塞,各个地区来往比较困难。在皖南徽州地区的经济沟通和商品交换主要依靠专门的徽商往来完成交易。所以,为了满足交流的需要,其语言发音和词汇体系上就比较复杂、多样,包容性也比较强。正是地理因素导致了徽州各地方言在发音和词汇体系上的千差万别,特征上区别比较明显,难以统一。

(二)徽州方言音调分区之间差异明显

经过多年的发展,徽州方言仍保存有大量的中古汉语的发音规则和语法习惯。由于保留了大量的入声字发音,因此徽州方言的音调显得抑扬顿挫而轻柔缓慢,十分动听。但是也正是各县各地发音上的巨大差异使得同处徽州地区的人都很难进行顺畅的沟通和交流,民间谚语称这种现象为:“五里不同音,十里不同调”。

据考证,徽州方言是由中古时期吴越语系发展而来,是其中一个分支,因而具有江南吴侬软语的绵长发音习惯,又有江淮官话的板正发音方式的特点,其内部发展可以说是纷繁复杂。而这种方言上的差异在进入民歌唱腔的层面之后,反而赋予了民歌独特的音腔风格和民族特色。

三、徽州方言对徽州民歌的影响

所谓音腔指的是人身体内部的发生空间,在本文的语境下指的是歌唱民歌时的发声习惯和一些演唱方法。音调是含有某种音高、力度、音色变化成分的音过程的特定样式,其中音高变化成份与歌词声调的音高变化有密切关系,相互关联,彼此互载。本文在分析徽州方言对民歌唱腔的影响时,将主要从方言之语法规则、用词习惯以及特殊音韵等角度出发,多角度分析方言对民歌唱腔之影响。

(一)徽州方言的倒装结构对徽州民歌的影响

徽州方言里较为普遍的倒装结构是用来表述动作的进行与否,多用在疑问句之中,例如 “锄草不曾”,意指“有没有锄草”。以黟县民歌《送郎》[1]为例,歌词之中所唱到的“困下添”,是指“多休息一会儿”的意思。其中“困”则便是“睡觉“,鲁迅先生在《阿Q正传》里也多次用到“困觉”一词,在徽州方言里就是睡觉的意思。句末之“添”是徽州方言中惯用的句尾副词,意为“不用再重复”,实际上在白话中是没有具体的对应字的,例如“俺要来碗添(我需要再吃一碗饭)”,“畀渠五块洋添(再给他五块钱)”。

送郎(黟县民歌)[1]

送郎送到枕头边,拍拍枕头叫俺郎哥困下添。

今日枕头两边热,明天枕头热半边来凉半边。

送郎送到床笫沿,拍拍床笫叫我郎哥坐下添。

今日床沿两人坐,明天床沿做半边来空半边。

送郎送到窗槛前,推开窗槛看青天;

但愿青天落大雨,留我郎哥再住一日添。

送郎送到墙角头,抬眼望见一排好石榴;

有心摘个给郞哥尝,只怕郎哥尝了一去不回头。

送郎送到庭院前,望见庭前牡丹花;

郎哥啊,

寻花问柳要短命死,黄泉路上我也要和你结冤家。

此外,唱词中出现了大量“不过”,实际上是徽州方言中习惯将谓语动词后的补语部分“不过”二字放置于宾语后面,构成“动+宾+不过”的句法结构。

(二)徽州方言的发音方式对徽州民歌的影响

徽州方言的发音方式让徽州民歌往往带有明确的吴楚风格和南北风格兼容并蓄的特色,使得民歌的表现力更加巧妙,也更加丰富多彩。特别值得一提的是保存的大量古音,从音韵上为唱腔提供了新的可能性。例如徽州民歌之中的山歌部分,为了使尖刻的声音更具穿透力、传递到更远的地方去,而采用高音调。但这种设计显然是人们在日常交流过程,自觉的掌握了发音的方式,还能够随着唱词的内容进行随意的改编。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便是作为对唱模式的“月份歌”,是可以根据具体的对答环境进行现场的发挥和改变。由于民歌本来就具有的口语化倾向,因此歌唱风格往往洒脱不羁,婉转优美。

(三)徽州方言的造词习惯对徽州民歌的影响

徽州方言“重叠”的造词习惯,也为徽州民歌带来回转曼妙之美。在民歌中加入“重叠”造句不仅仅是诗人创作时为了强调部分语义,还逐步成为诗歌创作的规范,尤其是一些词牌,如《如梦令》《钗头凤》等词目之中,韵律的重叠繁复。徽州民歌中也从方言的词库之中参照了大量的重叠手法。例如“亲家亲家你请坐,尔家女儿不是货。叫佢扫扫地,担把笤帚舞把戏。叫佢抹抹桌,爬到桌上裹小脚。”[2]在这首词中对动词的重叠化使用,令唱词结构手法表现得极为相似,形成了小节之间的重复回环,韵律上的婉转起伏,使词曲达到了十分动人的演唱效果。

综上所述,徽州民歌的成就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当地独特的地理环境和历史成因所形成的地方语言特色。徽州方言发音的多样性保存于徽州民歌之中,为民歌的古朴唱腔和变化多样的韵律提供了基本的语言因素保障。方言对唱腔所造成的影响,又得以在唱词内容之中进行唱词反复和谐音等修辞手法的应用,从而展现出徽州民歌作为传统文化艺术瑰宝的美好之处。但随着科技的进步、时代的发展和交通的便捷,这样优美动人的徽州民歌逐渐失去了使用价值和最初的意义,被越来越多的年轻人所遗忘。“黄梅戏”等戏曲也曾经经历过衰落的时刻,但是在民间艺人和学院教授的不断努力下,现在已经成为了全国上下闻名遐额的戏种之一。这些戏种的复兴表现了人们并非彻底忘却了戏曲文化和民歌文化,只是苦于没有接触它们的途径和渠道。因此,我们应该积极开展徽州民歌与方言的研究工作,以达到保护与传承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目的,守护与建设中华民族共有的精神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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