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文斯-普里查德与《努尔人的宗教》

仇春伟

(上海师范大学，上海 200030)

埃文斯-普里查德(E.E.Evans-Pritchard)是现代人类学家，同时，他也是宗教理论家。普里查德的宗教理论主要基于他对民族部落的实地考察，而在此基础上他出版了他的理论著作——《阿赞德人的巫术》、《努尔人的宗教》、《原始宗教理论》。《努尔人的宗教》是普里查德对努尔人德居住地进行实际探访、提问、考察、记述，最后整理出版而成的，它记述了努尔人的宗教观念和宗教活动。

一、埃文斯-普里查德的生平及其知识背景

埃文斯-普里查德出生于一个英格兰教会家庭，其父亲是位牧师。普里查德从小就接受了良好的教育，其中学就读于优秀的温切斯特学院，在牛津大学接受高等教育。在伦敦，他遇到了对他学术道路上产生重要影响的两位导师，一位是塞利格曼(C.G.Seligman)，一位是马凌诺夫斯基(Bronislaw Malinowski)。塞利格曼，他是专业的人类学家，并且是在非洲进行实地田野工作的第一人。马凌诺夫斯基，他为了研究特罗布里昂(Trobriand)岛上的居民，花了四年的时间。并且他可以用当地的语言与岛上的居民进行交流，是使用当地语言在那进行调查的第一位人类学家。受这两位导师的鼓励和影响，普里查德于是选择研究东非的苏丹区。1926-1931年间，他数次拜访阿赞德部落，并且为了更好研究，他学会了他们的语言。1930-1936年间，他对努尔部落做进一步的田野调查工作。1939年，普里查德与南非姑娘结婚。他对苏丹所做的这些实际工作支撑着他后来的宗教理论。

在普里查德做的田野调查以外，他的宗教理论形成也受三个早期的传统背景的影响。可以说，普里查德的宗教理论，就是在这三个背景下形成的。第一个背景是早期人类学传统，第二个是法国社会学传统，第三个是英国人类学派传统。

维多利亚女王时代较早的人类学传统是早期人类学，其基本观点是：人类事务具有科学性，因此可以用科学的方法研究宗教和人类文明起源的问题，通过系统地收集各种现象，对它们进行比较、分类。而且，早期人类学学者还认为这种科学导致进化的结论。这些学者的研究方法普里查德是认同的，但是他不赞同他们的进化结论。他以及他同时代的人认为，文明的演进从整体上看是一个更加庞杂和更加难以表述的问题。达尔文对于物种的起源提出了证据，但是，早期人类学家没有给出文明演进的证据，因此普里查德认为早期人类的理论主要是由猜测构成的，是失败的。

对于法国社会学，普里查德认为它可以适度地纠正早期人类学的个体主义思考方式。①涂尔干和列维-布留尔是他所钦佩的人，他认为他们的著述对人类学非常重要。法国学派以涂尔干为领袖，这个学派的观点认为，人类的社会生活，包括宗教，不能被单纯理解为个人的想法和行为，即使把这些个人的情况联系加起来也不行。②列维-布留尔是涂尔干的同事，他研究的方向是社会因素对人类思维方式的影响。除此之外，他也非常有兴趣研究原始人的思维。泰勒与弗雷泽都认为早期的原始人有理性，同时他们也是无知、迷信和幼稚的。列维-布留尔的观点与他们不同，他认为原始人的思维和我们的相比并不差，也不很幼稚，他们有自己的思维原则，这些思维原则是对当时社会体系的反应，因此与我们的不同。对此，普里查德认为列维-布留尔的工作是杰出的。“他的研究不仅揭示了对未开化民族的想法和态度的理解必须置于整个世界的背景中，还标志着现代思想家对原始人所持态度的一次最重要的改变”。③

拉德克利夫-布朗是英国经验主义人类学的代表人物，“他借鉴了涂尔干及其同事的研究成果，然后进一步发展了社会功能理论，使其成为一个完整的、互相联系的、有效的理论机体。这个理论的任何一部分都不可能在脱离其整体的情况下进行解释”④。埃文斯-普里查德非常赞同这个观点，还有随之而生的实践理论。实践理论提倡人类学家必须深入实地去全面研究一个文化体，而不是仅仅拘囿于图书馆的书籍。正是因为这个论断，埃文斯-普里查德深入苏丹内部，进行人类学研究。

二、《努尔人的宗教》

1930年，普里查德对努尔部落进行了实地考察，《努尔人的宗教》就是他考察之后完成的著作。在这本著作里，普里查德探讨了努尔人崇拜的神、他们的象征主义、以及罪孽和献祭。

神灵观念是努尔人宗教的核心。克沃斯是最高的天神，他创造了万物，并且控制世界上的自然灾害。克沃斯受努尔人的敬仰和崇敬，努尔人对克沃斯怀着敬畏之情。除了克沃斯，努尔人还信奉一些次要的神。次要的神分为“上界之神”和“下界之神”。“上界之神”指的是那些基本生活在天上的神灵，包括邓(deng)，天的儿子；玛尼(mani)，战争之神；韦尤(wiu)，掌管部落联合的神，等等。“下界之神”，指的是那些与土地紧密相连的神灵，努尔人对他们的重视低于对那些天神的。

在探讨努尔人的象征主义的时候，普里查德举了很多例子。例如，一只鸟栖息在屋顶上，努尔人会说它是克沃斯或神灵。或者他们可能会说一条鳄鱼是神灵，这是因为他们认为鳄鱼具有神灵的重要性，并且把鳄鱼作为图腾崇敬之。还有像“我是一只红色的长尾鹦鹉”，类似的“这对孪生子是一只鸟”的例子。这些话看似前后矛盾，但是如果放在努尔人的神学背景下解释是正确的，是不矛盾的。努尔人认为鸟是天空飞翔的唯一生物，和神灵非常接近，并且上界神和天神也和天空相关。另一方面，孪生子的诞生是很少见的，所以它本身也就成了神灵用一种特殊的方式显现的征兆。因此孪生子和鸟都是嘎特克沃斯(神之子)不同寻常的表现形式，从这一方面说，它们是相同的。

罪孽也是努尔人宗教中的一个观念。努尔人对于过错的判定是根据“尊重”的观念来定的。在努尔部族里，各种被禁止的事都是出于对别人的尊重。在努尔人看来，犯罪都是得罪神的，并且也会因此受到他的惩罚。因此，努尔人为了把罪赎了，他们会向神献祭物。他们的献祭有两种形式，一种是个人的，一种是集体的。集体献祭的宗教形性不太明确，尤其是婚礼和葬礼。集体献祭通常会和过渡性仪式一起进行，它的目的是为了把原先世俗的事务变成为神圣的事务。而个人献祭的严肃性就高于集体献祭。个人献祭的祭品是公牛，它的仪式通常需要年长的男性来主持。整个仪式可以分成四个阶段。先陈述奉献给神的祭品是第一阶段；圣化的过程是第二阶段，在圣化过程中，努尔人会在动物的背上擦上灰；祈祷是第三个阶段，献祭的目的是什么以及献祭的相关事情是什么，这些都会由主持的长者陈述；宰杀祭品，完成献祭是最后一个阶段。

三、结语

相较于其他人类学家，埃文斯-普里查德的贡献是：他的田野调查为宗教理论研究提供了新的视野；他的“巨大成就在于微观而不是宏观的宗教理论层面。他在详细论述努尔人的信仰和实践的过程中，能够说明宗教怎样对一个处在具体的时间和部落群体中的具体个人产生意义”。⑤

注 释：

①包尔丹.宗教的七种理论.上海古籍出版社，2005：275.

②第275页.

③同上，第277页.

④同上，第277页.

⑤同上，第308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