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蒋晓丽 马立军
湖南卫视《我家那小子》于2018年7月7日22∶00首期播出便以全国网0.9%的收视率引起广泛关注和讨论。节目通过“真人秀记录+室内观察访谈”的模式形成叙事连接纽带,先后展现了5位男嘉宾的日常生活,并邀请男嘉宾的妈妈(大姨)们与节目观察员在演播厅进行观看和点评。节目基于亲情和成长的表达,在叙事主体、叙事方式和叙事风格等方面都力争突破,不仅满足了受众的审美需求,也为亲子类节目的类型化发展带来诸多有益启迪。
双重设置:异时空交叉叙述。《我家那小子》的“观察”属性将节目涉及的人物分配在“纪实视频”和演播室两个空间中,由处于不同时空下的不同主体共同完成叙事活动。钱枫、武艺、陈学冬、朱雨辰、徐海乔等5人作为被观察对象先后出现在视频中,是节目中故事的主人公,而处在演播室展开行为观察活动的则是一支庞大的队伍,他们由妈妈(大姨)团、观察员组成。
5位男明星在镜头记录下讲述着自己独居在家的生活样态,在展示了真性情的同时也为演播室的妈妈团带来许多“戏剧性”情节,形成了第一层叙事。观察员和妈妈团则作为另一条叙事线索针对儿子们独居生活中的日常与“戏剧性”进行讨论,完成叙事由表层到深度的转化。观察员的设置打破了主持人的固化定位,将行为点评、人物提问、话题延展等融入到节目内容当中,在强化作用的同时还减少了突兀感,更使节目的流畅性和整体性得到提升。节目中李维嘉老道控场、大张伟活跃搞笑、欣然亲切诚恳,三人默契配合下解读生活,将文本中体现的人物情感,价值取向等传递给受众。每期飞行观察员的加入则赋予话题讨论以新的观察视点,激发出观众新的审美体验。作为最熟知儿子的母亲、大姨,妈妈团的担心、吐槽和赞美不仅为节目贡献了诸多看点,其睿智的言语传达出来自不同年龄层的不同观念、生活方式和生活态度,在与年轻一代的思想碰撞中,输出多元、纵向的价值观。
符号化量选:主体选择映射生活状态。作为一种符号化的表征,5位男明星的“大龄单身”“城市独居”“工作与家庭无法兼顾”映射出的是中国新式家庭群像。节目以独特视角直戳痛点,将“70后”的迷茫、“80后”的忧虑、“90后”的“宅”通过生活细节呈现出来,并通过5位男明星的不断改善和自我成长引导观众在生活中寻找答案。节目中5位嘉宾的性格极具标签属性,被孤独感环绕的朱雨辰、作息不规律的陈学冬、自理能力极差的武艺、深受减肥难题困扰的钱枫、失眠和焦虑的徐海乔,他们不会生活却期盼被爱,在这种符号化特征的呈现下,作为中国独生子女的生活状态被映射出来。节目的内容叙事实现了主题的升华,引发了社会共鸣,为观众提供了一个聚焦家庭、审视自我的窗口。
而作为另一叙事主体的观察员,他们是拥有美满家庭的王珂、梅婷,是同样单身独居的“小子”陈翔、胡一天,是作为“好媳妇”人设的欣然、柴碧云,他们在人际关系、夫妻关系中各具代表性,其从对生活的理解出发,对五位嘉宾的独居生活提供不同视点、不同年龄阶段的解读。加之固定观察员的事件总结、话题凝练,节目叙事主体在多方互补中交叉叙述,在保持叙事流畅的同时将观众引入叙事情景之中,完成节目的主题表达,满足各阶层观众的需要。
“真人秀现实记录+演播室观察访谈”的有效结合。叙事模式是节目创作者创新性的体现,《我家那小子》在叙事结构上将真人秀、室内观察访谈两种节目形态结合在一起,实现了亲子节目的叙事创新。节目围绕着嘉宾的独居故事每期设定一个主题,将四个故事以平行方式进行讲述,由观察员、妈妈团的观察和评点完成整体叙事和承上启下的功能。节目以真实为核心,用人物作为导向,基于日常生活捕捉他们的情感变化。演播室的观察团紧紧围绕着五位男明星的表现,通过人物举动挖掘人物心理,进而呈现出现象背后的意义,使观察行为成为另一种意义上的沟通。节目在现实记录和观察交流中实现了严肃性与娱乐性的结合,也让观众更容易理解和吸收节目的价值和内涵。
如在第四期中,节目以“坚强点!小子”为主题展示了四位男嘉宾在童年、求学等阶段经历的挫折困扰,陈学冬遇恩师失声痛哭、武艺吐露家庭离异下带来的忧愁、钱枫减肥期间面对美食左右为难、徐海乔回忆妈妈患病难抑悲伤……视频中记录了人生当中百感交集、聚散如浮萍的状态。嘉宾在热闹与冷清中呈现出的反差被观察团看到听到,继而在相互探讨当中输出多元价值观,具有深刻意义。
视角转换:客观性与主观性的平衡。“间离效应”是戏剧大师布莱希特提出的戏剧理论。在他看来,间离的对象是众所周知的熟悉事物,间离的方法是人为地使观众与熟知的东西疏远,间离的效果是引人深思,并最终使受众获得全新的认识。相较于之前《爸爸去哪儿》《旋风孝子》等亲子类节目极力创设两代间温馨的环境和契机,在《我家那小子》中,节目组赋予明星妈妈以观察者的身份,以第三视角去观看最熟悉的孩子在独居时的生活状态。当妈妈团从当事人的身份中抽离出来,置身于儿子的生活故事之外,便构成了节目中作为旁观者的叙事主体。武艺的“外卖生活”、陈学冬的“荒岛生存”、钱枫的“减肥酵素”、徐海乔的“手机依赖症”都是妈妈们在日常相处当中难知的“意料之外”。在这种距离创设的方法下,妈妈团在观看视频和现场交流之时可以灵活地对节目故事进行话语补充,实现叙事的完整性和客观性。而故事主人公的自我讲述,则将第一视角和第三视角共存于同一叙事场域下,两者之间的穿插实现了叙事的认知平衡。
话语表达因视角转换带来的变化是极为明显的。处于旁观者身份观察的妈妈们,对儿子或吐槽或赞美或担忧,在为节目创造了新的叙事看点,呈现不同的家庭相处模式的同时,也在跨代观察中审视各自母子情感的表达,继而得到新的理解和尝试。正如节目桥梁形状的观察台,虽然妈妈团和年轻的观察员对立而坐,但这种视角的转换却是一种温馨的探索。节目用综艺架起一座沟通的桥梁,引发观众思考,不仅展现出媒介传播在促进社会和谐发展方面的重要作用,更体现出传统媒体关照社会现实的责任和担当。
现实题材:热点话题下的真实记事。在当下综艺泛滥、全民娱乐的时代,《我家那小子》以现实为切口,将成人亲子关系、家庭婚恋等作为主要叙事内容,试图完成一场现实主义题材的综艺探索。节目以二代关系为着力点,又在“单身”字眼之中推进“催婚”的话题,探索全面复杂的人际关系,在话题探讨之中引起观众共情,获得时代之下的集体共鸣。从节目开播至今,“朱雨辰孤独感”“钱枫相亲尬聊”等热点话题的广泛讨论,正是问题普遍存在的典型表现。作为最大的观察者,观众在节目中看到男明星原生态的生活状态,对现象背后暴露出的关于孤独与自由、家庭与工作等问题引起重视和反思,进而引发一场关于自我沟通、社会沟通的讨论。
现实题材的综艺当下并不多见,《我家那小子》将叙事主题设定为“好好去生活”,赋予嘉宾和观众以独特的视角去审视生活中的问题。节目中男嘉宾的生活愈渐明朗,也带给观众启迪:相互理解和自我改变,是好生活的开始!正是依托于现实题材的叙事魅力,节目实现了多年龄层受众的覆盖,获得全民关注,达到了综艺节目娱乐性和社会文化内涵的平衡。
纪实手法:日常化叙事的美感表达。现实主义题材的日常化叙事,往往基于日常生活化组织细节、展开矛盾。《我家那小子》使用纪实手法将现实生活中的真实状态还原给观众,有对于事件的完整讲述,也有生活细节的精致展现。节目的定位是观察类节目,在内容呈现上带有纪录片的气质,体现为对明星的素人化表达。节目用看病、会友、点外卖等生活琐事构建起嘉宾的生活日常,用发呆、邋遢、慵懒的状态诠释最接地气的嘉宾状态。这些极具真实感和亲切感的细节让节目充满了浓郁的生活气息,为观众展示了生活美感。为了增加可看性,节目在真实叙事的基础上强化了后期剪辑和花字的作用。如在事件转折处用剪辑手法创设悬念,激发局外之人的好奇感,暗含人物一点一滴的成长,使节目叙事张弛有度、层层递进。此外,花字兼顾了内容与形式,徐海乔骑马片段的“我家那格格”、钱枫在红烧肉上来回翻滚的有趣画面,都巧妙配合事件细节,使画面更具代入感和趣味性,丰富了叙事文本的视觉效果。
新时代语境下的叙事创新,是电视内容创优的重点和动力。在当前竞争激烈的亲子类节目中,《我家那小子》在叙事主体、叙事方式、叙事风格等方面都有所创新,为电视综艺节目的发展提供了借鉴。不断推陈出新是电视综艺节目的追求,但只有围绕着“差异化”的内容进行叙事打磨,才能保证精品节目的不断涌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