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 青 无锡太湖学院艺术学院
明清以来,以太湖流域为核心区的江南文化基本定型,从而衍生出江南音乐的概念。多年来,作为特殊文化的江南音乐以优越的地理位置、人文环境、民俗语言构成了“婉转、轻细”的演唱特色,以此成为长江流域一带音乐风格的典型样式。江南“新民歌”是近年来作曲家根据江南地方民歌曲调、旋律素材,用现代手法、技术进行创作的新民歌作品。歌曲题材以江南区域为定位,词曲新颖,技法彰显江南地方音乐特色,歌曲音域宽广,以民族、民通等多种唱法风格运用为主,多元化的声乐技巧增强了江南“新民歌”的艺术感染力,其演唱风格在继承传统江南小调的基础上进一步诠释出江南音乐风格的特点。本文从作曲家创作江南区域“新民歌”作品的演唱角度出发,探讨如何在演唱中加强对此类作品演唱技巧和风格的把握。
江苏总体划分苏北、苏中、苏南地区,均属于吴语方言区,古称“吴地”,吴语方言素有“吴侬软语”之称。苏南民歌历来被称为“吴歌”,而最能反映吴歌神韵的则是江南小调。多年来,江南小调在唱词、音乐表现形式上都堪称南方一带民歌的璀璨明珠,散发出独特的艺术光彩。随着新一代作曲家以江南地域特色为定位进行创作的新民歌更是将“吴语”方言的艺术特点发挥得淋漓尽致,让江南独特的音乐“个性”风格大放异彩。在演唱中能够很好地对江南方言进行演唱运用,是对江南“新民歌”风格把握的一大要点。正如“声乐语言是一种通过语言与音乐的有机结合来表达人的思想情感与内心感受的艺术手段,声乐语言是塑造完美音乐形象的基础,是产生艺术感染力的重要依托,是歌唱共鸣与发声的载体,也是歌唱情感表现的载体[1]”。
吴语方言声调分为七、八个声调,大致根据“阴、阳、上、去”的系统将四声各分为阴阳,吴语w、h不分,a、ya不分,j、g不分,前鼻间、后鼻间不分,没有卷舌音,全是平舌音,发音柔软,声调起伏较小,吴语声母要注意清声母、浊声母两种特点,发音口腔前形成一个阻挡,使得发音清脆,具有地方语言美感,吴语的韵母发音更加丰富,韵母发音口腔缩紧,如把普通话中的双元音ai、ei等都变成单元音进行发音,如作品《永远的江南》(作词:秦逸;作曲:吴旋)就是近年涌现出来的江南新民歌风格的声乐佳作,歌曲背景是歌颂改革开放以来江苏取得的巨大成就,歌唱语言运用吴语“方言”演唱,把江南曲风独特的音乐美感表达得淋漓尽致。
江南独特的地域风格、文化,如地形、地貌、气候等人文因素造就了江南一带人民生活、思维、审美、文化上的不同,对江南文化情怀的认知是把握好“江南新民歌”演唱风格的重要方面。苏南地区优良的地理条件,地势平坦,经济发达,人民生活富裕,性情偏于温和,亦相应形成了人民柔和优美、秀丽的音乐审美情趣。优越的地理环境和人文繁荣造就了江南音乐特有的雅致、细腻、缠绵柔美的曲风特点。民族民间声乐的产生与一定的自然环境有着密切的关联,不同的自然环境影响不同地域人们的气质、性格、情感和审美情趣,造就出不同体裁的民族民间声乐和表现出不同的风格点[2]。演唱风格的把握必须加强对江南人文知识、背景等方面的学习和认知,从歌词中体会江南人们的思想、感情和审美情趣,因为歌词是人们有感而发的情感外在表现,从歌词文化中去体会歌曲蕴含的情感因素,可以进一步孕育、塑造歌唱艺术形象。总之,演唱者通过加强歌词、人文知识的了解学习可以全面提升对作品内在情感的准确表达。
对昆曲、苏州弹词唱腔的借鉴运用可以大大丰富作品演唱“细腻、委婉”的音乐唱腔风格,昆曲的演唱是以苏州的吴语语音为载体,同时与各地方言、民间音乐结合后,演变成众多的流派,以此构成昆曲丰富多彩的唱腔特色;苏州弹词唱腔形成明末清初,细腻甜美,完全是“吴侬软语”的方言特点。作品《永远的江南》首唱黄霞芬(苏州评弹大师)借鉴昆曲、苏州弹词“吟诵调”的唱腔特点,把唱词的情、声、意、句、字、音有机结合起来,丰富了这首作品的音乐表现力,使之具有温婉、华丽的音乐气质。由此,我们可以看出,中国地方民间音乐是取之不尽的宝库,无论是曲作者、歌手都必须从文化源头曲中去“挖掘”,以此丰富自己的音乐修养,这样才能在继承文化的过程中去发展、创新。另外,享誉海内外的江苏籍著名歌唱家程桂兰首唱的《太湖美》(作词:任红举;作曲:龙飞),可以说是词、曲、唱都非常成功的江南新民歌。程桂兰在准确运用“吴语”发音的基础上,运用昆曲声腔与语言声调的默契配合,吐字清晰及顿、连等滑腔手法的运用,生动体现了苏南民间音乐清丽柔婉的音乐色彩。歌曲一经演唱,立刻传遍大江南北,现在《太湖美》已经称为江苏无锡这座江南城市的形象“名片”。江南“新民歌”演唱风格的把握与地方民间音乐是密不可分的,这些都需要歌手仔细研读歌谱,从音调结构、旋律级进特点方面进行声音的润腔和形象的构造,准确表达出江南地域风格的演唱特色[3]。
中国民族声乐演唱从20世纪30年代以来经过半个多世纪的发展,已经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绩。现代民族声乐已经呈现出多种形式和多样化的演唱诠释,江南“新民歌”的演唱风格在借鉴民族声乐发声技巧的同时,更多是结合江南地方人民的语言、感情等因素进行唱法的综合选择运用,演唱者需要根据不同声乐作品的“个性”特点来决定演唱风格的选择。当代著名歌手曹芙嘉演唱《梦江南》(作词:苏伊;作曲:吴璇)就是一首流行唱法“艺术化”的新民歌作品。曹芙嘉是当代流行唱法的领军人物,但在这首作品中,曹芙嘉的发声技术并没有很“通俗”化,而是借鉴戏曲、昆曲的行腔、咬字吐字进行表达,如泣如诉的歌唱描绘出一幅美妙、如梦幻般的江南景象,给听众带来完全不一样风格的审美体验。又如,由宋祖英演唱的歌曲《江南瑶》(作词:吴琳、严品华;作曲:印青)“感染力”非常强,音色的运用也很到位,歌曲共鸣技术没有选择用很大的共鸣腔,而是用口腔和鼻咽腔很集中的“点”而“小”的实支点共鸣发声技术进行演唱,音色甜美、委婉,清脆,诠释出江南水乡小调歌曲的行腔韵味。歌曲《江南忆》(作词:白居易;作曲:印青)是歌唱家吕薇演唱的一首具有江南“古曲”风格的“新民歌”作品。歌曲演唱技术是真假声结合的运用,前半部分具有古曲“说唱艺术”的声音特点,真声色彩较多,后面高潮乐段基本是借鉴美声高音区混声转换的技术进行歌曲“民族艺术性”情感的表现,声音丰满而具有厚度,细腻中不失大气。由此可以看出江南“新民歌”作品的演唱更是结合作品的题材、旋律特点、思想内涵进行技术、语言、声音的调整,诠释出多元化的表现方式。
江南“新民歌”作品有着特定创作手段和结构方式。首先,题材丰富特点鲜明,需要演唱者对歌曲江南题材的内容表现有明确的把握,心理要有意向,对江南具有诗意性的歌唱语言“水弄堂、画舫、流水、石桥”等这些特定歌唱语言的描绘要能够与声音、技术进行完美的融合,把握歌词与旋律的韵律,出色的表达出作品的演唱意境,如吕薇另一首歌曲《妙曼江南》(作词:任卫新;作曲:胡廷江)就是一首很有新意的作品,通过把江南比喻为“扇、伞、船”,表达出歌手内心对江南美景的沉醉和留恋的情感,音乐编配采用流行音乐曲风,演唱运用“民通”的发声技术,十分亲切,营造出一个妙曼多姿的江南女子形象,轻轻诉说一段美好的江南情缘。其次,具备精湛的民族声乐发声技术。如今,民族声乐在借鉴西方美声唱法的探索实践中已经取得长足的技术进步和变化,音域拓宽,共鸣腔体增强,歌手完全可以根据不同的作品风格进行技术、声音色彩的调整,如歌唱家王宏伟演唱的歌曲《大江南》(作词:廖勇;作曲:赵季平)就是一首音域跨度大,彰显现代民族声乐发声技术在“新民歌”作品中应用的成功范例,歌曲具有鲜明的江南音调特点,体现出中华民族大江南的气派和神韵,难度较大,音域宽广,需要演唱者具有较高的民族声乐技巧,做到“声区统一”,有一定的混声色彩,气息通畅,声音圆润,穿透力要强,才能将歌曲蕴含的文化精神、气质、风格准确地表达出来。另一首作品《江南一枝花》(作词:廖勇;作曲:赵季平)则显示了江南“秀气、雅致”特点,音域适中,多半在中声区进行,题材以江南无锡盛产阳山水蜜桃为背景,以“桃花”立意进行创作,这首歌不需要声音具有很大的张力,而是需要演唱把握歌曲的“律动感”、节拍的变化特点,从一开始演唱“天上一片彩霞”到后面“江南一枝花,美名传天下”,整个歌曲演唱情绪需要有一种内在的激动感、涌动感、音韵感的把握,层层推进,进行语气和情绪的表达,做到内心的真情流露才可以将这首歌曲真正的江南情怀表达出来[4]。
作品的演唱除了演唱技巧把握之外,还必须加强歌手在舞台艺术上的表现力,通过“声、情、表、演”都俱佳的舞台艺术形象来展示江南风情与文化。首先,服装与舞美。歌手的服装、舞台灯光、音效、演唱需要融合一起,让人的视觉、听觉都感受到一种艺术美感,如歌手张燕演唱《梦忆江南》(作词:安华;作曲:李旭辉)的舞台现场表演的艺术效果达到了一种江南烟雨朦胧意境的美感。歌手身姿优美,身穿旗袍,右手拿着一把雨伞,在舞台淡蓝色柔和光的配合下,歌声如丝如线一般,纤细的声线如清风扑面而来,令人心醉。这种通过江南特有的“雨伞”“旗袍”“灯光”等道具烘托了歌曲中江南女子的美好形象。其次,手势、形体、面部表情地运用。无论是江南小调还是“新民歌”,歌手在表达江南特有的情境“水乡、小桥”之中,完全可以借助形体动作、眼神、舞蹈身姿等舞台表演进行情感传达,将江南女子柔情的一面配以肢体语言的展示,大大增强作品的艺术魅力[5]。
江南地域“新民歌”的演唱需要演唱者有声乐技术层面的把握,更需要有对江南音乐、文化的认知和了解,只有这样才能深刻地领略到作品的思想内涵,唱出作品的“新意”,唱出江南地方区域的“文化”品格。江南特色的音乐文化需要与我们在二度创作的运用中不断开拓,不断创新,从而激发人们对祖国、对家乡的热爱,让听众在江南“新民歌”的音乐中体会到江南的自然、和谐与淳朴,享受到音乐中那份独特气质的江南韵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