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家店上层文化祖式玉人考证

赵益健

（北京市第八十中学，北京 100120）

夏家店上层文化是我国史前文化研究中的重要文化之一，该文化遗址首先在内蒙古赤峰市夏家店发现，依照考古惯例，以发现地命名。目前已发现夏家店上层遗址主要有朝阳魏营子、赤峰夏家店和红山后、宁城南山根及大、小凌河流域等，分布地点为内蒙古、辽河一带。距今2600年左右，身着甲胄、手持青铜兵器的游牧民族铁骑部队来到长城以北的草原，他们将在这里生活的农耕部落征服驱赶后，形成自己的特定文化内容，有自己的祭祀方法，属于草原青铜文化。它对应同期中原的文化时间是西周到春秋时期。曾经在赤峰林西县发现面积约2.5平方千米夏家店文化时期的铜矿遗址，在该遗址4号坑道发现了采矿、选矿、冶炼、铸造等整套工序的工棚遗址4处，出土各类青铜器四五百件。这个铜矿遗址的发现，一方面反映了当时青铜制作水平高、规模大，也说明当时夏家店文化中出现的青铜器主要是本地制造的。同样，由于青铜器的出现和急速发展，当时其他制造业相对落后一些，如石器工具的减少，没发现石质掘土工具，反映了当时社会的农业发展水平不高。在当时的经济生活中，农业不占主要地位。同样，该地区当时玉文化的发展，也被青铜文化的发展所掩盖和代替。在目前夏家店上层文化的玉器研究中，出现部分直立的玉人俑，高度基本都在14～15厘米左右，分男女样式。这类玉人俑样式简朴，裸体，呈男根状。对比同期中原文化出土直立玉人俑来看，中原文化出土的直立玉人俑有足，可以站立，是拟人化的神；夏家店上层文化出土的玉人俑无明显足，下面用弧度代替双腿，两者的玉人俑的当时社会功能应该有明显差别，夏家店玉人俑更倾向是玉人祖。人形玉祖是玉人和祖器的结合，对其研究有重要意义，现就目前已发现的玉人祖进行介绍，供收藏界同仁鉴赏和研究。

头部菱形祖式玉人：此类玉人高15厘米左右，头部呈菱形，以嘴为中心，上下呈三角状。以凹坑代替眼睛、嘴、耳朵。直立，双手抚摸胸上部两侧，腰部正面以下用圆弧代替分开的两腿，无明显脚指、手指。地方玉质，原属盐碱坑，表面有多层腐蚀。该玉人制作工艺风格粗犷，用五个凹坑分别代替五官。从加工工艺来看，凹坑的加工方法是先用实心钻打孔，后用其他硬物在周边凿边扩大。从代表眼睛和嘴的凹坑来看，大小比例适合，眼睛显得炯炯有神，嘴张开，给人仰天大吼的感觉。双手举过胸前，有敬天祭祀祈祷的含义，是早期宗教文化的体现。底部呈现圆弧状，从腰部中间往下有直线深沟，把下部分成两个腿部，同时腿部雕工有微微向外鼓起，给人感觉呈现半蹲状态。从整体样式风格来看，给人以动态感和舞蹈感，正在进行一种有声祈祷活动。同时该玉人颈部有横穿喇叭孔，能穿绳悬挂或佩戴，很可能是部落祭祀时悬挂在巫师胸前，用以配合祈祷活动的。从工艺特征来看，加工工艺简朴，参照当地出土类似玉人风格，这件玉人风格属于夏家店上层文化中早期工艺。

从该玉人背面整体来看，给人感觉是男根样式，加上正面裸体无衣。就这件玉人命名来看，定名为祖式玉人，应该是专门为了祈祷生育，祈祷人口繁衍，希望部落人丁兴旺。这有别于单纯的男根崇拜，以及其他象形物的崇拜。把动态、祈祷的巫人和男根有机结合一起，形成专项的图腾崇拜，是希望更能沟通天地间的神灵，增加神灵降下的福气。给人感觉是人和神界沟通的工具，具有某种超自然的力量。部落的巫师可以通过玉人借助某种仪式，利用这种超自然力量，达到祈祷生育的目的。

头部椭圆三角形祖式成对玉人：此类成对玉人高14厘米左右，有男女区分。头部都呈现椭圆正三角状，有简单发饰。相对来说，男俑较胖，脸部较大；女俑较瘦，脸部较小，有明显乳房。两者用浅沟刻画成眼睛，眼睛上雕刻有横线代替眉毛，有微微鼓起三角状鼻子，下面雕刻有长椭圆嘴巴。根据头部大小样式来看，两者对应眼睛和嘴的比例也不一样。两者双手都交叉放在腹部，给人一种恭迎的感觉，有别于该文化层中早期出现的双手向上祈祷的玉人。腰部正面以下用圆弧代替分开的两腿，两脚之间分离不大，呈圆弧状，同样也无明显手指、脚指。和早期呈半蹲状玉人对比来看，此类玉人呈直立状，缺乏动态感，给人感觉有礼仪性文化区别。颈部同样有横穿喇叭孔，能穿绳悬挂或佩戴。从工艺特征来看，属于夏家店上层文化中期工艺。

从此类成对玉人的背面来看，给人感觉更像男根，也是裸体无衣，属于祖式玉人的范畴。所不同的是有明显男女之分，这说明当时部落的繁衍发展中也意识到不仅仅要祈祷人口的繁衍，也包括祈祷男女出生的平衡，或者特定时期专门祈祷女性（男性）的人口繁殖，是针对性别的祈祷。或者是在祈祷的活动中，由男女巫师分别佩戴，又或者分别带领部落的男女进行祈祷活动，使祈祷更有针对性。成对有性别区分玉人的出现，意味着当时的原始社会已经意识到男女人口组合的协调性，是在大规模人口缩减的情况下有针对性的祈祷，希望能更多生育女孩或者男孩。

发（冠）祖式玉人：此类玉人俑高14厘米，有平型发（冠），顶部发饰简洁，不是特意为美观加工而用。从头顶平型发饰来看，更像带了发冠，单纯的发饰应该是头顶圆形，类似上面介绍的成对玉人中出现的简单发饰，这件玉人头部平整，更像是带了发冠。国字型头部，用浅雕琢出眼睛、嘴和鼻子，相对上面介绍的玉人来看，更有立体感。双手交叉放在胸的中部，以简单线条代替手指。双手交叉放置的位置，不同于该文化层早期玉人双手到肩、中期双手在腹部，这是双手交叉在胸前，同时也出现用简单线条代替手指。从样式来看，属于带发冠的巫师的舞蹈活动。底部弧度分割更大，最下部呈现椭圆锥形，从样式来看不能用于直立摆放，颈部有横穿喇叭孔，只能穿绳悬挂或佩戴。从加工精细程度来看，属于夏家店上层文化的晚期工艺。

此玉人相对来说，做工较为精美，有明显发冠，玉人下部更像男根形象，给人感觉是用巫师的形象雕刻的祖式玉人。下面为椭圆锥形，更确定是只能佩戴悬挂用的，不像前面两种玉人下面脚的部位有一定圆面，能摆放在地面上。发冠的出现，意味着服饰文化的改变，更能增加宗教活动祈祷中的神圣庄严感。

从上述玉人样式来看，整体来说加工粗糙，没有同期中原文化出土的其他玉人精美。一方面反映当时创造夏家店文明的民族加工玉器工艺简单落后，不像该地区之前红山文化对玉器的精雕细琢。同时青铜文化的出现，也对玉器深加工不太重视。另一方面也说明当时刚流行祭祀用人俑代替祖，还没有规范的统一标准。此类玉人就是特定时期内作为史前生殖崇拜的祖式玉人。史前生殖崇拜是远古和上古人类祈祷人口的繁衍、部落种族的扩大的一种表示，是远古人类自我肯定的意识体现，是原始宗教和巫术的重要内容，是古代人类的普遍行为。生殖崇拜经历了母系社会的女性生殖崇拜，父系社会的男性生殖崇拜，再到男女结合的生殖崇拜，这些生殖崇拜呈向前兼容性，就是指后面的阶段也继续包容前面阶段的生殖崇拜内容。在生殖崇拜的象征物中，男根的象征物有龟、蛇、蜥蜴、鸟；女阴的象征物有蛙、鱼、贝、花、叶。通常来说，男根崇拜是最原始的类似男根的石、玉、木质器物。对于人形生殖崇拜，相对出现较晚，是从史前人形雕像演变而来。史前人形雕像是考古学中最受人们关注的话题，是研究人类文明进化的根本。在旧石器时代，已发现的人形雕像多为女性特征，表现为孕妇形象，腹部和乳房极度夸张，不刻画五官。如史前欧洲发现最早的人形雕塑距今25000年，雕刻在一块45.72厘米的石灰石上，长发披肩，右手持角杯，左手放在腹上，巨乳鼓腹，胎体丰满，这是原始社会对女性的生殖崇拜。在已知的生殖崇拜中，类似男根样式的人形祖器出现的较少。相对来说，夏家店文化时期出现玉质裸体祖式玉人，也是同期生殖文化的一种特定体现，从整体样式来看，外形是用于祭祀的祖器，用来祈祷部落人丁兴旺，它是目前已发现最早把男根崇拜和人形有机结合在一起，并逐渐区分男女类型，还有发冠的祖器。玉人双手抚胸的姿态呈现的是恭顺和虔诚，是一种祈祷的体现，祈求上天给部落多繁殖人口，多成活下来。作为人形的玉祖，它的研究对于中国史前玉器、玉人、生殖崇拜的综合研究，有着重要的意义。同时男女玉人的区分，发冠的出现，也为我们了解当时的一些社会现象以及文明的发展提供了实物的依据，这些祖式玉人都属于珍贵的历史文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