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逸秋
(天津中德应用技术大学,天津 300350)
随着新兴技术与新兴经济的不断涌现,传统工业产品的生产任务与知识结构也随之发生了很大改变。西方发达国家纷纷为发展新型制造业、实现产业经济的转型升级提出了国家层面的战略设计,相继提出“再工业化”战略。我国在2015年提出实现制造业强国的第一个十年行动纲领“中国制造2025”,而制造业的强大更加需要技术技能型人才作为支撑。我国应用技术大学作为近年来国内一类新的高等教育类型,兼具“职业”与“学术”的双重属性,为肩负“中国制造2025”输送应用型、创新型人才的历史使命。因此分析我国应用技术大学在新形势下的人才培养“新”定位与转型以及面临的困境,对我国更好实现制造业强国战略与应用技术大学的转型具有积极的意义。
欧美众多国家的实践证明,国家战略的实施与开展,应用技术大学的人才培养对产业转型升级发挥了举足轻重的作用。2008年金融危机后,美国开始推进“再工业化”战略,奥巴马政府于2012年制定了“振兴美国先进制造业国家战略计划”等促进经济复苏的战略规划,该计划对美国大学如何为先进制造业培养优秀的技术技能人才、管理者以及科技创新者提出了系统的战略构想。具体的实施策略有:完善健全应用技术资格证书制度、积极推进跨领域的产学研合作、努力增加应用技术行业的吸引力、创新改革应用型高校课程的融合。除此之外,将制造业复苏上升到法律层面,推出了《制造业促进法案》,来促进制造业的振兴。美国的“再工业化”进程并非简单地让制造业回归,而是制造业与信息领域、大数据、云计算等跨界先进领域在工业领域中的融合和应用。面对美国工业信息化技术的竞争压力,德国政府于2013年颁布了“工业4.0战略”,其中应用技术人才的培养是该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规划提出,德国的高等院校要积极为应用型人才培养搭建平台,为制造业的信息化与智能化发展输送合格的人才。
“中国制造2025”中对应用型人才提出了全新的要求。传统的产业结构将会面临根本性重组,落后产业形态将会消亡,数字化、智能化、自动化的生产形态将更多地取代传统的劳动形态,能够在多变情境下解决复杂问题的应用型人才将会得到企业越来越多的偏爱。应用型人才的培养层次与类型、以及整体的培养过程应更加多样化、更加开放,与综合性大学、工程类大学、科研机构、行业、高端制造业的企业应建立深度合作和紧密的沟通机制。在“中国制造2025”背景下应用技术大学肩负了特殊的历史使命,其人才培养定位及过程将发生重大变化。
产品的生产方式与组织体系随着产业结构及产业间关系的改变而变化。物联网、互联网技术的融入与应用正在打破传统制造业的组织形态。制造业由曾经的“自动化”逐渐向“数字化”与“智能化”转变,迫切需要具有创新思维与跨界合作的复合型人才,这就对我国应用技术大学的人才培养的定位提出了新要求:即培养创新型与复合型人才。创新型人才需要在掌握基本专业技能的基础上具有创新思维、创新精神和创新能力,因此要求应用技术大学人才培养过程既要关注对学生专业技能的培养,又要时刻引导学生关注相关产业领域最新技术发展,突破传统产品的生产方式,制造出具有高附加值、高科技含量、有较高创新价值的“新”产品。复合型人才则是基于“生态的”制造业生产体系特征下所需要的人才。在生产型向服务型制造过程的转型中,产品的服务所占据的比重逐渐增大,生产过程不再是简单地按照单一的标准生产,而是融合了生产前、生产中与生产后的全过程,其中贯穿了对产品的构思、设计、营销、物流、售后的产业链条式的产品制造全过程。在“机器自动化逐渐代替劳动力”的背景下,拥有全产业链生产知识,并拥有信息技术、智能技术等关键技术的复合型人才在新型产品生产过程中凸显出来,能够将自己独立、理性的设计思维、问题思维融入产品生产的每个环节中,这样的复合型人才将成为应用技术大学培养的主体。
在产品制造方式由生产型向服务型转变的过程中,我国应用技术大学需要将原先相对封闭、零散的专业设置逐渐转化为更加开放、更加系统、贴近技术前沿、更加具有绿色生态的特征。我国应用技术大学多由高等职业技术院校转型而来,在专业设置上有些依然沿袭横向集群的特点,缺乏整体制造过程中由研发、设计、技术、供应、销售、售后等各个环节纵向“深而精”的发展,各个模块之间缺乏协同合作。由于我国高等院校普遍追求“大而全”的专业办学理念,因此在人才培养过程及成果上依然没有形成系统深入的专业研发、专业设计、技术管理及应用、技术技能、管理等层次的人才培养结构,导致的结果是应用技术大学既难发挥已有的专业优势,又无法为区域产业结构调整与升级输送合格的各类型的应用型人才。在“中国制造2025”背景下,新一代信息技术、互联网技术、智能制造技术对应用型高校特别是应用技术大学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而我国现有的应用技术大学由于其人才培养观念专业设置以及教师在科研创新能力上的缺乏,使得学校一方面对高端技术攻克上存在瓶颈,另一方面学校缺乏对产业整体发展的敏锐眼光,使得应用技术大学的人才培养结构存在着矛盾。只有合理设计、构建更加系统化、精细化、相互协同的专业体系,使其涵盖研发、设计、生产、质检、销售、售后等各环节,才能提升人才培养的质量和效率。
自传统学徒制在中国出现以来,工匠精神就开始存在并融合在中国的道德价值体系之中。中国自古以“善良”的职业精神作为国内匠师追求精益求精生产方式的道德指引。追述德国、英国等西方发达国家,对于职业及职业精神的理解也与中国存在一定相似性。德国宗教改革先驱马丁·路德最早提出职业道德与信仰学说,路德认为职业是实现个人与社会和谐统一的载体,是人与上帝之间沟通的媒介。上帝通过职业向人传达要完成的社会职责与使命。人们将职业看作来自上帝的旨意,代表自身与上帝之间的机缘,他们认为职业是代表上帝施展博爱与服务他人的愉快行动。职业精神源于最初的对宗教信仰并逐渐成为了一个民族精神价值的内在支撑,这种精神不仅与整个民族的品格有关,更与严谨的职业教育活动的开展有关。“中国制造2025”背景下急需重塑职业精神,这种精神不仅通过教师对专业知识的传授而形成,更重要的是教师在教学过程中通过言传身教而流露出的职业精神,以及整体人才培养过程中对这种精神的传承及维护。
“中国制造2025”提出以来,我国从顶层设计层面鼓励大批普通本科及高等职业技术学院转型应用技术大学,为我国高端制造业发展提供了人才培养的组织保障。从我国现有的3所应用技术大学来看,均是由高等职业技术学院转型而来,但由于原有师资学术水平、教学理念、办学条件等“硬性”及“软性”指标的制约,都造成了我国应用技术大学在人才培养过程中的现实困境。
我国应用技术大学通过转型而来,社会认可度较低,还没有受到社会全面的认可。受我国传统“学而优则仕”的观念影响,这些转型后的应用技术大学也开始追求论文发表数量、质量,期刊影响因子,主持或参与高级别课题数量,发表专利数量等指标作为衡量教师水平及职称晋升的的主要标准。因此在办学定位上难免会盲目追求综合性大学的“学术性”特征,而忽视了自身最为重要的“应用性”属性,办学条件和教师培养也不能足够地支撑起自身开展应用型教学与活动的实力。
一些高职院校转型为应用技术大学之后在专业设置、课程设计、科研建设模式、管理模式上难免还会沿袭以前的高职模式。“中国制造2025”发展战略要求,应用技术大学培养应用型、创新型人才。现实中这些应用技术大学缺乏对先进制造领域和信息领域保持敏锐的洞察与反应,因此很难在专业设置中融入贴近科技前沿的创新理念,只是一味追求综合性大学的“大而全”,却没有加大力度结合自身原有的专业优势,在其纵向上有所创新突破。一方面没有结合区域产业经济结构的特色与需求,专业设置与市场契合度较低;另一方面缺乏反思教师自身水平、办学资源对实现培养创新型人才的差距,既没有体现出已有特色,也没有开拓一些跨领域、跨学校、跨地区的新专业。
应用技术大学区别于高等职业技术学院最显著的差异,应是通过应用型科研活动更好地服务社会需求,因此需要教师具有扎实的理论基础和科研转化能力,也需要教师具有丰富的企业实践经验,并且与地区企业始终保持良好的互动关系,通过一些具体的企业项目培养学生用科研思维解决实践问题的能力。近年来我国应用技术大学也意识到上述问题,积极地引进了大量985或211重点院校的博士生,在学校教师队伍理论研究水平上有了一定的促进作用,但这些毕业生普遍没有企业经历,在教学过程中虽然具有较为深厚的理论素养,但缺乏联系实际的能力,很难将专业知识与企业实际生产过程中的问题紧密联系起来。而原有具有企业经验的教师由于缺乏扎实系统的理论基础,往往在教学中只能由“点”到“点”,很难引导学生开展对该学科领域或跨领域相关的技术关联,也较难开展一些讨论性的教学环节,教学反思较为薄弱。
纵观欧洲具有鲜明代表性的应用技术大学,在其大学的精神传承上丝毫不亚于综合性大学,学校定位都是致力于培养学生科学探究、不断求真知以及关怀社会的大学精神。只是探究的类型与服务社会的形式不同于综合性大学。欧洲的应用技术大学关注在短时间内有针对性地改善社会环境、能源、气候、健康等人类社会正在面临的危机和矛盾,为社会的可持续性发展提供支持。除了教育与应用型科研外,社会服务也是应用技术大学的第三大职能。应用技术大学除了培养学生在自身学科领域中掌握全面系统的专业能力外,还要使学生能够从企业的角度,用整体的、系统的思考方法与行动来工作。而我国的应用技术大学在“中国制造2025”的背景下应将人才培养目标与高端制造业人才培养融合起来。“中国制造2025”要求应用技术大学培养的人才具有“跨界”“创新”“应用”等鲜明特征,主要培养专业水平高、跨领域迁移能力强、实践能力强、具有创新精神与创新能力、具有新时代职业精神、服务区域产业经济发展的应用型人才,区别于综合性大学单纯重视基础性建设,强调培养学术性的研究型人才。应用技术大学人才培养过程要制定科学合理的培养标准,每个涉及的职业领域应体现出技术技能型、复合型与创新型人才的培养差异。整个培养过程要体现其高等性、专业性与职业性、应用性、创新性等特点。
为适应全球“工业4.0”的到来以及“中国制造2025”对人才的需求,专业建设成为应用技术型人才培养的主要载体,针对应用技术大学的特殊性,在专业建设上要实施专业“均衡”发展策略,注重学生的全面和谐发展。
满足市场需求是应用技术大学专业建设中极为重要的影响因素。专业也是联系学校人才培养与市场经济合理配置资源的重要载体。应用技术大学作为培养具有高水平应用型、完整职业能力的复合型、创新性人才,其专业设置是否能够呼应,这样的培养目标对人才培养质量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应用技术大学的毕业生能够具有较强的市场竞争力,一方面需要专业设置直接指向产业发展前沿、贴近市场需求,大力开设具有区域产业发展特色的专业,重点建设应用技术大学的优势专业,有针对性地服务区域发展;另一方面注重专业设置各个环节之间的协同创新,实现不同跨界领域间的交叉融合。建立不只追求规模的专业体系,而是使每个专业领域都朝纵向发展延伸。
欧洲应用技术大学在开设专业时非常注重传统工程学科与新兴领域的融合,体现“多元”与“跨领域”的特点,这些新兴领域一般关注环境与能源、信息技术以及可持续发展的技术等问题。例如工程技术与移动通信,经济与科学技术的融合。德国慕尼黑应用技术大学向学生提供兼顾基础与融合的专业设置,在社会与健康、经济、建筑设计与设计四大领域,使每名学生都能获得扎实的专业知识与跨领域的能力。除了满足市场需求外,应用技术大学的专业设置也应重点体现“中国制造2025”背景下国家大力推动信息技术、新能源、航空航天、海洋工程装备等一批新兴领域,依托自身所在地区的产业发展特征及优势,以及学校原有优势,从“学术性”与“应用型”双重特征入手,分析新兴领域的学科发展规律。
欧洲办学卓越的应用技术大学设立的课程类型十分丰富,有本科课程、硕士课程、“双元”课程、国际课程与继续教育课程。其中高等“双元”课程是近十年德国应用技术大学及其他应用型高校在探索学术教育与职业教育融合建设中取得的最大成果。高等“双元制”课程兼具“高等”与“职业”的双重特征,从教学地点上是学校理论教育与企业实践教育开展的紧密契合的合作,在课程内容上会将企业生产实践中的具体难题作为项目引入教学以及本科、硕士、博士的毕业设计,在教学中教师将科学研究的思维与方法传授给学生。课程体系的转变应是我国应用技术大学转型后迫切需要突破的核心,课程关系着学校整体在教学、科研、校企合作等诸多人才培养环节的质量与效果,因此对课程体系的改革以及课程内容的设计非常重要。而科学研究理论薄弱以及生产实践的脱节是影响我国应用技术大学教学壁垒的主要矛盾。因此建立学科理论与递进式企业实践紧密融合的课程体系,保证理论与实践教学的内容,学校与企业之间可以不断递进,前后呼应,可以更好地实现我国应用技术大学“学术性”与“职业性”的双重属性,也是实现学术教育与职业教育融合的有力探索。
在“中国制造2025”背景下,应用技术大学作为我国高等教育的新类型,在探索培养适合“中国制造2025”应用型人才的建设道路上有挑战也有机遇,要立足自身的特色与优势,注重人才培养定位的“跨界性”与“创新性”,建立学科理论与企业实践递进融合的课程体系,使培养的毕业生具有较强的职业能力与应用研发能力,能够胜任复杂多变的工作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