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雅是自己的恩赐

◎王 珣

她住在五环外，每天坐地铁去二环内上班，中间还要换乘。人流高峰时的地铁是恐怖的，从入口处就排起长队，即便走上了站台，连着几趟上不去也正常。被挤成照片是常态，没撕破衣服踩掉鞋就不错了，还会有人拎着各色早点散发着各种味道，下车也是一场战争。

我曾写，地铁上的女子少有光鲜亮丽的，脸上流露出的全是不高兴。一位女友针锋相对：“那种境况下你穿成什么样都没人能看全，穿高跟鞋会累死自己，拿大牌包也是别人眼里的假货。”我沉默了，女人的优雅是一种心态，如果只为了给别人看，那叫打扮。残酷的生存环境下，到底还有没有优雅？她，给出了另一种答案。

有一天我们相约晚餐，天气乍暖还寒，我看到她走出地铁口，穿着一件黑色蕾丝连衣裙，外面是一件酒红色长款风衣，搭丝袜和高跟鞋。她微笑着走近我，淡妆恰到好处，长发清爽干净地垂在肩上，带着香奈尔5号的味道，完全看不出她是下班后匆忙赶来的。

她会在办公室放些衣服鞋子，每天上下班都会早到或晚走一会儿，以便换衣换鞋，重新补妆，用这种简单之举应对帝都特殊的生存环境。她每天都会洗头发，每周做保养。她说：“地铁上人挤人，一头枯黄或是油腻的头发对着人，多没礼貌？”

她说：“我每天上班也是在看世界啊，不同的人来来往往，走出昏暗嘈杂的地铁通道，就看到盛开的玉兰树下的你，我觉得刚才像搭上了开往春天的地铁。”那一刻，我觉得她心里的世界好大好大。工作对于一个优雅的女人来说，是享受生活的一种方式，而不是导致生活疲惫不堪的诱因。走走停停有张有弛，努力却不卑微，是她的工作理念。

一位男性友人曾跟我说起一个故事，当年她到他公司应聘时也就二十多岁，人长得不算太漂亮但衣着永远是最得体的。她工作认真细致，不喜欢加班，可从来没有耽误过分内的事。有一天晚上他忽然发现第二天要用的标书有问题，她已下班，他就给她打了电话。电话那端好像很嘈杂，还伴着孩子的哭闹声，但她柔和的声音让他没多想。

他回到家还是不放心，又给她打电话说最好见个面，她犹豫了一下说自己在儿童医院。他有些吃惊，开车飞奔而去。医院输液室里全是孩子和家长，哭闹声此起彼伏，她还是衣着精致地坐在角落里，操作着放在腿上的电脑，旁边正在输液的五六岁的孩子已经靠着她睡着。她看到他走过来，抬起头微笑。他说：“我第一次发现，她居然那么美。”

原来，她的孩子得了白血病，单亲妈妈的她带着孩子来到北京，一边赚钱，一边给孩子治疗。他完全不了解她温文尔雅的背后承担着如此巨大的生活压力。孩子输完液他陪着她去取了检查报告，医生说孩子的状况很不好，要尽快换骨髓，费用大概是三十多万。

她听到医生的话身体剧烈抖动了一下，他急忙接过孩子。她表示会尽快交齐费用，然后向医生道了谢，走出诊室。她说要去趟洗手间，他就抱着孩子等在医院的长椅上。回来时她明显洗了脸补了妆，但红红的眼睛还是告诉他，她痛哭了一场。他说：“一个女人，身处异地无亲无友，能在这样的状况下不忘礼貌，不失体面，让我这个男人都感到震撼。”后来，他为孩子付了手术费。再后来，她成了他的妻。

女人处理伤痛的方式，是其心理成熟度的重要考量，某种程度上，又决定着女人将来的情感走向和生活状态。一生很长，你不知道你会遇到谁，谁又会看见你，所以，你的优雅应该就是你时时刻刻的人生。

美丽是上天的恩赐，优雅则是从教养和文化中陶冶出来的，“优雅”这个词在拉丁文中的意思是“挑选”。被挑选出的女子各个方面无疑都是出色的，并且能从自己的心底生出快乐的根系，开枝散叶恣意绽放。她的身边也总会被踩出一条小径，许多人走过、微笑，又心存了暖意，继续将优雅的姿态以各自的方式流传出去，终是会感动更多人的眼睛。

世界那么大，你要优雅地去看看，才会看到不一样的风景。然后回来告诉我，你再也不会说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