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识”的选择

2018-01-17 00:58曹菁
锋绘 2018年4期
关键词:意识

曹菁

摘要:电影作为一种最靠近大众的文化媒介,一直以来自觉地承担“意识形态”传播功能,而历史题材和政治题材电影更是如此。本文运用阿尔都塞的“意识形态理论”对挪威政治历史题材电影《国王的选择》的进行细致分析。

关键词:意识形态国家机器;询唤;想象的共同体

挪威电影《国王的选择》用两个多小时的电影时长为我们再现了1940年4月8日到4月11日这一对于挪威来说极其重要的历史时刻。影片以线性的时间流逝结构故事,将二战时期挪威国王“哈康七世”在那三天的经历与抉择为观众客观真实的再现出。故事讲述主要分成两条线,一条是国王流亡,一条是德国公使想要在德国与挪威之间斡旋以争取和平。将重大的历史事件通过一个个时间点的串联交代的一清二楚,又通过影视语言的契合,表明了创作者的态度。

1940年4月8日,老国王“哈康七世”来到儿子的住所和自己的孙子孙女们玩捉迷藏。影片一开始就是老国王以手遮眼的画面。随着国王口中的数字念完了,国王在汽车里找到了躲在这里的孙子孙女,一副天伦之乐的景象。随后,国王的儿子与儿媳出现了,通过他们二人与国王的对话,影片巧妙的通过这一个场景与一些对话就向观众交代了时间、背景与人物状态。我们知道了当时正处于二战时期,德国正在对挪威进行最后的诱降,以及我们影片的主人公哈康国王的背部正在遭受病痛。随后影片便围绕着国王、王子、以及德国公使在那三天的活动轨迹展开了。

4月8日深夜,德国入侵挪威,守卫挪威边境奥斯卡伯格要塞的军人长官坚决抵抗。熟睡中的国王被人叫醒,得知这一消息,静坐良久。第二天一早,国王一家离开首都。离去的时候,国王明显的不舍与留恋,他自己再次回到住处,深情的凝视自己妻子的塑像,而镜头也在其妻子的照片处流连。创作者用手持摄影跟随国王出逃,在哈马尔车站,我们处于摄影机的视角跟随着国王的背影,然后摄影机又在远处深情而又哀怜的凝视他。随着故事的讲述,我们知道,他被逼到历史的面前,必须做一个艰难的选择。是选择投降,同意德国堂而皇之的进入挪威的领土去“保护挪威免受英国的侵略”,还是选择战斗,去进行一场注定以卵击石的战斗。战斗的选择确实是那样正义,有着英雄主义的浪漫,正如他那莽撞的儿子所期望的那样,去直接宣战。然而战斗的代价却是异常惨痛的,国王深刻的明白以当时挪威的军备力量去抗击法西斯恶魔德国,注定会是一场悲壮的牺牲。

与此同时,影片也以客观的角度着重刻画了德国公使这一个充满矛盾的人物。作为德国的外交大臣,他本应该义无反顾的站在德国的立场上。然而他又是充满良知与厌恶战争的,他知道一旦挪威和德国宣战随之而来的必定是无数平民的死亡,挪威将成为人间炼狱,将成为法西斯德国暴力撒欢的场所。他是如此的热爱和平的生活,他有着温柔的妻子,年幼的孩子,他只想将自己的孩子抱在怀里使他安然人眠。所以他必须要阻止这场可笑的战争,他只有一条路走,那就是说服国王投降。

作为一部小成本文艺片,整部影片的视听语言流畅恰当自然。大量的手持摄影表现动荡的环境和人物无奈漂泊的内心。表现战争的时候十分巧妙的通过将客观镜头转换为主观镜头而将士兵的牺牲,战争的残酷表现出来。悲怆的音乐将氛围营造的十分凝重。

作为一部历史题材电影,它在挪威取得了很高的票房和口碑。从中可以看出,挪威人民是如此珍爱自己的历史,而这部影片很好的塑造了那个代表着挪威尊严的国王,使得挪威人民从中确认了自己的民族与国家。影片中所表现出来的意识形态色彩是我们所不能忽视的。影片一开始便开宗明义“王即挪威”,那么从意识形态的角度,我们不禁要问,为什么王可以代表挪威呢?众所周知,挪威是当前世界上为数不多的保留皇室的国家,习惯了革命叙事的我们,总是有一种“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的豪情。在我们看来,民主和皇室显然是冲突的,一个既要求民主的国家为什么又心甘情愿的保留皇室呢?用纳税人的钱养着一群“身份尊贵”的人,这不是既有悖于民主又有悖于“人人生而平等”这个普世价值理念吗?然而也许我们可以从英国人对英国女王的热爱中,探寻到一部分原因。现在的英国女王,其父亲乔治六世在英国的危难关头代替他的哥哥那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爱德华八世承担起国王的重任。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之后,乔治六世与王后在伦敦遭到敌军轰后仍拒绝离开而是始终与伦敦人民一起坚守在英国的土地之上,赢得了英国人民的尊敬与爱戴。也正因为如此,英国人民对于英国女王始终保有很深的敬重。而这部影片中的这位国王哈康七世,他的继位则更是人民票选的结果,直接代表了人民的意志。当年挪威从瑞典中独立出来,却又没有国王,于是要求丹麦国王斐德烈的次子卡尔亲王来做他们的国王,而卡尔亲王却有一个要求就是他必须由挪威人民自己投票选举,于是他便成为历史上唯——位由人民选举出来的国王,其正当性与民主性便得到了保障。所以影片一开始才能明确提出“王即挪威”。

著名学者本尼迪克特·安德森在其著作《想象的共同体》中提出“民族或者民族主义本身就是一种想象的共同体”民族被想象为一个共同体,因为“尽管在每个民族内部可能存在普遍的不平等与剥削,民族总是被设想为一种深刻的,平等的同志爱。最终,正是这种友爱关系在过去两个世纪中,驱使数以百万计的人们甘愿为民族——这个有限的想象——去屠杀或从容赴死”。爱国主义,这种政治爱的性质可以从对其对象的语言描述中得到理解,比如带有亲族意味的词汇:祖国。也就是说,人们的爱国之情中蕴含着一种天生无法选择——比如出身的家庭——的宿命意味。尽管对社会学家来说,家庭是一种权力结构的看法已然并不新奇,但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家庭这种对个人来说无可选择的自然联系,总是意味着一种无私的爱与团结的领域。因此,家庭可以要求成員的无私牺牲,而一样具有宿命意味并常常比拟为亲族家庭的国家/民族自然也可以要求其成员自我牺牲。与此相对的是,人们为能够任意加入退出的组织付出的牺牲,往往不具有为国家/民族而牺牲那样的道德崇高性。其原因就在于,能够任意加入退出这个事实意味着成为这个组织成员的动机不够纯粹,即缺少一种无法逃避的必然性的装饰。那么在本片中,那个被国王和王子称为“还是年幼的孩子们”,在冰天雪地里为国王和国家驻守防线,最后牺牲或被俘虏的这些人,他们所心甘情愿为之牺牲的就是那个想象的共同体。民族本身就是想象的,那么国王的代表性象征性更是“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那么人们是如何被教导、询唤成这样的“主体”呢?阿尔都塞在其著名的论文《国家机器与意识形态国家机器》中明确指出国家权力(统治阶级如何统治民众)的实施可以通过两种方式、在两种国家机器中进行:一种是强制性和镇压性国家机器,另一种则是意识形态国家机器。前者包括政府、行政机构、警察、法庭和监狱等等,它们通过暴力或强制方式发挥其功能;后者包括宗教的、教育的、家庭的、法律的、政治的、工会的、传媒的(出版、广播、电视等)、文化的(文学、艺术、体育比赛等)等诸多方面的意识形态国家机器,以意识形态方式发挥作用。人们从小被教育,也就是从“个体”被询唤成“主体”的过程。不仅仅是祖国、民族这些概念进人我们的潜意识,其实就连“民主、自由、平等”也是一种意识形态被植入我们的潜意识。当我们看到国旗在天空中飘扬、当我们看到领袖在站台上向我们招手、当我们看到电影中“为了民主、为了自由”的台词,这种种时候,我们都是被“询唤”了。根据齐泽克的理论,意识形态并不是强加给我们的,而就是我们如何看待事物。我们无知无觉中被询唤成就是那样看待世界的主体。有一句温柔的诗:不要温和的走进那个良夜,虽然作者是写给病危的父亲,不想让死神带走父亲。但是也可以运用在这里,来提醒大家,不要温和的走人那个良夜,那充满了意识形态的,虚假荒谬却安全温和的世界。然而当我们知道了,一切都是意识形态的渗入,国家、民族、自由、民主、平等,等等这些,人们一旦认识到这一点就会异常绝望,我们太脆弱,都是悬挂在意义之网上的蝼蚁,我们不能允许人们这样想,否则一切的文明成果,一切的美好愿景都是海中月,镜中花,人类便真正的绝望了,且无法得到救赎。所以我们制造了一张意识形态的大网,把所有人连接在一起,自我欺骗,共享人生。所以人们珍视自己的历史,挪威人民才会有那么多人去看这一部《国王的选择》。“王即挪威”,一切为了尊严,所以国王的选择是正确的,即使他确实让很多人在那一刻死去,但比起整个人类信念的坍塌来说,这一切都是值得的,个人的生命无意义,人类的生命才是有意义的。这样“王即挪威”的象征性便合理且正当。

博德里在《基本电影机器的意识形态效果》中指出,电影作为一种表达手段,属于意识形态上层建筑,無论就电影的生产机制、电影表现的内容和形式,以至电影的基本装置而言,都具有意识形态的性质,电影既受制于国家意识形态机器,也在生产这种意识形态。而这部电影《国王的选择》无疑就是很好的生产了意识形态的一部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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