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菁青,关群,杜江
(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精神卫生中心,上海市200030)
毒品滥用是严重的全球性公共卫生问题,吸毒人群覆盖广泛,而目前青少年人群已经成为涉毒的高危人群,青少年毒品滥用问题不容小觑。放眼诸如美国、俄罗斯等大国,青少年毒品滥用形势严峻,据2015年全美青年风险行为报告显示:9~12年级的学生中有38.6%的个体曾使用过大麻,其他使用过致幻剂、可卡因、摇头丸、海洛因和甲基苯丙胺类毒品的比率分别为:6.4%、5.2%、5.0%、2.1%和3.0%[1]。而俄罗斯,在政府戒毒机构正式登记的35万吸毒者中,30岁以下的吸毒者超过60%[2]。
而我国的情形也不容忽视,目前我国毒品滥用呈现出“一高、一低、三覆盖”的局面,即合成毒品滥用人数升高、海洛因等传统毒品滥用人数下降,吸毒人群覆盖不同年龄、不同文化、不同职业背景人群。据《2017中国禁毒报告》表明,目前我国吸毒人员低龄化特征明显[3],全国现有的250.5 万名吸毒人员中,不满18岁的有2.2万,占0.9%;18岁到35岁的有146.4万,占比58.4%[3]。我国港澳地区青少年毒品滥用问题也很严峻。据香港特区禁毒处2016年发布的一项调查发现,全日制学生在2014—2015年间吸食毒品的比例为2.0%[4]。据《2016年香港药物滥用资料中央档案室第六十六号报告书》显示,该年呈报的21岁以下青少年吸毒者占该年总吸毒人数的6%[5],青少年群体中,冰毒是滥用人数最多的毒品(44%),其次为可卡因(35%)、氯胺酮(24%)、大麻(18%)和海洛因(4%)。而澳门特区的“澳门药物滥用登记系统”显示,2017年毒品滥用者中青少年占比达4.5%,其中也以吸食冰毒为主[6]。针对当前的毒情形势与新变化的挑战,我们亟待完善对青少年人群的禁毒、戒毒的策略并有效落实,以减少毒品对青少年人群的危害。
经过文献复习,发现当前国内外青少年禁毒策略有四大特征:重视家庭的教育与支持,强调通过校园力量宣传教育进行预防与干预,加强研究工作使禁毒工作更科学化以及社会层面多方联动。
家庭的重视与支持是禁毒的重要一环,无论是在预防青少年沾染毒品还是对已吸毒者戒毒的帮扶上。目前国内外均注重以制定科普手册向家长普及禁毒知识以及加强与已涉毒人员的家长的沟通来实现这些教育与支持。例如我国澳门政府于2015年开始联合多家戒毒机构制作《精明家长—药物滥用者家属资源季刊》,帮助家属提升对物质滥用患者的了解,更好地支持和鼓励患者早日接受治疗,顺利渡过戒毒康复的不同阶段[7]。此外,为了更便捷地让毒品滥用者及家人尽早寻求专业协助,2016年已推出“禁毒信息站”手机APP软件,该软件除发布最新毒品信息外,还有禁毒相关新闻、自评量表、活动和求助信息等内容,以满足戒毒康复者的多种需求[7]。
美国禁毒局对家长禁毒的指导也制定了标准化内容:其在2012年推出了针对家长的“无毒成长(growing up drug free)”手册[8]。该手册涵盖面广,不仅包括各毒品种类介绍还向家长揭示了青少年毒品使用的各种原因,能让家长全方位了解如何处理青少年的毒品相关问题以便其尽早实施有效干预。
校园内的宣传一般是各国对青少年毒品预防教育的主战场。2015年,我国大陆地区国家禁毒委员会办公室组织实施了全国青少年毒品预防教育“6·27”工程,并会同中宣部、教育部、公安部等多部门联合制定了《全国青少年毒品预防教育规划(2016-2018)》[9]。该工程计划用3年时间构建完善的青少年毒品预防教育工作体系,这其中以10~25岁青少年为重点,强调青少年毒品预防教育工作的重要性。《全国青少年毒品预防教育规划》设定了预防青少年毒品成瘾的教育手段和政策措施,强调以学校为基础,丰富学校毒品预防教育资源,将毒品预防教育内容纳入地方教材中,并且加强毒品预防教育的师资队伍培训。此外,全国青少年禁毒知识禁赛的开展也是学校宣传教育的有利手段[3]。
在校园预防与干预手段方面,美国自20世纪80年代后期开始向全国范围内大力推行药物滥用防治教育(Drug Abuse Resistance Education,DARE)项目[10],该项目是由警察进入中小学校,对学生进行为期17周的禁毒教育[11]。目前,青少年禁毒教育除了警务人员进校园实践传授外,还包括网络教育和相关防毒的技能教授的项目,主要包括相应的学习网站(www.justthinktwice.com)和生活技能训练(Life Skills Training)项目[11]。相应的宣传与教育网站会针对不同年龄阶段、不同文化程度的青少年呈现与其文化水平相匹配的禁毒知识教育与普及[12,13]。
丹麦对于青少年禁毒的基本政策是“普遍干预”和“定向干预”相结合[14]。“普遍干预”的目标人群是全体国民,而学校是“普遍干预”的一个主要场所。《丹麦小学法案》规定,学校要教授学生预防毒品的知识,社区毒品预防工作人员也与学校保持联系,定期到学校宣传毒品预防知识[14]。
俄罗斯也重视在校园开展毒品预防教育工作,禁毒部门的重点也是利用校园内的各方力量,他们确定了“四项”准则:即着眼于思想道德教育课;全方位开展宣传教育活动;毒品预防教育阶段性与连续性相结合;强调学校、教师以及同伴对青少年吸毒成瘾者的帮扶教育[15]。2006年开始,俄罗斯的一些联邦主体对中小学生开展了毒品监测,对发现吸毒的中小学生进行戒毒教育[16]。
除对青少年开展大量禁毒宣教外,美国政府也开展了青少年物质成瘾的基础研究方面的相关工作。由美国国立卫生研究所(NIH)资助的青少年脑认知发展研究(Adolescent Brain Cognitive Development Study,ABCD Study)是截至目前美国开展的一项最大规模的多中心研究。ABCD研究将联合全美21个机构,招募约10 000名9~10岁的儿童,并对其追溯十年,直到成年初期。ABCD研究将结构和功能性脑成像与遗传学,神经心理学,行为学和其他健康评估指标相结合,动态了解青少年成长轨迹,以及物质滥用对其脑结构和功能的影响[17]。该研究结论为后续进一步了解毒品对青少年大脑发育的影响,以及协助公共卫生战略和政策的制订起到积极作用[18]。
我国大陆地区的禁毒策略力求拓展毒品预防教育的社会资源,如建网上禁毒展馆、重视家庭宣传以及利用公益广告、文艺作品等营造禁毒舆论氛围等,力求通过一系列政策的制订、实施,多方联动响应,提高青少年毒、拒毒、防毒意识和能力,达到阻止或降低青少年吸毒的目标[19]。此外,我国大陆地区也发起“百万禁毒志愿者进千万家庭”活动[3],该活动由禁毒办联合共青团中央、全国妇联等组织,广泛动员社会各界力量,志愿者利用社会实践将禁毒预防教育渗透到更多、更广的角落。
澳门特区禁毒委员会在2009年开始设立关注青少年毒品问题工作小组,推动政府部门、民间机构及社区在青少年禁毒工作方面的协调合作,协助禁毒委员会制订青少年禁毒策略和措施,强化青少年及家长对毒品的辨识能力[19],积极鼓励民间机构参与青少年禁毒工作,为澳门基督教青年会、青年小区中心以及澳门戒毒康复协会等机构提供活动经费[20]。
台湾地区政府为应对近些年来台湾校园受到合成毒品的不断渗透的现状,于2006年组织包括教育、卫生福利、法务等职能部门协调参与毒品防治,其也重视与专业的社会组织的合作以获得更好的技术支持,一些私营戒毒所在协助戒毒时还引入了宗教机制,取得了良好效果[21]。
我国的青少年禁毒策略已取得了一定的成果,但是我国在青少年禁毒工作中仍存在一些问题。
首先,相应的责任主体、监管机构有关方面的责任不够明确,对已经开展的工作缺少系统的评估。学校禁毒课程不应只是形式上的授课,学生的接受程度以及其教育质量须用更加科学和量化的指标来进行细化的评估。
其次,目前禁毒工作的针对性还有待加强,青少年中有不少亚群体,或由于地域、文化、成长环境等的不同导致的各种差异的存在,禁毒策略需要考虑一些差异来具体进行,并且给予吸毒人员子女、待业青年等群体有更多远离毒品方面的帮扶。
最后,我国针对青少年使用毒品情况也缺少大规模的流行病学调查和长程随访研究,不了解其动态发展趋势。为了对青少年沾染毒品情况进行更全面、纵向地了解,这类的研究值得大力支持与鼓励。并且对青少年的相关基础研究也需跟进与加深,只有真正了解青少年与毒品相关的各种复杂关系才能更切实地研究其中问题所在,也才能更有针对性地制定解决策略。
青少年禁毒工作综合性很强,我国青少年禁毒工作虽已有不少积极成效,但该工作任重道远,仍需不断探索与努力以应对不断变化及渗透的毒情形势。联合广泛性、针对性、专业性和趣味性的禁毒策略部署,在个人层面、家庭层面、同伴层面、学校层面乃至社会层面的每一环紧扣共同助力青少年远离毒品。相应的责任主体、监管机构等有关方面应明确责任,并对已开展的工作进行系统评估。加强相关基础研究,加强政策针对性,也是我们应当努力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