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凯峰
人类创造的行为目的很明确、也很简单,就是为了生存生活需求,果腹是这样,栖身也如此。人类以劳作来满足基本生存生活需求,天经地义,而无法满足或不能满足的劳作当然是没有意义的,耕田是如此,“营造”又何尝不是如此?
首先,从客观自然上来看,建筑是人类创造的必有产物。
为了生命的延续,人类与其它所有物种一样,都需要有现代科学概念的“能量”的补充或供给,生物界的“食物链”、人类的“采摘渔猎”等,都是“能量”接续的生物本能或近乎本能的行为现象;演进后人类的耕种、畜牧等做法的出现,取代了原来的本能行为,这同样是一种生存“能量”的补充或供给的接续方式。只是,人类的“耕牧”方式并不是孤立的行为,或者说这一行为方式的出现和进行是有前提的,其前提就是“定居”,只有“定居”了,“耕牧”才有可能得到真正的有效实施。那么,人类又是以什么方式来“定居”呢?就只能是“建筑”(Building)?这是一个建筑领域乃至人类社会都需要思考的重要问题。
第一,人类“定居”需要解决的根本问题是什么?
有机生命体的人类的生命存续主要缘于两个方面:一方面是生命体没有受到客观外界的伤害;另一方面是生命本身的有机体存活所需的能量接续。地球的生命是客观存在的,物种繁衍和进化的事实更说明了生命延续的相宜;只是每一生命或物种个体的存续并不简单,客观外界仍然有着许多不利因素,或许这是生命体“有机”的缘故。有机生命体的存活是有条件的,不仅需要有相宜的气温、气压等生存环境条件,还需要有生命细胞存活的养份供给(以同样的有机物质为最基本的养份),这是无法违逆的客观事实。于是,地球的任何生命物种在进化中,都会形成各自生存的本能行为及做法。既要有相宜的自然空间,同时也要有可供掠取的有机养份,物种的生存方式也就此形成了,自然界物种在地球的分布及“食物链”也随之出现。人类有了文化后,找到了耕种、畜牧等的有机给养方式(参见图23-1左);然而,自然界对人类生命所可能有的威胁因素仍然存在,如“食物链”、自然天灾等。可见,人类文化后在创立了耕种、畜牧等有机给养方式的同时,还应该创造出一个可摆脱自然界对人类生命威胁的安全空间(参见图23-1右),这是毫无疑问的基本前提。
图23-1 人类“定居”根本要素示意图
第二,人类“定居”所可能有的选择有哪些?
图23-2 人类“定居”方式示意图
如果说人类的“定居”是为了“耕牧”,那么在“耕牧”地营构一个“安全”空间就成为必须;而在可“耕牧”之地的环境里,可营造“安全”空间的具体做法,实际上并不单一,可以有多种选择。在人类发展史上,确实也能找到曾经“定”而为“居”的许多具体做法,如“巢居”“窟居”或“山居”“水居”等。而无论是在什么环境所构的具体做法,归结起来其实就只有两类基本方式:一类是完全脱离“生物圈”的独居方式;一类是不完全脱离生物圈的“混居”方式。人类前的物种进化中,人类是“食物链”的一个物种,当然是一种生物混居状态;而进化形成人类的最大特征是非本能创造的出现,摆脱“食物链”又是其中最重要的创造,创造安全的独立空间则是人类的基本出发点,这就是人类最早出现的“巢居”“窟居”等脱离生物圈的自我保护性“独居”方式(参见图23-2左)。然而,人类毕竟还是生物物种,也以有机物质为生存条件,无法脱离生物圈,且还得近邻其它物种而求取生存资料,甚至是创造如“耕牧”等亲近其它物种的条件,这可谓是贴近生物圈的觅求物质利益的“混居”方式(参见图23-2右)。
第三,建筑应该是人类“定居”的最相宜的创造。
也无论是何种“定居”方式,人类摆脱“食物链”、脱离生物圈的生存威胁,都可说是一种生存本能。只是这种“安全”空间是一种怎样的创造?如果完全脱离了生物圈,就象现代人居及设置的某些“屏蔽空间”,绝对隔离了外界的影响,也许可以创造一个完全无伤害、无侵扰的“生”的空间,但恐怕其生命体就不是自然生物的物种了。显然,绝对的“独居”并不是人类所追求的目标和目的。如果是沿续人类前的生物圈的生存状态,没有人类与其它物种的生存空间的区分,只是物种类别的混杂群居,虽然人类渔猎其它物种为生存资料就近可得,但也无法真正摆脱生态大自然的“食物链”的威胁。可见,沿续自然的“混居”同样不是人类文明发展的方向和需求,人类的物种本能更迫切需要的是摆脱威胁的“安全”空间。因此,人类既不想完全脱离生物圈的“独居”,也不想延续自然生态状况的“混居”;或者说既要摆脱“食物链”的“独居”,也要亲近生物圈的“混居”,在此两者之间找到既“安全”又“生态”的生存空间,这就是人类最终选择创造的人居“建筑”,包括依循地球自然山水规律的“山居”和“水居”(参见图23-3)。
图23-3 人类早期“建筑”创造示意例图
因此,人类进化形成是大自然的选择,而真正繁盛了人类的是“文化”的创造,在创造中选择了“定居”,并以相宜自然的“建筑”创造为其前提,这似乎也是一种客观发展的必然。
其次,从主观意识上来说,人类“营造”及建筑多有贪匿。
人类创造缘于非本能的有机,地球生物中最具智慧能力的人类就凭这非本能的有机,在近二、三百万年里演进发展为地球生物界唯一有明确的“独立”生存空间的物种。然而,或许也正是这一无与伦比的极端有机的缘故,永远没有满足的“贪婪”,却又成为了人类这一地球特殊物种的非本能意识最突出的本性,其最显著的表现便是人居空间日趋膨胀的历史事实。
早期人类的“混居”是基于对有机生活资料的需求,耕种是一种方式,畜牧是另一种方式,其所需求的对象不同,前者是植物、后者是动物,可见人类还生存在动植物的“生物圈”里,只是由自然生长的捕猎演变为人工种养的“耕牧”,其条件是所“耕牧”选取的物种并不会对人类的生存构成威胁。也就是说,在自然界的“食物链”里低于人类的物种通常是人类“耕牧”所选取的对象,如一般畜养的鸡、鸭、鹅以及被驯化的马、牛、狗等,这些都是人类的“混居”对象(参见图23-2右)。而人类文明出现后,人类的“混居”概念被膨化,聚落堡寨乃至村镇成为人类居有空间的普遍现象,在“混居”状态的自然空间中衍生出了人类空间,其“人居”的独立性显而易见,占有空间的“人”之“居”已成为新标识。所“居”的空间称“人类环境”而有别于“自然环境”,包括似乎还“混居”自然的“村落”人居(参见图23-4左)和已完全是人类文化性产物的“城镇”人居(参见图23-4右)。
图23-4 传统“人居”形式实例图
传统“人居”实际上已经改变了地球自然,特别是“城居”,人类自私地割取了自然空间据为己有。地球自然环境是所有地球生命物种的共有空间,任何生物种类的生存权益都是均等的,人类无权称“霸”。然而,人类却改变了地球空间的单一自然本性,演为“自然”与“人类”共有此地球空间,地球也从此不再是完全的一种“自然性”存在。“人居”,特别是“城居”成为地球非自然的“文化性”空间,且在数千年前就逐渐占领了地球最适宜生命物种生存的所有大陆(参见图23-5),俨然就是地球空间的“霸主”。
图23-5 地球世界人类主要“文明源地”分布示意图
近现代以来的“人类环境”所承接的便是由这一文明分布状况发展起来的传统“人居”,并且以更极端有机的“工业化”增长速度发展着,几乎完全占领了地球大陆的所有空间,从广泛意义上来讲,地球空间就是人类空间。这对地球生物界总体而言,已是一个十分可怕的状况—数十亿年演进而来的“自然空间”似乎已仅是残存!当然,人类并非完全没有知觉“人类环境”的危机,特别是“工业化”后人类环境日渐恶化,疾呼“绿化”而引入无威胁性的植物成为“现代后”城居的常有做法(参见图23-6左);而另一方面却又在原为“第一产业”的耕牧地上大肆推行第二、三产业的“城镇化”,在人居方式上似乎以缩小“城乡差别”为发展方向(参见图23-6右)。
图23-6 中国当代“人居”现状实例图
显然,人类城居的“园林化”只是危机产生时的救急手法,而乡居的“城镇化”才确实体现了人类的真实本质,两者混淆了“城乡空间”,这便说明了人类对居有空间的贪婪本性,并堂而皇之地藏匿于城乡人居建设里,而美其名为建设“生态人居”环境,实际上是人类私自盗取了地球自然环境空间的支配权。
最后,结合客、主两因素而论,建筑的最大幸事是功能的确保使用。
也许有心的人们会有疑惑:地球自然数十亿年后演进出极为有机的“人类”,而“人类”仅在数千年或近一两百年里就改变改变了“自然”、抛脱了“自然”,这是原本的“自然”之过、还是后来的“人类”之过?地球产生人类,人类却可能要毁灭了地球,这当然是自然与人类的莫大灾难。而这灾难若是自然之过,显然是地球自然的本原就潜藏着自我毁灭的危险因素,宇宙自然同样可能有毁灭周期的规律潜在;如果说是人类智慧之过,则当是人类文明创造的谬误,而近代的“工业革命”及后来的“工业化”便是极恶之罪。
既然“建筑”是客观自然发展的必有产物,客观自然也为人类的“建筑”创造提供了诸多的便利,“建筑”由此得以形成,那么人类后来的“建筑”朝更丰富、更善美的方向逐渐发展就成为了一种必然趋势,这便有了乡居、城居乃至“园林化”城居、“城镇化”乡居等发展状况的出现。然而,无论如何,建筑挤占“自然”、改变“自然”的事实却是不可否认的。建筑师、规划师或许可以无视这一事实,可以“园林化”城居、“城镇化”乡居,规划设计出极具艺术韵味(参见图23-7左)和技术含量(参见图23-7右)的人居建筑作品;但人类社会的“人居”监管机构却应该有较理性的有效空间使用概念,而不能放任这一所谓“艺术”和“技术”结合的行为肆意妄行,这是人类在地球自然“公德”上所应负有的责任。
图23-7 当代人居“建筑”作品实例示意图
“艺术”和“技术”行为是人类的有机现象,也仅益于人类自己,对此技艺创造的文化性蕴涵,地球生命物种的生态总体并无知觉;如果说地球生态自然能有知觉,地球的共有空间被人类硬生生地据为“人类空间”,这就是生态自然的唯一知觉和感受。那么,若人类还有一点自然生态理性的话,就应该毫不留情地检索和忏悔,就象现代人们经常会说的“换位思考”一样,人类是否也应该与其它地球生命物种“换位”,作必要的生存或生态“思考”?
地球空间是自然“共有空间”,这是人居建设主导者的意识前提,也是人居建筑“营造”监管的最高主旨。人类对自然空间的居用不是“私有”、更无“界域”,而贪婪又是人类的有机本性,甚至是“贪得无厌”地将人类的爪牙伸入地球所有的未及空间。显然,人类需要有“人居”爪牙的监管者或约束者,并要求每一个人都必须具备必要的地球自然“共有空间”的意识(参见图23-8左),乃至形成为一种观念。
图23-8 地球空间“理性”构成示意图
而后,在确立了自然“共有空间”意识及观念的前提下,应确保已构建筑功能空间的有效使用,尽可能避免建筑空间的浪费,甚至当以紧缩人居空间为“大幸”(参见图23-8右)。
总之,虽俱往矣,人类之过已筑就而事实无逆;然亡羊补牢,未为晚也。约束人类那近乎疯狂的贪匿爪牙是人居监管的一个方面;另一方面则当是对人类已据有空间的确保使用,任何人居功能建筑的空置荒芜或无效使用等,都是人类的罪恶!过去是这样,现在和将来也是这样,这无可否认!
2017年度优秀撰稿人
汪士和(江苏省建筑市场管理协会)
洪铁城(浙江黎元规划设计咨询有限公司)
金 磊(《中国建筑文化遗产》编辑部)
雷锋太(江苏省扬州市江都区建筑业协会)刘雨东(山东省潍坊市住房和城乡建设局)
杨明生(湖北省宜城市建设局)
欧阳东(中国建筑西北设计研究院有限公司)
谭禄宏(北京城建集团)
常魁星(路桥华祥国际工程有限公司)
鄢 博(中建五局安装公司上海分公司)
建筑杂志社
书 讯
《西部地区新农村建设中环境经济协同模式研究》出版
国家社科项目最终成果、陈润羊等著《西部地区新农村建设中环境经济协同模式研究》由经济科学出版社于2017年12月出版。
该书认为:2005年提出的新农村建设,和2017年党的十九大提出的乡村振兴战略在理论思想上是一脉相承的、在现实实践上是递次深入的。绿色发展的关键在于环境经济的协同推进,美丽中国建设的难点在农村。西部地区的乡村振兴,需要通过建立城乡融合发展的机制,弥合西部区域内部的巨大城乡差异。以环境经济协同模式为支撑的西部地区乡村振兴,有助于促进我国区域协调发展,进而促成美丽中国建设目标的实现。
该书基于协同动力和区域差异,提出的“环境优先—四位一体—协同推进”模式在西部地区具有创新性、适用性和较大的理论启迪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