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贸易结构及产业结构研究——基于投入产出Skyline方法

陈凤仪

(广东外语外贸大学 经济贸易学院，广东 广州，510006)

根据世界贸易组织的相关数据，中国在近十年的贸易进程中有两个比较重要的里程碑：一是2009年超过德国成为世界第一出口大国；二是2013年在进出口贸易总额占世界总额的各国排名中居第一位。这标志着中国已步入世界贸易大国的行列，然而在通往贸易强国的道路上仍存在诸如贸易结构失衡、出口竞争力偏弱等问题。中国的出口贸易竞争力整体偏弱，一方面体现在出口主要集中在劳动力密集型与资源密集型两大类产业；另一方面则是相对于其他贸易大国而言，服务贸易所占比重偏小[1]。

金融危机以来，中国逐渐进入“三期叠加”的经济发展新常态。十八大报告提出，加快转变经济增长方式要以经济结构战略性调整作为主攻方向，这表明产业结构升级在当下显得格外重要。而国内经济结构调整势必会影响要素市场和产品市场，改变中国比较优势与产品质量，进而作用于贸易结构。有学者开始关注到这一点，他们认为一国主导产业的发展能够给国内产业结构和贸易结构的升级带来积极作用。国内主导产业通过利用国际产业转移以及国内产业集聚的优势实现产业高级化，随后通过国外技术溢出效应，降低对国外中间品的利用以及依赖性，带动国内相关产业的发展，改善贸易结构。因此，本文将沿着这一思路，尝试将产业结构与贸易结构放在同一分析框架，使用里昂惕夫天际图(Skyline)分析方法，研究中国产业结构、贸易结构现状以及二者间的关系。

一、文献综述

古典贸易理论中的“绝对优势理论”与“比较优势理论”均认为各国之间的贸易应以国家的要素禀赋为出发点，通过进口稀缺资源，出口丰裕资源，进而优化全球资源的配置，促进全球经济发展。新兴贸易理论则认为贸易产生的原因在于内在技术水平的差异，而这种技术差异的产生则是因为交易效率的不同。

在贸易结构与产业结构关系研究方面，克鲁格曼认为，在不完全竞争市场和规模经济条件下，一国政府可以借助进口征税和出口补贴等政策手段扶植本国战略性产业，通过产业政策和贸易政策相结合，提高本国重点产业与产品的国际竞争力。孙金秀和杨文兵[2]则从经济增长角度分析得出，产业结构通过要素禀赋决定着贸易结构，与此同时，在贸易过程中生产要素不断积累、技术不断进步，进而反作用于产业结构。从经济长期发展的角度来看，产业结构是出口结构变化的格兰杰原因，是贸易的基础，而产业结构的高级化则来源于政府的政策作用[3]。徐赟[4]认为主导产业会带动经济增长，进而促进产业结构和贸易结构向高加工度化升级。从对外投资的角度上看，如果中国与东道国的产业结构差异较大，会对中国出口造成负效应。在产业结构过于高级化的国家，中国出口的产品将会失去竞争力；而在产业结构过于低级化的国家，由于当地居民购买力偏弱，也不利于中国对其出口[5]。王煌和张秀英[6]通过广义最小二乘法实证得出，中国技术创新除了直接作用于国际贸易的发展外，还能够通过技术效应驱动产业升级，进而影响国际贸易的发展。

以上研究证实了中国产业结构对贸易结构存在不同程度的影响，中国的产业结构通过直接或间接途径作用于进出口。在实证方法上，国内外学者利用了不同的方法去论证二者的关系。例如采用半对数模型与结构效应的结合[7]，或者对比中日两国贸易与产业的背离率，以及早期国外学者利用生产函数模型研究出口对产业的全要素生产率的影响等。在众多方法的比较中，徐赟、戴艳娟认为Skyline方法能够直观地描述一国的产业结构与贸易结构，更适合用于研究产业结构与贸易结构的关系。Skyline分析也称为天际图分析，由里昂惕夫[9]提出，并应用于研究美国、秘鲁、以色列和埃及的产业结构。国内学者主要用于研究中日产业和贸易结构以及中国主导产业变化和技术升级对进出口的影响。

二、模型说明、行业分类及数据来源

(一)模型说明

Skyline模型是利用里昂惕夫逆矩阵分别乘以各产业的国内最终需求、出口额以及进口额，得到国内最终使用的诱发金额XD、出口生产诱发额XE和进口诱发额XM，再利用上述三项分别算出：出口诱发额占国内最终使用诱发金额的比率(简称：出口率)以及进口诱发额占国内最终使用诱发金额的比率(简称：进口依赖率)，从而计算出各产业的自给率[8]。至此利用三个比率制作图形以观察各产业结构和贸易结构，通过各个年份的Skyline图对比可以直观地知道产业和贸易结构的变化趋势。具体推理过程如下：

Skyline分析是基于均衡产出决定模型推导出来的，如式(1)所示：

X=(I-A)-1(D+E-M)

(1)

其中X表示各个产业的国内生产额的列向量，I表示单位矩阵，A表示投入系数的矩阵，D是国内最终需求的列向量，E是出口的列向量，M是进口的列向量。随后将基础模型展开得到式(2)：

X=(I-A)-1D+(I-A)-1E-(I-A)-1M

=XD+XE-XM

(2)

从式2可以看出，国内生产额分成了国内最终使用的诱发金额XD、出口生产诱发额XE和进口诱发额XM，然后两边同时除以XD，就可以得到式(3)：

X/XD=1+XE/XD-XM/XD

(3)

将X/XD定义为自给率s，XE/XD为出口率e，XM/XD为进口率m，因此s=1+e-m。当e=m时，表明这个产业的自给率为100%，说明这个产业的生产能够满足国内最终需求。另外，各个行业的生产规模可以用图1～5中所占横轴的宽度表示，行业规模越大，宽度越长。

(二)数据选取与行业分类

选取中国2002年、2005年、2007年、2010年、2012年的投入产出表，基于国际标准产业分类，重点考虑中国2012年投入产出表部门分类解释及代码与国民经济行业分类(GB/T4 754-2011)中对国民经济各行业的分类，同时兼顾2002年至2012年投入产出表中产业部门分类的变化，设定了20个产业部门。本文主要研究中国工业结构对于我国贸易结构的影响，同时由于2002-2012年的投入产出表的部门分类出现差异，因此将三个产业的细分部门进行合并与分类，如表1所示。

表1 投入产出分析部门分类

三、实证结果分析

图1～5分别是对2002年、2005年、2007年、2010年、2012年的投入产出表进行计算而得的Skyline图。其中，浅灰色部分表示自给率，其面积表示国内生产规模；深灰色部分表示进口率，其面积表示国内需求诱发的进口规模；100%线以上的部分表示出口率，其面积表示出口规模；横轴表示各产业的重要度，所占比例越大，说明这一产业的生产规模越大。

图1 2002年中国20产业Skyline图Fig.1 The Skyline charts of 20 industries in 2002

图2 2005年中国20产业Skyline图Fig.2 The Skyline charts of 20 industries in 2005

图3 2007年中国20产业Skyline图Fig.3 The Skyline charts of 20 industries in 2007

图4 2010年中国20产业Skyline图Fig.4 The Skyline charts of 20 industries in 2010

图5 2012年中国20产业Skyline图Fig.5 The Skyline charts of 20 industries in 2012

通过对比五张Skyline图以及研究数据发现，中国的贸易结构和产业结构存在以下几个特点：第一，从总体上看，在所有样本观测期中，自给率超过1的行业个数均少于自给率小于1的行业个数；第二，在同一样本观测期中，不同行业的出口率和进口率均存在明显的差异，而在时间趋势上，同一行业的出口率与进口率呈现振荡波动的趋势；第三，第一产业和第三产业的出口率和进口率均处于较低水平，在所有样本观测期中的平均自给率均在100%以上，而其变化趋势均呈现倒“U”型趋势；第四，第二产业比重均大于第一产业和第三产业，但是其呈现技术密集型行业发展占工业国内生产规模比重偏小，而劳动密集型行业和资源密集型行业所占比重较高的特征。

由于工业部门占国内生产规模的比重较大，因此将对不同工业行业部门的Skyline图结果进行分析。在资源密集型行业中，采矿业的自给率在五年行业排名中是20个行业部门最低的且呈下降趋势，同时该行业的进口依赖率呈现上升趋势，这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中国产业结构存在自然矿产资源缺乏的问题，导致出现这一问题的原因主要有两个：粗放式生产方式和资源低利用率。除采矿业外，金属与非金属冶炼业以及石油加工提炼业也出现自给不足的问题，表明这些行业在中国经济发展中并不能完全满足国内不断增长的生产需求。

在劳动密集型行业中，中国轻纺工业在五年的Skyline图中的自给率都处于最高位，其中在2007年该产业的自给率达到223.5%，说明轻纺工业在中国产业占较大比重而且能自给自足。而从出口率上看，中国轻纺工业的出口带动作用较强，说明今后带动该行业产能增长主要依赖国外市场。总体来看，中国轻纺工业增长迅速并较强地带动了中国的出口，但从产业长远发展的角度来说，轻纺工业的技术水平不高，并且普遍以劳动力密集型为主，一旦失去廉价劳动力这一优势，中国的轻纺工业将面临产业升级这一问题。

技术密集型行业中信息工业发展迅速，其自给率在2002年只有90.66%，而2007年以后排在20个行业的前列，2007年达到156.12%，说明信息技术产业的发展态势良好。从贸易结构看，信息工业在进口和出口上对国内生产拉动的作用越发重要，该行业进口依赖率在五年20部门中都排名前三，而其出口率在2007年、2010年和2012年中皆排名第一，这说明中国信息工业从2007年开始发展迅速，同时逐渐成为出口结构中重要的产业，也进一步说明中国产业结构从劳动密集型向技术密集型转变。虽然信息工业在推动中国经济增长，但在金融危机的时间段中信息工业三个指标特别是出口率出现了明显下降，说明信息工业容易受到外在环境影响，其对经济增长的推动作用是不稳定的。

与信息工业相比，中国机械制造业出口率则不断下降，虽其比例在2002年达到了305.7%，但到2012年其出口率下降至68.7%，这可能是由2008年金融危机和产业发展中比较优势陷阱造成的。同时，机械制造业的进口依赖率也逐年下降，从2002年331.18%降至2012年100.73%，说明该产业在发展的过程中虽然对国外的依赖高，但由于产业调整和国外技术外溢效应等因素，降低了对国外进口的依赖。然而，出口率和进口依赖率的下降导致了机械制造业的自给率下降且小于1，国内生产并没有满足国内需求，说明国内生产对于技术含量的要求提高与外部因素的冲击导致中国机械制造业失去原有的竞争优势。国内缺乏相关性技术或产品，这对中国相关产业提出了要求，应把资源投入到自主研发上，同时确保产品质量与性能，使得机械类制造业的价值量得以延长，逐渐把中国以加工制造为主的产业结构转化为自主研发产业。

综上所述，中国贸易结构与产业结构相关性强，行业规模影响自给率的大小，自给率进一步影响一个行业的进出口规模。中国出口以劳动密集型和技术密集型的行业为主，进口则以资源密集型和技术密集型为主，而现阶段产业结构的发展则是依靠劳动密集型行业和资源密集型为主导推动力，技术密集型行业虽然有成为主导产业的趋势，但在发展过程中会受到进出口和其他外在因素的影响，其主导作用不稳定。

四、结论与政策建议

利用投入产出的Skyline分析方法讨论2002年到2012年产业结构与贸易结构的变化，从而研究中国产业结构与贸易结构之间的联系，结果表明，中国的产业结构依然以工业为主，而工业则以劳动力密集型行业和资源密集型为主导。在贸易结构方面，信息工业与机械工业出口能力强，成为出口增长的一新动力，但受其他因素的影响，主导作用不稳定；轻纺行业的出口主导作用有所减弱但其出口份额比信息工业大。根据上述结论提出以下建议。

第一，加快主导产业的转变，培育产业的竞争优势。从实证结果可以看出，中国工业结构开始由资源密集型和劳动力密集型向技术密集型转变，但是技术密集型行业规模小，而文中主要以信息工业与机械制造业代表技术密集型行业，并没有将加工贸易的部分展现出来，因此中国技术密集型行业并没有真正成为技术导向型行业。据此，中国应通过培育主导产业的竞争优势，在技术水平与产品标准上做好创新和把关，从而提高生产水平。

第二，提高资源的利用效率，避免资源的浪费或过多的投入。从结果可以看出中国资源密集型的相关行业都出现了自给率不足和进口率高的问题，说明中国在资源使用这一块存在着较大的缺口，但中国本是资源大国，这说明中国存在着较为严重的资源浪费现象。因此，资源缺口问题给各类生产企业提出了提高资源利用效率的要求。另外资源的有效使用也与政府的法规制定职能和监管职能有关。

第三，提升服务贸易水平，促进中国从外贸大国向外贸强国转变。结合服务业的自给率和进出口率可以了解到，五年中中国服务业自给率维持在106%左右，刚好满足国内大部分需求，但其进出口率较低，说明我国服务贸易的发展尚有很大的空间，而且服务贸易在以制造业为核心的全球生产网络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所以，服务贸易水平的逐步提高是贸易大国向贸易强国转变的重要条件，而要提高服务贸易水平，应依托现有跨国企业经验与国际城市商贸基础，为国内服务贸易企业创造品牌建设的条件。

[1]陈万灵，韦晓慧.中国从外贸大国迈向外贸强国的探讨[J].国际经贸探索，2017(4):4-12.

[2]孙金秀，杨文兵.经济增长:产业结构和贸易结构互动升级之结果[J].现代财经(天津财经大学学报)，2011(9):118-123.

[3]陈虹.中国贸易结构与产业结构关系的实证研究——基于1980～2008年的结构变动指标数据分析[J].经济论坛，2010(5):32-36.

[4]徐赟，李善同.中国主导产业的变化与技术升级——基于列里惕夫天际图分析的拓展[J].数量经济技术经济研究，2015，32(7):21-38.

[5]顾雪松，韩立岩，周伊敏.产业结构差异与对外直接投资的出口效应——“中国—东道国”视角的理论与实证[J].经济研究，2016，51(4):102-115.

[6]王煌，张秀英.技术创新、产业结构升级与国际贸易效应的实证分析[J].统计与决策，2017(9):122-126.

[7]孙晓华，王昀.对外贸易结构带动了产业结构升级吗?——基于半对数模型和结构效应的实证检验[J].世界经济研究，2013(1):15-21+87.

[8]戴艳娟，许华杰.中日产业及贸易结构的比较分析——基于投入产出Skyline方法[J].国际经贸探索，2017(6):32-50.

[9]沃西里·里昂惕夫.投入产出经济学[M].崔书番，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11.